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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柳》第38章 战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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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猝不及防的,与唐静的会面竟会变成一场送别。不过送的不是唐静,而是赵予庭。

中旬,身处漠北的北樾举兵犯庾,淄临北樾的秦州首当其冲,染上了战乱的阴影,而就在朝堂之上哭穷,推诿,分析利弊,为是战是和吵个不停地时候,坐阵的镇国公不幸殒身殉命,秦州失陷。

挂满白幡的镇国公府还沉浸在悲痛之中,甚至还未接回老国公爷的尸首,就听说皇上下旨令太子挂帅,忠勇候赵演为辅出征漠北。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且不说太子长于宫廷,从未出过京师,没有丝毫作战经验,只说太子的身份贵重,秉国之均,乃国之重器,如何能让他前往漠北对阵蛮夷?

百官都在思量这到底是庆元帝因镇国公不敌的迁怒之举,还是继玉如意后的又一次暗示。然而风云涌动间,身处漩涡中心的太子却与往常一般无二。

柳玠被小厮领到凉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太子一身缥色绸衣靠着小几手上摆弄着什么,因着衣袖宽大,瞧得不甚分明。旁边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扎着羊角辫,正眼巴巴的看着太子的动作,神情可爱,另一侧的美人靠上有个素衣女子正在绣花,时不时抬头望上一眼,温情脉脉。

看来这就是那位少监府出身的太子妃了,不过眼前这情状却与旁人以为的不同,太子好似并非对太子妃无意啊。

柳玠在树后停了脚,等小厮过去通禀了,太子妃带着孩子离开后才迈步进了凉亭。

正要行礼,太子便抬手制止了,“你来的正巧,来看看我这手艺怎么样?”

柳玠看去,却见他手里正雕着一个拨不倒,瞧着是个葫芦的样子。只是他这葫芦比旁人更精细些,内有乾坤,竟从中镂空,在里头雕了一副景来。只是眼下未刻完,瞧不出究竟。

难怪旁人只以为太子颓唐沉寂,实在是太子技艺太过纯熟,可堪比大师,不钻习研艺又怎么习得。

忽闻一阵清香,柳玠开口询问,“这可是桃木所制?”

太子眼中隐有笑意,“确然是桃木,桃木避鬼驱邪,可是个好东西。”说着转了转手里的拨不倒,饶有兴致的模样。

柳玠也笑,“太子手艺这般好,何不在里头刻个螳螂捕蝉。”

“孤正有此意。”

柳玠想了想,还是提醒,“据说此次由吴公公监军?皇上起居一向由他看顾,从来离不得,这会倒很是舍得。”

太子轻笑了一声,却说起另一件事,“听说你与无印大师相熟?”

“不过手谈过几局,也谈不上相熟。”

“旁人见上一面也难,你却能与无印大师手谈,想来他对你也很是欣赏,父皇近日尤其爱传唤你,想必也有此事的缘故吧。”虽是问句,语气却肯定。

柳玠只道,“皇上的确推崇无印大师。”

太子头也未抬,“茶要凉了,可别浪费了。”

柳玠听懂,捧起那盏茶轻轻呷了一口。

“不凉,正是时候。”

深秋的风自湖面吹来,扬起凉亭悬落的帷纱,露出一方将暗未暗的天,暮霭沉沉……

碧萝将格子窗放下,轻声道,“这天暗成这般,看着像是要下雨,也不知明日能不能晴。”

柳溪窝在罗汉榻上,膝上团着一团灰白,正是过了褪毛期的肉丸,她抬手顺着它的皮毛轻抚,很有些爱不释手,听得碧萝这话笑道,“你倒比雷公电母还操心些,连晴雨也要管着了。”

绿翘也打趣,“这可得怪小姐,你若多置办些首饰,想来碧萝姐姐也没空操心这些,得整日忙着清点首饰了。”

“就你话多,我看小姐这样就很好,可比柳枝姑娘那……”碧萝却说不出是个什么样子,皱眉想了半天,吐出了“鹦鹉”二字。

柳溪想了想也没忍住笑,“我看你们这几日都挺闲,倒什么都敢说了,不如给你们找些事做。”

绿翘闻言赶紧正了神色,一拍脑门,“哎呀,小姐明日不是与唐姑娘约好去喝茶,要穿的衣裳我还没准备呢,这就去取出来熏一熏。”说着就溜进里间了。

唐静原本是打算同柳溪去骑马的,可是听说赵予庭也要随军的时候,便没了心情,请帖上倒是冠冕堂皇,只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她虽不能上战场,送一送倒是可以的。

只是不知她要送的究竟是谁了。

柳溪忽然问,“小杨可有来回过话?”

碧萝这屏声敛气许久,听见柳溪不提之前的话,也放松了,“还未来过,小姐若想见他,明日不妨去一趟芙蕖苑,反正也是顺道。”

唐静与她约的茶楼离芙蕖苑的确很近,不但同在汴河大街,而且还是隔壁……

这天柳溪出门出的早了些,先去了一趟芙蕖苑,许掌柜见到她倒很是欢喜,只是铺子里客人众多,一时分不开身。

柳溪哪里会和银子过不去,知道杨林还在外头没回来就走了,也不在这影响生意了。

柳溪本来以为她算出来的早的,可唐静比她还早,不过若非唐静只怕他们连个站的地方都没了,更别提雅间了。

看来对于这次的战事,老百姓还是很关心的,至少看热闹的不少……

小二领她进去的时候,唐静茶都喝了半壶了,见她来了,憋红了脸道,“你先在这坐会,我去去就来。”

脸上虽急,步子却走慢。

看来这雅间确实来的不容易,竟是人一离开就要换主的样子。不过这位置确实不错,整个汴河大街都收入眼底,把另一个窗子也开了,便能看见隔壁街的风景。

这茶楼又是在桥边,景致倒是不错。

柳溪靠窗坐下,碧萝帮她倒了一杯茶,绿翘却耐不住性子趴窗沿去了。

碧萝看她这般随行,提醒,“在外头不比府里,你也注意些,要是让人看见你这德行,不是丢了小姐的脸。”

“这又没有外人,旁人怎么瞧得见。”嘴上这般说,身子却挺直了。

碧萝正要说她,就听她叫道,“哎呀,那不是柳枝小姐和唐娴小姐吗,怎么和韩公子在一块?”

柳溪听了,起身看了看,的确是柳枝。

他们怎么会走在一起?

唐静推门进来,见她们都在窗边,不由得意,“我这地方选的好吧,楼下的风景可好看?”

柳溪见她回来,也回身坐下,“好看倒是好看,只是你可是来看景的?”

唐静不自觉又灌了一杯茶,“我当然是来看景的,你这是不信我了?”

柳溪眼神揶揄,打趣,“原来是来看景的,我还当真以为你是来送太子出征的呢。”

唐静噎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岔开话,道:“你可知道林家的事?”

柳溪看绿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唐静说的是哪个林家了,“你指的是什么?”

“林家小姐和林家公子定亲之事。”

柳溪被茶水呛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你说什么?”

唐静见她惊讶,倒真有了八卦的兴致,“就是之前秋猎时候被马摔了的那位林小姐,她和她哥哥,额,她义兄林越定亲了。”

柳溪取出帕子按了按嘴角,“这话你哪里听来的,也好胡说。”

“怎么是我胡说,你别不信,这话可是林家传出来的。”

见柳溪不置可否,唐静又道,“这又不奇怪,林惜惜上次伤了脸,虽不明显,可到底不好,而且,林家又没有公子,林越同林惜惜定了亲,自然就是正经的林家人,林大人也不必担心女儿无人照料,岂不是两全其美。”

柳溪想起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也不得不承认唐静说的对,只是……

“你可是觉得他们原为兄妹,有些奇怪。”

柳溪:“你不觉得别扭?”

唐静哈哈笑,“这有什么好别扭的,他们又没有血缘,表哥表妹都能在一起,这算什么?在我看来,这就是天赐的青梅竹马,多少人盼都盼不来呢。”

柳溪想起唐静的性子,也笑了,不过她说的也在理,只是,“你说的青梅竹马却是哪个?我可认得?”

没想到说了这么多又转了回来,唐静暗道失策,心一横,正要开口,就听楼下一阵喧哗。

也是幸运。

长街上,身穿银色盔甲的太子身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众将士当街而过,他的脸色一如秋猎所见,有些苍白,神情确是飞扬的……

柳溪想起阿娘参加镇国公丧礼后回来说太子‘泪未落,眼却红’,看着很是伤情。

算来老镇国公是他的外祖,丧仪未全,便要出征,伤情也是自然。

眼下这样的神采……

柳溪靠在窗边出神,却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这儿呢!赵二,看这儿!”

柳溪觉得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寻声望去,见隔壁雅间也开了窗子,一个着牙色锦缎的少年正挥舞着手里的……桌布,又喊又叫的,一副生怕赵予庭看不见的样子。

柳溪拿着帕子按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楼下的一身素衣的赵予庭原本没好气,这会不知为何嘴角却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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