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几人回到府中，月凝径直回了清水轩，大夫人与姜碧瑶却去了墨香斋，将进宫的情形说与姜雨程，大夫人不无欢喜地说道：

“老爷，此次入宫据说是太后为皇上物色嫔妃，我们碧瑶样貌出众，文才也好，得了太后的赏，怕是不久就有佳音传来。”姜雨程听罢，略加沉思说道：

“夫人此言差矣，伴君如伴虎啊，一入宫门深似海，哪还有寻常人家的平实之乐？”遂叹了口气，“唉，我只盼瑶儿和凝儿平平安安地长大，将来择一个殷实的人家嫁了,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便好。”

见姜雨程并不热心此事，二人均觉无趣，闲说了几句，便回了绛云苑。姜雨程惦着女儿月凝，忙去清水轩问个究竟。还未进门就喊道：

“凝儿，快来，快与爹说说入宫的事，有没有闯祸呀？”

“爹，看您说的，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还能到处胡闹？”月凝一边嗔怪父亲，一边与母亲、初兰从里屋迎了出来。“我正和娘说这事儿呢，无趣得很，赏菊就赏菊呗，还得对什么诗词。”月凝一五一十地将入宫的情形说与众人，只说自己溜出一会儿，误了见皇上，怕他们担心，隐去了遇到陌生男子一事。

“唉呀，你这孩子，真是莽撞，幸亏没让人撞见，这皇宫内岂能容你瞎逛？你大娘也不知道说你。”姜雨程后怕地说，“也罢，反正没什么事，过去就过去了。至于没能面见圣上，也是好事，省得让我和你娘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皇上也是人，难不成还能吃了我不成？”月凝不以为然地说道。

“傻女儿呀，你有所不知啊，这次赏菊宴名为赏菊，实则是太后想为皇上充实后宫啊。”姜雨程一语道破天机，一家人这才恍然大悟，心里不禁为此暗自忐忑不安。

绛云轩那儿却是另外一番情形，大夫人遣退了婢女、仆从，对碧瑶问道：“瑶儿，你可知咱们梁家你姊妹众多，我为何独独过继你到姜家？”

“瑶儿不知，请母亲明示。”碧瑶摇头。

“我入姜府一直没有一儿半女，你姑父一心想着惜雪那个贱人，待我全无半点温情。我们梁家男子平庸，均无大成，以至家道中落。以前倚靠你大姑母才保一家荣华，不想现在四个亲王也都失了势。”大夫人话锋一转，“可是我见你自幼才貌出众，心思缜密，毫不逊于男儿，尤其是处处要强的心性，与我当年不差分毫。瑶儿，我把你过继过来，让你以户部侍郎千金的身份入得宫门，你如有一天真能为妃为嫔，也算光耀了我们梁家门楣啊。”一听此言，姜碧瑶即刻说道：

“瑶儿明白了，如真有机缘，定然不让母亲失望。只是……”见女儿迟疑，大夫人说道：“有话但讲无妨。”

“今天入宫，观得众家女子，也都为此事跃跃欲试，但姿质真正能与女儿一较高下的当数宰相之女柯宝钏，另外还有，还有就是妹妹月凝。”姜碧瑶说到这儿，大夫人接道：

“月凝？哼，这小丫头不足为患，徒有一副诱人的皮囊而已，今日眼见对诗词，竟借口溜了出去，大概是怕出丑。她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想是连机会也没有了，瑶儿不必担心。”

碧瑶一听，口中点头称是，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二人在房中如此这般商议多时，方散去。

世事无常终难料，几日后，宫里来人宣旨，竟然姜氏姊妹均被太后钦点为候选女官，两日后即刻进宫。一家人接罢圣旨，有人欢喜有人忧，大夫人梁氏与姜碧瑶随了心意，喜不自胜，惜雪见女儿要入宫，不禁悲忧交加，一则是母女连心，如今因一纸诏书就骨肉分离，自然是痛彻心肺。二则是女儿年幼，未经人事，心思单纯，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皇宫内苑如何生存？母亲心中自然是万分担忧。虽然是万分不情愿，一家人却也无可奈何。

这大乾朝后宫的女官，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初入皇宫后，一部分封为嫔妃，一部分则作为女官，服侍太后、皇后、公主、皇子，三年后可放出宫去自行婚配，个别伶俐通透、有眼色的，得了主子的宠，也有被赐婚给王爷、皇子，或年轻的将军、大臣的。

玥凝见母亲难过，故作毫不在意，乖巧地为父亲、母亲宽心：

“爹娘不必难过，如女儿这般顽劣，太后和皇上是断不会让我为嫔为妃的，等作上几年女官，我就能回来孝敬爹娘了。”

“但愿如此吧！”姜雨程叹道，“凝儿，不管如何，进了宫须万事小心，切不可争强好胜，惹人猜忌。”

“是啊，以后就得靠自己了，娘真是放心不下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啊。”母亲边擦眼泪边说道。

“老爷夫人不放心，就让我陪小姐同去吧。”初兰一旁插言道。

“这，行么？”玥凝转头问父亲。

“行倒是行，都是官宦人家女儿，报了内务府可带一名贴身的丫头进去，只是宫中处处险恶，要苦了初兰了。”

“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初兰的命都是老爷救回来的，这条命都是姜家的，自然是要誓死跟随小姐的。”初兰接到。

一家人这才略感宽慰。

绛云苑内，大夫人却为碧瑶入宫一事欣喜之余，同时也不禁为玥凝一同入宫纳闷不已。

“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一没有入了太后的眼，二没有见着皇上，她如何能坐享如此美事？莫非是老爷使了手脚？”

“母亲，这也不是不可能。”姜碧瑶回道。大夫人转而说道：

“先不管她，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才是，万不能功亏一篑，白白作上三年女官。瑶儿入宫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人去找御医署的梅姑姑，她是咱们梁家的一位远亲，曾受过你爷爷极大的恩惠。”碧瑶点头称是。

姜府内两处都各自准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