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九章.罗佛号

就在王氏兄弟快要到达夏威夷，兰芳总厅整天研究阿拉斯加的事情时，台湾出事了。。ｃ3月11日，美国商船“罗佛号”遇大风漂流到台湾南端琅峤，在七星岩触礁沉没，船长和船员10多人划小船逃生到了高山族地区。

船长赫特夫妇及船员等共14人，分乘两只舢板，划行17小时，在琅峤尾龟仔角鼻山附近登陆，喘息未定，即被来自附近森林中的番人枪手射杀，仅1华人水手侥幸逃走，后经商民协助，乘船至打狗报案。

英国副领事贾禄接报后，立即函请台湾道台就此事进行严格究办，并通知在打狗停泊的英轮“科摩轮”号驶往出事地点进行救助。

就在“科摩轮”号驶出打狗港的同时，在台湾的联邦商行就开始了另外的行动。

根据原来的历史，台湾道台吴大廷得知此事后，会命令凤山县令及南路营参将一同前去查访，但参将会回报说：“生番行同兽类，不可理喻，且该处树林丛杂，生番匿迹放枪，特其长技，难以用兵”，希望就此简单了事。

“科摩轮”号舰长布洛德也就是见到如此情况，才立即决定启航前往出事地点，希望赎回或未遇害的船员。

雾峰林家议事厅，林文明看着对面的刘玉振：“我们不去吗？如果一同救助美国水手，必然会增加他们的信任，这对于……”

一个手势止住了话头，“你有把握？”正在淡水的刘玉振，听说“罗佛”号一出事，就赶到了这里，坐观事态动向，林家有些急于介入，对于台南，联邦和林家都惦记不少日子了。台湾的事就由对外说是澳门镇守使，联邦的官职就是总督刘玉振全权处理。

“……有一定把握，我们和台南熟番多有贸易，和生番也有些接触，他们对我们态度还可以。我们有熟悉生番各种土语的通事……”林文明很有信心。

“再等等，如果十八社的人太窝囊，我们就不用着急；如果很强硬，英美人就会受挫，那时我们再出手。”按照和总督的分析，英美都不会坐视商船船员被杀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仗着船坚炮利，肯定会尝试武力解决。但是说不通道理的台南生番，可不是好惹的，小挫锋芒是肯定的了。

果然在3月26日，“科摩轮”号到达现场后。英军刚刚登陆，即遭到来自附近丛林的猛烈枪弹箭矢的袭击，他们不愿冒险前进，只好退回船上，发炮轰击隐藏在丛林中的生番之后，悻悻而归。

4月1日，“罗佛”号事件的消息传到了厦门，当时兼任台湾领事的美国驻厦门领事李仙得，立即起身赶赴福州，准备乘美国炮舰“亚士休洛”号前往台湾，向当地官府要求救济与赔偿，并函报北京美使馆及华盛顿政腐，请示对策。

李仙得，1830年8月26日生于法国的名族，巴黎大学毕业。后与美国籍女士结婚，赴美定居，在美国南北战争中，其战功卓著。1866年12月始，李仙得任此职。

李仙得到达福州后，就与当时的闽浙总督吴棠及闽抚李福泰进行交涉，要求按照中美天津条约，严令台湾地方官员救出遇害人员，并严行惩处生番。

吴棠及李福泰以李仙得并未备文申陈，不便行文为辞，仅命通商局总办尹西铭等函请台湾府查明，转报台湾道台严令地方官员缉拿惩办凶手，“以正国法而柔远人”，并特别地强调如果美国领事自行带兵查办，必须力阻，以防止节外生枝。

李仙得非常不满清政腐官员的做法，于4月11日亲乘“亚士休洛”号从福州出发，前往台湾。

翌日，“亚士休洛”号抵达淡水。李仙得与“亚士休洛”号舰长费米日于18日前往台湾府，分别将准备好的中英文照会送致台湾镇总兵刘明灯、台湾道台吴大廷处，陈述了“罗佛号”失事船员登陆台湾南端遇害事实，要求设法救回或尚幸存人员，并迅速派官兵搜捕凶番，严加惩办，并表示“亚士休洛”号官兵将全力协同配合办理。

但刘明灯及吴大廷对此项要求并没有积极响应，而是采取了推卸责任及拖延时间的办法，其答复李的照会中云：“查台地生番，**处猱居，不隶版图，为王化所不及。是以我国早有土牛之禁，士庶商民，不准擅入。又于各番隘口多设隘丁，重重防护，所以避凶悍而严出入也。今该船陡被风灾，误陷绝地，诚为思虑防范所不及。若苟可尽力搜捕，缉获惩治，断无不飞速檄行，以负我朝中外和好至意。更无烦贵国兵力相帮办理，设或损威失事，愈抱不安。除再饬凤山营、县派发兵役设法查办外，所有贵国兵船会办此案之处，请不必行。”

刘明灯等人的答复照会，竟然说番地“不隶版图”。此种说法虽可以理解其说法为推诿责任的说辞，但在通晓国际法的美国人心目中，显然会对台湾番地的所属产生疑虑。

清政腐台湾府官员对生番区域的说辞，是按照当时清朝王化现状做出解释，未曾了解到近代国土疆界的主权规定，同时，又不懂国际惯例，忽视了保护遇难船民义务的规定，引起美国人李仙得的不满。

更为严重的是，这种做法让熟悉国际法的李仙德，对番地的所属产生了质疑。这也为日后日本处理琉球遇难事件留下了口实。日本政腐就是利用了李仙得出兵台湾这个先例，将中国政腐所说的“王化不及”，直接对应成“政权不及”，“政权不及”就是“无主之地”，“无主之地”日本就可出兵占领并统治此地。当时中国地方官对国际法的不熟悉，给日本出兵台湾提供了可资利用的疏漏。

李仙得等接到照会后感到非常失望，于是在4月21日亲率“亚士休洛”号由台湾府港南下打狗、琅峤等处查探消息，据他们观察得到的情况是，台湾地方官府未设法营救“罗妹”号人员，也未派遣官兵对付生番。

三天后，“亚士休洛”号到达“罗佛”号出事地点，企图与生番交涉，赎回未被害船员及遇害人的尸体，但是没有人敢上岸传递消息。

舰长观察了当地的地形，认为当时正值林木繁茂季节，很难纵火焚烧；在炮火掩护下，登陆该地不至于有太大损失，但是，要在登陆后越过鼻山以东地方，至少需要一百五十人以上的兵力，才可成功。于是“亚士休洛”号只好在当晚回航厦门。

“罗佛”号的失事，船员的遇害，以及英舰“科摩号”、“亚士休洛”号营救未果的消息，经香港中国邮报于4月6日报道后，香港美国领事阿伦马上向美国国务院提出建议：“……欧洲的商业国家均已在东方令有基地多处，英、法、俄等国且有分享中国本部利益的企图，美国迄今未能分沾，最近英、俄两国且有攫取台湾岛的野心，美国更不应到处让人占其先着……美国在中国海岸并无商港或海军港，所有来华商船或兵舰，一向都在他国国旗掩护下的地方停泊，一旦美国与其它欧洲国家发生战事，东来美船美舰的行动，势必受到限制。”

“美国即使没有在海外扩张领土的兴趣，但为保护美国在海外的重大利益，自当别论，而领有台湾一着，实为保护美国在东方商务利益的最大关键。”

“中国领有台湾领土，不及一半，且有名无实，岛上东部及南部地方，仍为生番居地，维持独立……”

同时，在联邦总厅，也字在为台湾的事情讨论得天昏地暗：“……一些美国政腐智囊，曾极力主张美国可以支付价款的方式，购取台湾，建立美国居留地与港口，且表示愿意贡献所需要的借款。”

“台湾的地理位置，适于作为联邦控制中国与日本海的基地，其气候宜人，土壤肥沃，木材与煤产丰富，港湾尽可改进，条件尤其优越。又有林家这一强大内应，以及我们已经在台北台南的商业网络，尽早正式进入台湾，应该是对联邦极有益处的。”

刘玉振对于台湾很看好，主张尽快渗透；罗继麟和刘金辉有些担心操之过急，澳门、金瓯刚刚得手，台湾主要依靠林家，而清廷对于台湾的控制不会放任，还是慎重为上；贺总督和江四水则认为时机为要，一旦时机有利，就绝不犹豫，现在英国受挫，美国还要尝试，可以通过商行和林家开始介入，一旦美国进攻也受挫退回，台湾道就会希望第三方帮助了；如果美军得手，台湾道更会需要可以和美国良好沟通的联邦商行的帮助了，台湾道可是不愿意美国人赖着不走的。

北京美国使馆方面，直到4月22日，才从英使那里得到关于“罗佛”号船员遇害、以及英舰营救未果的详细报告。

美国公使蒲安臣便偕带事先收到李仙得关于此事的传闻简报，向总理衙门提出照会，要求严办此案杀人罪犯，并防止类似事件发生，确保台湾沿岸往来船只的安全，最后特别声明即刻通知美国舰队司令派遣兵船前往台湾，商同该处地方官府查办。

总理衙门除向美使表示歉意外，答应即刻飞告闽省督府，严饬台湾地方官员赶紧查办，务将凶徒惩治。

虽然美国驻北京公使向中国政腐要求处理，中国政腐也做出了办理的承诺，但是美国亚细亚舰队司令柏尔却认为，台湾岛上隶属于中国的地方，仅限于西部沿岸、琅峤以及东北部的苏澳等地，其余东部及东南部，全为生番居住地。由于生番地区并无官府，交涉对象乏人，柏尔决定亲率舰队前往征讨。

但他感到搜索那些形如猿猴的敌人，困难重重，实无成功的把握。因而向美国海军部长建议，除非由美国及各国驻华公使联合行动，促使北京政腐实行占领台湾东岸及东南岸一带地区，驱使生番更进一步地退入内山，势无其它可行的办法，足以永久阻止生番杀害失事遇难海员的暴行。

这时候的沙巴，林奠国和林文凤正在贺总督处，文凤本想立即赴台，但是自己和父亲的行踪就会暴露，不但于事无补，雾峰林家也会受到牵连。就只能联络林文明相机裁夺。贺总督安排一批物资从福建启运台湾。名义上是给兰芳驻台机构的补给，实际上还有援助雾峰林家的。林文凤就随着这批物资，先期前往广州，再高调转道福建，赶奔台湾。

林文明当然不会闲着，召集林文察旧部以及精锐后生，组成两营人马，充作庄园卫队，随时准备南下。

柏尔率领旗舰“哈德福”号和“怀俄明”号战舰，由上海启航，途中他命令两舰舰长先行挑选登陆的士兵，挑出181名精兵，分别配备适于登陆作战的武器用品，包括榴弹炮5门，普里穆斯枪40枝，沙普来福枪80枝，枪炮弹药充足，并各携带四天口粮及饮水。

“怀俄明”号舰长大卫麦克杜格尔建议与兰芳驻台机构联系，李仙得并未采纳。

6月13日上午8时半，两舰同时驶至台湾南端海湾停泊，9时整，登陆部队分正侧两面在龟仔角上岸，由“哈德福”号舰长柏乐内指挥。

柏尔留在舰上坐镇指挥，他用望远镜观察登陆的情况。由于该处丛林茂密，美军行动相当困难，目标难免暴露。

生番的番民发现美军前来，立即集合准备应战，他们步步埋伏，且战且退。美军虽然英勇地跟踪追击，终因地形不熟，徒劳奔波。

下午2时，美军大队暂行休息，由“哈德福”号副舰长麦肯基率领十名士兵担任警戒。番民乘此机会，最美军发起突然袭击，麦肯基首当其冲，中弹身亡。

柏乐内鉴于形势不利，下令全队退回海滩，准备在岸上过夜，再想办法，后又考虑到登陆官兵经过烈日暴晒，早已疲惫不堪，难于在丛林中执行防卫的任务，决定全部退回舰上。柏尔根据自己士兵皆为水兵，难于对付善于隐藏袭击的生番的实际，决定不再登陆作战。

在全部撤退之前，柏尔曾下令焚烧生番出没的丛林，但因绿叶繁茂，难以点燃，只好下令返回。经过此次登陆作战，柏尔对生番的认识出现了改变。

柏尔向美国海军部长的报告中修正了先前的观点，认为今后阻止生番杀人暴行的有效办法，唯有由台湾地方政腐实行占领南端港湾地方，在兵力的保护下，另行建立中国人的居留地，取代那些为数不多的生番，庶可弥补失事海员受到杀害的祸患，此则有待于美国公使在北京采取有效的行动。

柏尔在亲身经历了与生番对抗的过程后，体验了中国处理生番骚扰的困难，认为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是由中国地方政腐向南端开发扩张，逐渐取代那些生番，以杜绝杀害遇难海员的事件。

美国舰队官兵在龟仔角登陆并受挫的消息，经当地官员报到台湾府城，台湾镇刘明灯、台湾道吴大廷等非常诧异。

他们认为在此之前已经对费米尔及李仙得等说明了生番的情况，此次美国兵船事前未经知照，又不就近约同当地官员商办，只知恃强深入番地，导致事情挫败和人员伤亡，当然是咎由自取。

不过美军既有再来剿办的说法，刘明灯、吴大廷等为谋应对，决定将原派出酌情查办本案的官兵调回，仅令台湾知府命该地文武，一面安抚琅峤附近庄民，挑选屯弁屯兵于琅峤附近的水底寮一带驻防，悬立重赏，密约熟番乘间代谋，如探知美国兵船再至旗后，应立即前往设法阻止，以免仇隙越结越深，致成纠缠不了的局面。

对于美国此次出兵，台湾府深为不满，埋怨美军事先未照会，单方面采取武力行动，但却不知利用国际法提出抗议，还是沿袭旧法，未在国际间发出自己的声音，只是采取自我屯兵，防守美军再来的措施。而且单纯地将此事件视为美国与生番间结仇，尚未上升到国家间的争端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