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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入梦来》第10章 第二十九章 达成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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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舜卿嘴角弧度不变,眼中笑意亦不减,将她眼中闪躲的神色尽数捕捉,“何为试探?”

顾清歌心中冷笑一声,她还以为今天只是出来散心吃宵夜,没想到是一场鸿门宴,“苏公子不必绕弯子了,有何要求只管提。”

苏舜卿轻笑一声,叹她天真,他如果别有所图,还用等到此时此刻才说出来吗?他若真的将他心里那个要求说出来,她能给吗?还是他在京中的名声真的就那样差,差到她对他满心防备?

苏舜卿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了眼道:“清歌姑娘,我无所图。”

顾清歌一愣,迟疑问道:“杏林堂背后的当家人真的是你?”

他磊落承认,“是我。”

“涤月那天带出去的药材,有问题?”

“你知不知道上个月宫里刚得了一批进贡的药材?样样都是上等,市井中根本无处可寻,一看就知道是宫里流出来的东西。”他轻叩手指,传音笃笃,“私自贩卖宫中物品,你可知是多大罪名?”

顾清歌被他这样一说,心中顿时后怕。还好涤月去问的那几家药铺都推辞了,若是恰好碰到贪图小利的,先设法留住涤月再去报官,此时恐怕难以平息。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险些给顾家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她转念又一想,宫里的上等货,郑姨娘是怎么拿到手的呢?她是吃准了顾清歌会将东西拿出来卖呢,还是巧合一场?

可他为什么帮她,为此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顾清歌一时摸不清苏舜卿的意思,只好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知道了你的财路,你不想除掉我?”

她本来以为杏林堂是哪位朝臣的生意,对方若想与她谈条件少不得要找上顾廷,顾清歌忐忑了好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给顾廷惹了麻烦,没想到是苏舜卿的铺子,这就更要命了——他不缺财,不缺官位,此事若让皇上知道,定然又是一桩灾难。

他再一次被这位姑娘逗笑了——她那么天真吗,天真到丝毫不懂一个男人愿意无偿地帮她是为了什么?苏舜卿睁眼对上一片广阔苍穹,星辰倒映在他眸中,汇成一腔柔情,可惜除了天上星宿,无人看到。

“顾相国曾对我诸多关照,司马府两位将军亦待我不薄,我帮你不过举手之便,姑娘不必挂心。”一番话真真假假,让顾清歌无从猜测。

这个人还有没有救?她跟他谈套路,他就和她谈感情,回头可千万别她和他谈起了感情,他再来和她谈套路啊!

这景王是何许人也,顾清歌直到此时才想起来——他是从心狠手辣的睿王手底下死里逃生的人,他披着羊皮,她怎么就真的以为他是只羊了呢?

苏舜卿见她脸上疑云重重,以为她还不放心,深深叹了一口气,补充道:“今日之事说完就过了,以后不再提起,我不说你卖药的事,你也别提我的财路。”

“此事……就此揭过了?”就这么简单?他们就这么达成了共识?

苏舜卿肯定地点点头,“就此揭过。”

这哪行,顾清歌越想越不踏实,招呼道:“琅嬛,上纸笔!”

琅嬛默默吃着面不敢说话,猛地被噎了一下,咳了半天说:“姑娘,这儿哪有纸笔啊……”

顾清歌瞪她一眼,“没有纸笔你不会去买吗!”

琅嬛果然就放下碗筷出去找文房四宝店子,苏舜卿知她何意,也不点破,就笑着看她折腾。他怎么说也是个王爷,多大点事儿,用得着跟她一个小姑娘出尔反尔?但纸笔呈上来的时候他还是认命地随她白纸黑字写下来,端端正正地把一纸契约放到他面前,说:“王爷,口说无凭,还是白纸黑字看着踏实,您请?”顾清歌一边说,一边抓紧时间吃着面条——她怕一会儿苏舜卿反悔了,这碗面她来不及吃完就得掀摊子走人。

琅嬛递了笔,苏舜卿蘸了蘸一旁那溅了不少油星儿的墨水,签下他的大名,再慢条斯理吹干了递回去,“姑娘过目,可还满意?”

顾清歌确认上面的大名确是苏舜卿无误,把那张沾满红油点子的契约折了几折交给琅嬛,满意道:“多谢王爷配合,我们来日方长,若有其他业务,定然还会找你合作。”

苏舜卿一听,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着棋又走错了——到底是他把她给圈了进来,还是他被顾清歌反套路了?她真以为那些东西那么好处理么?

三人满足了果腹之欲后各自上车,不远处的一棵大槐树上懒懒散散坐着一人,一袭白衣翩然动人,墨发映着丛丛槐花宛如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端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却依旧不失男子的英挺,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玩儿把戏一般转了转手中竹笛,桃花儿一般魅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先后离去的两驾马车,轻蔑地笑道:“我当什么把戏,不过是骗骗小女孩儿,他也好意思拿出来用。”

“好死不死就偏偏有人吃这一套,你能如何?”只听一颇具磁性的嗓音说道。随着一阵微风又吹落一片槐花细雨,那枝丫间竟然爬上来一个蛇般姿态的人,身着青衫,狐眼轻佻,眼角一颗美人痣更添妩媚。

他从层层树叶间现了身爬出来,柔若无骨地靠在先前说话的那人身上,偏了头笑道:“许郎君,别看了,你没戏了。不如早早地从了我,你我二人从此逍遥快活。盛京虽繁华,铜臭气却太重,平白的污了你我。你若愿意回青胥,我也随你去;你若愿去长留寻仙一了心愿,我亦甘心追随。”

被称作“许郎君”的男子面色不善,执着地问:“无忧,你说到底是不是我做错了?”

青衫男子退开半分,取了头顶一抹娇花在手中玩弄,反问道:“人家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若是对一个人心心念念了多年到头来却反被他抛弃,这口回头草你吃不吃?更何况我看她早就把你忘了。”

白衣男子心中猛然一悸,回眸神色冷然如冰,一字一句地说:“她敢!”

青衫男子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捧腹笑起来,“许宓,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当年是你自己抛弃了人家,凭什么回过头来要求人家不能忘了你?你看今日她对那景王的态度,像是原来想着你的那个她吗?”

白衣男子翩然起身轻点几下枝桠随风而去,空余略带恼怒的话语,“她若忘了我,我就再和她相遇一次,一次不够来两次,我有的是四年,总要教她刻骨铭心才算得上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许郎君,你不讲理呀,你有的是四年,你怎知道人家愿不愿意陪你再耗四年呢?不过我就喜欢你这不讲理的模样。”青衫男子追上去嘻嘻笑道,“你且莫急,待我想个法子去试她一试!”

二人的轻功皆如神人再世、深不可测,所过之处不过空余阵阵清风,少顷,竟是丝毫踪迹都寻不着了。

这日顾清歌回了北镇侯府确是天色不早了,顾运鸿见她晚归,少不得将她叫到房中盘问了一番,听说是景王送她回来,面色颇有不悦,本欲发作教导她一番,却见顾清歌一副低眉顺眼不知世事的样子,最终却也只是挥挥手道:“罢了,玩乐一日,想必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顾清歌心想她是很累,不过是扛人累的,和玩乐没有半点儿关系。

回想起今天宴上诸事,顾清歌猜测奚钰的大劫是不是被她阴差阳错地避了过去?而云岚的劫难却不知道是不是这回,顾清歌一想到今天的事还是后怕,云岚向来虽然大大咧咧,却不至于不洁身自好,她在那个梦里看见她衣不蔽体地坐在床上,一脸惊恐,床边还围着许多人,这种场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暗算。

可是云岚能和谁有仇呢?她平时快言快语,要说得罪人也轻易,但却想不出谁这么明摆着和大司马过不去,况且云岚习武,若是谁能瞒过她的警惕性也只能熟人了。

顾清歌坐在房中,看着烛火跳动突然心头也跟着一跳——会是陆宴吗?

看两人的关系和陆宴的做派,顾清歌从心里不愿意相信此事和陆宴有关系。

别无他法,索性见招拆招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日之事她不是也小心翼翼地帮他们避过去了吗?顾清歌虽然忧心,但却也知道一味的杞人忧天也没用。

她心事重重地洗漱了准备睡觉,看见琅嬛将那份契约拿出来,呈给她道:“姑娘,这纸契约是重要之物,姑娘还是自己寻个我们都不知道的妥善地方放起来吧,姑娘虽信任我,但我与涤月所住偏房还是人多眼杂,回头若被有心人翻了去,恐对姑娘不利。”

顾清歌本来还对琅嬛抱有些许怀疑的,还曾私底下猜测过韩进每次都能拿捏着奚钰来访的时间上门来做客,会不会是因为她零濛院中有奸细,但转念一想琅嬛五岁那年就进了北镇侯府,怎么可能和几年前才搬进京的韩家有关系?今日又见她诚心诚意为顾清歌着想,为免她顾虑、让她放心,将契约交与她亲自保管,着实彻底将她自己的嫌疑撇清了。

顾清歌欲把契约存放起来,却怎么也想不到十分妥善的地方,只能暂时夹在书中,日后想到合适的地方再转移。

直到涤月和琅嬛给她更衣的时候顾清歌才想起来——她衣袖中还藏着一物,正是今天顾廷交给她的那方小盒子。

顾清歌把那盒子取出,趁着夜深人静之时细细打量起来,企图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放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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