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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戏精的自我修养》第三章 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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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苏陈大概是气得不轻,此时背对着我坐着,眼睛看着远处,手上恨恨地揪着自己小腿的腿毛……

他下手颇重,每揪下来一根就整整齐齐摆在地板上,我凑过去一看,尼玛,竟然用腿毛在地上摆了个“正”字,神经病。

“生气了?”我忍不住手贱,揪了下苏陈头上翘起的呆毛。

这撮呆毛苏陈从小就有,每次早上起晚了,气喘吁吁赶到学校时,他的后脑勺上都会翘着这么一撮呆毛,看起来可爱到不行,让人总想揪一揪。

“不要揪我头发!”苏陈一巴掌拍掉我的手,凶巴巴地瞪我一眼,挪一挪屁股坐远了些。

我沉着脸看他:“那你还揪自己腿毛?”

苏陈嘟着嘴不说话,但果然收手不揪了。

苏陈揪腿毛的毛病是从高三开始的。那时候他刚刚开始长胡子,觉得特别稀奇,总是手贱想拔,弄得下巴上总是红彤彤的。我怕他拔出毛囊炎来,一看他下巴发红了就罚他背单词。

苏陈讨厌背单词,又管不住自己的手,就偷偷卷起裤管,揪小腿上的腿毛。他头发浓密,然而腿毛却很稀疏,揪一根就秃一片,他腿又白,看起来特别明显。

直到后来被我发现,每天盯着他,这才慢慢改掉了。那时候苏陈每天早上来学校的第一件事和放学回家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撩起裤管来让我检查。

这件事被他的兄弟嘲笑了很久,惹得他每次卷起裤管时都涨红着脸抱怨个不停,一副惨遭蹂躏但依旧贞烈不屈的模样。

没想到现在没人管着他,老毛病居然又犯了。

“喂!”我推一推他,“玩个游戏而已,那么较真干嘛?”

苏陈正气咻咻地啃着指甲,被我一推咬了一下手指,疼得转过头来瞪我:“要你管!”越想越生气,最后竟然委屈巴巴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我找你说话的时候,你看起来笑眯眯的,其实心里恨不得离我远远的。”

“是啊,是想离你远远的啊。”我叹气,悄悄在心里说,“可我就是狠不下心来。”

“说话!”苏陈见我半天不吭声,忍不住气呼呼地转过头来,“我每次和你说话你都这副样子,你对我一点都不用心!”

“你现在是用什么立场要求我对你用心的?”我冷笑着问他。

分手之后我一度认真反思过自己,对于苏陈是不是过于迁就纵容了,很多时候只要苏陈一对我耍无赖,我就会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一样吭哧吭哧跑去给他买橘子。

苏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嗫嚅了半天,慢慢垂下了头。他那副样子有些可怜,我明知他十有八九是装的,却还是心软了。

“你什么时候有吃手这种毛病的?”我叹口气,重新找了个话题。

“之前为了适应这个角色设计的小动作,结果啃着啃着就习惯了。”苏陈一怔,收回手邋里邋遢地在t恤上擦了擦,背到身后,似乎很不好意思。

我点头表示同意:“怪不得你现在这么幼稚,为了融入角色连脸都不要了。”

苏陈一噎,又凶巴巴道:“我这是敬业,你别跟我说话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我巴不得不说话,默默在他旁边席地坐下,望着四面墙上的镜子发着呆。

“芋头。”过了好久,苏陈用手肘轻轻碰我,“我刚刚没生气,我只是……”我们两个当中,总是他先沉不住气。

“嗯?”我在等他的下文。

“我就是有点挫败。和你分开了这么久,我却好像没有什么长进。”苏陈低着头,半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我假装听不懂他的话,笑道:“怎么会?你现在粉丝排一排,可以绕地球一圈了吧。”

苏陈抿着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地板:“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芋头,这两年半以来,我真的很努力……”

“嗯。”我点头。

“可我还是觉得很难过,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我也有很多事情想不通。”我说,“后来不愿意想,就想通了。”

我们的分开,没有误会,也没有人从中作梗,有的只是莫名其妙和无可奈何。

有一个成语形容我们很合适,叫做“劳燕分飞”。如果是苏陈那个文盲,一定会说,哦,燕子累了也会分开飞。但其实“劳”是指伯劳鸟,爪喙锋利,独来独往。

这个成语是说,伯劳鸟和燕子是不同的鸟,它们飞到一起只是偶然,分开才是必然。而我就是那只伯劳鸟,和苏陈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其实今天在这里见到你,是我提前设计好的。”苏陈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像个小孩子。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傻逼上帝,我心想。

“为了今天的见面我准备了很久。”苏陈认真地说,“你别看我这一身衣服看起来随意,这是巴宝莉的最新款,很贵的。”

“哦。”我没什么感觉,“你穿2万块的高定和20块的地摊货时其实差不多。”这两年里,我觉得他最好看的造型,是他穿着大裤衩夹脚拖鞋窝在网吧打游戏时被偷拍的样子。

“我虽然嬉皮笑脸地和你说话,但其实心里很害怕。”我的衣服旧得起球了,苏陈靠着我,一边说话,一边专心致志地揪我衣服上的球球。

我叹气:“我知道。”所以才会配合着你演什么狗屁故人重逢。

“你才不知道。”苏陈抱怨,“你当时随时都想跳起来跑路了。你要是知道,才不会这样对我。”

……蹬鼻子上脸=_=

他把从我衣服上揪下来的球球搓一搓,搓成一个大球球,轻轻放在我的膝盖上说:“分开的那段时间,我做过各种各样和你重逢的梦,可惜后来都醒了。”

我对着轻吹一口气,把那个球球吹出去好远。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玩游戏说话吹毛线球球。

爱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让我们轻而易举地恨死了对方,又轻而易举地说原谅。

“芋头,我们还能重新在一起吗?”苏陈抬起头,满含希冀地看着我。

“不能。”我轻声说,“但可以做朋友。”

苏陈看起来很难过,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霍导打断:“热身就到这里,大家休息一下喝口水,马上开始第一个训练。”

我急忙站起来,逃命一样奔向角落,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咕嘟”就开始灌。我想其他人大概会觉得,这个女演员刚从沙漠里走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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