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归朝欢》19、罗缨美玉,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温候循一听,瞪了一眼那胖老倌儿,摸了摸自己的钱袋,瘪的;看了看冬青冬川的钱袋,也都是空的,一晚上都让温无霜败光了……

战利品全在冬川手上,那丁丁当当,莫名其妙的一大坨……

真要把这堆东西给人家胖老倌,人家稀罕么?

温无霜看着温候循想办法的样子,便紧盯着温候循的那枚玉坠,说:“哥哥当真是乐于助人的人呢!”

温候循苦笑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愣,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玉坠。

旁边那重病少年,从那小姑娘说要带走他起,便用微弱的目光,一直看着两人的动静,一直到听明白了这番话,便努力抬起头来看,他头上的伤流下的鲜血和脓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只看到四个模糊的影子,那个被围着的身着一袭白衣披风,梳着两个圆髻的女孩子,最像他想象中菩萨的样子了。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气息不稳,说不出话,只巴巴地望着二人。

温无霜气恼地盯着温候循,见他捂住,一把抓住他的手,便要欺身上前去抢。

温无霜的小手冰冷,抓住他的手像飘来一片腊雪,那梅蕊小脸,恳切望眼,使他一个激淋;但她呵出的热气又让他的脖颈有些痒痒,使得他又想哭又想笑。

于是他忙扭身让过,解下了那枚兔形玉坠,捂在手里端详。

端祥一阵儿又哀怨地盯她一眼:过分了啊!

虽然刚刚才说过,无论怎样也会帮她,不过,现在毕竟不是帮她本人,是她要帮别人,这到底帮是不帮?

大月依周礼:“君子无故,玉不离身”。

所以温无霜看他那端详的样子,便猜温候循肯定很顾忌,毕竟这是他生下来后就一直佩带着的玉,取了给了别人,肯定不习惯也舍不得吧,看他那快哭了的样子。

真是的,回去让母亲再给你一枚得了。

这枚生肖玉配,是陈颜如生完温候循后,就挂在他身上的。三岁那年,陈颜如病重,病好之后,给他生了一个妹妹,他对这位长得极好看的妹妹甚是喜爱,虽然生完后的母亲待他一如从前的好,不过,他完全能从体香上,判断出这个陈颜如并不是他的生身母亲。

他的生身母亲,真的已经被烧掉了。

这个秘密,他一直埋在心中,他也一直以为只有他一人知道,但是,每当芒种那天,这个继母会久久关在屋中念经一天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那天是他的生身母亲的忌日,她对她的怀念不比他少。于是,这便成了他和继母共同的心照不宣的秘密,每当他看到她和父亲依然相敬如宾,看到妹妹那么可爱,会相视一笑,会释然,也会越发怀念。

所以,这枚玉配,是他的生身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从不离身,现在,温无霜想让他把他母亲的唯一遗物交给这个杂耍老倌,他觉得是拿刀在戳他的心。

他看着温无霜期待的目光,也看着那个少年望过来的焦灼眼神,他无法怨怪温无霜,在她眼里,一枚玉配不过身外物。

温无霜和那少年都紧紧盯着那枚缀以罗缨的玉佩,温无霜看了看那少年求生的目光,催促候循赶紧交玉佩给那老倌。

好吧,身外物能换来性命无尤,也许在天有灵的母亲也是同意的。

温候循没想到,帮温无霜这个臭丫头,能让他帮到想让他跟她绝交的程度。

能帮到,以后想假装不认识她的程度。

“能……用这枚玉坠换下那个少年吗?”温候循紧握着玉坠,难过地问胖老倌。

在温候循眼一闭横下心交出玉配时,那一直望着他们的虚弱少年突然就扭头抹起了眼泪。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他们哪里知道,这枚小小玉佩,竟也成了这个少年此后缠绕一生的牵挂。

吴常一把夺过温候循递上来的玉佩时,温候循硬生生地咽下了眼泪。

吴常不屑地看了温候循一眼,便对着花灯里的烛火看起了那兔形玉坠,见多识广如他,看着这块质地细腻,白如凝脂的羊脂白玉时,忍住心中一阵狂喜,这块玉,别说买个快死的人了,就是买幢楼也是绰绰有余了,于是咧嘴一笑,稍纵即逝,又假意咳了一声,好像吃了大亏的样子,挥了挥手。

傩戏少年们一见,退到一边,冬青和冬川便也收了剑势。

冬青便上前抱起那重病少年,把他放在了冬川的背上,一行人绕过人群,回到了知府府。

黑嬷嬷给那少年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出来时,他们才知道这个皮包骨的少年,竟然是个姑娘。

几人吃了一惊,温候循的脸色有点难看,很长一段时间不是很待见这个姑娘,看着她,就会想起自己那枚给得不是那么心甘情愿的玉坠。

你说是个少年吧,舍就舍了,痛痛快快地结下一段友情倒也不错;偏偏是个姑娘,粘粘乎乎,腻里叭叽的,你要跟她计较,你羸了吧,人家说你跟个姑娘计较个啥?输了吧,人家又说你不如个姑娘。

唉,晦气!

倒是温无霜,眼看一个落魄的少年,变成了一个俊秀的姑娘,又以为那少年在变戏法,上前啧啧赞奇,大叹人家好本事:“再给十个玉坠也值啊。”

温候循脸一黑。

待姑娘恢复神志,从其断断续续、词不成句的叙述中,大家方知其经历。

“小女祖上本姓周,贵州人氏,父亲本为武官……,但在一次构陷中……被恶人所害,周家从此没落……,原本还有一位哥哥,可在横人的冲撞中,哥哥不知所踪……,而家中女眷……皆沦为县府官妓,在一次混乱中……,母亲为护小女周全,舍命让小女从中逃出,然……孤苦伶仃,不知何去何从,便落到了杂耍老倌吴常的手里……”

至于为何抵死不演这场“换巢鸾凤”戏,却是怎么也不肯说了。

温无霜要问:“那你可有看他们演?”

她也只是说:“小女对那折子文戏全无兴趣,那些少年们表演,小女也从不关心……”

见问不出更多,温无霜觉得有些可惜。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