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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录》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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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考试,野外测试,安排在卯兔月。从青阳挚被遗弃在大门外算起,已经将有一年。关于测试的内容,他们知之甚少,只知道这场测试淘汰的人比其他测试更多,年年如此。他们和年龄相仿的孩子一同来到庭院,总共有二百来人。每个人可以带一把弓、一壶箭、一柄猎刀、一个水袋,仅此而已。

大主教带他们背诵了一段信仰教理当中的句子,然后宣布他们即将面临的考验,“通过跋涉测试,可以看出你们中的哪些人能真正成为教会的一员。你们有幸为信仰奉献了一年光阴,但留在天权道的殊荣必须靠自己赢得。你们将坐船逆流而上,在不同地点下船上岸,最后必须在明天午夜前返回。未能及时赶到的人,其他兄弟可以赢得他们的武器,分的三金。”

他向众教师点点头,然后离去。青阳挚心生恐惧和不安,但是没有说出口,也没法说出口,现在也许人人都是这种心情。他会通过测试,也必须通过测试,他无处可去。

“河岸,跑步前进,”荣达大吼,“不要磨蹭,加快脚步,不要跟丫头片子似的,快快快。”

三艘吃水不深的驳船在河边码头等着,平底的船漆成黑色,船帆是红色。这是运河河口常见的船,从南方往北,为沿河一带运送茶、丝、粮食。船员大多是断发纹身、好勇斗狠的莽汉,酗酒闹事那是常事。

荣达和船长交谈了几句,那个精瘦的男人用怀疑的眼神打量这群沉默的孩子,从荣达手里接过一袋钱币。荣达呼喝他们上船,在甲板中部集中,“什么都不许碰,笨蛋。”他朝着对缆绳充满好奇并试图解开的熊黑肩大吼。

“俺还没去过海上呢。”在厚实的甲板上坐定,贺若勃说。

“这不是海。”姜钊提醒他,“这是一条河。”

“俺叔叔出过海。”贺若勃接着讲,仿佛没听见姜钊的话,大部分人现在都无视姜钊的话。“去了就没回来,俺娘说他给鲲吃了。”

“鲲是什么?”夏添问。尽管经历了一年的训练,这个肉呼呼的井陉山区的男孩依然一身肥肉。

“据说是海里的一种大鱼,很大很大。”高辛鹏回答。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他用手肘挤了挤贺若勃:“还有,鲲好像不吃人。你叔叔也许被鲛鲨吃了,鲛鲨也很大。不过话说,你究竟有几个叔叔。”

“你怎么知道?”姜钊不屑的问,当高辛鹏发表意见的时候,他经常有这种反应,“难道你见过?”

“嗯。”

姜钊脸一红,不说话了,自顾自用猎刀刮一截碎木头。

“你什么时候见的,高辛鹏?”青阳挚也来了兴致,追问:“你什么时候见过鲛鲨了?”

高辛鹏微微一笑,他很少笑:“一年多之前把,在东海。我的。。。。。我出过一次海。海里有很多生灵,鲛鲨、章鱼、各种五花八门的鱼。有一条鲛鲨游到我们船边,它很大,有两丈长。水手说,鲛鲨吃海里能吃的一切活物,你要是运气不好,它们也会吃你。饿极了它们还会把船撞沉吃人。”

姜钊嗤之以鼻,但其他人都很感兴趣。

“你见过倭贼吗?”贺若勃急切的问,“听说东海上都是倭贼海盗。”

高辛鹏摇摇头:“我们没见到海盗。战争结束以后,他们就不敢惹帝国的船了。”

“什么战争?”熊黑肩问。

“岛夷之战,仲芒老师总是在说这场战争。皇上派出一支舰队,烧掉了岛夷人最大的城市野马台,东海上的倭贼都是岛夷人,所以他们就不敢来惹我们了。”

“烧掉他们的海盗船不是更好么?”熊黑肩思忖道,“那样就不会有海盗了。”

“他们总能再造船的。”青阳挚说:“烧毁城市能留下恐惧的记忆,代代相传,让他们永远忘不了。”

“直接把他们杀光不就得了,”姜钊阴沉着脸,“再没什么海盗了。”

荣达的竹棒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打在他手上。姜钊缩回手,小刀插在甲板上。“不要再削木头了,我说过,什么都不许碰。”说罢,视线转向高辛鹏,“你旅行过?”

高辛鹏低头道:“只有一次,老师。”

“是吗,你去了哪些地方?”

“朱涯岛。我的。。。有个船客去那里办事。”

荣达低声嘟囔几句,弯腰拔出姜钊的小刀,扔给他,“收好,少爷哥。你很快就要用得上它了。”

“老师,你当时在那里吗?”青阳挚问荣达。只有他敢向荣达直接提问题,敢冒挨打的风险。荣达可能会凶神恶煞,也可能会真的告诉你些什么,在提问之前是预料不到后果的。“野马台被烧的时候,你在那里吗?”

荣达的目光触电般转了过来,死气沉沉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每个孩子都想知道,孩子都是好奇的。青阳挚突然意识到,荣达以为他知道一些事情,以为他父亲曾讲过很多战场上的故事,以为他在明知故问,有心嘲讽。

“不,”荣达回答,“我那时在北方边境,这场战斗的事你们可以去问仲芒老师。”他踱了开去,撒气似的抽了一下一个无意中摆弄缆绳的孩子。

驳船往北驶去,顺着河道划出一道长长的水迹,打消了青阳挚沿河岸回去的想法,这条路太长了。如果想及时赶回,就要穿越森林。他用心注视那片黑暗的森林。经过曹隼的教导,他们都熟悉森林,但要独自穿过丛林完成一段未知的旅程,这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成年人,在这种森林里,迷路也是常有的事,兜圈子几个时辰毫不意外。

“往南,”高辛鹏对他耳语,“朝与北极星相反的方向走。往南走到河边,然后顺着河岸走回码头,接着游过河。”

青阳挚看了他一眼,见高辛鹏若无其事的望着天,似乎没说过那番话。他环顾四周,其他伙伴显然没有听见,高辛鹏在帮他。

航行大约两个时辰后,孩子们开始相继被遣下船,没有告别仪式,荣达随机挑选一个,叫他跳下船,游到岸上。在他们这组中,贺若勃是第一个。

“一切顺利,老勃。”青阳挚给他鼓劲。

贺若勃难得的沉默,冲他无力的笑笑,把强弓搭在肩上,纵身跃过船舷。他很快就游到岸上,甩甩身上的水,挥了挥手,消失在树丛中。下一个是熊黑肩,他耍酷似的在船头站稳,一个背跃扎进河里,有几个孩子鼓掌喝彩。接下来是夏添,但他面有惧色,“老师,我、我不知道能不能游这么远。”他盯着黑漆漆的河水,结结巴巴的说。

“那就沉得干脆一点。”荣达一把将他推了下去。夏添落水的声音很夸张,在水底过了很久没有动静。直到他在不远处探出头来,大伙儿儿都松了口气。他吐出几口水,划拉几下,总算稳住身形,开始游向岸边。

然后是高辛鹏,他朝青阳挚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跳下船。没过多久,轮到姜钊了,他努力抑制着挂在脸上的恐惧,对荣达说:“老师,如果我没能活着回来,请转告我父亲。。。。。”

“你没有爹了,快下去,下河。”

姜钊脸涨得通红,把到嘴里的话憋了回去,跺了跺脚,跳上船舷,又犹豫了一下,然后似乎下定决心似的一个猛子扎入河里。

“青阳挚,该你了。”

青阳挚不知道最后一个下船有没有特别的意味,但这确实使他要走的路更远。他走向船舷,让弓弦贴紧胸口,又拉了拉箭壶的扎带,以免弓箭被水冲走,然后两手握住船舷,准备翻越。

“不要帮助其他人,青阳挚。”荣达对他说,他并没有对其他孩子说这种话,“只管回来就行,别操心他们。”

青阳挚一皱眉:“老师。。。。。。”

“你记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命运,各有各的命运。”他一摆手,看着河面,“去吧。”

荣达显然话已经说完了,于是青阳挚抓紧船舷用力一撑,两脚先触及水面,立刻被冰冷的河水包围,冷的浑身抽搐。头部入水后,他克服了一瞬间的巨大恐惧,努力蹬腿探出头猛吸一口气,他知道必须动起来,才能克服刺骨的寒冷,于是他努力的往岸边划水。这段距离仿佛突然远了许多。当他艰难的踏上卵石河滩,驳船已经往上游驶去很远,他似乎看到荣达老师依然站在船尾凝视着他。

他取下弓,撸去弓弦上的水。纪昌说过,弓弦湿了,弓就废了。他检查箭壶,确保箭都还在,并且一支支擦干了它们,猎刀还在腰里。他甩甩头发,扫视树林,只能看到大片的枝叶和黑影。他知道眼下正面朝南,但当夜晚降临,很快就会迷失方向,如果遵从高辛鹏的建议,他得爬几次树,确认北极星的位置,这才黑暗中可不是简单的活儿。

测试安排在春天,但河水依然让他浑身打颤。曹隼老师教过,如果没有火加热身体,最好的就是跑起来,身体出汗以后就会发热。他开始慢跑,避免发力,必须为漫长的一天保存体力。很快,阴冷黑暗的森林笼罩了他。出于本能,他留意每一片阴影,这是经过很多次狩猎和捉迷藏后养成的习惯,耳边响起了曹隼的话:狡猾的敌人会躲在阴影处静静守候你。青阳挚不禁打了个寒颤,努力压下恐惧,继续往前跑。

跑了大概半个时辰,河水被汗水取代,身上的寒意已经消退,腿脚却越来越酸痛。他偶尔看一眼太阳确认方向,努力克服时间过得很快的错觉。带着几个钱币被赶出教会,无处可去,这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当然这远比不上握着几个钱踏上自家门口的阶梯像条可怜虫那样祈求父亲让他进去更可怕。他逼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继续奔跑。

跑了大概有十里路,他停下脚步,坐靠上一棵大树喘口气,拿起水壶喝水。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安好,是否想他一样跑着,或是在什么地方深一脚浅一脚的乱撞。不能帮别人,这是警告还是威胁?森林里固然有危险,但是对于教会的孩子不构成重大威胁,那为什么不能帮助别人呢?

他想了一会儿,想不出答案。觉得歇得够久了,准备起身继续前行,习惯性的先扫视周围的阴影,然后他僵住了。一匹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坐在五六丈开外,一对幽暗的绿眼睛死气沉沉得看着他,仿佛对他充满好奇。它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灰狼,灰色的皮毛似乎闪着银光。青阳挚从没和狼如此近距离接触,以前也见过狼,但那都是远远看到的奔跑着的模糊的狼影,而且都是和大家一起在野外训练。教会周围是没有什么狼迹的,他们从没近距离看过狼。他警惕的盯着狼,见到青阳挚也在盯着自己,狼低声呜呜两下,歪了歪脑袋,也不害怕。曹隼告诉过他们,狼杀人、吃小孩这些事都是不实的。“你不惹它,它不惹你。”他说,“饿极了,它们也许会偷偷羊。”

但是眼前这头狼的体格,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确实显得很大,而且它又很强壮。它蹲坐着,不动也不出声,皮毛在微风中轻漾,煞是雄壮威武。青阳挚看着它,几乎忘了恐惧,“你真漂亮。”他轻声对狼说。狼瞬间起身,仿佛受了惊吓,扭头跃进树丛,悄无声息迅捷无比。青阳挚居然感到一丝温暖,他知道自己已经忘不了它了。

他又开始奔跑,一边不自觉的扫视周围环境,他不敢像刚才那样再被一头狼悄无声息的逼近而自己竟无所知觉,还试图寻找一切意外的危险,比如猎人的陷阱,可怕的泥潭。

一声轻轻的唰。他迅速猫腰打了个滚,重新起身,已经蹲藏在一颗大树的树干后。那是箭矢的破空声,他很熟悉的声音。这无疑就是意外的威胁,他努力让自己冷静,让狂跳不已的心平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也许是猎人,自己被错看成鹿或是狼了,他立刻否决自己的判断,所有猎人都能分辨鹿和人,可能真的是有人想杀他。他脊背开始发凉,不由自主的解开弓,搭上了一支箭,一切都是本能动作。他背靠着树干等待,仔细聆听树林里面声音的变化,风声的细微改变,让树和风告诉他来的是什么人。天生万物都会说话,这是曹隼说的,只要能听懂,你就永远不会被人偷袭,永远不会迷路。

他努力让自己紧张的身体稍稍放松,不去想别的东西,关注于周围的动静,捕捉风的呜咽、叶的叹息、细树枝的微微摇曳,却没有鸟鸣。原本一直有的鸟鸣不见了,说明附近真的有人,捕猎者就在周围,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很多人。他在等待决定性的提示,例如脚踩地下树枝的断裂声、皮靴的摩擦声、人的呼吸声,但是什么都没有。若果敌人在移动,那肯定知道如何掩盖声音,既然听不到声音,那就试试别的方式,他闭上眼,缓缓吸气。曹隼提醒过他们,别像闻马粪那样吸气,让鼻子慢慢分辨气味,要耐心。

附近有盛开的牵牛花、腐烂的草木、动物的粪便。。。。还有汗。是人的汗味,不是自己的。风从左边来,裹挟着这股气味。突然又听到一声细微的无法形容的声音,类似布料的摩擦,虽然很小,但在青阳挚耳里犹如晴天霹雳。他猫腰从树后窜出,张弓射箭一气呵成,就在他滚到另一个树后的时候,那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还带着讶异。

他犹豫了一下,留下还是逃跑。逃跑的欲望很强烈,既然已经射中,此时赶紧跑路,利用森林里无处不在的黑暗,应该是不难的。但他知道,不能跑。荣达说过,教会的人从不逃跑。

他从树后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到了自己射出的箭,那是一支雁翎箭,竖着插在五六丈外的积着厚厚落叶的地面上。他又搭上一支箭,俯身上前,一边慢慢往前移动一边四面扫视附近可能存在的其他敌人。

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穿着黑色劲装,左手抓着一把桑木弓,右手捏着一支箭,后背有一把剑,靴筒上有一把匕首,喉咙上插着青阳挚的箭矢。他死透了,一剑封喉,被隔断了脖子,血从喉头不断往外汩汩喷涌,血泊不断边打。青阳挚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射术还真不错。他大笑,笑得比夜枭还难听,然后开始呕吐,吐得酸水都冒了出来,四肢发软的趴在地上,不住的干呕。

过了好一会儿,精神上巨大的冲击和反胃感渐渐消退了不少,至少能够清晰考虑下一步的动作了。这个死了的家伙,刚才想袭击自己,为什么?自己从没见过他,他是什么身份?他是想杀了自己,还是想捕获自己卖为奴隶。

他努力让自己仔细搜索死人的尸体,注意到靴子的质地和衣服上的绣纹。他迟疑了一下,抬起死人的右手,这是弓箭手的手,掌心粗糙,拇指、食指和中指前端都结满了茧子。野贼不可能如此目的明确,衣着也不会这么考究。他脑中突然蹦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是不是测试的一部分?在森林里埋伏刺客,悄无声息的除掉那些没用的废物。而且人死了,也不需要带着钱币回家了,那可是省下一大笔钱。

可不知为什么,他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教会虽然残酷,但绝不会滥杀无辜,崔鹄、纪昌、曹隼这些老师,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样的人。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晃晃脑袋,既然想不出结果,那就不用再想了。尽快回到教会,当面问问荣达,自然解开谜底,如果自己能活着回去的话。。。。

他晃晃悠悠站起来,吐了几口痰,灌了几口水漱了漱口,清理嘴里的呕吐残余物,又看了一眼尸体。直觉告诉他,应该毁掉自己杀人的证据,因此他决定把箭从死人喉咙里拔出来。但他实在无法正视从血肉中拔出箭的场景,努力了几次都下不了手,于是只得退而求其次,用猎刀去切雁翎。只有教会的人,才会用雁翎箭。他一手抓住箭身,刀刃和裹着人血的温腻的箭杆摩擦,发出令人窒息的声音,令人胃里又是一阵抽搐。他把雁翎放进兜里,从尸体前退开,蹭蹭周围的泥土,抹去脚印和踪迹,这才转身继续赶路。双腿仿佛灌了铅,踉踉跄跄几度跌倒,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正常的动作。尸体那狰狞的死状不断在他脑海中闪回,他竭尽全力试图赶走这些图景。他想杀我,对于一个想杀自己,一个孩子的人,不必为他难过,好吧,自己也成了跟父亲一样浑身带着血腥味的人了。

夜仿佛突然降临,也许是因为他对夜晚的恐惧。每一片叶子后面仿佛都埋伏着弓箭手,他不止一次的神经质的朝阴暗处猛扑,或者突然猱身翻滚试图躲避箭矢,结果发现那不过是一丛被地鼠拱动的灌木或是几根被风吹断的树枝。杀死那名刺客以后,他只休息了一次,躲在一根大桦树的粗大树干后面胡乱喝了几口水,两眼一刻不停的寻找敌人的踪迹。他觉得跑起来更安全,移动的目标更难命中,于是他拼命的跑。但是黑夜带来的不安抵消了快跑带来的安全感,他感觉自己在虚空中奔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仿佛没有尽头。他被绊倒几次,摔成狗吃屎,身上水壶箭壶乱成一团,恐惧在心中也和担忧纠缠在一起。第三次被绊倒以后,他才意识到,应该改成走。

他透过树丛中少有的缝隙或是爬上树干来寻找北极星,倒是能够保证一直往南走,但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还剩多远。他看着前方,心中的担忧越来越浓,每时每刻都希望透过树木能够出现河面的鳞光。当再一次爬上树干等位北极星时,他看到了火光,在黑的发蓝的密林中,有个摇曳的橘色光点。

他努力克服自己想跑向火光的欲望,决定先俯下身看看再说。教会的孩子应该是不会在测试用生火休息的,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也许是错过宿头的商贾在野外宿营,也许是其他一些过路人。但是他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今天的遭遇已经让他风声鹤唳了。他转过身取弓搭箭,猫着腰小心翼翼的靠近。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他决定弄清楚究竟是什么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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