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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意刀》第九章 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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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

渝州城里依旧弥散着层层白雾,恍惚置身仙境一般。

此时的阿泰,

正惬意地坐在阿伯家厅堂里面的竹藤椅上,

脸上带着笑意认真地回答着,

孟真满是新奇的各种问题。

“真儿!”

“你去一趟你五叔家,让他把我放的东西给送过来。”

听得正是兴起的孟真,自然是有些不乐意的。

她小嘴撅的老高,撒娇着不情愿地嘀咕道,

“爷爷,等阿泰把这个事情说完,我再去嘛!”

“好不好?”

在孙女面前,阿伯那份历经世事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一切都是那么得无能为力。

他只得佯装怒意地厉声纠正地说道,

“是少爷!”

“阿泰少爷!”

看着一本正经的阿伯那少见的无可奈何的模样,阿泰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好了,阿伯。”

“就让她叫阿泰吧,挺好的!”

“你要再这样的执拗下去,那就干脆依照辈分,直接叫我作阿泰叔叔!”

“或是,”

“叫我作阿泰大伯得了!”

他嘴里一边风趣地笑着说道,

一边斜倚靠在藤椅上,

很是认真地比划着私塾里面的老先生常用的手捻胡须的滑稽模样。

惹得刚刚还满心不悦的孟真也止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那笑声如铜铃一般地清脆。

也学着他的动作在自己圆润的小巴上,

有模有样地来回梳理着那莫须有的胡须,

欢乐的氛围瞬间填满了整间屋子。

傍边的阿伯急忙转过头去,

虽然他很努力克制,

但抽动的脸庞仍旧难以压抑。

不一会,

阿泰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好了,结果就是这样的,那个侠客最后还是活了下来了!”

孟真听得开心地点了点头。

略带回味地眨巴着眼睛,

然后满心欢喜地向着她五叔家的方向快步而去!

“爷爷!”

“真儿现在就去五叔那里。”

“对了,等会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

说着她回头朝着那边的阿泰会心一笑。

如风一般的矫捷身姿,

立即消失在雾气缭绕的山水之间。

看着远处跃动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

阿伯探步上前,虚掩着了房门。

将身后守护一路的方巾铁盒小心地解了下来,

极其郑重地捧到了阿泰身前。

虽然房舍的位置已经是位于半山的腰脊正中,

四周都是生长旺盛的灌木草丛。

除去那一群整日聒噪不知疲倦的飞鸟之外,

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静谧所在了。

但阿伯还是用他那苍鹰一般眼神警惕的再次审视了一遍,

严谨的他容不得丝毫的懈怠。

他面色庄严凝重,单膝跪地恳切地说道,

“少爷,老奴斗胆借您的发簪一用。”

老奴这个称谓,

阿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

没有从阿伯的口中听到过了。

此时的阿伯,

突然这样称呼自己,

他隐约感到这发簪中,

别是一番乾坤!

渝州城,

一座胸襟宽阔的山林之城。

长江和陵江相互交错着从城中穿行而过。

陵江水道分散,一路上不断地纳细流,汇小川。

水质十分的清澈碧绿,

宛如一条翡翠和碧玺相互映衬的翠绿的绸带一般,

美得让人不禁为之一叹!

就在这一片天然的滩涂上,

翠绿的陵江顺势而下与褐黄色的波流滚滚的长江水不期而遇。

刹那间,

激流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奔腾而起的滚滚旋涡,

相错着不断的怒吼着,

慢慢地江水便清浊分明了起来。

两江环抱的浩大水流,

势如野马分鬃驰骋草原一般的狂野。

顺着高低错落的山形地势,

在江水日益积累地不断的冲刷之下,

形成了一处得天独厚欣欣向荣的河运码头,

两江码头。

顺着两江码头不断上升的青石板所铺陈的阶梯一直向上攀走,

青石壁上,常年蔓绿的藤萝一直垂青。

不老的角树穿岩抱石,遒劲有力的根须如同铁锁一样,

紧紧扣住那一块又一块的碎石土砾。

行至大约百步,

山崖茂密的丛林边上突然横立着一方硕大的无字之石挡在身前。

石头上面很是平整洁净,连江风拂起的微尘都不曾沾染。

沿着右侧的石阶继续向上而去,

穿过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

便隐约可以望见树林环绕的不远处,

坐落着一处两层高的古亭:

临江亭!

其色彩并不似江南水乡那般的纯色单一,

也不是皇宫建筑中的金碧辉煌,

而是二者完美的结合。

古亭八角重檐,巨柱相撑。

穹顶的檀木上镶嵌着江洋图景:

湍急的江水后浪推着前浪,汹涌澎湃,卷起数丈的如雪般的浪花;

那向上而立的浪尖像一双大手的模样,当中托着一个金色的宝塔;

宝塔的两边守卫着两条大鳌鱼不停地徘徊游弋着。

周围的门窗上也都有着其他千姿百态精美绝伦的浮雕图案,

栩栩如生的画面让人惊奇不已。

亭内飞檐的角上各自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铜铃,

徐徐的江风吹过,

铃铛就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让浮躁的心绪得到宁静的关怀。

古亭正门的两侧的石柱上,

用狂草的笔记镌刻着一对古文: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不拘一格的洒脱字迹中,

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藏匿的磅礴之气,

直抵人心。

这字似乎也不太像是匠人用錾子所刻,

那瑰丽飘逸的气质,

肯定是刻不出来的。

穿过古亭向前数步,

一座不长的木桥横跨在身前的方塘之上。

在木桥的对面,

安静地屹立着一座七层阁楼。

在这幽冥空荡的山野之中,

似乎除了身前的那座古亭之外,

它再也没有可以信任和说话的朋友了,

一直安静地伫立着,

等待着。

午后,

平静的江面掠过阵阵微风,

沿江的青鱼大街上人潮涌动、热闹如常。

大街尽头,

顺势而上的最高处,

稍显安静。

一根三尺高的精铁所铸的招牌上,两边有序地镶嵌着四秉锋利的短刃。

中间留白的地方,只用铁钉,钉出了两个醒目的大字:

無锋!

孟真熟悉地跳过后门前的那几处暗格,

踮着脚尖轻盈地跳跃到房中。

她绕过那些个长短不一的各色古怪兵器,

伸着头四处探望着。

正门紧闭,屋内空无一人。

在柜台下方的第四个抽屉里面,

她老练地抽出了一块全是辣酱包裹着的肉干。

迫不及待的满口啧啧地吃了起来,

一边径直向二楼跑去。

“五叔......”

二楼邻近窗口的位置,

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正谨小慎微地俯身趴在窗前。

剑光闪烁,

宝剑早已脱离了剑鞘,

反手背负在他肩后,

闲静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远处街道上的一举一动,

几乎在孟真开口说话的同时,

他也转过身来,

向着满嘴油腻的孟真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忍俊不禁地他示意孟真也上前来一同观瞧。

青鱼大街上,

簇拥的人潮被突然风驰而过的,

十匹高壮威猛的黑色骏马,

像扯开衣服的拉链一样,

从人群的中心划过,

将密集的人群,

截为两条平行的线段。

密集的马蹄,

如雨点一般密集地踩踏在青条石所铺就的大街上,

发出了雷鸣般的敲打之声,

令人局促不安。

马上所骑之人,

身形极为彪悍有力。

都是一身的紧身黑衣装扮,

头上所戴着的,

是用最上等的楠竹所编制的斗笠。

他们的脸上,

都用泛着青光的寒铁面具所遮挡,

似乎连眼睛也都藏在了里面。

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弓箭,

随着起伏的路面,却也没有过多的波动,

一直稳稳地粘在身后。

怀中都揣着好几把亮光闪闪的利刃,

奇怪的是,这些刀都没有了刀鞘。

就连他们胯下所骑的马匹,

也都被黑布包裹得只漏出了一对识路看方向的眼睛,

不知疲倦地,飞一般地向前驰骋着。

周围的人群止不住地慌乱骚动了起来,

慌忙着四处的躲闪。

一时间,

小孩竭嘶底里的哭闹声,大人心生不满的斥责声,各种物件不断相碰的撞击声。

彻底点燃了这条喧闹的街道。

但那十匹黑色的骏马,

并没有受到周遭环境的惊吓,

依旧轻快地踏着街面,扬长而去。

一路曲折向上,

路过一处极其奢华的府邸的时候。

嗖的一声,

为首男子的弓箭早已整理完毕搭在了他身后。

奔跑的马匹没有任何的停留。

一眨眼,

便消失不见了。

此刻,

江上的风势也猛地大了起来。

那府邸的大门边上,

海碗粗细的大柱子上。

一枚长箭穿木而过,

锋利的箭头寒光尽显。

其后的箭翎也已没入大半,

镶嵌其中。

只留得系在上面的一条带字的红色绸带,

随着风向,

不停的摇曳。

“五叔!”

“这些人真没道德,街上那么多人,他们还骑着马乱窜!”

“还好没伤着人,不然呐,非吃官司不可!”

“你说是不是啊?”

那群人的踪迹刚刚消失不见,

孟真就耐不住心中的怒火,

义正言辞地说道。

旁边的中年男子微笑着正要回复之际,

却看见那座府邸的大门外,

不知什么时候,

突然又多出了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精壮大汉。

那大汉一身黑肉黝黑发亮,身形孔武有力。

满脸浓密的胡须如同一方黑色的手帕一般,

将他那本就凶狠的脸庞点缀得更加的残暴。

只见得他缓缓地走到府门边上,

一尊千斤重的硕大石狮子的雕像前。

随手拽下了自己腰间的一条黑色布条,

粗鲁地系在了石狮子含着圆球的嘴边长牙上。

随即半佝着身子,用双手各自上下扣住石像,

他身形非常的高大魁梧,手指也极为的粗壮有力。

江风又比刚才大了不少,

周围的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他运气吐纳之间,

猛地低喝了一声,

竟然把这千斤重的石狮子给举了起来,

挪动着灵敏的步伐,

稳稳的挡在了府邸的大门正中。

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之后,

也消失不见了。

“好厉害的横练功夫!”

中年男子满是惊愕的神色,

忍不住脱口称赞道。

“真儿啊!”

“咱们这里只怕是不会太平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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