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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饕》第四章 铎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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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的奋力一搏让我暂时躲过一劫,但现在却不是松懈的时候,面对门外疯狂的恶魔们,我死死的拉住链接门把的腰带,拼命捍卫这道屏障,直到浪潮渐渐退却

待门外的冲击逐渐平稳下来之后,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摊坐在了地上,没有规律的杂乱呼吸着

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血液的咆哮,它们似乎要冲破我身体的束缚,去绽放这朵人形花苞

我低下头尽量让血液往脑袋里流,以此来保持意志,可饥饿感还是随着血液奔涌而来,我颤颤巍巍的把手伸向包袱里,想要喝掉最后一包血,抑制饥饿

等等,我,我的包袱呢?

我焦急的往身后望去,腰带上空空如也,最后一袋救命的血包在刚刚的厮拼中掉落了

我愤怒的锤着还在颤动的消防门,因饥饿而燃气的怒火想要吞噬门后每一只怪物,我朝着门咆哮着,我想要夺回我的血包,夺回我的性命

可失去了消防斧的我太脆弱了,独木一枝的可怜虫根本没法在这些昏暗的通道里找到一滴血

我痛苦的跪在地上,张扬的神经在不断拉扯我的意志

我明白欲望想要撑破我的身体,可它却偏偏让我在煎熬中蜷缩

多可怜啊,像只跌落泥坑的瘸腿牲畜

血,血,我要,它在哪儿?

我需要它,我的喉咙即将干枯,它快要化作焦土,但生命的汛期为什么还没来?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等等,哪儿传来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哦~多美妙的音乐呀,它好似在叫醒我的胃,洗涮我粘稠的血管

在哪儿?在哪儿?我在地上四处搜寻着,面对这些如罂粟般的诱惑,我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人……或许早就不是了,我只要血!

我爬着,不断爬着,朝声音的地方觅去,这滴落的究竟是什么,我嗅着,多希望能有一丝美妙的腥味灌进我的鼻腔

黑暗的通道令我感到焦灼,我失去了最信赖的视觉,我只能在摸索中匍匐前进

无数次,我想要直立起身体,但全都无功而返,我渐渐失去对下体的控制,甚至连伸直腿部都十分困难,膝关节如同深埋在了锈浊之中,没有血的滋润,我根本驱使不了这些老化的齿轮

我继续爬着,滴落声却忽远忽近,我担心,再这样继续拖下去,很快,我就没法保持理智了,我将沦为毫无人性的鬣犬,同它们一般卑贱的迷失在欲望的迷宫中

渐渐的,我的右手腕开始失去知觉,可左手却产生了剧烈的痉挛,连带这,我的左边脸部也开始僵化

绝望……我被仅存的人性扔进了灌木丛,荆棘钩扯着我的皮肤,明知道挣扎只会血肉模糊,但我却依旧,依旧相信自己还是一个人,所以啊,我还想回到那个抛弃我的怀抱中

不行了,只能到这儿了,我已经没法向前多爬一步,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些渐行渐远的滴落声只是幻觉

我放弃了无希望的爬行,努力的翻过身来,用仅能简单操控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叫嚣的胃袋

我知道你在渴望什么,我也明白你的痛楚,好吧,如果只有血肉才可以满足你的话,那怎样都可以接受吧

我奋力的撕扯掉绑住伤口的布条,快速的摩擦唤醒了尚未凝固的血液,它再次光临我裸露出的肌肤,顺着纹理,流入口腔

一瞬间,温暖的暗红激活了每一块进食肌肉群,我能听到它们的欢呼,还有,与之相伴而生的贪婪,即使互为同根,毫无节制也成了疯狂吸吮的独寇

平静下来吧,给我滚回笼子去!

我不敢吃太饱,而是在恢复知觉后强制终止了畸形的进食,这个方法似乎见效了,我混乱的意识和心率逐渐平缓,我尽量调整自己的身体,在这坚硬冰凉的地砖上寻找一份舒适

以己养己的方法,根本就是在欺骗自己的身体,很快,因为血液的缺失,我的身体就会自主搜刮营养去供给,那么,刚刚的兽性还会卷土重来,并且更加糟糕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享受着片刻的安逸,在确认已经能够无碍站立后,我一鼓作气的撑起了身体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等等,这清晰的滴落声不是幻听,我睁大眼睛,努力从薄弱的光线里映照眼前的景象,一个个小房间出现在我面前,看上去像是儿科,我在黑暗中摸索着,空气中泛起的猩红被我全部捕捉,我确信这滴落声就是我渴望的圣泉

我继续前进,寻声而行,随着腥味的浓郁,我离我的伊甸越来越近

很快,我来到一个拐角处,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我听清了,这不是一点点的滴落,而是无数的支流汇聚成河,从墙延到地缝,腥潮涌动!

鞋底的粘稠正告诉我,我来到了地狱边缘

还等什么!痛饮它

我如狗般跪在地上,顺着血液流动的方向疯狂吞噬,我在补给自己奄奄一息的消化器官,我在给它们我的爱啊

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如兽嗜血,既然已经脏了,就没必要保留仅存的干净了

我舔舐着,享受着,欢愉着,这些人间美味在我的食道中炸裂,勾起每一个细胞最原始的冲动,既然已经走进了地狱,何不将所剩的灵魂全部交托给恶魔?而它,就在拐角后

我悄悄地爬了过去,毕竟我并不是那些怪物的同类,想要从它们嘴里夺食,必须小心翼翼的

不对,为什么这么安静,低吼声呢?

我抬起头,一间敞开的病房出现在我眼前,这就是我一直寻找的伊甸啊,殷红如花瓣般铺好路,指引我的前往,汇聚成河的暗潮,就来于此

奇怪,为,为什么,这些凶兽都爬在地上一动不动,借助昏暗的月光,我努力的洞悉着这间病房

陡然,寒光一显,在这短暂的瞬间,我看清了一切

它们不是摊着,而是尸横遍野!一只死掉的凶兽,随着寒光突显,从被高高挑起的刀尖上坠落下去,沉沉的倒在了地板上,滴落声在它摔下后戛然而止,而它的血也一同加入了这不断流淌的暗潮中

我木讷的消化着刚刚出现的短暂瞬间:一个手持柄茶刀的护士,将一屋子的凶兽屠戮殆尽!

……

我静静的趴着,侥幸的想着,希望她不要发现近在咫尺的我,这么昏暗的环境,我只要静止不动,就没事了吧,我安慰着自己,可渐近的高跟鞋声却硬生生的打破了我幼稚的幻想,寒锋般的茶刀映着月光,朝我逼近,我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一个拿着匕首的护士杀掉了满屋子的凶兽,她只是一个护士呀!

哦不,或许,她是猎人呢,狩猎什么?凶兽啊!

我要逃离这里,太多疑惑与不正常在折磨我的大脑,她只是一个护士呀,赶紧跑啊!

我迅速的爬起身,飞一般的向刚才爬来的方向逃跑,一路上跌跌撞撞,在黑暗中,我和瞎子没什么两样,敏锐的感官在这种情况下反而成了阻碍

我摸索着,仓皇逃窜,那么多凶兽呀,竟全部惨死在那柄刀下,而操控它的,却是一个纤瘦的护士,这太不寻常了,简直诡异过头

“呲”

我的后脊椎被狠狠地扎了一刀,我拼命的翻过身来,用力的挥开眼前的威胁,可她迅捷的身法让我连头发都没碰到一下

她弹跳到空中,在黑暗里留下一道掠影,随之,锋利的刀刃朝我飞来

这般速度叫我无力闪躲,能做的,只是尽量护住要害

铁与肉的碰撞带给我嘶哑的痛喊,然而,这只是开始

她快步上去,从腰间拔出一把同样闪着银光的军刺,锐利霎时切开空气,寒光如棱刺般朝我袭来

无法躲避的身躯,只能弃车保帅,我牺牲着一直保护照顾我的双臂,去抵抗这柄无情的铁器,让它远离心脏和动脉

痛苦在不断刷新着,被刺破的肌肤像腊月梅般凄美绽放

终于,我失去了所有能驱使的部位,它们真可怜,它们不该继续为这颗脆弱的器官卖命了,我绝望的想着,若结果已成定局,就为自己留些仁慈吧

下一刻,寒光将会消失,我的身躯会吞噬它的锐利,以命献祭

只能到这一步了吗,原来人在死之前时间真的会静止,我的大脑在安稳充足的时间里驰骋,好神奇

这是死神的礼物吗,他想看着我们这些脆弱的生灵品尝最后的死亡,去通读这篇半生史诗

抱歉了李涂,莫名其妙的灾难,突如其来的变异,还有这近在咫尺的消陨,我被拽拖进迷雾中,这无法被驱散的迷雾

陪伴我的,是鲜血疑惑和痛楚,我竭尽全力的活下去,为了拯救你,我的挚友,却是不知去向的渺茫希望,一层又一层的危险,它们在不断地敲击我岌岌可危的意志

我想要做的,只是活下去,洞悉一切,既不知何来生,力博明日晓,可我的一切啊~将在下一秒被推下深渊,真是不屈,不甘也!

“混蛋!”

我愤怒的吼叫着,径直杀来的军刺竟停在了半空中,可我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逆转,悲愤的情绪任在肆意发泄

“我好不容易,拼死活到现在!”

……

“我断指流血,我麻木不仁!”

……

“我只想活下去,活下去啊!”

……

暴躁的怒吼将我的声带拉扯到高速公路,无畏奔腾,即使嘶哑接踵而至,我依旧用怪异的腔调控诉现实不公,命运不仁

我咒骂着一切,我阐述着命运,经历过的所有的痛,就在这里聚集,爆发

在这怒吼掌控的空间里,一声疑惑的女声还是钻了进来

“你是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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