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有些事你不懂，我这会子正忙着呢，等晚上，我忙完了我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对着愤懑不已的若雪，周氏也只匆匆的丢下这一句话，随后便跑远了。

只留下若雪一人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在王氏的帮助下，周氏麻利的弄好了晚饭，韭菜炒鸡蛋，腊肉炖春笋，凉拌马兰头，还有荠菜大米粥。弄好饭后，王氏忙着上菜，周氏则趁机跑回家，把她的三个孩子唤了来，一家子人就在大屋坐下吃饭了。

饭桌上，柳老头依旧热情高涨的和里正大人讨论着考秀才的事儿，里正考过秀才，这里面的门道他都懂，为了大孙子的前途，柳老头少不得要帮着打听打听的。

柳若雪坐在桌上，嘴里嚼着马兰头，耳朵却张得大大的，柳老头和里正说的话全都一字不落的被她听了去。

原来，考秀才真的不容易，有些人考上童生之后，甚至一辈子都考不上秀才，到老了，那也只是个老童生。

里正的话里隐隐约约释放出一些信号，那就是他几乎断定这次柳文昭铁定没戏。但是，碍于柳老头的面子，他说的隐晦，柳家老两口全都兴高采烈的盼望着柳文昭能一举成功，给老柳家长脸，谁也不会往不好的方面想。

因而，里正的暗示他们全都没听出来，只有一个置身事外的柳若雪明白了七八分。

果然，还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洞悉里正意思的柳若雪忍不住的有些气愤了，她气呼呼的喝了一口碗里的荠菜粥，然后便抹了抹嘴，装模作样的长叹一声。

果不其然，她这一声叹引来了屋内其他人的侧目，王氏听见柳若雪叹气，更是不喜，扭过头张口就骂：“贱胚子，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晦气，呸！”

相比于王氏的粗暴，里正大人就温柔多了，他笑眯眯的缕缕胡须，慢悠悠的问了柳若雪一句：“女娃，你为何叹气啊？”

柳若雪满脸愁容，故作天真的道：“老爷爷，我大堂哥虽然天资聪颖，勤奋上进，但是奈何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我祖父伯伯还有父亲都是种田的，一年忙到头，也不过就几两银子的收入，刨去家里的口粮，平日里的用度，也不知能剩下几个钱，前些年，家里为了大堂哥读书，已经是入不敷出了，如今大堂哥要考秀才，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所以，祖父和祖母便商量着要把我卖了，得了银子好给........”

“混账东西，长辈在这说话，你插什么嘴，还不赶紧的闭上你的嘴！”

柳老头怒不可遏的拍了拍桌子，打断了柳若雪的话，随后就是一顿怒斥。

柳老头脾气暴躁，而这次若雪又在不经意之间把家丑说了出来，这也难怪柳老头要拍桌子了。

柳老头一发火，若雪便吓得一动不敢动，过了半晌，若雪才回过神来，当即便扑进了周氏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

若雪这一哭，坐在她旁边的弟弟妹妹也害怕了，十岁的柳若惜和三岁的柳文正撇了撇嘴，忍不住的也哭了起来。霎时间，大屋里哭声一片，听得人好不心烦意乱。

柳老头听着这满屋子的哭声，再瞅瞅里正那蹙的能夹死苍蝇的眉毛，心下一紧，真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发火的，现在倒好，这家丑也传出去了，里正也被惹怒了，孩子们也哭哭啼啼的，这一堆的烂摊子要收拾啊！

柳老头只觉得头隐隐有些痛，他不由得扶了扶额头，压着嗓子对王氏道：“老婆子，你快把孩子们弄出去吧，里正还在呢，哭成这样那不是惹人笑话嘛。”

王氏得了令，伸手抱过柳文正，另一只手牵着柳若惜就出去了，周氏瞧着自家婆婆出去了，也只能连拉带拽的把哭得不能自已的大女儿也带了出去。

王氏怒气冲冲的把两个孩子扔在院子里，转过身对着周氏就是好一通骂：“好你个周氏啊，你看看你教的都是什么孩子，目无尊长，胡乱说话，在里正大人面前把我们家的脸面都丢光了，你，你...........”

王氏气的直哆嗦，连话都说不全了，可见她是真的动怒了。

周氏搂着若雪，头埋得低低的，她知道这次确实是若雪做的不对，所以她任由王氏咒骂，绝不反抗。

待王氏骂够了，她才微微的抬了抬头，不好意思的向着王氏道歉：“娘，若雪还小，不懂事，您消消气，回头我一定好好骂她一顿，让她长长记性。”

“哼，出了事了才想着管教，平时干什么去了，周氏我告诉你，晚了，这丢了咱们家的面子是小事，这要是得罪了里正大人，耽误了咱们文昭的前途，周氏，我跟你没完！”

王氏恶狠狠的瞪着周氏和若雪，咬牙切齿的丢下一段话，便扬长而去。

若雪缩在周氏怀里，战战兢兢的，她看王氏那架势，恨不得吃了她，心里害怕极了。

待王氏走了，她才敢伸出头，结结巴巴的问了她娘一句：“娘，奶奶她不会真的要把我们怎么样吧？”

“呵呵，”周氏苦笑一声，不以为然的道：“放心吧，她能把咱们怎么样，咱们都这样了，她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是啊，王氏还能把二房咋样，这些年，二房被大屋的人压榨了无数次，钱财什么的早就没了，现在剩下的就只有那三间茅草屋还有五条性命了。

周氏惆怅若失，恍恍惚惚的，她没注意到若雪眼眸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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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屋内，好不容易送走了哭哭啼啼的孩子们，柳老头立马就转过身子，点头哈腰的对着里正打招呼：“不好意思啊，让您看笑话了，小辈们不懂事，让您见笑了，来来来，您接着吃啊。”

里正冲着柳老头笑了笑，表示他并未介意。但是他也只是笑了笑，再没有动筷子了。

里正大人不吃饭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吃饱了？柳老头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