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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侍卫是怎样坑成的》第21章 第二十九章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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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澜刚从客栈里鬼头鬼脑地探出窗口,就被一抹艳红艳红的水红色惊艳了时光。那乱糟糟的如云鬓,扭歪歪的水蛇腰,叫她却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再联系到之前在城门告示上贴的那个歪嘴斜眼、小眼猴腮的那张通缉小像,果断选择了换上女装。

虽然十一年来没有正儿八经穿过女装,但是老子内心妥妥地必须是个女人啊!——啊呸,老娘!

这通缉告示上缉的是个男的,还不知道为了什么,自己竟然被画得如此具有印象派的风格,所以就算是她现在大大方方走出去,估计也没什么人能把她跟画上那个猥琐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并不想多惹是非,更不想出个城门撞上一堆熟人。

而最稳妥最便捷的法子,就是换女装。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子的,撑死了带上她六有五个人,师傅外出,师姐师弟不可能,杨内侍听世子的,那世子……世子大概是脑抽了才会往外说她是女扮男装这个显得广王府识人不清的事实。

更何况,世子他也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于是秦澜恶从胆边生,套了张黑布蒙面,悄声无息地就潜入了一间女子的闺房,然后在对方惊诧恐惧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斜剑横指,面如冰霜,吐字如金:“采花……呸,给我一套衣服。”

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最平常的。你们家丫鬟的。敢说出去,我半夜爬进你们家窗户来找你。”

……

秦澜最后倒是没爬去找那个可怜的姑娘,而是快到晚上的时候爬了广王府的大门。

她觉得自己的理由相当的理直气壮:第一次穿回女装,难道不应该回到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去刷刷存在感吗?就算不给他知道,自己也非得去转两圈来满足自身的丰满想象云云。

于是,机智的秦侍卫就趁着暮色朦胧,打晕了江世子身边一个新上位不久的侍女,而后偷龙换凤、李代桃僵、斗转星移、腾挪大法,就扮作了含春,悄悄混进了世子府,打算晃悠两圈晃等够了再回去。至于为什么会知道夏芳……

恩……

这姑娘回家的路费都是她掏的腰包,这中间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

秦澜表示,作为一个迷妹超多又深有正义感的王府亲卫,这种事情简直不要太多。

然后,后来的后来……

恩,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眼前这幅贵族纨绔子弟逼迫良家少女未遂,小白花楚楚可怜娇卧地板哭哭唧唧的样子。

画面很唯美。后果很严重。

其实早在江奂问秦澜青川青谷的时候,秦澜就觉得有些不对。青川青谷不是一般的丫鬟,她们俩除了是王妃亲指,官居一品侍女,还身负贴身侍卫之职,看着小巧,战斗力却不弱。

秦澜就亲眼看见青川那个看起来温柔可亲的小丫鬟一只手从窗子里扔出去一个贼人过。

她们俩若是有动作,怎么会不报备?

恐怕青川青谷此时根本就不在府中。世子出言问她,想也只是试探罢了。

秦澜头皮发紧,觉得有些冒汗。可无论如何,这场戏也得演下去,甭管是图个江奂高兴还是别的,总得演到他自己愿意拆穿为止。

何况,她竟然有些贪恋这种感觉,这种跟世子你来我往,互打机锋,明明你我心里清楚,又偏要假惺惺地笑着闹来闹去。

江奂最后揭穿她身份的一句话声音很低,低得连杨内侍都没有听他说的是什么。秦澜发觉他这架势,不知道江奂要做什么,又隐隐有些明白,这种复杂的感觉在她的心里交织半晌,她竟然莫名觉得有点好笑。

事实上她也的确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心思复杂的江奂;“……”

不明所以的杨内侍:“……”

杨内侍被打发走了之后,江奂掀袍重新坐下,随手抽了一本人物志来看。书上的翻开的那页写着:“夫容之动作,发乎心气;心气之徽,则声变是也。夫气和成声,声应律吕。”

江奂品了品秦澜刚刚细细软软的丫鬟声,颇有些有趣地看了秦澜一眼。这人用一支木簪子挽住了头发,盘成一个丫鬟的百叶髻,黛眉未点,唇瓣不染,穿着府上小丫鬟的素青色长裙,显得像一枝刚抽芽的绿色的花骨朵。

也不全是素着……那眉毛,是修过了罢,先前本来一头挑得要上天似的,这会儿倒显得乖巧了。

“我还以为秦侍卫再不愿待在广王府这个小地方……怎么,出去玩了一圈,知道回来了?”

秦澜没赶抬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扯了扯袖子,又小幅度地摸了摸头发,总觉得这一身穿着怪怪的,一时适应不了。

她轻轻秉了口气,借着抬头拭汗的动作隐秘地左右瞄了一眼,一看之下,随即又悄悄垮下脸来。

至少三个暗卫!亲卫在殿外守着的有四个,还有十名普通侍卫……卧槽她到底是脑袋抽了有多狠才会想着要回王府的啊!

“回……世子,属下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万死莫辞。”秦澜轻呼了一口气,用袖摆擦净了眼角的泪水,想了想,这才正经跪好,行了一个标准的侍卫礼,只是也带着两分女子的柔气。

“属下承蒙世子当年收留之恩,感激世子伯乐之情,所以属下跟随世子八年,不敢说呕心沥血,但也是肝胆相照、忠心耿耿,哪怕是对天地发誓,也绝没做过一丝一毫有害于世子和王府的事情。哪怕是之前的牢狱之灾,属下虽知道自己从未做过那等狼心狗肺、背信弃义之事,却也从没有过想要逃叛王府的事情,只料定世子另有安排。”

她信誓旦旦地沉声说完,语气一转,多了两分悔恨与无奈:“只是……只是后来,属下伤患过重,神志不清,以至于神志不清、走火入魔,等属下再清醒的时候,已经犯下滔天大罪,悔之晚矣。”

“所以你回来,是想认罪?”江奂挑了挑眉毛,神色看不出喜怒。“我王府例律,恐怕没人比你更清楚,你做的这一切,会落个什么下场。可你还是做了。”

江奂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子,觉得自己的视线都有些微的扭曲。秦澜的相貌说得上很不错,她穿着府内青绿色的丫鬟衣服,竟然也一点不让人觉得违和。

是的,一点都不违和,仿佛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就天生就该是什么样的人,就好像每件衣服都是一副皮囊,而她转换得自如,就像鱼儿从一片水跳进另外一片水里一样。

就好像她现在,五官清秀,温婉和气,带着一点丫鬟该有的聪慧和敏捷,又有着下人该有的谨慎和卑微。

“王府亲卫的招选范围,向来是本地及管辖地各处五品以上官员送亲子入府充为侍卫,或府内家生三代以上,且祖辈有卓越功勋者,学习本朝礼仪,进行筛选察试,而后才能任职。而你,秦澜,来历不明,既非官员之后,又非我王府中人,你却当上了亲卫。”江奂叹息了一声,慢慢收起了表情。

“只是,你就真以为王府之人有那么蠢?我留你进府,不过是年幼时一时动念,若我早些时候得知你的身份,便是当初你横死在前,我也不会做下这等麻烦事。”

秦澜听他这样说,哪怕心里早有所准备,也忍不住心下一冷。是啊,世子那么一个人,看起来精明的很,其实最怕麻烦,若是等他年纪再大上两岁,当年哪里还有捡自己进府的事情呢?

她低着头,似哭非哭:“属下辜负了世子的信任……”

江奂打断她的话:“你刚开始不过门下一个杂役,我便想着,若你不主动招惹是非,就是给你一处安生之所,也并无不可。后来,就有了陈副使收你为徒一事。陈贯名为我府中一名安抚司使,你却也应当知道,他实际身任广州门下副督贼曹,主兵卫一事,官从四品。你师父早先是江湖中人,却与我父亲是旧事,因此我父亲几次请顾,方才将他收入麾下。当时景朝内乱外侵,我父亲身为定国将军,背腹受敌,得到你师父兵法和江湖势力襄助之后,挫力大减,平定兵祸,所以无论是广州这片郡国之地,还是如今的广王府,你师父都功不可没。”

秦澜沉默地听着他的叙述,尽管早就知道一二,但她总是无法将自己那个成天中二、不务正业的师父跟世子口中那个叱咤风云、风行九州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就像突然有人跟你说成天在你眼前嗡嗡的蚊子以前没堕落的时候是个老鹰一样。

“你师父从不在意这些虚名,他当年入府的理由,是躲避江湖恩怨,便是这些功劳,也不过一句还旧人之情而已。可他第一次向我王府讨人情,却是为了你。”

秦澜静静听了一会儿,等到江奂说话间隙,这才细着嗓子慢慢开口,声音腻得自己抖了一下:“多谢世子成全。”

江奂笑了一下:“哪有什么成全。不过得失。你资质的确不错,万侍卫长也曾向我提过一口,所以你师父求的这个人情,自然要给他,你便成了我世子府的侍卫。”

秦澜眼前晃了一下。是啊,世子府的一名侍卫,也就是从那时起,自己入了一种叫做江奂的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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