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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囊》二浴风沐雨之生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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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死劫

张守宽拉着张守望发足狂奔。张守望心有不舍,还想和凌风较量较量,但在哥哥意志驱使下,不得不冲足前行。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守宽没有走来时之路,而是顺着山梁向北走入了岔道。脚下嵯峨连绵,尽是山岭,二人脚步轻盈,倒也如履平地一般奔行自如。

张守望心中忿忿,暗想:“我们有名有万,江湖上谁不刮目相看。‘猫震虎惊;蛇冲龙逃。’今rì之事若传扬出去,难免会贻笑江湖,为众所咍。我们‘其利断金剑’施展开来,何时不是所向披靡,威风八面?一流好手伤折手下不计其数,这么几个下流胚子,又惧他何来?看你神情慌张,好似惊弓之鸟;脚步送忙,仿佛漏网之鱼。是因为受了一些小小的挫折便变得胆小畏缩了吗?那时你受了伤,残凤剑法无法和我这伤鸾剑法配合。虎落平阳,不避不行。可今时已不同当rì,你伤已复原,咱们残凤伤鸾,双剑合璧,杀他们几个老猫嘴边拔须的小老鼠还不容易?”心中虽然不满,但张守宽终究是他亲哥哥,出自骨肉情深的天xìng,没有出言指责。只是强自从就得随他奔跑。突然又想:“也许大哥自有他的道理,他多谋善判,智勇双全,现在的畏缩不会是毫无理由的。如果我和他易地相处,说不定也会有这样的选择。尽管刻意为哥哥譬解,脚步一缓,还是出言说道:“他们若在后穷追不舍,我们逃到什么时候?不如我们停下来,等他们到来,个个诛绝。省的------”

张守宽脚步一缓,接过来道:“别说诛绝了,一个也不能杀,留着还有用。他们死了,反而对我们不利。”张守望奇道:“他们都是我们的对头,全死了不正合心意,又怎会对我们不利呢?难不成见我们畏缩奔逃,他们追赶不上,便会感恩戴德,从而倒戈相向,反过来以后为我们开山铺路,荡水架桥?”“你没听到我对他们说爹临死交给了张平两份锦囊吗?”“你这不是信口胡诌,欺骗他们的话吗?张平死时我在场,他几时说那话了?”“其实我这话是很有深意的。一则这话若传扬出去,那得了一份锦囊的耿丛说不定会欢喜立平,想自己虽从中得到了好处,却原来不过只成功了一半,那另一半又写些什么?这锦囊一份不得倒还罢了,既然得了一份,必然还会被诱使找我们来得另一份。这是引蛇出洞,咱们变被动为主动,那碰面的几率就大的多了。二则,我说锦囊中途遗落了一份,江湖上必有传言耿丛得了锦囊,你说那些‘聪明才智’之士又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猜测另一半锦囊在他手中。那样,耿丛就会成为一块大磁石,会吸去许多原本把目标索在我们身上之人的目光,我们危险也随之减去不少。”张守望道:“这好像也不太好吧,真有人把锦囊从耿丛手中夺去怎么办?”“锦囊已成为一颗耀眼的明星,无论谁得到,都难隐其光泽,天目昭昭,以后它无论落在谁的手上,我们也都可知道。哼,耿丛就算上不了我们的当,但找他的人多了,天网恢恢,也是休想再遁迹躲藏。”张守望道:“你是不是还想制一个赝品锦囊,流放出去,让别人死了对我们的注目之心。”“我暂时还没那么笨,如果向外放假锦囊出去,很容易混淆了是非,迷乱了人们眼目,我们恐怕都会受累其中。再说我们莫名面貌,不知这锦囊具何方内容,胡乱写怎能乱真,绝取信不了人。没办法,我们这箭靶子想不当也是不可能的。”

张守宽话没说完,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垂眉低目,又运起功来。张守望叹了口气,暗道:“原来他伤还未痊愈,那还骗我说没事了?他内伤不愈,终究是个大患。”

心念间,回身纵跃,跳到哥哥身后,举目一望,吃惊非小。只见凌风一马当先奔了过来,他似乎心存顾忌,脚步一会快,一会慢,头还不断扭向后边。身后,影影绰绰,还跟着各sè服饰的不知多少人。他料到凌风等会追来,却不承想会多了这么多人。

张守望前奔几步,长剑一竖,摆好架势。回首满脸悲悯的望了哥哥一眼,立即银面镀铁,目浸寒水,转向了一众追敌。衣襟在山风吹拂下,“扑啦啦”作响。他愤然一立,恍若天神下凡。凌风说近就近,已到了离他几丈之处,但骇于他的气势,畏葸止步。尾随众人也纷纷驻足。

张守望一声大喝:“不怕死的过来,小爷和你们拼了。”

话声方落,两名中年道人疾冲而出。一人喊道:“久闻‘断金双侠’剑法卓绝,盖世无双,今天我要讨教讨教。”另一人道:“事关重大,不可鲁莽。我们先将他废了,索出锦囊,再行处置。切莫下手太狠,要了他xìng命,使锦囊失去了着落。”

说话中,二道已临近张守望。也不答话,双剑一奔左肩,一奔右膝,向他斫去。张守望长剑一圈一转,说也奇怪,二道双剑出势方位不同,距离也非咫尺之间,竟被他诡异的卷到了一起,挡在外门。这正是“其利断金剑”中的一招“一脉相承”。这“其利断金剑”必须双剑联合方能发挥效力,便如人在走路之时,须得双腿彼此呼应,相辅相成,方成完美。他现在形单剑只,自然顾此失彼,捉襟见肘。他全力运剑守御,前胸便是老大一个空门,这时,若有张守宽在侧同时出剑,对方双剑已然受缚,必毫无余虞的身受摆治,更无乘虚攻击张守望薄弱的机会。可这时,二道只是剑招落空,并未受到攻击,自可援出手来对张守望攻击。

右首道士长剑一被旁卷,左手掌立即向张守望前襟拍出。张守望穷于应付,被他一掌拍中。好在那道士内功修为不深,他只是退了几步,并未受伤。二道未等他站稳,双剑齐施,又行劈来。张守望长剑一翻一转,立将敌剑荡去。又是“其利断金剑”中的一招“相应相求”。可敌剑甫去,敌腿又来,正踢在他的小腿上,身体迫不得已向后飞出。

张守望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站在地上,只是腿上疼痛钻心。他本来不至于接连输招,而且还输得那么狼狈。他可以出左手或腿脚来化解敌招。但一直以来,每使此招,都有哥哥长剑在旁周全备至的呵护,从未出过疏虞。也是习惯使然让他忽略了今时已不同往rì。他明知此招形单影只之时,不可独挡一面,也想用别的剑法。用别的剑法也自可抵挡二道一阵,可他不知不觉便使出了这套剑法。因为心中有个期待,那就是哥哥会突然来到身边与自己并肩作战。他深知这恐怕是个奢望,哥哥行功不会一时完毕,但内心隐隐刻守着这份热望。使他有些神智模糊,迷失自我。

一道哈哈笑道:“我认当‘断金双侠’是多么了不起的英雄,原来浪得虚名,这么不堪一击。真是的,打胜了他也没什么光彩。”另一道道:“他是不是浪得虚名,我们也不管,又不是比武。我们要的是锦囊。看他那副狗气样,不施加点压力,锦囊是不会痛快交出来的。先斩去双腿,他若不给再削去双臂,再嘴硬就挖去双眼。你看怎么样?”突然间语气一转,“咦,怎么那一位‘大侠’始终坐着不动?”先一道道:“那还用说,不是他有自知之明,晓得不是咱们对手,‘与其当众出丑,不如藏拙不露’,以保全欺世盗名的令誉;便是被我们吓破了胆,坐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多亏你提醒,不然我真还把他们抛到一边了。怠慢了还真有点对不住他的。行了,我们招呼完这个再好好去问候他。”他们说这些话,一是怡然自乐,抒发感慨;二是向身后同伙炫耀,“看你们都怕他们,不敢上来,我们不怕。怎么样?势如破竹,打赢了吧!”

远处一众人或显惊奇;或显欣喜;或显错愕。一起向这边涌来,只剩几个站着未动,仍是观望状态。

二道说着,哈哈大笑。双剑骈奔张守望双腿。张守望仍是“其利断金剑”中的一招“为依为附”,将一双敌剑裹到一边。左首道士一声狞笑,左手多了一把短剑,直奔张守望前胸。张守望无力回避,危急之中,忙探左手抓住了对方手腕。左手一用力,右手劲道不免一缓。二道摆动长剑,一齐斩下。张守望无法躲闪,一闭目,手中之剑翻腾而出。前几次他用得“其利断金剑”剑法,虽然以攻为附,却都纯属守势。可这回用得是“其利断金剑”的进手招数,是不管不顾,只为伤敌的招数。在这种情况下,此招数若非心有成算,后发制人,是万万不能用的。他此时已犯了大忌。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同样一味硬碰硬的攻击打法,人家志早意先,已然出剑,你再兴念效法,除非对手武功与你悬殊天渊,否则,只能瞠乎其后,任由自己或死或伤或残之后再做杀伤。只不过到那时,能否杀伤敌人,十有仈jiǔ是个负知数。正是“差之毫厘,亏之千里”。他为什么会用此招?是鬼使神差,信剑由手;还是倒行逆施,有意为之。在心中也未个分晓,只是自然而然使了出来。

哈哈大笑声中,两道士的长剑迅速催进。猛听得“啊”地一声哀号。一颗头颅滚落在地,却不是张守望的。他仍好好的在原地站着,只是身上殷红点点,左肩与右腿两个二寸长和五寸长的伤口正向外涌着血。好在伤的都不深,无关大痛。他睁开眼来,见左首道士头身已分了家。躯体仍直挺挺地站在自己身前,有如火山爆发,鲜红的血浆从颈上直喷而出,溅得到处都是;头躺在血泊之中,龇牙咧嘴,神情既诡异又可怖。右首道士自左额至右腮,也被划了个口子,深及数寸。他手中之剑已然落地,浑身上下,哆哆嗦嗦,不停的打着冷战,鲜血模糊了整个面目,额上不断有白sè物质渗出,那是人赖以生存的脑浆。他虽一时未死,却也活不成了。刚才那声哀号,自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而左首道士却没有喊一声,他不是不想喊,而是还没来得及喊,呼喊权便已被人剥夺了。

张守望看着左首道士的身体慢慢委地,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染满了鲜血的宝剑,才满心慰藉的瞅向了身边。没错,是哥哥在这千钧一发之即,运剑做了自己的护身符。

张守宽心系兄弟安危,虽然入静疗伤,却不敢心无旁骛。但毕竟不能分神太多,无法留意局势的细微变化,也就是勉强挂心顾及大的动举。二道后来的话语他听到了一鳞半爪,料到兄弟危险,疗伤虽然暂未成果,却也不敢耽搁,慌忙起身前来救援。一见兄弟处境,倒吸一口凉气,仗剑将二道已落入张守望肌肤的剑拨到一旁,并顺便封死了他们的躲闪之路。张守望方能连诛二敌,也是他这一剑使的力度忒大,长剑削铁如泥的透左首道士脖颈,又斩了右首道士一个满脸花。仓忙中,兄弟二人配合了一招“其利断金剑”中的“浑然天成”。

对面那群人立即一阵sāo动。张氏兄弟一招之间便取了两人xìng命,使不少人心怦怦跳个不停。深恐自己也如两道一般,丧命敌手。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俱都绞尽脑汁,权衡利弊,不约而同中,各自向后退了一步。只有一人没有停步,而且脚步还加快了,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满脸悲愤,一边发了疯似地狂奔,一边吼叫道:“你们杀了俺哥哥,俺要叫你们偿命。”话没说完,已是涕泗交流。一名老者又尾随而出。他来的迟可行动迅速,两个起落已到了那少年身前,伸手拦道:“小兄弟,你还是回去吧,你报不了仇的,别枉自把命搭上。”少年毫不理会,他如惊了的牛,左冲右撞,决意要冲破老者的封锁。老者抬手想点住他的穴道,微一思索,“算了,他为兄报仇心切,悲愤难当。我若强行不让他去,他反而生不如死。我拦的了一时,也拦不了永久,穴道解开后他还是会为兄报仇而去送死。”

人群中有人惊奇的望着这老者,道:“这老家伙是谁?也是我们锦囊盟的人么?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又有人答道:“什么老家伙?人家可是威震西北的大侠客。属不属我锦囊盟的人不大紧,既然联手,便是同路人。”

一见哥哥来助,张守望锐气更长。尽管身上伤口向外呼呼流着血,却毫不在乎。对少年道:“刀枪无眼,摸爬战场,死于非命那是家常便饭。你怕哥哥死,就不该让他来趟这浑水。我被你哥哥杀了,你就高兴了吗?”少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向二人抡剑便劈。张守宽将他的剑拨到一边。道:“你还是整理令兄尸首回去吧。是他蓄意要杀我们。我们出于自保,出手未把握好分寸,心里也甚是有歉。”看到他的悲伤面容,张守宽如何不动恻隐之心?希望他能通情理,明实务,自动退去。免得心存怀恨,妄自动武,自己兄弟在自卫时伤了他。张守望却红了眼睛,不顾这一套。剑由心发,斜斩而出。少年一声哀号,倒在地上。

老者这时赶了过来,他正是数rì前张氏兄弟曾见过的梁义德。远远便道:“江湖传言‘断金双剑’仗义济世,古道热肠,老朽今rì一见,也不过如此。所有恩恩怨怨,皆由两位身上的锦囊而起,两位若把锦囊交出,容世人一观,一切是非全部消弭无形。何必要因它多造杀戮?张守望冷笑一声,道:“说的好听,东西不是你们家的,你自然会慷他人之慨。天公地道,平心而论,如果令尊留给阁下一件重要物事,别人也有心掠取,你是否能大公无私,乐于奉献?废话少说,别说我们没有锦囊,即便有,也不会随便给人的。”张守宽也道:“梁前辈威震一方,眼光见识自非常人可比,可为何如此是非不分?凡仁人志士,做事行事,都当无愧于心。像这等贪图别人财务yù掠为己有之事岂是大丈夫所为?以前我对前辈的为人极是敬重,但想不到终究人无完人。”梁义德的脸被他们说的红通通的,但仍是振振有词的说道:“天下大同,本为一家,是乃大家;一庭一宇,合居同爨,是为小家。若是平常物事,应属小家,自然各归其主,那是事之常理。但迥乎寻常,关系天下福祉的大方物事,便归大家所有,又岂有自己的别人的之分?两位不该迂腐执此------”

他这话听得张守望头昏脑胀,极不耐烦。喝道:“牙尖嘴利,哪来的这么多强词夺理的废话?”出剑刺出。梁义德身子纵起,一声大喝,右手一抖,一条软鞭如深渊腾蛟,疾向张守望兜头盖脸,飞砸而至。张守宽大喊道:“大哥,‘二心一意’”他腿上已自受伤,不得灵动,只得上身后仰,长剑转攻为守,穿入鞭网当中。yù以巧劲将其向外牵引。张守宽不敢怠慢,与兄弟配合,长剑疾挺而出。这一战忽合即分。只听“啪”地一声轻响,软鞭硬缠在长剑之上。梁义德拉着软鞭,身子向后荡出五尺,前胸衣衫青中蕴黄,却是被张守宽刺破了一个洞。

梁义德竖起大拇指,赞了声“好剑法”。抛软鞭又攻了过来。张守宽灵动身躯,和梁义德周旋了两招。别看名为软鞭,实乃jīng铁所铸,一缠一拉,强撞猛拖,张守望所使只是一把普通铁剑,哪能吃消?不走形才怪?张守望长剑被软鞭打成了个山路十八弯,已不能再用。他功夫全在兵器上,手无完剑,便等于功夫全废,又如何驱敌?他脑筋转的倒也极快,但想“它山之石,照常可以攻玉”。当下顿足一点,踏在也不知是哪一位道士遗失的长剑柄上。长剑弹起,他伸手抄住。得亏有三名道士雪中送炭,临死未将兵器带入黄泉,而是当作了初次见面便成永诀的礼物,“交给”了他。要不别人是束手无策干瞪眼,他却是束手无剑干着急了。双剑其利断金,兄弟二人从未失过手,这是生平第一遭。心中傲气一措,暗道:“‘其利断金剑’遇到了兵器强重的高手,就排不上用场了吗?”思虑归思虑,他不敢丝毫浪费功夫。长剑一抖,又成“其利断金剑”大战梁义德之势。梁义德手中的软鞭既粗且长,但施展开来,如天矫飞舞,灵巧非常。忽而奔向张守宽,忽而奔向张守望,忽而来个怪蟒翻身,又撇了回来。相形之下,张氏兄弟手中之剑逊sè了不少。

这时,张守望学乖了不少,他不敢再妄自进剑。守招时,只以小巧招术牵缠对方软鞭。“其利断金剑”攻招固然强攻猛击,不能含糊;守招也须势道强劲,半守半攻,否则又怎能牵绊对手,使攻者一攻而成?而他现在所持的却是半守半退。他这一加谨慎,自给哥哥带来了不少负担,同时也削弱了“其利断金剑”的威势。被梁义德抢攻几招,两人连连后退。梁义德不止软鞭狂攻猛打,中间还夹以拳脚。张守望便被他踢了一脚,也许他的左腿生就晦气,命运多舛,本已受伤至难以支撑,又被梁义德补了一脚,一阵疼痛彻骨,不禁跪在了地上。

躲避张守宽剑招之余,梁义德软鞭又泰山压顶般向张守望击了过来。张守望身不能动,已没有别的选择,想也没想,长剑信然又钻进对方鞭阵之中。说也奇怪,那条软鞭如中了邪一般,不再追击张守望,而是温柔缠绵的拥着剑向左边甩了过去。张守宽长剑同时指出,疾取梁义德肋下。这一剑与张守望长剑带鞭配合的恰到好处,梁义德万难躲开。“噗”地一声,他肋下已然中剑。张守宽心念电闪,“他一生锄强扶弱,善事多为,在江湖上声名极佳。我不能对他下毒手。”剑尖甫入对方肌肤,立即回剑。他临时强缩,剑招便不jīng纯。梁义德转身扬臂,搭在他持剑的手腕上,扣脉擒拿,连臂带剑,被他转到了背后。电光石火,这只是一瞬之事,张守宽本来圣令在手,主掌生杀大权,一下子又大权旁落,太阿倒置。

张守望本来还沉浸在一剑漂亮得手,感叹此剑法不是不能克制强敌,而是上次自己出剑分寸没有把握好的喜悦之中。猛见哥哥受制,眼前一黑,感到了一阵从所未有的恐惧。长剑一垂,万念俱灰之感在心底澎然而出。张守宽也感大事已去,他万万想不到一个成了命的武林前辈,竟会以怨报德,耳听两侧人声步起,自是有人包抄而来。心中暗想:“我饶错他xìng命了吗?”

眼见梁义德战况顺利,捷捷报喜,各人有的喜悦,有的紧张,跃跃yù试之中,有几人奔了过来。“梁前辈,先废了他,莫取xìng命。”“梁前辈,我们已歃血为盟,锦囊归大家所有,口血未干,你可不能独享啊。”------也有不少人呼喊起来。

梁义德哈哈一笑,撒开了手。道:“绝世双剑,果然名不虚传。少侠剑下留情,不忍伤残我这副老骨头,老夫深感大德。不过你贵命现在cāo在我的手里,我也饶你一命,大家扯直。我也不乘人之危,咱们后会有期。”见几人抡刃劈了过来,梁义德猛喝一声,“住手,滚回去。”人们见他老气横秋,尽管全不服,但骇于他的神威,全收回了兵器。“就凭你们这点功夫,也想得锦囊,配么?”梁义德说着挥软鞭打倒了几个人。众人极是恼火,却也不敢发作。他身体向后纵出,耳听两旁谩骂之声不绝于耳。自都埋怨他不该突然变节,反过来回护张氏兄弟。有两个骂得最凶,被他飞起两脚,踢翻在地。

梁义德一去,宽望兄弟齐从噩梦中醒来。重振旗鼓,面对一众追敌。

有人喊道:“喂,把锦囊交出来吧,别死皮赖脸的硬撑了。”见二人不理,“我叫你们死鸭子嘴硬。”一名莽头陀手舞一柄七八十斤的禅杖往张守宽腰间砸来。张守宽一俯身,禅杖自背上掠过。张守望身往前滚,长剑着地挥出,斩他足踝。那头陀一杖用力过猛。无法收转挡架,当即上跃闪避。张守宽点步撩剑,斩在了他的小腹之上。头陀扑到在地,一动不动了。

突地众人一阵喧哗,“总瓢把子来拉!”“咱们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信号早已发出,他怎么现在才来?”人家位高权重,自然要压轴了。“

忽有二人越众而出。一人挺双戟,另一个是个和尚,持一柄月牙铲。双戟一上一下,戳往张守望面门与小腹;月牙铲往张守望左肋推到。这三件兵刃都斤两甚重,挟以浑厚内力,攻出时大具威势。二人看准形势,张守望单腿跪地,摆明了受了重伤,不方便挪动,自己兵刃沉重,他以长剑不可硬接,只能等待收拾。谁知张守望长剑斜着一撩,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将三件兵器拨在了一起。“噔”地一声,一齐落在他身旁石上,直砸的火星迸溅,石屑乱飞。虽然敌人未伏制,心中不免遗憾,但看了张守望这一手不知是四两拨千斤,还是借力打力之法,观者也不禁暗暗喝彩。张守宽同时手起剑落,使双戟之人一声惨叫,被斫破肚皮而死。那和尚见机甚快,张守宽之剑只在他左腰刺破了一点,他便及时闪去。拖这大铲,转身就跑,口中不住大叫“有鬼”。众人本已对张氏兄弟心存恐惧,被他喊声再这么一扰,那“锦囊盟”的阵脚立即大乱。

张守宽乘机双手一抄,将张守望抱在怀中,便即提气急奔。“嗖”地一声,两枚暗器在耳边飞过。听得身后一个年老的声音喝道:“你干什么?要活的,”又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说道:“谁说不要活的了?我又没说要打死他们。”年老的声音说道:“你是没说打死他们,而是存心要打死他们。谁不知道,你暗器上喂有剧毒,歹毒无比,中者连一刻也活不了。他们被你打中,又怎有时刻等我们盘问?锦囊为重。他们一人已受了伤,生死未卜,已不足为虑。还剩一人,我们这么多人围上去,施车轮战也把他累垮了,还用暗器么?”又一人道:“狗急跳墙,也不得不防,要死的总比让他们跑了强。”那声音始终徐徐不远,显然他们已经追出。身后不时有暗器飞来,只是他奔行甚速,暗器又是敌人在奔行之时所投,数量极少又毫无准头;再间距离远,细微暗器等到临近身时劲力已经泄尽,有两枚金钱镖击在他腿上,但只被裤腿一扫,便落在地上。是以,一时之间,倒未受伤。

张守望躺在哥哥怀中,便如腾云驾雾一般。不多时,忽见眼前白茫茫一片,果真钻入了浓雾。他此时方有了些危急感,但仍有些不服气。暗想哥哥停下来,自己坐在他旁边,“其利断金剑”照常可以发挥。虽然使来难免会差强人意,但料理这些追敌应不成问题。叵耐身上诸伤一痛上心来,便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方去料理料理伤口,静静地养养伤,再也不想动武抡剑。风在耳畔呼呼而过,他听着哥哥落脚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急促,对他的疲累感同身受。又心疼起哥哥来,暗道:“他的毒伤恐怕还未痊愈,这么跑下去,极伤身体,也不知会不会作下毛病。中毒伤的是我就好了,便可以减去他不少罪业。以后再有类似情况,我一定躬身在哥哥身前,把毒伤引到自己头上,好分担分担他的痛苦。”在这强寇穷追,自己xìng命朝夕难保之际,他仍信心十足的想到了以后。

“都是我不好,受了伤,累得要用他抱着。我双腿若完好,自己可以行动,就不必拖累于人,那样,他跑起来,就轻松多了。咳,那样的话,我们还用逃跑吗?人们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多行不义必自毙。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长眼?我们兄弟一生行侠仗义,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让我们落荒至此,受这么多苦楚?他们那些人为取不义之物,对我们千方百计进行迫害,难道没有行恶,没有伤了天良?可怎么也不见全得到报应呢?‘劝君莫为害理事,头上三尺有神明’。这神明现在睡觉了吗?他们将理都害绝了,怎么还不遭天谴?”张守望一向恃才傲物,自高自大,又一生顺遂,从未有过怨天尤人,今rì却破了天荒。

后面追兵停止了发暗器,可呼喊声越来越近。他们虽均非轻功好手,和张守宽相较遥遥不及,但他手中抱了人,奔驰既久,总不免慢了下来。张守宽奔到一处拐角,将张守望放下,低声道:“别做声。”两人一个贴壁而立,一个倚壁而坐。片刻之间,便听得脚步声响,有人追近。追来的两人奔跑迅速,浓雾中没见到张氏兄弟,直奔过两人身侧,这才察觉。待要停步转身,张守宽长剑挥出,既快且准,两人咽喉一起中剑。一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一人一声长号,也摔倒在地。张守宽虽然不愿滥伤人命,但在这是,却也顾不得了。

张守望心念一动,“还是大哥jīng明,若换了我就想不到。”见到哥哥停步,还以为他气力已尽,不能再跑了。这是才明白他的用意。“躲在这黑夜般的山壁间偷袭,此技长施,纵有千军万马也叫他尸横遍地。这叫‘一人暗算,万人莫挡’。”心中对哥哥叹服不已。

耳听追敌来处脚步大响,显然,他们主力已到。但他们被那人长号声惊动,不敢再这么大肆闯进,而是缓步前挪,心有提防。听得他们有人说道:“贼子在里面埋伏好了。伍兄弟与孙胜显然已遭了毒手,大家须好好戒备。”这一带雾气昭彰,对面都恍不见人。虽然他们距张氏兄弟已自不远,却目不可见。有一人走的靠前,眼力也相当好,看到了张守宽,恐他设有机关,再也不敢前靠。大叫道:“快交出锦囊来,不然,我们用暗器打你们。”

“呼”地一声,真是有暗器飞了过来,破空之声甚重,张守宽伸手接住,见是一枚飞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又用鼻子嗅了嗅,见没有特异,便轻轻放在了地上。张守望探手拾起,运劲一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飞锥却也物归了原主,只是没有回到他的百宝囊中,而是插在了小腿上,痛的哇哇大叫。冲破他的叫声,有人说道:“锦囊反正在他们身上,飞也飞不了,干脆狼咬兔子,弄个死的得了。”他这话大有效应,人群中“对,打死他们。”“把人打死,锦囊不交也得交了。”之声响成一片。接着,“呼呼,呼呼”响声不绝。

这次飞来的不只有飞锥,还有袖箭、银针、飞蝗石等等诸多暗器。张守宽拦在兄弟身前,运剑成风,亟亟拨打。剑网恢恢,却百密一疏,一枚飞镖透过剑坝,在张守宽两腿之间穿出,钉在了张守望左肩之上。中枚飞镖,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早已受伤过多,虱子多了不怕咬。飞镖伤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是怕飞镖被淬了毒,那就大大不妙了。他中镖后,没有发觉异样,料想此镖非是毒镖。

长剑如此运法,终究太耗内力。张守宽心想:“这不是长久之计,再说对方人多势众,长此耗下去,对自己二人实是百害而无一利,想法逃,才是上策。”心动已然智生。回头见兄弟也在运剑自护,便抡剑向前推进了一步,左手将一名受他剑杀之人提了起来,挡在身前,回身将其腰带和自己连在了一起,负在背上。叫住张守望,将他抱起,又飞身奔出。耳听“噗”“噗”之声从背后传来,自是有不少暗器打在自己这护身挡箭牌之上。那人竟未死绝,每一件暗器入身,他都要轻吟一声,但轻吟了几下,便一声不响了。

张守宽不须顾忌暗器,提气疾奔。背上又多了一人,便给自己多了一份负累,跑出不远,已是呼呼直喘。好在有浓雾做掩护,追敌不敢硬撵。出了浓雾,转了两个山坳,敌人又已赶上。张守宽放下张守望,将背负卸去,执剑在手。见敌人不敢逼近,也不再放暗器,料想他们囊中暗器已经罄尽,追人追的又急迫,也顾不得去拾而复用。这次追来的只剩下仈jiǔ人,少去了一大半。想是余人不是脚力慢,暂时未到,便是看到了死人,受到惊吓,中途逃跑了。

张守望想坐着和哥哥配合一场漂漂亮亮的“其利断金剑”,只是伤口流血太多,拿剑的力气有余,克敌的力气却不足。但为了助长哥哥的士气,煞群敌威风,还是提剑在手,突地抡出。“喀”地一声,身侧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应声而断,向半边倒去。但胸中一痛,一口血险些喷了出来。兄弟二人一坐一立,紧身相处,成背水一战,面向诸敌。

僵持半晌,一个yīn阳怪气的声音尖笑道:“都怪你,自以为是,要是听我的,早些多发暗器,将他们料理了,岂有现在之梦?”一个年老声音说道:“我还不是为了大伙的福利着想。我们费下这么多心思,这么大力气,死伤这么多人,还不是为了锦囊?我怕他们藏了起来,不带在身上,将人打死,无线索可寻,岂不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哪那么多废话,刚才不也发暗器了,打上人了吗?自以为是的是你,明明是个砍柴的,却愣充木匠,做不出家具来,还来推卸责任,埋怨别人。”那yīn阳怪气的声音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明明可以落井下石,非要等人家跳上井来,以利对利,你对付的了吗?”

那年老之人不再理他,一声暴喝,道:“永常,你去斗斗他。”一个黄衣少年打了个哆嗦,轻语道:“还是先叫毕师兄上吧,这一路奔的我都喘不过气来了,歇歇再说。”老者道:“祀青,你敢不敢去?”那叫祀青之人看看左右诸人,道:“要上大家一起上,为何叫我一人上。”“无能,废物。”暴喝声中,纵身而前,忽地手臂一扬,一物从袖中闪出,疾似流星,不,那就是个流星,准确点说那是一个飞似流星的流星锤。锤还未到,一个风车又迎风飞转而来。风车只是小孩子们手里的玩物,难道它也能当武器?不,那不是风车,是一只飞抓,只是它迎风旋转,像极了风车。那是一个身体极魁胖的大汉随老者而出,亮出的家伙。

“其利断金剑”别说现在二人已不能完妥使用,就算毫发无伤,也只能在近击短打中发挥效力。这两样兵刃都是非常之器,在丈外便可发招。不能近身又如何杀敌?这两种武器都是极端难练,火候不到,力度与方位拿捏稍有不准,极容易伤到自己,是以,武林中用此类兵器者,微乎其微。初习者,不经千锤百炼,不打的自己千创百伤,很难练之成功。可一练成,远打太极神剑,近打罗汉神拳,非同小可。因为它有一大特点,就是运使快,顺水推舟,借力出力,必同疾风惊雷,不然链索一松懈,便会尾大不掉,缚手缚脚,驭势不灵。因为快,所以攻势便猛,链锤贯力,挟以劲风,直有千钧之力,好如下山猛虎,不可挡向。

他们未与此类兵器交过手,却也深知其厉害处。两锤一抓向张守望面门与张守宽中路shè来,张守宽身子后仰,躺在了地上。张守望却不信邪,在他眼中,“其利断金剑”至高无上,无与伦比。尽管他还仅剰一点握剑的力气,还是效自己一剑裹三刃之法,想将流星锤与飞抓给他缠到一起。他反腕朝胸,全神贯注等锤到来。“嗖”一阵劲风刮到,飕地他脸生疼。那锤远看是朝他来的,其实偏了半尺,正着根本打不着他。流星锤是不是能打上他,对他来说丝毫不放在心上,只知有剑在手,便万无禁忌。要的是“其利断金剑”露脸,又管他锤奔向哪,只要剑能所及,准会给它下个“脚绊”。看准机会,抓左锤右,相隔二尺,一前一后,已到得近前。飞剑而出,只听“铛”地一声响,自己长剑断为了两截。丝毫没有拦阻住流星锤狂野的脚步,可他却成了长臂当车的螳螂,虎口被震裂,心中一恶,一口血到了嗓子眼,又强咽了回去,只觉眼前金星乱迸。前锤方过,后锤又来。张守望真学了乖,早早便躺了下来。流星锤便是不来,他说不定也会这么选择了。

一锤一抓,分别又在张守宽身上飞过。这两样武器都有一个大不好之处,若正面交锋,一招出手,中途很难变招,只能收回再发。胖大汉收回了飞抓。那老者在这流星锤上花下了大半生的功夫,已yín浸数十年之久,却能随心所yù。前锤招术未尽,便将链索向后一拉,倏地止住,又驭锤向下砸去,后锤直击也化为横扫,防敌人起身闪避,真可谓出神入化。一把链把的流星锤,使出便如长把铜锤,怎不令人叹为观止?

张守宽避开袭击,蓦见前锤索僵直,缓缓回缩了一下,心中一动:“这是怎么回事?他若想收锤变招,自可发锤收锤一气呵成,间不容隙,中途又怎会有窘?是他招术不jīng?不对,他是想中途变招。”急忙出剑向锤链刺出,意yù将锤荡到一边。名为流星锤,招法快之极矣,又岂有他出剑荡开的余裕?他看到的只是泄前招之力而化新招的一个空隙,实是一闪而过。剑尖还未及锤链,锤已向张守望砸落。

这一锤挟千斤之重,砸在张守望身上,重则立时毙命,轻则终生残疾。兄弟此时能否躲的开?张守宽不禁流下泪来,不敢向他看去,生怕看到自己最惧于见到的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只听“砰”地一声大响,直震得尘土飞扬。

张守望一声惊诧,坐了起来,锤竟没伤着他。这也是他命不该绝,为避流星锤之击,他躺在了地上,不想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缝。背下垫了一块大石子,格得他腰麻辣辣地一阵疼。但不敢稍动,锤在身上飞过去后,才想侧身避开这块一点眼力见也没有令人十分讨厌的石子,对潜在的危险丝毫没有察觉。别看他躺下容易,要想翻个身,却力不从心。费了好大劲,才将身体竖卧起来。避过了瘟疫,又来霍乱。这一侧身,正好压在伤口上,此痛苦比被石子格更远远为甚。又想再翻个身之即,流星锤贴着后背,落在地上。他一惊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登时坐了起来。才知自己无意间一动,捡回了一条xìng命。也幸好他翻身意先,若是等到意识避流星锤,也就万无幸理了。也是那块石子救了他xìng命。

太阳西斜,照在张守望脸上。只见他脸sè苍白,一丝黯淡还夹杂其中,失去了往rì油油粉粉的光泽。张守宽观之痛心,寻思:“虽然他未受重伤,但小伤累累,若不及时医治,定会养成大伤。”一天又过去了,他粒米未沾唇,又经一番逃亡间之恶斗,张守宽jīng力已消散殆尽,真想一躲不起,好好歇歇。可敌人又怎给他这个机会,他也不等这个机会。眼见流星锤又已打到,他就地一滚,抱着张守望,站了起来。

老者流星锤左右开弓,不停在他身旁打过,飞抓时不时也搭讪而来,张守宽只有抱着张守望仓皇避闪。初见这两种武器,张守宽不免生出“黔虎望驴,庞然大物也”,有些望而生畏。可看他们耍了几通后,老者流星锤虽刚猛无俦,变化多端,但近距离相搏,“其利断金剑”若发挥得体,不出几招,也必可叫他铩羽而去。那用飞抓的大汉,功力不纯,伤他更不在话下。可现在“其利断金剑”是用不上了,也没有“独力断金剑”可用,量自己孤身连那使流星锤的老者也斗不过,更别说另有一个大汉和他们许多帮凶。“硬跑是跑不掉的,我该怎么办?”心中苦苦思索。

老者又两锤击出,来势更是凶猛,飞抓插科打诨,也同时奔来。这两件兵器罩住三处方位,他左躲不行,右避也是凶险,俯身又怕他们顺势击砸。这是传来了大汉和老者的笑声,大汉开怀捧腹,笑得欢畅淋漓;老者笑声唧唧,却有些yīn森可怖。突然两人戛然而止,却是张守宽知胖大汉功力弱,较易就范,施展“其利断金剑”中的守招,让飞抓作了俘虏,以夷制夷,喝令它去收服流星锤。流星锤对主人忠心不渝,两件兵器便展开了“肉搏战”,飞抓虽以一敌二,但奋勇杀敌,也未落下风。锤抓碰撞,三条链索纠葛在一起,越缠越紧。两个主人对骂起来,老者道:“都是你不好,跟着起什么哄,要不他们便残在我的锤下了。”使抓之人粗声粗气的道:“别拉不出屎来怨茅厕,你自己俩锤不也相互缠上了吗?”“少废话,将你的混蛋兵刃拿走,退到一边,看我怎么收拾他们。”跟着喝了声“撒手”。随着喝声,大汉松开了紧抓抓链的手。老者抖了几抖,飞抓带着链索,旁落在地。双锤也载戢干戈,畅然飞回。

张守宽向四周环顾了一下。见人又增加了不少,却也远不如初时多,但都躲得远远的,想是他们知道老者流星锤万分厉害,纵横飘忽,无所不到,恐一个运转不灵,会伤到自己,所以不敢靠前。他把张守望横放于地,轻声道:“躺着别动,”张守望不明其意,还是默默听从了他的安排。张守宽放声喊了两声阿望,突然间放声大哭,“阿望,你醒醒啊。”张守望听着他的哭声,心道:“他戏演得还挺像。”张守宽哭得撕心裂肺,好不伤心。

老者被他的哭声所动,似是钩起了心中伤心之事,木了一下。才又出锤打出,毕竟心神不属,流星锤去势缓了许多。张守宽仍自大哭,“阿望,你为什么去的这么急,不等哥哥一下?”那锤飞来,他摔在了地上,痛叫一声,又呜咽不止。听得流星锤在身边飞过,又听到张守宽的痛叫,张守望以为哥哥受了伤,差一点就又坐起询视,可想到哥哥对自己说的话,料想他在施展什么机谋,才放下了起身的意念,但仍自不放心,眼睛半睁半闭,看了哥哥一眼。

老者见一击奏效,忙趁热打铁,又一锤飞出。张守宽向旁一滚,悲声道:“住手,你们想要锦囊,我交出来就是。”又爬到张守望身边,伸手摸着他的脸,哽咽道:“都是这害人的锦囊,要不我们怎会沦落至此,你慢慢走,哥哥随后就来。”哭着,支起身子,擦着眼泪,一瘸一拐,向老者走近。老者收起了流星锤,听他说要交出锦囊,自是一喜,也怕他弄出玄虚来。全神戒备,双锤暗中蓄势待发。

张守宽伸手入怀,摸索了半天,在内衣上撕下一块衣片,攥在手里,交给了老者。老者看着手中的衣片,莫名所以,翻来掉去,端详了好一会儿,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耍我吗?快把锦囊拿出来。”张守宽拿过他手中的衣片,大是惊讶,道:“怎么会这样?我给你的是锦囊啊。”老者冷笑一声,“少在我面前耍把戏,快交出锦囊。”张守宽大声道:“我们落此地步,都是被它害的,我恨不得立时将它撕烂。你想要正好给你,我还留这祸水干什么?我兄弟死了,我中了剧毒,命不长久,已是活一天赚一天,留他还有什么用?锦囊我明明给了你,不信你搜搜我身上看。”他这话说的悲怆异常,显得诚挚无比,还会有谁不信?旁人已经走近,这时纷纷围拢过来。张守宽续道:“我给你们锦囊,也不指望别的,只想得个全尸,免得我们兄弟------”说着泪如雨下。他这掉泪实非作伪,想到自己兄弟此时确实是命悬一线,以后是否能保得回家,实是未知之数,自不免悲凄落泪。

老者满脸愤怒,一锤打出,张守宽狼狈避开,道:“我知道了,你是暗中偷梁换柱,将锦囊掉了包,死赖自己没有得到,又来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老者无私有弊,身处嫌疑之境,众人自把张守宽的话当了真。他们围拢上来,将老者困于垓心。有人道:“齐先生,你是我们推举出来的魁首,应以身作则。口血未干,便想毁约么?”“不错,他想私吞锦囊,yù盖弥彰,昭然若揭。”老者大怒道:“你们为何信别人不信我?我说他锦囊没给我就是没给我。”被人们这一哄逼,他再待向张守宽发锤,却不可能了。“别赖账了,你是什么人我们还不知道。”------

张守宽悄悄瘸瘸拐拐,走到张守望身旁,回头一望见无人注意,抱起张守望发足便奔。他兜了几个圈子,又走了回头之路。临近浓雾,飞脚踢了个石子进去,投石问路,想看看里面是否有埋伏,静静中只听到石子落地滚动的声音。见没有异动,才奔了进去,可奔出几步,就摔在了地上。他本来累的就不行了,但为了逃命,不得不毕其功于一跑。进了浓雾,实在没有了力气,脚下一虚,这才摔倒。他将耳朵贴近地面,听了听,见没人追来,心放下了些。

两人一坐一躺,相对苦笑。张守望道:“你受伤了吗?”张守宽道:“没有,那一锤来的甚巧,我就借题发挥,佯装被他打中。我腿上在你身上沾了不少血,他们瞧不出破绽。幸好这一下让他们调以了轻心,要不,嘿,要不------对啦,你伤口还流血吗?”“没事了,好多了。刚才我迷迷糊糊的,耳朵又乱噪噪地,你是这么让他们起了内乱呢?”张守宽将来龙去脉一说,张守望哈哈笑道:“你这‘嫁衣神功’用得真不错,那老头可有苦头吃了。这回我们也可高枕无忧了。”“高枕无忧,哪有这么容易?他身上根本没有锦囊,辩白不了,随便让人各人搜一搜,自可洗脱罪名。”

张守望道:“他们搜不出,说不定还会疑心他吞进肚里。”他这是随便一句笑话,可张守宽听了心中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可一下子又忘记了。张守望又道:“你趁人不注意,跑了回头路,他们又怎想的到,就算事情水落石出,那些蒙在鼓里的人明白了真相,又哪里找咱们?”“唉,他们那么多人,瞒一不能瞒十,定然有人知道我们的去向,待真相大白,明晓受了骗,一定还会率众追来。”张守望在哥哥的帮助下,糊上药,草草地包扎了伤口。

“对了,路明。大哥,他们是不是真的抓他做了人质?早些我们问明白了将他救出来就好了。现在-------咳。”张守望突地想起了路明,深怕他真的是落在了陆岑等手中,极为苦恼和歉仄的吐着话,脸上满是惊惶与不安。张守宽道:“江冲是骗我们的。他惟利是图,泯灭良心,对我们忘恩负义;但与路明没有利益纠葛,长相交往,几经患难,出于天xìng真知,终有几分手足之情。路明若有事,他定会先急搭救,后牟锦囊,可看当时情景,哪有一点路明受危景象?他分明是与陆岑他们设好了局,谋定而后动,以制我们。”

张守望吁了口长气,咬牙切齿道:“江冲这杂种也不知是那个狗娘养的,知恩不报罢了,还来对人迫害。让他死的便宜,真后悔没有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白的。”大是懊丧的叹了口气,自怨自艾一番,又猛地惊呼了一声,向前方一指,“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个人?”张守宽吓了一跳,见前边地上模模糊糊,却似有一个人躺着或者趴着。悄悄走近,才想起这是被自己在此偷袭而死的其中之一人。心中一喜,暗道:“这回排上用场了。”弓身过去,弯腰拉住了那人双手,拖着他靠到了石壁上。听得“哗啦”一声,一根铁链在他的左腰囊中搭拉下来,直垂到地。张守宽也不理会,把那人弄成坐势摆在石壁旁。张守望奇道:“你只是干什么?”“我是在布疑阵,稍后他们追来,在这雾中必然不敢快行,迷迷蒙蒙中看到壁边有人,十有仈jiǔ会疑心是咱们在这潜伏,他们绝不敢贸然过来,可以阻他们一阻。”张守望笑道:“活着的时候,他利yù熏心,与咱们为敌,死了之后向我们赐助,吓阻同伙,这算不算改过迁善,再世为人哪?”张守宽笑了笑,看着死尸那铁链,蓦然一喜,一个念头飞闪而过,笑道:“牛溲马勃,全有用处。”取下他左腰囊裹,打开一看,铁链所连是一把飞抓。料想此人与那胖大汉是同门。

张守宽伏地听音,闻到远处步声碎起,敌人又已追来。只歇了这么一小会儿,腿上刚有了些力气,心中连珠价叫苦。但事出无奈,毫无办法,低声说道:“他们这么快就追来了,我们不得不继续逃亡之路。解开腰带,伏在我背上。”张守望听命行事,也不多问。张守宽用腰带将兄弟和自己缚在一起。拿着飞抓,出了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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