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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闲畅行传》序篇 蝉雀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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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一阵嘚嘚嘚的清脆马蹄声由远而近,小路尽头忽地跃出一匹高头大马,马鞍上一人头项紧贴马颈,手上马鞭疾挥,打马向前狂奔。

骏马如旋风般卷地而来,眨眼功夫已到了薛家店左近。骑师猛得一勒缰绳,胯下马儿长鬃飘摆,双蹄腾空,好一阵嘶鸣过后,正停在店头幌子之下。

只见这骑师中等身材,头戴宽檐毡帽,面上围着块遮尘的黑帕子,身上穿戴都是驿马信差的服色,腰间挂的也是官差常配的雁翎刀,身后却背了块硕大的圆盾,跟这身行头一衬,显得多少有些不伦不类。这一人一马身上都沾满了红褐色的尘土,显是夤夜赶路所至。

这人用缰绳带住马头,手搭凉棚举目光四下里一阵张望。黄仲时久经战阵,明白此人必是探路的前哨,便只用一手扣了腰间剑柄,蹲伏在草丛里静观其变。

果然这人看了半天,见周围并无半点异样,当下拨转马头,沿来路一溜烟去了。又过约一盏茶的功夫,小路尽头上尘头大起,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跟着传来。黄仲时朝一旁草丛里的弟兄一使眼色,几个汉子都点了点头,将手中机弦绷紧,神色森然盯着对面。

马队奋蹄而进,骏马一匹匹转过拐角,黄仲时口中悄声念道:“三对。。。六对。。。九对。。。十二对。。。嗯。。。刚好二十九个,一个不少。。。”

他这边一路点着数目,马队已到了薛家店近旁。就见马队前后各是十二名精壮汉子,身上打扮都和方才的哨探一般不二,队伍中间的五人却又是另一幅模样。这五人中当先是个高大的中年汉子,身上披一件灰褐色斗篷,背上背着个长条包袱,看样子里面装的是枪、棒之类的长件儿兵刃。汉子身后一左一右是两个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都身穿灰白短衫,背上各背了一对雪亮的电光钩。这二人之后却是个瘦小枯干的老头,细条样的脖子上顶了个老大的头颅,头上更是带了个大得出号的毡帽,山间清风一吹,帽檐随风乱摆,好像能带了下面的头颅飞出去一样。这老头身材虽小,一身黄褐色袍子却是颇为宽大厚实,也不知是不是他身子弱、怕风的缘故,袍袖裤管都用粗皮筋儿束得严严实实。老头背后是个书生模样的人,腰上空空如也,并没带什么兵刃,只身上斜跨个不大的包袱。

这五个人先后在薛家店前停了马,大个汉子回身朝那老头说了些什么,老头一摆手,那汉子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朝店门口走去。前后马队中也有骑师跟着滚鞍下马,看样子是要打尖儿的意思。

黄仲时暗喜道:“不错!最好你们都进店里去吃喝,昏猪总比活猪好收拾!”谁知他心里这股高兴劲儿才刚露个头儿,那高个汉子走到半路又转了回来,挥手朝老头一阵比划。老头手上一摆,吆喝了一声,几个下马的骑师虽看着不乐意,也纷纷遵令翻回马背之上。

黄仲时心下诧异道:“嗯?怎么又变主意了?八成是看出了什么毛病。。。唉。。。这薛四娘。。。”他定了定神,略一盘算,明白这一趟买卖已没有便宜可捡,只有来硬的了。当下他将手扣在唇边,只等时机一到便发暗号。

高个汉子纵身跃上马背,朝前队打了一声呼哨。这一群骑师奔了一夜,都盼着能歇一歇脚,现下眼看愿望落空,一个个满脸颓丧,垂头丧气催马缓行。

转眼前头马队已转过三岔路口,到了南边路上。当先一名骑师低着头狠狠折着手上马鞭,嘴里嘟嘟囔囔咒骂着,忽听背后柳林里传来一阵夜猫子的怪叫。就在这刹那之间,骑师身前白光一闪,一片箭雨从两旁草丛里破空而至!

这骑师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发一声喊,身上早中了几十支弩箭,顿时倒撞下马来。那马也连中了数十箭,踉跄着扬起双蹄,口中发出最后一声悲鸣,跟着便轰然栽在路旁。

夺命快箭一刻不停,转瞬之间前队骑师已有六人毙命当场。中箭的马匹拖着鞍上已死的主人四散奔逃,将队伍撞了个七零八落。余者见势不好,纷纷从背后甩出护身圆盾遮挡箭雨,拨马朝后急退。

前队猝然遭袭,后队见了怎不心惊。有几人不待当家的发话,拨转马头就向后退去。高个汉子见了,一边翻身下马,一边高声喝止,但仍是慢了半拍。就听柳林坡上一阵弓弦响动,一片如蝗弩箭飞射而出。后队顿时被射了个人仰马翻,又是七人命丧当场。幸存几人眼看逃不脱,当下拔刀提盾下马步战,慢慢朝高个汉子等五人处退去。

黄仲时见两头道路都被截断,将手中长剑一摆,一声断喝,从藏身之处一跃而起,一个急纵就到了对面阵前。身后六个弟兄也都拔出腰中兵刃,排个扇面阵势卷地杀来。

一个骑师不知厉害,挺盾挥刀来战,黄仲时左手长剑直送,剑锋越过雁翎刀,如急火流星般点在那持刀的手腕上。骑师手上中招,一声惨嚎才发了一半,心窝早被黄仲时右手长剑刺中,顿时没了生息。这骑师死尸还歪斜着未倒,只听“哎”、“啊”两声惨叫,又是两名骑师死在黄仲时剑下。剩下的骑师见苗头不对,提了盾牌闪在两边,正赶上天星门的子弟从旁杀到,两下里便斗成了一团。

黄仲时撞破骑师阵势,才纵了一步,对面硬手已到。就见两个使电光钩的青年分左右两路闯将上来;左边的身形一纵,如恶虎下山,双钩猛击黄仲时面门;右边的身形一矮,似狂蟒翻身,双钩横扫黄仲时下盘。

黄仲时虽以一敌二,仍是毫无惧色。只听他断喝一声,迎左边对头一纵而上,左手剑一顺,正是天星剑一招七星凌月。只见剑尖处寒光乱点,一柄剑竟好似变出千万剑身。夺人剑华霎时间穿双钩而过,只听噗得一声,对面青年喉咙上已多了个寸宽的血口,如柱鲜血跟着激射而出。左边使钩人身子还未摔落尘埃,右边使钩人横扫之势已到黄仲时脚下。黄仲时身子犹在半空,只略一拧腰,右手剑顺势而下,乃是一招银河星坠。奇剑飞落恰似流星坠地,长剑避过双钩纠缠,直扑使钩人双眼。使钩的见双钩攻势被破,不待招式用老,忙将脚下一盘,左手钩回撤护身,右手钩平推长剑剑身,打算以退为进再行进招。哪知黄仲时用剑不单迅捷难测,手上劲道之大更是常人不及。单钩一碰长剑,顿时被剑气震开,使钩的中门大开,再想躲闪已然不及。“哎呀”一声惨叫过后,黄仲时长剑之下又多了一条冤魂。

黄仲时连取两命,脚下却没半刻停歇,手中双剑一分,腾身朝剩下三人猛扑过来。对面高个汉子见两个伙伴顷刻殒命,一双眼被怒火灼得通红,将背后长大包袱一甩,赫然是一杆银枪在手。

黄仲时见对手使得是长件儿家伙,便将双剑舞动如风,作个光华圆盾护在身前。高个汉子一攥枪把,怒吼一声,纵身抢上前来。银枪枪头金鸡乱点,正和长剑光盾撞在一处。

黄仲时舞剑拉守势是假,就为了诱敌深入,高个汉子报仇心切抢攻急进,正合了他的心意。只见他身形一偏在旁避过枪尖,手上双剑忽得一并,一招星流交错,左手剑剑刃平削枪头,右手剑剑锋一撩,直取对方握枪前手。高个汉见黄仲时身法竟奇快如斯,忙将后手一抖,前手跟着一松,一招怪蛇翻身使出,堪堪闪过双剑错,跟着身形回走,枪尖连挑黄仲时双腕。这一招看似轻巧灵动,实则只刚才一个照面,高个汉已知自己银枪敌不过对面双剑,心虚之下才以功为守,退身以求后援。

他倒提银枪才退了不足一丈,就听身后一人喝道:“嘿!不死还在这儿瞎转悠什么!”这一声闷吼吓得高个汉子身上一个激灵,还没等他回身细瞧,就觉一股恶风追心而来。高个汉不敢转身,平地里一个燕子翻梢,避过来物袭击,单手将枪杆朝后一甩,一招龙尾扫千军护在后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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