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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妃》第一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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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着人马迁入缳袨宫中暂住,已有足足十日,这些日子里竟连政的一面都未见过,不免十分不快。夜风格外的冰凉,我立在殿外默默地视着苍穹星空,想了很久很久,久到整个身子都冻得不住的颤抖,方才悻悻作罢,步入屋中。

团子甚早便睡了去,我便遣了唯一一个伺候的侍女去睡,静坐在案前拾起一方锦帕,执起针线细细地缝织,做着女红,唯有烧旺的红烛劈里啪啦作响为伴,独留下挥之不去的伤感。纵观而今,吃得是上好的珍馐玉食,穿得是上等的绫罗绸缎,住的是此等奢华宽阔的宫殿,却丝毫没有喜悦之感。

我甚至十分怀念过去在凤府当差,令人使唤来使唤去的日子,辛苦是自然的,但却十分逍遥自在。缳袨宫便又仿若是个金丝笼,用着极尽的奢侈与荣华,将我困顿在其中,这只会使我更加痛不欲生。有的时候,我都在想,随着大军归来入宫,本就是个极其荒谬的错误。

离了魏皇宫在外飘荡已有六年有余,令我从未念想过的是,绕了那么久的时日,最终竟还是绕回了原点。逃不掉的永远都是逃不掉,那是秦王的后妃,终其一生都无法躲过的灾劫。而灾劫的源头,便是这个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后宫。

我自幼在宫中以最卑微的身份成长,后宫是个怎样的是非之地,我又岂会不知。纵然当年我认清自己对于嬴政的本意与心之所向,却仍然不肯点头应允随他入宫。魏皇宫的公公曾对我说过,我的性子不够残忍毒辣,使不出令人畏惧的狠招,这样的人若受不到足够的宠幸,要在后宫中求生存,便唯有忍气吞声、事事皆得看人脸色行事。试问我这般刚烈秉性的人,又岂能做到俯首贴耳,阿谀奉承。

??怪只怪当初一招不慎,失了.谨慎,一心盼着早点儿与嬴政相见,看他是否安好,毕竟力退劲敌,有着难以预料的生命风险,便不容多想,携着团子雷厉风行地上了入宫的马车。而今是入宫容易出宫难,怕是我再远见欣赏塞外浓墨重彩、山高水美的机遇,已不再了?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闲来时打发.做着女红的工作,乏解郁闷。将凌乱的针线包囊收好,取下扇状云鬓上佩戴的金玉首饰,解散了青丝长发,正欲吹熄红烛躺下歇息,却听闻殿外公公来报:姬美人到访?

??我披了身碧绿色金丝外裳,快.步走到门外躬身迎接,却见祢媃急急迎了上来,娇柔地道:“不过是见我而已,又不是外人,何须如此隆重,妹妹也是有身份地位之人,又岂须对我这个冷宫弃妃如此多礼。”说至最后,言语里已有了一丝哽咽,大抵祢媃这些日子以来,在宫里过得并不甚好?

我眼帘一沉,暗暗心酸,她过得再多么不济,至多至.少便也是个有名有号的妃嫔,而我便不同了,在外人看来我的身份不仅低微,甚至于处于十分尴尬不齿的境地,太监婢女竟不知究竟该用何阶位来称呼我,便只好一句一个“姑娘”,惹得其他妃嫔喜不自胜,我的奴婢遭逢她们的人欺凌,便是十分寻常的事,也没人敢管。我亦是明白,她们的欺压良忠,不过是做给我看的,为的是在我面前树立起自己不甘于人下那一点可怜的自尊与威信。

记得入宫那日,我坐在秦王御用的奢华马车上,在.上万镇国大军的保卫下迎进宫门,在人看来那是无尚的荣宠之至、风光无限。缳袨宫外人山人海,名贵的金银玉饰和丝织锦缎源源不断地自各个宫殿送入,太监与宫娥站成了里外三列,皆是为了一睹陛下最珍爱女子的芳容。一时间,风生水起,那时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被即刻荣封为二阶夫人,接下来便是步步为营,逐次将王后之位纳入囊中。谁料到,会是今日这般凄惨潦倒的境况,缳袨宫冷如冰窟寒洞,无人问津,与来到那日有着难以想象的天壤之别。

??在我尚未抵达咸阳宫,便闻得宫内传出秦王册.封团子为十公主的意旨,既然嬴政认团子为亲子,在官宦大臣看来,我便是团子的生身母亲。素来有母凭子贵一说,那么既然为团子册封了号,自然我这个做母亲便也得一同封赏才是符合常理?

此一时,彼一时。

??我笑了笑,宫里.的人皆是趋炎附势的东西,谁有着向上攀爬的潜力,又有谁不顾一切的前去巴结迎合,最终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便又反过来对其极尽的讥讽与耻笑?

而今我真正在意的,也并非是想要倚仗后宫的位阶权利,仅仅是为了作为夫君的他,所能尽到的那一片昭然若揭的真心。倘若我的位阶真那么难以斟酌评定,纵然是最低等级的妃嫔,我亦不会表意拒绝不满。因为嬴政曾经为保我一命,借口魏国长公主早在六年前遭遇匪子袭击时,为保贞操不幸殉国,如今的我只是团子的娘亲,一位貌若平凡的平民女子罢了。

我深知无论嬴政决定该如何待我,至少都还证明他还未忘了我的存在。然而,事到如今,莫说是封赏赐号,就连他对我给予关切的只言片语也无,又岂能令我不痛心,甚至于不得不怀疑,嬴政他心中究竟是否有我。

强忍着苦楚的心情,笑脸将祢媃迎入屋中,命人上

了壶热茶水,便与祢媃随意闲聊起来。祢媃见我一脸憔悴与倦态,率先开口道:“祢祯,陛下大抵是国务繁忙,才怠慢了你。他的心意是真是假,相信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那时候纵有大臣旁敲侧击令陛下在后妃选择品性德行最优者册立皇后,他都未有所动,导致后位悬空足足三年,祢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位置陛下他其实一直都是为你预留的。既然你终是顺了他的心意,入了宫,安守本分便好,这些年来,我呆在他身旁看得最是清楚,他是绝不会负了你的。”

我苦然一笑:“皇姐说的是,我如此不信任他,真是不该。不过,王后之位,祢祯倒是从未想过,亦不敢高攀,其实名份这种东西,我也不是很在意,只要政他有心,是高是低都无所谓。”我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声凑过去道:“皇姐,宫中重地,以防隔墙有耳,王后之位,以后你还是莫要再提起,谨防招致飞来横祸。”

祢媃受教点头,也道:“祢祯,你我同为秦宫中人,勿须再称我皇姐,只以名讳互称即刻,否则若被好事人听去了,牵连过往,只怕你我都逃不了关系。”我暗道明白,毕竟祢媃才是真正魏国长公主一事,就连嬴政也不晓得,倘若真有人告发,他大概会震怒异常而直接横扫魏境,而这一次,终归而言,是魏国理亏,犯错在先的。

祢媃似是忽然想起何事,脸面一白,神色颇为紧张,一把xian起衣襟裙摆快步走至窗门外张望一番,才轻轻阖上了门,走过来压低声音与我道:“祢祯,你对我说实话,十公主真是你与陛下的孩儿吗?”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何祢媃会这样问,我与嬴政相识六年,以夫妻之名相处亦有三年之多,该做的不该做的事,自然都做过,更何况有个周岁半大的孩子并不为奇吧。

历经再三思量,祢媃是目下为止我在宫中唯一值得依赖之人,我也不想因此对她有所隐瞒,而在将来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便实话实说道:“倒也不是。团子乃是我与政的救命恩人相托付,嬴政金口玉言势必将那孩儿为自己的亲子一般对待。”未几,我目光一黯,道出心中疑惑:“祢媃,你又何出此问?”

她沉眸默默答道:“祢祯,这些年来你尚未居于宫中有所不知,陛下登基以来虽有九位公主,但却不曾有妃嫔诞下公子,你说奇不奇怪。据我所闻,之前有四位美人先后怀有六甲,却不知为何兀然胎死腹中,而后又有一位夫人方诞下公子却又不幸夭折去世。”饶是一番话说得过于快速,她虚弱地停下来喘息着,以手抚过胸口缓了缓顺过气,才接着道:“我将此事告知与你,无非是想提醒你凡事要更加小心谨慎提防才好。”

我微笑着应了声好,心中暗叹宫中人心险恶,那些不幸丧命的王子皇孙背后,大抵是有一个极其可怕的阴谋。不免心中一凛,便不愿再去多想,转移视线,缓缓执起祢媃的略微纤细的柔荑细细端详,她的这双手指骨修长,生得十分温婉玉润,再加上以豆蔻朱砂染红的指甲,晶莹剔透,更显得肌肤白皙如脂,可算是美不可言。

可那边厢,祢媃却淡淡的痛吟出了声,娟秀的娥眉紧紧地皱在一起,俯倒在了案上,急急地呵着气,冷汗细密地渗出,我抬头为她拭去汗水,方想着自己的力道应不算大,决不至于会将弄得如此之疼,便轻轻地唤了声:“祢媃,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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