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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韵兰香正当时》第五章 初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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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暮雨和寻霜就赶紧服侍着我起来了。昨夜是新婚之夜,我睡得并不安稳,半夜竟醒过来好几次,刚起的恍惚之间我还以为自己在李府,待看到那一屋子的红色,才想起我已经嫁入王府,头便感觉疼了起来。

我想着平常人家里,新婚当日,新郎新娘祭拜天地,第二日,夫君要带着新娘拜见父母,伺奉新茶,并相见一家大小,第三日,新人祭拜祖先,如此三天过后,方算正式入门了。也不知道这王府的规矩是怎样的。

刚收拾好,却听得门外有人问道:“老奴求见侧妃,不知侧妃可起了?”

暮雨和寻霜敢紧应着,将一行人迎入外屋。

一行人进屋后,便行大礼道:“给侧妃请安。”

我看着这么多人一同向我行礼请安,便问道:“不知你们是?”

为首的是一位长者,穿着一身青布长衫,清瘦隽烁,两眼犀利,颇为精明干练的模样,他作揖说:“老奴为陵王府管家,自陵王殿下开府建衙起便在府上了,府上众人都称我一声赵伯。今日特带着一众下人来给侧妃请安。”

我笑着抬了抬手说:“赵管家辛苦了,大家都起来吧。”

我回头使了个眼色给暮雨,暮雨立刻领会,拿着托盘放着一袋子银子走到赵伯面前说:“赵管家客气了,往后我们就仰仗赵伯多多照拂了。”

平日里我随着母亲走亲访友,也是见过不少王公贵胄的府里内情,知道越是位高权重的王公府邸,那下人的姿态就端得越高,眼睛就越发毒,瞧上三两眼,看看你的衣裳服饰神态气质,再随便听听你说上几句话,便把你的出身来历猜个八九不离十。若瞧出你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那姿态便不一样了,说话做事都比人高出一等来,便比主子还主子了。

我记得刚入侯府时,老夫人身上不济,把府里一应事务都托付给了我。我本就不工于心计,也不愿一进门就端出夫人的架势,结果各个下人对我这个新主颇为不服,时时勾心斗角,处理起来很是伤神,而府中杂务乱成一团,常常我刚理了这事,又忘了那事。侯府种种规矩又与李府不尽相同,怎么扯都扯不清楚。当时可没少吃这些个下人的暗亏。

如今我是得好好收络打点一下这些下人,免得着了他们的道。

赵管家一见,赶紧推脱说:“这可使不得,府里是有规矩的。”

暮雨把银两塞在赵管家手中说:“有什么使不得的,我家小姐今日高兴,请各位吃吃茶喝喝酒罢了。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怕各位瞧不上。”

赵管家有些讪讪地笑着说:“侧妃可能不知道,这陵王府和别处是有些不一样的。王府规矩立在那儿,除了过年过节,下人是不得赏现钱的。以免哪个赏得多了,哪个又赏得少了,平白无故地生出嫌隙来。”

我有些惊讶:“陵王府中还有这样的规矩?”

管家回话说:“别的府邸我不清楚,但陵王府却是有这样的规矩的。原本主子打赏给下人现银,是觉得奴才们干活贴心,主子有意扶持拉扯,也是希望奴才以后更加尽心尽力。若平日都赏,难免有些个人会生出骄纵之心,专捡那有赏的活干,那犄角旮旯里的活就没人愿意做了,又或者有些个人会计较你赏多了她赏少了,难以均衡,反而白白辜负了主子原本的好意。故陵王府平日里是不赏的。”

我干干地笑着说:“原来是这样。也是,也不能因为我就破了例了。暮雨,你先收起来来吧。”

我搭了寻风的手走下来说:“赵伯,我初来咋到的,这么多规矩也是不懂的,还劳烦您多教教。以免日后又有什么坏了王府规矩的。”

赵管家说:“陵王府确实有些规矩,只是多半是为了约束下人而立的。王爷特地吩咐过了,侧妃出身贵胄,是豪门大户,又为帝都十门,自然是不必受这些规矩的约束的。侧妃如今还在病中,安心休养便是,老奴会日日请大夫来瞧。还有,这院中房中的一切是老奴打点的,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意,您先将就住着,有什么缺的少的,还有些个遗的漏的,尽管跟老奴讲,老奴即刻去安排。”

这番话倒说得我很是意外。我原本以为,陵王为皇子,这王府的规矩该是比李府、淮北侯府更多才是。

赵管家接着说:“王爷担心侧妃刚入府,诸事难免会有些不得心应手之处,特意指了两个人过来一同服侍。容姑,宁儿,你们过来见过侧妃,往后便在屋内伺候了。”

我瞧着那容姑和宁儿,容姑是个有些年纪的妇人,端庄地立着,颇有些雅韵之度,是个温和从容的,那个宁儿,小小年纪,瞧着倒也是机警灵敏的,看来陵王府这挑人的本领还是有一招的。

我问到:“你叫宁儿?”

她回到:“是。”

我挑挑眉毛说:“我给你改个名字如何?”

那宁儿一时还没回过神来,旁边的容姑笑着说:“侧妃觉着这名字不好,改了便是,您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大家闺秀,文采自然是一般人比不上的,新取的名字,必然又好听又好念。”

我对这她问道:“我叫你渚云如何?”

她这下灵泛了,立马便跪下说:“多谢侧妃赐名。”

赵管家继续说:“这容姑和渚云原来本是服侍王爷的,王府中各处各人都熟识,往后侧妃有事尽管吩咐她们便是。侧妃身边的两位陪嫁丫头,有什么事不懂尽管问容姑便是,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了。还有,这屋外的人,院内的人,小厨房的人也都指派好了,侧妃院内的事务老奴一早也已经布置好了。”

我笑着说:“真是有劳赵伯费心了。连这点小事也要劳烦你亲自过来一趟。”

赵管家说:“侧妃入府是大事,您院里的事,再小的事也是大事。老奴哪敢不尽心尽力。一早上老奴已经去请了大夫,呆会该到了。侧妃先歇着,我们便不打扰您休息了。”

赵管家领着一干人行礼后退下了。容姑和渚云则先去收拾自己的物件好搬过来。

不多时,就有门房来报,说大夫来了。

待容姑领着那大夫过来时,我一瞧,不由得愣住了。

那大夫也愣住了,片刻后方见礼说:“原来是李府的小姐。陵王府的人早上来请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这陵王府周围的街上有好几家药铺,怎么会舍近求远来请我,可隔了好几条街呢。”

我笑着说:“倒是劳烦钱大夫跑一趟远门了。我自小病就是钱大夫瞧的,最是熟悉了。若一下改成了旁人,还怕他拿捏不准呢。”

钱大夫说:“李老爷曾对我有恩,为小姐瞧病,跑再远也是值得的。”

这钱大夫是李府旁边的长庆坊药铺当家,父亲曾在他贫苦之际接济过一两回,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时时感念于此。我自幼时起病都是他瞧的,李府上上下下有个不妥也都是他看的。如今陵王府请了他来,对我而言再好不过了。

我在主座坐下,伸手放在旁边的案几上,暮雨将手绢盖住手腕,钱大夫细细地把了脉,认真瞧了瞧,又问了近几日的饮食起居,所食所饮,所病所痛,一应琐事俱已问到。

钱大夫退后两步说:“侧妃如今这病,虽不是急症,却也一时难以断根,还需要静养着才好。我开个方子,先吃五日,五日后我再来。”

钱大夫提笔写了方子,交给容姑说:“可先去抓药,每日一剂,早晚各服一次。”

容姑拿着方子下去了。

钱大夫看着我周围只有暮雨和寻霜两个,才说道:“我在李府的时候就曾和小姐说过,痛在身而病在心,小姐是太过忧伤了。忧伤肝,肝气郁结难以疏导,必然导致气行不畅,白日难以开怀,夜里难以入眠。忧思过甚伤心伤身,还是该多多展颜开怀才是。”

我的事,钱大夫也是知道一些的。当日我被郑颢休了,他是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我这是心病。

钱大夫叹气说:“我这方子里开了柴胡、郁金、龙齿、酸枣仁、远志、百合、白术、茯苓、栀子、石菖蒲、大枣、浮小麦这些药,能疏肝解郁,安神定志,治情志不畅,肝郁气滞,难以入眠,心烦焦虑之证是最好的。方中柴胡辛散苦泄微寒,善疏肝解郁,郁金辛行苦泄寒清,善疏肝行气,凉血清心安神,龙齿善镇心安神,酸枣仁善补心养肝益胆而安神,当归大枣可补气血。小姐先服五剂看看。”

暮雨上前说:“钱大夫有劳了。大夫医术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小姐的病以后还是要劳烦您了。”

钱大夫说:“我这方子是疏养兼清的。搁在旁人那里,也就小半个月就可见缓,只是小姐这里怕是要一段时日了。小姐该知道,再好的大夫,再好的药,也比不过心情舒畅。心病还是得心药医。”

我好生谢了大夫一番,然后才让寻霜送出去了。

我回到里屋坐着,瞧见那案几上安置者一个兽金香炉,便伸手去将盖子揭开,里面还是新的,想必是新添置的,还未用过。

暮雨问:“小姐要点香吗?要安息香还是苏合香?”

我抬头看那屋里的架子上摆着佛经,顿了一顿说:“点檀香吧。我在紫竹园时,圆尘大师曾赠了我一串开了光的佛珠手钏,你去找出来吧。”

暮雨拿了檀香过来,一边往香炉里倒入几勺香料,一边说:“小姐,这陵王待您还是不错的。不必守着规矩,又不用费心费力地打理府中事务,大事小事都交待好了,可比在淮北侯府强多了。”

我冷冷地笑着说:“我嫁他是不情愿的,他娶我也未必情愿。八成碍于皇上的一道圣旨,不得已便只能好吃好喝地把我供在这里罢了。”

皇室结亲,有几个是因为情投意合?若身为公主,或远嫁他国,以定边疆之危,或嫁与权贵,以拢朝臣之心,若身为皇子,娶妻纳妾,或为社稷,或为权宜,或为拉拢,或为安抚,或为子嗣,从没有谁会为了情意。

陵王身为皇子,又怎能免于其中?

看明白了,心里倒也清明,没了期盼,便不会有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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