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而来附近的淳朴藏民,年近40岁的男性,身着藏袍,虎豹真皮镶边,服饰奢华,雍容大气,突显了他的阳刚威武。这种服饰,是吐蕃王朝奖赏英勇武士的习俗演变而来的,渐渐成为了男儿英勇威武的象征。
孟子遇认识,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叫多吉,是一个很热心肠的男人。
而此刻,他肤色黑红的脸皱成一团,明亮的眼睛透着一股凝重,喘着粗气。
见状,孟子遇和李军神色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
多吉操着一口流利的藏语,藏语是一门很难学的少数民族语言。藏区现在都有开设普通话课程,年轻人们几乎都懂,可是老者就不一定,像这类偏僻地区的藏民也几乎不会。
也多亏了在藏区服役多年,时常和藏民有所来往,久而久之对藏语也略懂一二,虽然仍旧听得有些艰难,需要反映一会儿才能理解其意思,但庆幸的是两人都听懂了。
他说,距离哨所两公里的地方有三名旅客晕倒了,附近也没有什么医院诊所,藏民对此一窍不通,只能来联系哨所里的军医。
情况危急,间不容发,孟子遇眉间一拧,凝思片刻,用藏语问道,“确定是三名吗?”
多吉点头。
毕竟不是头一次遇到此种情况,一年到头总会有那么几次。
旅客来到附近游玩,有些是攀登山脉的冒险者,经验丰富的攀登者自然很少出问题,但不可否认,逞能的人也不少,他们对高原的情况的了解不如当地人,还是会发生一些突发情况,路上体力不支,或是缺氧,抑或是低血糖,甚至是其他危及生命不可挽回的症状。
为了应对此种现象,还成立了专业高山救援队伍,和西藏军区联合合作,建立了空地一体整体联动救援体系。
所以两人倒也沉着冷静,去连里报告了一声便唤上一个官兵一同随往救援。
青藏高原地形复杂,哨所附近皆是连绵不绝的山脉,盘山路不好走,时而平缓舒展,时而曲折蜿蜒,交通不算特别便利,汽车很少用,上面给哨所安排了马和秏牛,西藏军区的很多哨所都这样,也成为了西藏军区一大特点。
西藏偏远地方的藏族人都擅长骑马,多吉驾着一匹马在前边引路,三个人每人一匹在后边跟随。
军人站有站姿坐有坐姿,没想到骑马也有骑姿,腰板挺直,身姿挺拔,仿佛灯塔般永远直立,守护着这片“汪洋”。
放眼望去,苍茫高原,杳无人烟,突兀的四人四马成了这片景色中唯一的重彩。
离藏民指引的地点愈来愈近,隐约可以看到几个色彩鲜艳的点随着马的晃动一上一下地跳动着,本是很欢快的一幕,但是气氛却极其严肃,莫名紧绷,因为几个军人渐渐察觉到情况不妙,那几个点其实根本没有动静,估计那几个旅客是真晕过去了,且还没醒来。
慢慢靠近后,终于看清了情况。
三个身着各色冲锋衣的人,身上都被盖着各色的羽绒服,估计是发现他们的藏民帮忙盖的,帮他们保持体温。
几个人利落跳下马,查看情况。
高寒地区,狂风呼啸,庆幸的是此片地区较为偏远,人烟稀少,植被尚未破坏,因此风沙较小。
但风速过快,还是让大家禁不住眯起了眼。
大致查看了一下现场,孟子遇眉间一蹙,神情有些严峻,在如此低温的高原地区,仅穿着轻薄的冲锋衣,地上登山背包歪七八扭,一看就是准备徒步前行。
只不过还没到最危险的山上,出师未捷,身先死……
“死”在了山脚……
没有足够的应对高原反应的能力,还来冒险?真是不要命了。
命有那么不重要吗?!孟子遇气结。
但刻不容缓,孟子遇压下那口郁气,蹲了下来,检查身体状况。
紧闭着眼的年轻男孩,口唇紫绀,摸了摸颈部动脉后。
30岁左右的女性,也是同样的症状。
李军赶紧过来帮忙给他们吸氧,分工合作,有条不紊。
孟子遇则移到最后一个人身旁继续检查。
白色宽厚羽绒服严严实实盖在了她的脸上,遮住了整个面容,只微微看得到散在青绿草根上的如瀑发丝。
孟子遇蹙眉,怎么这样盖衣服,本来就有些缺氧了。
随后当机立断地一把揭开羽绒服,查看她的症状。
眼神接触到那精致的眉眼,娇翘的鼻子和那泛紫的唇的那一刻,手指一滞。
但没一会儿,便迅速查看周身,发现也只是轻微缺氧和略微低血糖,松了口气,掏出包里的吸氧器给她吸氧。
与此同时,额上渗出了汗的李军长吁了一口气,一下瘫在了地上,仰了头说道,“遇哥,幸亏不是肺水肿。”
孟子遇抬手擦了擦鼻尖的汗水,点点头,只要不是肺水肿,一切都好办。
但就在他们放松了下来时,这名女性突然睁眼,随即哗的一声呕吐。
孟子遇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她的头部偏向一侧,以防呕吐物停留在呼吸道窒息。
他定了定心,沉着道,“救心丸和丹参滴丸。”
女人微睁着眼,身子有些抽搐,幸好没有陷入昏迷,若是昏迷,没有吞咽反射的情况,断不能喂药,会极易导致腔死。
李军呆滞地点点头,机械地掏出医药箱的药物塞进她嘴里含服,随后扶稳平躺中的她。
孟子遇立即帮助她测血压和脉搏。
整个施救过程中,女人病情反复,四肢肌张力增高。
过了短短十分钟,却漫长得像是经过了好几个小时。
经过孟子遇的紧急救治,女人症状渐渐缓解。
疲惫席卷全身,女人阖上了眼。
孟子遇再一次松了口气,长呼出了一口气。
身体放松下来,才感受到后背一阵寒意,最里面的背心应该湿透了。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还有点愣住的李军,李军日常在军中,平日里就治个小感冒小发烧,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下子便吓傻了。
见状,孟子遇勾了下唇,拍拍他的头,宽慰道,“没事了,初步诊断是‘过度通气综合征’,现在看起来症状缓解了,回去再观察一下,醒了就没问题了。”
李军听着便落泪了,似乎忍了很久,哇的一声,撕心裂肺的,一把抱住孟子遇,嗷嗷直叫,“老大,我一直以为军医可以随便当的,以前学的知识早就丢了,要不是你在,这个姑娘可能就被我害死了。”
眼泪鼻涕都蹭到了孟子遇衣服上,素来洁癖的孟子遇却没在意,像摸宠物般,再次摸了摸他的头。
“回去帮我洗衣服。”
这不合时宜的话,一下就把李军逗乐了,他撇撇嘴抬起头来,才看到那大片污渍,视线上移,又看到孟子遇眼里的兴味,于是抬手粗鲁擦拭脸上的泪痕,挺直腰杆,五指合并伸直,向孟子遇敬了个端端正正的军礼。
“是!”
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云霄。
旁边站立着的年轻官兵也不由抹了抹沾湿的眼角。
三个旅客都缓解过来,孟子遇吩咐一人带一个,快速把他们扛上马带回连里治疗。
孟子遇看了眼最右边躺着的女人,抿了抿唇。
李军歇息了会才缓过来,起身刚打算架起其中一个年轻男人,视线不经意扫过静止在原地的孟子遇,忽而想到什么,走到他身边说道,“老大,你的手前天训练不是扭到了么,我来扛吧。”
说着就蹲了下来,伸出了手,顷刻间却被眼前的女子惊艳到,一下呆滞住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就差没口水直下三千尺。
刚才情况太紧急,他都吓得就差没尿裤子了,都没来得及注意她的相貌。
白,真的白,白得跟雪似的。
就像这高原上的冰山融雪。
高原上的大老粗军人,常年受紫外线直射,身边悉数是肤色黑不溜秋的硬汉,要不就是土生土长的藏民们,他们往往肤色黝黑带红,肤质较为粗糙。
何曾见过如此肌肤细腻,五官精致的美人?
仙女降落在佛教圣地?
晃过神来,李军红着脸,深呼吸一口,下定决心要抱起女人。
却被一只手挡住了。
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我来。”
只见下一秒,那个前天扭伤手的孟子遇轻而易举地扛起女人。
浓厚乌黑的大波浪坠下,如瀑般悬垂于半空,微微荡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单手上马后,有力却又不失轻柔地把她放到身前,女人后背靠着孟子遇的胸膛,脑袋无意识地倾倒在他的脖颈上。
近在咫尺的清香,柔弱无骨的肢体,温热,略微急促的呼吸,就这么冲击着孟子遇的颈上动脉,血液顿时翻滚沸腾,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
孟子遇不知怎么的,愣了神,同志们走了几百米了,他才回过神来。
远处飘来微弱隐于风中的喊叫,“老大,老大,老大快跟上呀!”但很快便被吹散在风中。
黄昏时分,夕阳渐渐沉沦山谷,火光溅起,燃起天边的云彩。
在这美轮美奂的景色下,心中珍藏的秘密呼之欲出,却又深埋谷底。
定了定神,他手绕过女人,伸了向前,拉住了缰绳,看起来就像是环抱着她。
马忽然嘶叫了一声。
此马名唤雪梨,藏马抗病力强,持久力好,步伐敏捷稳健,适合在高海拔上骑乘和驮栽,孟子遇经常骑,平日里也归他喂养,仅仅调防到日西的三个月,就培养了深厚的军马情谊。
刚健有力,温驯聪明,未曾听过它嘶叫。
孟子遇就这么圈着女人,隔着女人,抚上雪梨的栗色毛发,轻柔地顺了顺。
“别怕,她很乖。”
暮色渐浓,黛色伴金黄的晚霞,远处雪山耸立其中,泛着粉光,像娇羞的少女,震撼人心,如梦似幻。金光透过云层洒下余晖,光线柔和。
一望无际的草原那边,是层层叠叠的山脉,渐渐模糊。
马背上,两具身体紧贴,雪白的羽绒服,军绿大衣,莫明生出一种和谐感。
藏马渐行渐远,两个人影混为一个,直至湮灭在这苍茫的高原上,似醉似醒,叫人觉得那只是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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