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赴死成仙到附身成人

狄阚仑压我上了城楼，我看见城下正中，谢艾满身重甲，头戴军盔，一身英气勃勃，他看到我被带上来，用手中的鞭子顶了顶盔帽，我看到他紧张的表情和嘴型，饶是早就猜到我凶多吉少，他也有些情难自禁，这就够了，我闭上眼睛，刚上楼前，我已经吞下那三粒药丸，狄阚仑不紧不慢，用他的刀背敲着我的后背：“儒雅风流之谢公子与大齐第一名妓叶绕花的故事人人皆知，现在就是鉴定真假的时候了，谢公子，这个女人值你后退百里么？”

后退百里？不要说百里，估计十里之后早就布满了伏兵，谢艾不会不知道，可是他的鞭子一指，号兵便开始鸣锣，值了，我的眼泪一涌而出，乘着狄阚仑正自鸣得意没空管我，便纵身跳下城楼，我感觉自己被一阵强风阻止停在半空，可是我居然看到我的身体继续下垂，甚至听见我的身体撞击地面的砰击声，如果是1500年后的水泥混凝土的现在，估计我已经碎成几段了，而当时，只是关节尽断，五脏具裂而已，我飘在空中，看到谢艾发疯似的骑马奔来，后面的亲兵马上为他打起掩护，厚重的盔甲，让他不惧箭雨，跳下马踉踉跄跄的就抱起我的肉身，我努力控制自己慢慢从空中降落到他身边，我来不及关注自己的变化，我只想让他感到我还在，但是毫无用处，任凭我如何抱他，如何喊他，他只是紧紧抱着我的肉身在哭泣。

原来这就叫永生，我宁愿就此死了，看不到谢艾后来的悲伤，看不到他谈笑间在凄凉中灭了后赵几十万大军，护了几百万前凉百姓的周全，看不到他忍辱负重含恨被杀，我的伤心与绝望整整伴随了2个世纪的时间才悄悄散去，可依然会隐隐的疼，却不知道我这没有肉身的虚无是哪里的疼。

想到这里，我又一次感到一阵抽疼，我发现这种疼能耗散我的能量，便又赶紧钻进了那乌金簪子。

于妍雅今天有点奇怪，虽然她依然静静的坐着，但我总觉得有所不同，她是个宁静的姑娘，除了胖一点以外，符合我心目中所有大家闺秀的定义，是现代社会不多的那种懂事、顾大局、有礼貌、爱学习的好姑娘，但她也有一点不好，多愁善感，心中难受只是自己忍着，我这么久一直跟着她，一方面是她拿着我的乌金簪子，另一方面，她的确看着顺眼，不会让我产生对熊孩子的不满。毕竟不管年龄多大的人，在我这个千年老妖精看来都是熊孩子，很多平凡人有很多时候在犯愚蠢、犯二，或是眼界狭小，看着恶心人，当然，我也跟过很多伟人，比如李白、慈禧、陆小曼，虽然他们没有我的乌金簪，一般情况下，只要确定了我的乌金簪有了固定的主人，我多半情况下会定时离开，尤其是社会安稳的时候，我经常很多年都在外面闲逛，因为我发现其实我的损耗非常小，按照现在的理论，应该是有着稳固的电磁场，一般的雷电都不足为据，这肯定得益于那三颗药丸。

等到我做了灵魂，我才知道，这世间其实是不存在鬼魂的，他们作为电磁的一部分，在一离开肉身的时候就被南北极的强大电磁场吸走了，他们在离开肉身的那片刻时间可以看到我，然后就不明所以的被强烈的磁场吸附走了，我曾经迷惑的追随过谢艾和吴娘的灵魂，谢艾在离世的时刻看到了我，他诧异而激动，还没来得及看清彼此，他就被一股力量吸附着往南离去，我一路狂奔，他的灵魂很快失去了形状，变成一团我能感受到的存在，我不管不顾的追随到了南极附近，直到绚丽的绿色极光取代了他所有的话语，我读懂那极光的语言：好好帮我看看中华的强大与祥和，若有来生，希望能生在现实安稳和平的时代。那是他一生所奋斗期盼的事情。

而吴娘的灵魂是在北极的一片极光中消失不见，我死后，很多年都是谢艾在照顾吴娘，后来谢艾投奔前凉国主，吴娘不愿背井离乡，就留在了广陵，还在李妈妈的妓馆里帮忙，李妈妈信守了承诺，临死还托付莳花馆的新任鸨母，只是后来她年纪大了，虽然身体一直很好，但无儿女照料，妓馆的人多半也不甚尽心，得了病一拖再拖，最后宁是自己也不想活了，她临死时看到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张着嘴想呼喊我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了灵魂，我追着她送到北极，即便是我这种有稳定电磁场的灵魂，也觉得在极光附近是极大的损耗，看到她的灵魂融入美丽的蓝色，想着假如是我会发出什么样的颜色。

于妍雅突然拔开了簪子，我不得不从记忆中脱离，她朝簪子的空心中叹了口气：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旁放着一杯红酒，这应该就是我的奇怪所在，一个乖乖女，从来都离酒远远的。可是今天，她忽然一饮而尽了那杯红酒，表情绝望到让我生寒，她摇摇晃晃的爬上床，平静的躺了一会，突然大哭起来：我不想死，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渣男去死，我还有父母要照顾。我才知道她居然是服了毒药，一个从不让人操心的懂事女孩，居然为了一个男人服了毒药，我即怒又怨，快点打电话去医院来救她呀，我气愤于她还不清醒。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父母出门散步，而她明显是毒性发作，呼吸不畅，双手卡着脖子，样子非常痛苦，忽然她像死不瞑目一般瞪大了眼睛，我知道她看到了浮在空中的我，她的灵魂已经出窍了，一股强大的吸附力要拉她走，她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但唯一一点希望，她对着我喊：帮我照顾我的父母，照顾好他们，我好悔的声音还没发出，她就已经飘的不见影子了。

我静静的望着她的尸体，听见他父母进屋的声音，看见他们发疯似的痛绝，看到救护车把她拉进急救室，医生遗憾的对他的父母说了一句：对不起，已经晚了，这是一种让人窒息而死的毒药，太快了，虽然身体没什么损害，看不出异常，但是。。。对不起。

老两口傻傻的盯着女儿，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我听到空气中无声的叹息，这老两口我是了解的的，都是善良朴实的好人，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好不容易养大了这个女儿，本以为平凡普通的享受天伦之乐就好，没想到更悲惨的事情又发生在他们身上。

于爸爸担心老妻，他拍着于妈妈的后背，哽咽无语，妈妈攥着他的手：妍妍没死是吧，她好好的呢。会一直好好的在我们身边。

是呀，她好好的呢，我突然想起了曾经看过一本茅山道士瞎吹的书，完好的肉身最容易被鬼怪附身。理解起来应该就是，完好的肉身因为神经等一切物质存在都是好的，而灵魂可以驱动神经，驱动周身的血脉再次畅通。

我慢慢躺在她的身上尽力使自己融入她的躯体，试着慢慢驱动她的神经和血脉，首当要务是我要重新发动她的心脏，我发现，当我在身外无法触及任何东西，可是在体内，我居然能发力，当然这是一种损耗，我像一只手一样包裹住心脏，按着之前的频率慢慢挤压它，之前我跟过一个抗战时期的外科医生，他说过窦房结是心脏的起搏点，可以启动心脏的肌肉，趁着她体内的血液还没有凝固，我必须抓紧时间。

我发现心脏有了反应，它开始一点点苏醒，最初的那一点点开始，我便不用做什么，心脏便开始自我苏醒，真的很神奇，我开始专心在大脑中驱动她的神经，当于妈妈发现我的手指有一点点动静之后，她喜的大叫起来，冲到门口就大喊：医生快点，我女儿没死，没死，快点。

男医生也一脸喜色，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心电图毫无反应，居然也能苏醒，真是一件奇迹，我也写到我的论文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