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圣大的课程安排并不像一般的重点高校那样密集，它更提倡学生在校园外的收获，收获友情、爱情、亲情，学会怎么样去关心和体贴他人。

这不，中秋国庆即将到来，学校还特地调了全校的课表，争取双节一起放假。

“第一次发现我们的学校这么可爱，爱死校长大人了！”钱小菲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一边在那里表白她对校长大人的一片赤子之心。

“校长听到你这句话，估计也要赶紧跑了。”顾洋洋故意说道。

“才不呢。我多可爱啊。”钱小菲还不忘自恋地照了照镜子。

“乔安和卓云轩，你们不回家吗？”小菲问。

“我家太远啦，等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吧。我也想趁着几天出去外面找点兼职，再留一天出来玩。”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云轩已经慢慢地适应了也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不像初次见面那样的放不开。

“乔安也不回家吗？”

“应该也是不回的。”乔安埋头说道。

“没事，我回来的时候会带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给你们吃的，等我啊，亲们。”

“走啦，我的小祖宗，再不快点车都没啦。”顾洋洋催促道。“你们两个要注意安全啊。”临出门的时候顾洋洋还不忘叮嘱道。

“你们也是。”乔安和卓云轩一起说。

“你找到兼职了吗？”乔安关心地问。

“嗯。是一个老乡学长介绍的。”

“那就好。”

接下来是一个星期的假期。卓云轩每天早上都早早地出门，晚上差不多十点多才能回来。而假期的前几天乔安随校园的爱心队一起去探望住在老城区的敬老院的老人们。剩下的时间就是去看这个城市别人眼里的风景。

这天，乔安来到了一条步行街。这原本是一条古街，在商业化的今天早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了。

从街边建筑的点滴，依然可以想象出当年的繁华点点。这里的闹市在当年该是怎样的美丽。

乔安边走边看。即使很多年过去了，这里依旧会是人们内心里不会老去的风景。

在小桥流水的拐弯处，乔安看见了一个背着画架的少年。少年的手里拿着一张素描纸，一路走一路快速地画。

熟悉的画面。

是林风。

乔安认识林风是因为宋羽的缘故，尽管在今天之前他们没说过一句话。但她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生就是在公交车上遇到的那个身上有很好闻的山的味道的男生。

乔安忍不住走了过去。是好奇，也是吸引。

“很美，很漂亮的画面感。”乔安轻轻地走到林风旁边，看着他手里的素描说道。简单的画笔，却很完美地呈现了古街应该有的纯净。

发现说话的人是乔安，林风倒是吃了一惊。他们见过好几次，却从没有说过话。

“是吗？”林简单地回了一句。“你，不回家吗？”林风记得宋羽说过，这个叫乔安的女生不是本地人。

“……为什么想到要把这条街画下？”故意岔开话题。

“嗯，算是给自己的一份礼物。不知道很多年后这里是不是依旧不变。”都是聪明的人，他当然知道乔安有意避免回答。

“可以把你手中其他的画稿给我看一下吗？”

林风把画好了的递给了乔安。

乔安看着那些画，眼里大概都是惊叹吧。

“画的好好，我很喜欢画画，但画的一点都不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这是真心话。乔安始终相信，艺术是需要天分的。

“自己喜欢就好。”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她当然不知道，在一个人人弹起的夜晚，他却看到了一张被眼泪淹没的脸。

乔安发现，这个叫林风的男生画的人物肖像很逼真，很有生气，给人很亲切的感觉。乔安突然想到了敬老院的张奶奶。

张奶奶年轻的时候是小学的美术老师，从来都是教别人画画以及帮别人画画，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不曾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自画像。张奶奶今年已经80多岁了，乔安很想在重阳节那天圆张奶奶的这个梦。乔安甚至已经想好请人去画了。无关钱物多寡，只为圆一个梦。

镜头里的笑固然很美，但笔端下的线条也很温暖，而且更有人情味。谁说不是呢？

“我可不可以请你帮一个忙，就是……”乔安略带兴奋地说，话未说完，那边就响起了一个响亮的略带孩子气的声音。

“林哥哥，林哥哥，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刘小贝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你答应过我的，今天要陪我去海洋公园的。”那可是他在林妈妈面前亲口答应的。应该说，是默认答应。

刘小贝一边喘气，一边说。她可不能让他反悔。

“乔安？刚刚没有看到你。”刘小贝露了一个尴尬的表情。谁让她的眼里就只有她的林哥哥？

“没事，你很可爱啊。”乔安笑着说。她对于刘小贝的印象一直都是，这个小女生很可爱，把所有单纯的喜欢都放在脸上。

“真的吗？”刘小贝看了一下乔安，又看了看林风，露出羞涩的笑脸。这是第一次有人当着林风的面夸她。当然，林伯伯和伯母说的不算。

“你怎么不让宋羽那小子陪你呢？虽然呢他没有我林哥哥好，不过在他后面跑的女生真的很多。”到现在刘小贝还以为乔安和宋羽的关系不简单呢。

乔安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喜欢跑步，不见得会落在他后面。”

“为什么呢？他人挺好的，而且艾希娜好像也对他有好感哦。”虽然每次宋羽都会拿她的林哥哥呛她，不过她呢，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会跟他计较的。刘小贝在心里想道。

怎么说呢，刘小贝不是觉得说艾希娜不好，但她还是觉得宋羽会比较喜欢像乔安这样的女生。女人的直觉。人人都知道，刘小贝还未成年。还要一个月才到她的成年礼。

“我先走了，你们不是说要去海洋公园吗，现在去应该不会很多人吧。”刘小贝是很可爱，但她可不想在街上讨论某个男生是不是“很好”。

尽管宋羽在她的朋友量表中得分还是不错的。

“可以一起去的。”林风开口说。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邀请。

“对啊对啊，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玩的嘛。人多会比较热闹。”刘小贝赶紧附和说。私心里她是比较想单独和林风相处。

刘小贝没有反应过来的是，林风在过去的十八年里，不曾开口邀请过谁。对很对人，他的态度从来都是礼貌加拒绝。除非他把那个人当做是朋友。

“还是不了，我觉得这里也挺不错的。你们玩的开心。”

林风本来想问刚刚乔安让他帮的忙是什么，但看到她没有再提，他也就不好再问。况且，他算是答应过他妈妈要带刘小贝出去好好玩的。

“那我们走啦。”刘小贝的心里还是有一点窃喜的。

“走吧。”

那天乔安把那条古街走完用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

这里，真的值得用心纪念。乔安想。

假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中秋佳节了，卓云轩终于可以好好玩一天了。

“乔安，你说，我们应该去哪里玩呢？”在这样一个圆满的日子里，卓云轩满脸期待的说。她刚刚才给家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一切安好，之后就是想好好地出去玩一下。对于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市，她的心里是满满的向往和好奇。

“要不我们去市政广场吧，听说那里有很多活动。而且还有各式各样的月饼可以免费品尝。”

乔安挺羡慕卓云轩的，至少她的家人一直都会关注着她。有人牵挂着总是件幸福的事。

那天，两个女子在各式各样的免费的月饼中度过了大学校园的第一个中秋节。

（10）

收假回来的第一个星期五。圣大食堂。二楼。据说是这个大学城里最奢华的食堂，最低消费都要在4位数。不过这个世界是不缺有钱人的。

宋羽、林风、艾希娜还有刘小贝。

“今天我请客，就当是谢你帮我拍的照片。”艾希娜笑着说。之前他们并没有多大的交集。

她知道自己的美，但看到宋羽送来的照片还是有一瞬间被自己惊叹了。艾希娜从来没有怀疑过宋羽的摄影技巧。

“是不是代表说我们可以随意点菜？”宋羽还真不打算客气。

“当然。随便点，反正我请。”艾希娜爽快地说。

“刘小贝，是不是要谢谢我呢？”宋羽满脸阴谋地说。

“谢你什么啊？”

“没有我你怎么会有免费的大餐吃呢？”

“这倒是。那就谢谢你啦。”刘小贝继续盯着她最爱的红烧排骨。

“一句‘谢谢’就够了？太没有诚意了吧。”

“不然呢？”

“要谢就实际点。今天不许跟着我们。”宋羽特意强调“我们”。指他和宋羽。

今天是星期五，下午他们都没课，当然是去会他们的小情人木屋。

“不可以！哥哥去哪，我就要去哪！”刘小贝急急地说。

宋羽看了一眼林风。

“小贝，不要闹了。”

“我……”

“小贝，下午有兴趣跟我一起逛街吗？”艾希娜笑着。很明显，她在替他们解围。严格说，是在帮宋羽。

“逛街啊？那好吧。”小贝有点失落地说。

“是不情愿吗？那我可不好勉强你。”艾希娜故作无奈的说。

“不不不，不是的。我很乐意啊。”刘小贝赶紧解释说。

艾希娜看了宋羽一眼，眼神好像在说，是不是要谢谢我呢。

宋羽只是耸耸肩一笑。

当他们吃完走下一楼的时候，刘小贝说了一句“那不是乔安吗？”差不多是同时的，林风和宋羽同时回头。

乔安和卓云轩刚好从食堂里走出来。

“还记得我吗？我是宋羽。”太阳一样的笑脸。

“当然。还要做自我介绍吗？”乔安淡笑。

“如果你想听的话我也可以说的。”宋羽也笑了。

突然想到了林风的那幅画。她真的是那个画中的女生吗？明明是很爱笑的眼啊。

这些日子的接触，宋羽看到的乔安即使不会像一般女生那样撒娇或大喊大叫，但也不会是那种爱哭鬼型的人。

她有她的骄傲与追求。

有那么一瞬间，宋羽甚至怀疑会不会是林风看错了人。但因为是林风，所以他不会怀疑。很矛盾。

“宋公子，你朋友吗？”艾希娜走了过去。

“我算是你朋友吧。”宋羽转头问乔安。

“嗯，可以这样说。”她对宋羽的印象还不算差。

“是我的朋友。乔安。”宋羽回头对艾希娜说。

“她叫艾希娜。”宋羽介绍说。

乔安礼貌性地点点头。

“这是我室友，卓云轩。”

“hi,很高兴认识你。”宋恢复他既有的痞痞笑脸。他还是想把最好的笑留给朋友。他当然记得那天乔安说他像太阳。会笑的太阳。

“我，我也是。”卓云轩面带羞涩地说。

“估计你吓到我朋友了。”乔安开玩笑说。

“冤枉啊。”宋一脸无辜样子。

“没，没有……”卓云轩弱弱地说。这是她来到这个学校后第一次跟男生说话，而且还是个长得小帅小帅的男生。

“这位宋公子，敢情认识我你就不高兴吗？”宋羽确实没有跟艾希娜说“很高兴认识你”。

这倒让宋羽语塞了一小会。

“跟你闹着玩呐，whocare”艾希娜略带不屑地说，“嗯，怎么办呢，现在没有心情逛街了。小贝，你自己保重了。我走了。”说完就走。她的骄傲让她从来没有义务去讨好谁。

“那我们也走了。”乔安和卓云轩也往图书馆方向走去。

当乔安走过林风身边的时候，突然地想起了那天在公交车上的相遇。

他身上好闻的清新的味道。

气味就其本身来说，给人的感觉很轻微；它所触动的，与其说是人的感官，不如说是人的想象力。嗅到类似的味道时，能够把我们以为已经忘记的画面重新唤回到记忆中来。

林风的背包里，是那天用过的画具。

是气味相投吗？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乔安心里想。忍不住把脚步放慢了十分之一秒。

在古街的时候，乔安只是把他当做是宋羽的朋友，并不算真的认识；但乔安还是确定他就是那天在公交车上碰到的男生。尽管她很少会去记住陌生的脸。

她记得的，是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味道。

就在卓云轩和乔安即将拐弯的时候，林风还是追上来了。

“几天前你不是说有事要帮忙吗？”不知道为什么，林风很想可以帮得到乔安。在乔安的身上，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啊。哦。”有小小的吃惊。乔安没有想到林风还记得。

“本来是想让你帮忙画一张人物素描的，在老城区的一个敬老院里，考虑到是重阳节那天，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好。什么时候去都可以的。”林风随手从口袋掏出一张纸和笔。

还没等乔安说完，林风就答应了。宋羽他们还在那边等他。

“这是我电话。”

“……谢谢。”

林风说完就转身走了。

林风没说他是回头找乔安。他只是说回头买饮料。

那天下午，林风和宋羽一如既往地赴木屋的约。

（11）

刘小贝最后当然没有跟来。林妈妈在家包饺子就把她叫过去了。

宋羽和林风两人来到了木屋。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木屋便是这多少烟雨中的一滴。

这间木屋，原本是用于放置寺里的柴草，随着年代的过去寺里早已不用柴草了。又因为是位于寺的后面，平时鲜少有人到，所以这里有城市里少有的安宁。

木屋内部分割成两间房间，宋羽和林风各一间。房子里是简单的木头搭建的，室内只有简单的床和桌子。地理位置还不错，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湖面，还有自然的风穿堂而过。

林风架起了他的画板，宋羽则拿起了他的镜头。他们的世界，在这个木屋里得到了延伸。一个是为了释怀，一个是为了缅怀。释怀的是多年的回忆，缅怀的是很久都没有回去的过去。

很多年前，还是孩子的林风看着同样是孩子的生命从他的眼前消失，从此那个生命不再回来；很多年前，还是孩子的宋羽从一个宁静的村落来到了这个gdp走在全国前沿的滨海城市，从此离他小时候的世界越来越远。

都是回不去的，过去。不管是生命，还是记忆。

那天，他依然画他的山，他依然拍他的水。

（12）

继舞会之后没多久，新生杯运动会也如火如荼地进行。今年的新生杯已经推迟了差不多一个月了。学校为弥补这个过失，规模也比往年的大，据说在比赛中能赢得名次将会有一笔很可观的奖金，另外在以后的评奖评优中还可以优先考虑。

圣安大学在运动会上的奖金设置向来很诱人。

这是新生杯运动会的第三天，正在进行的是财会学院和金融学院男子足球赛的决赛。

乔安作为圣大校报采编部的一员，负责的正是男子足球赛的采访工作。之前一直与她搭档的摄影部的同学今天生病不能工作，据主任说会有新的同学接替。乔安没有多问是谁，只是通过主任跟那个同学约好了今天早上8点在大操场见。

当乔安准时来到大操场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宋羽。

“嗯……你不会就是我的搭档？”乔安疑惑地问道。

“你说呢。”宋笑道。

“……”

“走吧，比赛要开始了。”宋羽走在前面，偷偷笑道。

校报主任是他学长兼好友徐凯。当徐凯找到宋羽的时候，宋正在准备某时尚周刊的封面拍摄，当时确实抽不出时间。在宋羽就要拒绝的时候，乔安刚好打电话给徐凯，问徐凯是否找到了人接替。

最后的结果就是，宋羽接受了徐凯的请求，成为了校报的编外摄影人员。私心很明显，是乔安跑的新闻他才会随行。他只会帮朋友的忙。

“林风，我哥们，你见过的，今天也参加比赛了。金融学院的。记得多给他一点版面。”宋羽开玩笑地说。

对于宋羽，乔安也早有耳闻，只知道他是小有名气的摄影界新秀。

“很多人说，你是一个摄影家？”这是个问句。

“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你又没说。”

“你也没问啊。”

“我刚刚不是在问吗？”乔安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宋羽他们都会看到他跟刘小贝在斗嘴。

“那我当然说不是啊。谁都知道我只给美女拍照。”脸上依然是那副不羁的神情。

“这样说，我是入不了您老的法眼了。”乔安开玩笑地回击道。在宋羽面前，她是最没有负担的。是亲人那种感觉。

宋羽低头笑了一下。难道她这么快就忘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她已经进了他的画面。

比赛已经开始。乔安和宋羽一起走进了田径场的内场，近距离观看比赛。

看着宋羽的认真专注的模样，乔安当然相信他是专业的。

身穿8号球衣的，就是林风。

“哥哥加油，你是最棒的！加油！！”叫的最起劲的，当然就是林风的忠实粉丝刘小贝。

中场休息的时候，宋羽和乔安一起走到林风的面前。

“哥们，踢得不错。”宋笑说，“今天我跟乔安搭档，好好表现，私人送你一个大特写。”

“加油。”乔安笑着对林风说。

“尽量。”还是简简单单的语言。

“乔安，原来你是校报新闻中心的？太好了，记得要好好表扬一下我的林哥哥，他是最棒的！”刘小贝兴奋地说。

“咳咳，你就不会含蓄点吗？你这么一嚷嚷，怕全校女生不认识你的林哥哥吗？到那时，哭都没地方。”宋羽打趣道。

“对哦，那我低调点。反正我知道我的林哥哥是最棒的。”刘小贝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偷乐。

“这姑娘没救了，兄弟你就委屈点从了她吧。”宋羽看着刘小贝一脸花痴模样还是忍不住打趣。这次换林风白了宋羽一眼。

乔安对刘小贝倒是挺羡慕的，因为刘小贝可以把所有的表情放在脸上。喜欢就是喜欢。

下半场继续进行。金融学院暂时领先一分。双方队员都卯足了劲在抢球进球。绿茵场上飞扬的青春就那样活跃地跳动在风中。

就在对方先锋带球准备射门的时候，不曾想被球绊了一脚，摔倒在地，接着便只听到一声惨叫。

摔倒的时候恰巧地上有一截铁丝。前几天操场的围栏在做维修。

对方先锋名叫白星辰。脚上被铁丝划出了一道血痕。十几厘米的伤口，血流不止。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快，快去找药箱。”

“今天的备用药箱落在了家里了。”

……

对方的球员乱成一团。

而林风这边也没有带他们的备用药箱。

知道双方都没有带药箱，乔安快速地跑到了那个叫白星辰的男生旁边。

“让我进去看一下。”乔安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看着那条深深的血痕，乔安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快速地打开了她随身背着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消毒棉签、绷带、止血药等，熟练地替伤员消毒、止血、上药。任谁看也会觉得眼前的这个女生是可以值得信任的。

等到要包扎的时候，发现找不到小剪刀。

“怎会找不到呢？我记得应该会有的。”乔安一边翻书袋一边自说自话。因为太急的缘故，乔安索性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剪刀。

乔安拿起剪刀好生替伤者包扎。

这时候，宋羽和林风已经站在了乔安的背后。刚开始宋羽还以为乔安跑过来是想找新闻点顺便弄些噱头什么的。

宋羽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

当乔安把东西都倒出来的时候，宋和林相互对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除了有她随身携带的一本书外，便是一些简单的急救用的药，比如是感冒发烧或拉肚子用的，还有一些就是像现在用得着的东西。

这个女生真的很……特别。有谁会把药箱随身背着？

当伤口包扎得差不多的时候，乔安开始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

几乎是同时的，宋羽和林风看到了地上被书盖住的下面还有一瓶药。一瓶被特别收藏的药。

救心丸。一种心脏病人常带在身上的救命药。

那瞬间，他们两人心里都颤抖了一下。

一种不好的联想在两个少年的脑海里浮现。

“谢谢你啊，要不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你一定是第一个我想要好好追的女生。”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白星辰开玩笑地对乔安说。尽管白星辰的脸上看起来很苍白。

“好好追？还有多少是不好好追的？我也很有可能拒绝。不是可能，是一定会。”乔安笑着回应。

“你是……校报记者？我叫白星辰。”白星辰看到了乔安脖子上挂着的记者证。

“嗯”。

此时的比赛已经接近尾声。由于财会学院的先锋也就是白星辰受伤了，所以比赛的最后结果是金融学院第一，财会学院第二。

“待会回去的时候可以直接把照片发给我的。”乔安站起来对宋说。

宋羽还没有从那个救心丸的颤抖中回过神来。

“哦，嗯，好的。”宋羽只顾着回应，都忘了问乔安的邮箱是什么。

“你怎么啦？不舒服吗？”

“没，没有。”

“那，我先回去了。还要去整理一下。那边要稿子比较急。”乔安说完就走了，尽管她注意到宋羽的变化挺奇怪的。

“你，有看到吗？”宋羽还是有一点惊魂未定。在短短的一分半时间内，宋羽想了无数种可能：救心丸可能只是很普通地用于救急，就像感冒灵一样；或者是乔安的身边有人需要，她只是帮忙拿着；或者说她家是卖药的；或者是她在路上捡到的；又或者她把救心丸跟其他的药混在了一起……

最后的或者是，她自己需要。

她会哭，就是因为这个吗？是因为对死亡的不可知而恐惧吗？

“别乱猜。”林风像是对宋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13）

宋羽后来是通过徐凯才得知乔安的联系方式。他没有问她，为什么。

第二天。宋羽和林风走在校园里。两个人都像是各有所思的样子。

宋羽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女生。

卓云轩。

“你，你叫什么云轩是吧。”宋羽只记得她是乔安的室友。

“卓云轩。”卓云轩低了一下头，脸偷偷地红了一下。她记得宋羽。

“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宋羽突然想到了什么。

“可以。”羞涩地点点头。

宋羽把卓云轩公园边上的石凳子上。林风当然知道宋羽想问什么。他也很想知道。

“你和乔安，你们是不是好朋友？”一坐下宋羽就开口了。

“当然是啊。”卓云轩很奇怪为什么宋羽会这样问。

“你们之间是什么话都会说吗？”宋羽说过，乔安是很少信任别人，而乔安也说过，她只信任值得信任的人。

“也不能说是无话不说，但我有什么事都会跟她说的。”对卓云轩来说，乔安应该是她在这个学校最好的朋友了。

“她……”宋羽很想问卓云轩，乔安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想确认一下，那些救心丸不是她需要的。但话到嘴边又被吞了回去。

他怕打扰到她的秘密。

“算了。没事了。谢谢你啊，你先回去吧。”宋羽对卓云轩说。

“……哦。”虽然卓云轩很纳闷宋羽的犹豫，但还是走开了。

“我不想通过第三者的方式去窥探她的隐私，感觉这样很小人。”

“我们回去吧。”林风能理解宋羽的想法。“晚上到我家来，我有办法。不需要通过第三者。”他们都想快点搞清楚，不想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林风的妈妈是圣大的档案室主任，主管全校学生的个人档案。回去查一下她的工作电脑就可以查得到。

宋羽下午没课，不过他一直在等着林风下课。然后一起去林风的家。

刚好林妈妈没有在家。

他们走进了林风家的工作室。打开了电脑。在搜索上输入了“人文学院新闻系乔安”，不多久，便弹出了一份档案资料。

是乔安的。

宋、林两人对看了一眼，点击了“打开”。

借着一份档案，与这个叫乔安的女生有关的谜团似乎全都浮出了水面：乔安，原名但天风，八岁那年，父亲死于心脏病，母亲不知所踪，家里无其他的亲人，被送去了一家名为天使之家的孤儿院；不久之后便有好心人资助，一直到现在。

档案信息还显示了她的体检报告，一切都好。

也就是说，那个救心丸不是她自己需要的。那些救心丸，是她对父亲最后的也是最痛的念想。

对生命有最深的理解，所以才不离不弃。

这本来是很开心的发现，至少他们的朋友没有什么不测。但宋羽和林风，谁都开心不起来。

关上了电脑，走出了房间。

这个结果，谁都不曾猜到。他以为她的不信任只是因为她的骄傲，因为她把朋友看的很重，不轻易相信，相信后就不会怀疑；他以为她的眼泪是因为孤独，像一般女生那样离不开家，离不开父母，所以他才没有在她流泪的时候递上一份温暖。却怎么都想不到她是个连家都没有的鸟儿。

天风。天空的风。整个天空都是风的，但却不是风的家。风，有家吗？

“我先回去了。”宋羽说完转身离开。他的脑海里，是第一天与乔安相遇的情景。她的笑，她的灿烂，他都记得。她的泪，她的难过，他都不曾经历。

林风走进了自己的房子。一张是乔安，另一张是他十岁那年画的第一张画。一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的女生。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在不同的时间、空间两个毫无相连的人却有着同样的一张脸。她们，都曾在生命的最边缘上，一个是观众，一个是主角。她观看生命的离开，她上演生命的消失。都在本应该是做梦的年龄里，过早地点燃了生命的火柴。

（14）

重阳节这天，乔安早早地来到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牌下。她跟林风约好在这里碰面。

林风和宋羽一起走到了乔安的面前。

“等很久了吗？”林风问。

“没。不过……”乔安想问的是，宋羽怎么也来了？他不是那种喜欢出去玩的人吗？

“为老人服务这么好的事怎么可以不算上我那份呢？好歹我也曾是优秀的少先队员，小时候大家都叫我红花少爷。”宋羽笑着说。

“红花少爷？貌似有人说过只为美女拍照的。”乔安被宋羽的这个称号给逗笑了。乔安当然开心宋羽来，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也就多一份力量。

“话说以前我们约女生出去好像都是我们在等人，有时还得等半个多小时。那些女生真应该好好跟你学一下。”宋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看来小贝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这么喜欢约女生出去。你应该不会对张奶奶下手的吧。”乔安笑着说。

“……只是偶尔而已。”宋羽低声嘀咕道。

“车来了，我们走吧。”

宋羽来就对了。看到乔安笑得开心，林风心想道。他不是那种善于与人交流的人。至少不像宋羽那样可以很快地与自己欣赏的人谈话。

欣赏？对于乔安，林风有的不只是欣赏。还有些许莫名其妙的怜悯和遗憾。他把另一个人的影子投射到了乔安的身上。

只是乔安和林风都犯了的错是，与人交往最要不得的就是怜悯和同情。乔安对卓云轩是这样，林风对乔安亦是这样。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他们就来到了张奶奶家里了。

“奶奶，我是乔安，还记得我吗？”一进到院子，乔安就看到了张奶奶躺睡在椅子上晒太阳。其实是张奶奶知道乔安要来就直接在院子里等。

“当然记得啦，我又没有老人痴呆。好可爱的小姑娘哟。”张奶奶的脸上一直掩饰不住的笑。“这两个帅小伙是谁啊，好像没见过啊？长得真好看。”张奶奶看着林风他们说道。

“他们是我同学，这是林风，这是宋羽。”

“奶奶，既然我长得这么帅，您要不要嫁给我呢，还是直接认我做孙子呢？”宋羽站到张奶奶的另一边笑着附和说。

“这小伙，真乖，如果你奶奶我啊再年轻个70年的话一定会嫁给你的，现在只能委屈你当我孙子了。”张奶奶幽默说道。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好啦，我会是很好的乖孙子的。”

“奶奶，今天我们就给您画画好不好？林风画画很棒的。”

“真的吗？”张奶奶的眼里闪过一道光。

“没有奶奶画得好，不过我会好好画的。”林风看着面前的老人说道。

“奶奶，画完之后我们拍照吧。我会把您拍得漂漂亮亮的。”

“好好好，安安啊，你先扶我到房间去，我要好好地弄一下头发。”

对于老人单调平静的生活而言，留住美是一件有尊严、有仪式感的事。

从张奶奶的眼里，乔安隐约看到几朵泪花在绽放。

“嗯。”

那一天，借着阳光和微风，林风安静而又尽情地用最好的线条描绘也曾青春美丽过的年华，画里的张奶奶宁静安详，被风吹过的银白色的发丝也显得活了过来；一旁的宋羽用他的镜头记住了岁月端坐的幸福。

那一天，乔安他们陪着张奶奶散步在公园的小径里，平时不用半小时走完的路他们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

岁月会使我们的年老：某天以后我们的眼睛会变得模糊，我们的耳朵会变得重听，连说话和走路都会变得无奈。但，所有生命的路都值得我们走过和珍惜。

送别张奶奶之前，他们四人一起在大桥上合影了一张，背后的蓝天白云也越发的清晰。

“谢谢你们”。在回来的路上，乔安对旁边的宋羽和林风说。

“朋友之间要说些的吗？再说，‘大恩不言谢’你说‘谢谢’就是说这是小恩，是小恩的话就‘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说吧，你准备怎么涌泉相报呢？”宋羽又开启了他的“痞子”模式了。

“你不会庸俗到想让我说出‘以身相许’这样的字眼吧。”乔安没好气地白了宋羽一眼。她可是真心想说声谢谢的。

林风倒是很淡定地在旁边笑而不语。

“我可没有这么庸俗，好歹我还是跟艺术有点沾边的。我是想说，既然这么辛苦了，茶水总该是要有的吧。”

“既然这么辛苦了，茶水我请。走吧，去找点东西吃。”林风看了看宋羽，转过头对乔安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倒成了我是小人了？”宋羽自个儿在嘀咕。

“你想吃什么？”林风问乔安。

“我都可以。”

“你们女生不是都喜欢吃甜食蛋糕类的吗？”宋羽在旁边插嘴道。

“你们女生？这么了解女生口味啊，不过我倒真不是很喜欢甜食类的。”乔安跟着打趣道。

“唔，听你这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吃醋呢。也难怪，毕竟为我吃醋的人还真不好说，一卡车那么多。不过我很洁身自爱的。”宋羽狡黠地看了一眼乔安。

没想到就这样被宋羽将了一军，乔安自己倒笑了。

“就在前面的饭馆吃好了，听说还不错。”

吃完饭后时间也不过是下午。

“重阳节……登山节……想去爬山了。”宋羽自言道。说完他和林风两人默契地看了一眼。

“你待会有事吗？”林风率先向乔安问道。

“应该没有什么事。”

“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你一定会喜欢的。”宋羽神秘兮兮地对乔安说。

15

过了两个公交站后，他们来到了这个城市代表性景点的入口处，山上遗留有很多南朝时候的寺庙，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这里或祈福、或还愿、或求平安等。这个地方乔安和她的室友们一起来过，当时还煞有其事地给钱小菲问了一个姻缘签。

“这算是爬山不错的地方，但应该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神秘吧。”乔安狐疑地说。

“你以为我们是带你去人潮很多的地方吗？那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宋羽依然保持着神秘。

“不是往左边走的吗，怎么……”乔安话未说完，林风和宋羽就走在了前面。

这是一条特别的小径。说它特别是因为，这条小路就隐藏在一排银杏树下，旁边是这山峰里所有寺庙中最大最雄伟的寺庙。很多人一来到这里大多是冲着那个寺庙去，鲜有人会发现还有这么一条小径在。

绕过了山的正面，林风他们来到了山的背面。不同于正面的人声鼎沸人潮如涌，山的这边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朝拜的信仰，没有匆匆忙忙的脚步，也没有曝光灯的喧嚣；有的只是山风的温暖，只是安静的恬美。

“……另一个世界。”当他们停下来的时候，乔安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不知道用什么描述。是夸张吗还是错觉，这里的味道很像第一次遇到林风是的味道。当然乔安并没有对林风说。

林风和宋羽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知道，乔安会喜欢这里的。是谁都会喜欢的吧。

“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小家。”宋羽说。

他们带着乔安来到了小屋的的门前。

“看，这就是我们的小家。你们先进去坐，我去打点山水回来。这里的山水很不错的。”宋羽笑笑走了出去。

“好干净的感觉。怎么办，第一时间想到了桃花源。这就是传说中的桃花源吗？”乔安忍不住的说。

“应该就是吧，我们也没有去考证过。”林风笑着说。

“这个地方好适合隐藏。”乔安低声地说。

林风有一瞬间愣了一下。是因为隐藏才会喜欢这里吗？

“这是宋羽的房间，这是我的。这里的主持跟我们两家都或多或少有点渊源，所以就找来了这么一个地方让我们安心学习，后来就自热而然地往返于这里，现在也变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分。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来一次，有时也会住上两天。很像朱自清的荷塘，‘在这里，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

“我是不是应该接‘我爱群居，也爱独处’？”乔安笑着回应。

在木屋门口边的木凳上林风简单地向乔安叙述了木屋的故事。

“嗯，这真的是个好地方。世界那么大，可是要找到一个可以真正放下自己的地方却是很难。你们很幸运啊。”

林风低了一下头没有回应。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投入？还要思考一下。”看到两人沉默，打水回来后的宋羽打趣的说。

“在聊你的那些妹子。”乔安笑着回应道。

“好吧，那你就尽情想象我有多少桃花吧。给，这水真不错的。”

“很清甜。”喝了一口乔安附和道。

“这个时候不去看夕阳，更待何时呢？”喝完水之后宋羽提议道。

“很多人不知道，其实山的背面才是太阳下山的地方，在这边可以完全看到夕阳西下的全过程”。林风解释道。

他们爬到了山顶边上，恰逢夕阳最美的时候，夕阳的红光温润祥和，对于那些信仰上帝的人，这样的光芒就像上帝头上的光环洒向人间的仁慈。

“曾有人说，城市是坑陷人类的渊源，而乡村可以更新人类。在这个格子森林里，很久没有看到这么美好的夕阳。如果我说我想家了，你们不会觉得我矫情吧。”宋羽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税。

这个“家”指的是那个有泥土味道的家。

“……不会，你只是多情而已。”乔安看着远方故作轻松地回应。八岁那年以后，她就不敢想过什么是家。

“下次找时间再回去吧。”林风说。他也很想去宋羽乡下的家。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夕阳一点点的滑落，分享这份久违的感动。

“我们下山吧，乔安还要回学校。”宋羽说。

“怎么办，我发现我喜欢上了它。以后我还有幸来你们这个小屋做客吗？”走到山脚的时候乔安回过头看着山上木屋的方向说。

“吓死我，我还以为你想说你喜欢上了我。当然可以，不过不要跟别人说也不要带人来。你知道的，这是一个秘密基地。”

“想太多了吧，不过还是很开心。”乔安不自觉地又在偷笑。

这些都被旁边的人放在眼里。

“我们走吧，现在是交通晚高峰，怕堵车还不定什么时候回到学校。”林风说。

看着乔安上车后林风他们才上了另一辆车。

乔安回到学校也才九点多，刚到寝室楼下宋羽的电话就打来了。只是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到校了。当然，林风就在宋羽的旁边。

“亲爱的乔安，怎么一整天都没看到你，我都快想死你了。”刚一进门就响起了钱小菲可爱的声音。“快快从实交代，是不是偷偷出去约会了？”钱小菲故作严肃地说。

“当然不是啊，今天去敬老院了。”乔安笑着回答。没有提到林风和宋羽。

“张奶奶真的很喜欢你哦，这么晚才放你回来。好吧，原谅你啦。”

“乔安，今天下午的时候遇到小贝，后天是她的生日，她说要邀请你去她的生日会。”卓云轩说道。

“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