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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白之不负流年不负卿》第52章 第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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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擦黑起,我便开始坐立不安,待入了亥时,已然魂不守舍了。各种可怕的念头不停的在脑海里闪现,导致我呼吸急促,目光发直,一旁的白真看不过眼,拍着我的肩膀让我放轻松,而我只是回了他一个僵硬的笑,心中的担忧却越发浓厚。

开启昆仑镜的地点选的是昆仑虚西北方的无妄崖。无妄崖是昆仑虚的最高峰,今日是十五,圆盘似的明月高高的悬挂在无妄崖上,仿佛触手可及。墨渊将昆仑镜摆上祭台,施法将昆仑镜变作等身大小,古铜的镜面接触到月光的照射,像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银,发出的若隐若现的光芒连带着让整个祭台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亥时两刻一到,墨渊示意折颜和白真与他同上祭台,留下我跟夜华在台下守望。墨渊在踏上祭台阶梯前回头看了我一眼,淡淡笑道:“莫慌,无事。”

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已经到了这最重要的关头,我的确不能再一昧的慌乱担忧,替墨渊他们护好阵法才是最关键的。逼着自己深吸几口气,我强迫自己冷静,继而目不转睛的盯着祭台上的三人和昆仑镜。

“你很害怕?”身边传来夜华的声音,我转过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反问道:

“你不怕?”

“怕,但比不得那年你跳诛仙台。”夜华突然笑了笑,似有自嘲道:“在找回你的那三百年里,本君尝尽了这世间所有的孤独无助,倒是堪堪练出了一颗处变不惊的平常心。”

他这番话着实出乎我的意料,竟让我愣了一瞬才回过神来,遂回了一抹假笑与他,“那老身当真佩服太子殿下。”

若换做平日,我或许会猜一猜夜华话里的意思,继而冷嘲热讽几句,可当下我实在顾不上这些,只一心一意盯着台上的墨渊和昆仑镜,同时一遍遍的摩挲着我右手上的玉指环。这指环是师父来此的关键之物,此时正微微发热,不知是否预示着在为师父引路。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几个弹指,祭台上的墨渊、折颜和白真同时施法,只见三束白光直击昆仑镜,镜面随着仙法越来越强,渐渐如水面一般波动起来,最终竟形了成一个银色的漩涡。

手上的指环越来越热,几乎要到了灼手的程度,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只死死的盯着那昆仑镜,连眼睛都不愿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漩涡波动的越发厉害,蓦地射出一道强光,那光线太过灼目,我下意识转了脖子,并抬手用衣袖遮住了双眼。

待到光线变弱,我放下手臂略有忐忑的转头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她与我四目相接,都从对方的脸色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诧。

她是另一个白浅?!阵法成功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我松了口气,急忙向她身后张望,果然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缓缓从镜中迈出。

来人一袭白色暗秀绸缎长衫,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昆仑镜的尚未暗淡的光芒衬的他周身发亮,仙姿挺拔。待到站定,那人只抬眼轻扫便对上我泫然欲泣的双眼,瞬间轻扬嘴角,露出一个我熟悉万分的浅笑。

那带着深沉的眷念,深情到快要溢出眼眶的温柔,除了我的夫君,再不会有人这样瞧着我了。

“师父……”一时间里我又哭又笑,下意识的便向他奔去,大声的唤道:“夫君!”

隐约间听见身边传来夜华呼唤“浅浅”的声音,对面似乎也有人快步走了过来,我自不理睬,只向着师父的怀抱奔去,却在与来人擦肩而过时眼前一黑,跟着便被一阵眩晕感笼罩,待到恢复意识重见光明时,已被人圈在怀里。我刚想伸手回抱与他,却在下一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怀抱并无我熟悉的气息,再定睛瞧见黑色的衣衫……竟是夜华!

我怎地会在夜华的怀里?

顾不上思考个中缘故,我只急着用力将自己从夜华的怀里挣脱出来,口里叫道:“夜华你看清楚点,我不是你的浅浅!”

可夜华似乎听不见我说了什么,执意要将我拥进怀里,我越是用力挣扎,他便将我手腕攥的越紧,我力气不如他,眼看要再次被他带入怀里,忽然一道锋利如剑气的白光从身后袭来,直击夜华的手臂,夜华侧身闪躲时放松了施加在我手腕上的力道,我刚一挣脱,一条钢铁般的手臂便顺势缠上我的腰间,搂着我退出三步远后,师父那低沉且隐含怒火的嗓音从我的头顶上方堪堪响起:

“此乃内子,还望夜华君自重。”

接着一道葱绿色的背影步到我的前方,缓缓道:“夜华,我在这儿呢,将将我同……”

此时此刻我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旁人事情,自听见师父声音起,我便迫不及待的推开师父的手臂,转了个身,待到对上师父深邃的眼眸,满腹的欣喜以及间或夹杂着的那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便再也抑制不住了,我伸开双臂圈上他的后颈,身子也同时被师父结结实实的锁在怀里,直到这一刻,我这颗高悬许久的狐狸心才终于甘愿落回肚子里,再无所忧。

“墨渊?”一开口我才发现自己声音颤抖的不像话。

“嗯。”师父那游丝般的低音似乎也没比我淡定多少。

“师父?”

“我在。”

“夫君?”

“是我。”

我一遍遍的唤着他,他便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答复于我。直到我逐渐平复心绪,又在他的肩上蹭干净泪水,才从他怀里抬起头,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瞧着他傻笑。

师父也跟着我笑,接着抬手轻柔的帮我捋顺了额头上将将被我蹭乱的发丝,他瞧着我的目光让我感觉自己就是这世上最珍贵的至宝。而此时我凝视着他的眸子里,定也闪着与他一般无二的光泽。

与师父目光痴缠了良久,我才终于想起正事来,遂急忙问道:“师父,我的元神,将将可是换回来了?”

“不错。”师父轻笑,叹息道:“没想到竟会如此容易,原本过来之前还因有所顾虑继而斟酌了一番,如今看来倒是为夫多虑了。”

“顾虑?”我奇道,“师父有何顾虑?”

“就知你无暇思虑。”师父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在我的鼻尖轻轻一点,似笑非笑道:“倘若元神未换,你的身子便是那白浅的,假使你冲过来时被我推开,只怕十有八九是要伤心了,可若我不推开你,谁知你会不会回过神后,跟为夫来个秋后算账?”

“我……”我还真是全然未曾想过这许多,一时间百感交集,只好喃喃回道:“我才没那么小气,为这等小事跟师父你计较。”

“哦?是嘛?”师父突然低头凑近了我一分,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轻声道:“无奈为夫却小气的很,不愿见你被那夜华占去半点便宜。”

我望着他认真的眼神,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只余傻笑。

“还好已经换回来了。”师父用拇指在我脸上摩挲两下,接着又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在我脸上扫了一圈后,微微一笑道:“倒是便于为夫行事了。”

“行甚……唔……”

我眼前一暗,鼻腔里师父的气息更甚,嘴唇被覆上了熟悉的湿热触感,这是久违的师父的吻,我很快便沉醉其中,几乎是出于本能便自然的回应与他。直到我的下嘴唇被师父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才瞬间找回了自己的神志。

娘嗳!将将还感叹我师父是这四海八荒最古板端正的上神,眼下他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了我,尤其这其中还有另一位墨渊师父,天啊!思及此,我的脸瞬间烫了起来,立时便感受到了四周投射过来的各种目光,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我哀怨不已的瞪着眼前犹自淡定的师父,嗔道:“这么多人,你怎地...”

不料师父却端的一派从容,瞧着我正经道:“日日见夫人你为旁人烦心,为夫便想着,若见了夫人,须得好好振一振夫纲才行。”

振...振夫纲?我老脸一红,低下头来扭捏更甚。接着又忽然顿悟,莫不是我总提这边的墨渊,故而让师父醋着了……师父真是的,我对这里的墨渊哪里会有儿女私情嘛!他此番才真是多虑了。然我刚想抬头与师父说道时,脑海里又突然冒出一个新的念头,假使换位思考,这些日子里皆是师父日日为那白浅忧心……不行!光是这般想想我便浑身不适,若当真如此,我定早就闹将起来,哪里还忍得到今日。可师父却向来只是耐心听我絮叨,从未多说过什么。如此我才惊觉,原来师父对我的包容...比我以为的更甚。

“夫君。”这一次,我大大方方的直视与他,轻扯着他的衣袖,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继而在他略有诧异的目光里浅笑道:“夫君对十七的好,谁都及不上。”

“算你有良心。”师父挑了挑眉,可嘴角的笑意却怎样都藏不住,末了抚了抚我的发顶,轻声道:“且随为夫去拜谢三位上神的相助之恩罢。”

我点了点头,自然的挽上他的手臂,随他一起走向不知何时已经走下祭台就站在不远处的墨渊、折颜和白真。行至近前,师父掌心朝内抬起双手,很是郑重道:“此番墨渊与内子得以团聚,多亏三位上神鼎力相助,山高海深,永志不忘。”

师父说完就要下拜,却在弯腰的那一瞬间被折颜扯了起来,跟着他同拜的我也被白真扶住。

“哪里来的这许多讲究。”折颜挥了挥手,状似不耐道:“不管是哪一个,只要你是墨渊,便是我折颜的好兄弟,是兄弟就别这么多虚礼了。”

“可不是麽,”白真也从旁笑道,“非要说的话,该是我们谢您将我家小五送了回来才是,可万万不敢受上神您的礼。”

师父对着白真摇了摇头,又与折颜相视一笑后,才将视线投向一旁沉默许久的墨渊,他二人相互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立即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了。

我站在一旁悄悄的将他二人打量了一番,说来也怪,这里的墨渊明明与我师父有着同样的面容与气度,却引不起我心底丝毫的爱慕之意。情爱这东西,当真是玄妙的紧。

在我跑神的期间,白真唤来了夜白二人。那白浅被夜华护在身侧,一同向几位上神道谢,这一次除了墨渊,其他几位倒是大大方方的受了他们的礼。

折颜问了我师父几句关于穿梭昆仑镜的感受,众人闲聊时我忍不住将那与我有一般无二的面貌的白浅端详了几遍,这女子照理来说应该有着不亚于我的愉悦之情,可我却瞧她面上似喜非喜,似愁非愁,一双眼睛游移不定,像是有什么不敢直视的事物,我正待进一步琢磨,就听夜华清了清嗓子,直言道:

“本君与浅浅此番离开天宫太久,阿离思母心切,已经闹了好几回了,本君委实不放心他,故而想带浅浅先回九重天了。各位上神若有需要本君相助的地方,只管派人去天宫寻本君便是。”

夜华话一说完,四下立即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我在心中冷笑,目光却和折颜相同,都下意识的向墨渊望去,可墨渊却异常平静,只微微点了点头,淡然道:“如此你二人便先行回……”

“我不走!”出乎意料的,一直神思恍惚的白浅突然开了口。

“浅浅?”夜华先是皱了皱眉,之后又换回了柔和的笑脸,似是宽厚的瞧着白浅。

“夜华,我已有两百年未来昆仑虚探望师父,哪能一回来便走?更何况送我回来的墨渊上神尚未安然离开,我如何能安心随你回去九重天?你政务繁忙我不留你,可我还要在此多留几日。”那白浅声音很柔和,语气却十分坚持。

“浅浅,你忘了阿离等着我们呢。”

白浅的口气越发不容置疑,“阿离从来都不是离了父母便不行的小孩子,哪就那么娇惯了。实在不行,便让他来昆仑虚寻我,也好拜一拜我师父。”

夜华默了默,最后叹了口气,“我终归是放心不下你的,如此便随你一道留下罢。”

又是一阵诡异的静默。好在很快白真便打破了沉默,招呼起大家一道回去昆仑虚大殿,说早前已经备好了酒水。我默默与折颜对视了一眼,又回头想去瞧瞧墨渊,可没等我瞧清楚墨渊身影,我师父便将我拖着快走了几步。

罢了罢了,别人家的戏再好看,也及不上自己夫君重要,思及此,我乖乖收回目光,随着师父一道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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