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茶楼里也只剩下孤零零的我和林晋。
我慢慢地把林晋已经空了杯子再次加满，没有了茶香，只剩下苦涩冰凉的茶水。
“警方根据夏竹脖子上发夹刺入的角度、深度和指纹，最终确定这是一起自杀行为。这就是全部的故事，我也不知道欧阳为什么让我全部告诉你，总之，我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林晋看着我，目光炯炯。
“夏竹死之前，只有欧阳坐在她旁边，是吗？”
我低头摆弄了一下茶杯，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当警察的思维看来都差不多，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有警察问过我了，最后，也是他们自己给出的答案。欧阳坐在夏竹的左边，发夹刺入的位置偏右，深度也达不到一个成年男子的力量，发夹上布满夏竹一个人的指纹，丝毫没有擦拭过的痕迹，欧阳的行李，身上，包括安检时的记录，也没有发现包括手套、手绢或者任何可以遮掩指纹的东西，而最重要的一点，欧阳完全没有杀死自己妻子的动机，请注意，是完全没有。关于这一点，我可以用生命作担保。”
林晋端起茶杯，在嘴边犹豫了一下，又放回桌面上。调整了一下身体的位置，用完全正面相对的角度，看着我。这一次，他收起了眼神里的职业气息，给了一个听完这段匪夷所思的故事之后，应该有的眼神。
“我尽可能地想说服自己，刚刚那段故事来自你下一部小说的灵感，它只是一个故事而已。而最后，我却相信了这是真实发生的事。这应该是迄今为止，我相信的一件最难以置信的事情。既然如此，我有一个问题，请你务必如实地回答我。”
我点了点头，林晋的要求，我可以轻松做到，现在，我已经没有任何需要对他隐瞒的事情了。
“我的问题是，为什么你要把这一切都告诉我？”
“我没办法回答你，是欧阳让我告诉你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林晋对我的回答并没有失望，也没有继续问下去，我们两个人进入了沉默。
“等等！”
突然有一件事划过了我的脑子。
“为什么今天你们会去欧阳家。”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追究的问题，为什么我和林晋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一个不能同时出现的地方，为什么我会在欧阳家里接到他的电话，让我把这个说出来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的故事告诉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刑警，这不是命中注定，而是有人刻意安排，否则，这样的巧合真的就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
“哦，这是因为…….”
林晋的话还没说完，他身上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打断了即将说出口的答案。
“喂。”
林晋接通了电话，同时给了我一个抱歉的表情。
趁这个空挡，我也稍微放松了一下精神，整理一下被一个月前那个故事打乱的心绪。夏竹的死，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好朋友在我眼前失去生命，欧阳看见自己妻子尸体时的表情，像是用刻刀一样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我想，这个画面，也许会一辈子和我如影随行。当然，仇恨，也和那个画面一起被留了下来。刘森和佟宇，他们一定是凶手。复仇，将是接下来必须要做的事情，不管是法律内，还是法律外。我的人生，已经被彻底改变了，或者说，在我第一次见到欧阳的那一刻，就注定被改变。
“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晋突然间增强的语调，让我把全部注意力又放到了他的身上。
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来，电话那头的信息让林晋把全身的汗毛都进入到戒备状态。
“是，是，好，我明白了，我马上到。”
林晋挂断了电话，把目光移向我。
“我们的人找到了欧阳。”
林晋的话让我有些困惑，欧阳到底有什么打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自己被林晋的下属找到，既然决定要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什么又要让我把这一切单独告诉林晋呢？我想，他一定有自己的安排，不管怎么样，先和他碰面，一切就都清楚了。
“哦，好啊，那我们赶快过去吧，你刚才的问题，让他亲自告诉你答案。”
说完，我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恐怕不行。”
林晋也站起来，伸手抓着我的肩膀。
“我们找到的，是欧阳的尸体。”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顿时让我觉得后脑像是挨了重重的一棍，脚下一个踉跄，一滩烂泥一样地坐在地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欧阳怎么可能死？他是不会死的。”
“是人就会死。”
林晋又一次拿出了刑警职业性的口吻，冰冷，平静，甚至有些没有人性。
“在哪儿？他在哪儿？我现在就要去。”
林晋用他那条钢筋一样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拽起来。
“泰山东路159号，我们现在就过去。”
林晋开着车，拉响了警笛，朝泰山东路159号的方向飞驰。
事情突然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知道，林晋没有骗我，他的下属也没有骗他。欧阳真的死了。尽管没有看见他的尸体，我也可以想象的到，泰山东路159号，那是刘森和佟宇的地方，凶手自然也毫无疑问。欧阳临死前，一定亲眼看着刘森和佟宇脸上挂着卑劣的笑容，也许是一把匕首，也许是一颗子弹，了结了自己不幸而又异常精彩的一生。他拯救过人类，却救不了自己。邪恶，终究还是赢了他，地狱之门，也容纳了这个本该去天堂的灵魂。刘森的告诫没错，的确应该好好告别，跟夏竹告别，跟欧阳告别，可是，我连说一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和他们见面的，在我复仇之后，只是，见面的地点，应该是地狱。
车窗外向后疾驰的城市慢慢开始有了水的印记，片刻就模糊起来。
“下雨了。”
我喃喃地嘟囔了一声。
“没有，是你哭了。”
林晋一边开车，一边依旧冷冷地说了一句。
很快，刹车的惯性轻轻推着身体向前倾了一下。
再一次到了泰山东路159号。
站在门口，这幢不高写字楼在黑夜里竟然显得直冲天际，所有的噩梦都从这里开始，也许，这就是地狱的入口。我甚至有了想把这幢楼付之一炬的冲动，很显然，这只是一个冲动，因为，欧阳的尸体还在里面。
穿过熟悉的大厅，进入熟悉的电梯，按下熟悉的16层按键。
“叮”
电梯门打开了。
走廊的尽头，被各种灯光照亮，警戒线把走廊分成了两段，似乎一边是地狱，一边是人间。
林晋在前，我在后，一步一步朝灯光的方向走去。
走到房间门口，我再一次看到了今天在欧阳房间里的景象，闪光灯四处频闪，穿着警服还套了件白大褂的法医来回穿梭，几个便衣在到处寻寻摸摸，时不时地拿出随身的本子写上几个字，两个警察站在门口，扮演着传说里哼哈二将的角色。
“你在这等等。”
说完这句话，林晋径自走进房间，“哼哈二将”随即挡在我的面前。
站在门口，脑子里忍不住回忆着和欧阳的点点滴滴。我没有他那超乎常人的记忆，只能用尽力气地去想，可是，越是用力，画面却变得越模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起破获走私国家文物的时候，一起枪林弹雨九死一生的时候，这一切，在我脑海里都已经慢慢褪色。我努力地想让所有画面都变得清晰起来，至少，让我和他在地狱重逢之前，还可以有一点祭奠。但是，我失败了，我居然忘了所有的画面，甚至连欧阳的模样，也像一副浸湿了水的油画，慢慢被拉扯、变形。
没关系，就算记忆再怎么模糊也没关系，欧阳的尸体就在房间里面，我做了最坏的打算，给自己描绘出了最血腥的场面，就算我不能看到一具完整的尸体，只要有一丝丝的轮廓可以辨认，我就能把一切都想起来，而促使我想起这一切的源动力，则是仇恨。我一定会强迫自己记住等会进房间里看到的一切，丝毫都不会遗漏，欧阳的尸体上有几个单孔、几处刀伤，几条勒痕或者是我现在想象不到的致命手端，我都必须清清楚楚地记下来，然后，再原原本本地还给刘森，还给佟宇。当然，还有刺入夏竹脖子里的那个发夹留下的伤口，我都会还给他们。
“叮”
电梯的声音打断了我被怒火交织的思绪。
电梯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应该是林晋的同事，否则，这个时间，不可能还会有人对这个杀人现场感兴趣的。
脚步开始在走廊上出现，步履稳重并且风度翩翩。
人影慢慢冲出走廊那端的黑暗，轮廓开始在我眼前呈现出来。
五十岁上下的年纪，鬓角有些白发，脸上如刀刻一般的皱纹完美地演绎着他所经历的人世沧桑。眼窝微微有些下陷，目光炯炯，虽然没有一丝中年男人应有的浑浊，却透着让人看不清猜不透的神秘感。尽管已经人到中年，还依然保持着年轻人的干练精明，没有一丝赘肉，棱角分明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再加上岁月留下的沉淀，一切，都显得如此完美。
出现在我面前的人，竟然是刘森！
“你居然还敢来！”
此处请允许我没有用文字记录下这句话之前的那句脏话。
说完，我一步冲到刘森的面前，抓住他的衣领。我想把他彻底撕碎，欧阳死了，夏竹死了，再把刘森撕碎，所有的罪恶就都会在这一刻彻底湮灭，当然，也包括我的一生。
我刚刚举起的右手，还没来得及砸在刘森脸上，就被身后的“哼哈二将”给控制住了，紧接着又合二人之力，把我和刘森分开，各占据走廊的一边墙壁。
“放开我，这就是凶手，你们抓我干什么？你这个混蛋，刘森，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我一边拼命地想挣脱挡在前面的警察，一边指着刘森大骂。
站在我对面的刘森显得要平静了很多，他的眼睛里除了疑问和不解，丝毫没有对眼前情景的愤怒。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被我拉扯过的外套，保持着一个绅士的站姿，安静地看着我。
走廊里这一静一动，似乎隔开了两个世界。
“你们干什么！”
林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看见林晋，我竟然有了一种看见伙伴的感觉，也许因为刘森就站在我面前，也许是因为挡在我前面陌生的警察，不管怎样，至少我希望林晋是会帮助我的。
“林晋，他就是刘森，杀欧阳和夏竹的凶手，抓他。”
林晋并没有给我期望中的帮助，只是用职业性的目光审视了一遍刘森，然后轻轻推开了挡在我们中间的警察，用自己的身体代替了他们，继续挡在我和刘森中间。
“你是刘森？”
“是，我是刘森。”
一问一答之后，双方都停顿了几秒，似乎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刚才说我是杀欧阳和夏竹的凶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森抛出了这个问题，眼睛里竟然流露出了伤感，和他脸上的平静显得极不协调。
林晋也平静地看着刘森，面无表情。
“这句话的意思我不知道，我能告诉你的消息是，夏竹一个月前在飞往西安的飞机上自杀，今天，欧阳也死了，尸体就在里面。”
说完，林晋转头看着我。
“我希望你可以平静下来，不管是对刘森还是等会儿房间里面的景象。你必须要知道，这里有警察，另外，事情，总会有一个真相。”
林晋的话像迎头泼来的一盆冷水，让我立刻平静了下来。没错，我必须要冷静，凶手交给警察去处理，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事情的真相。可是，真相应该怎么去寻找呢？没有了欧阳，我真的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或者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去寻找欧阳死亡的真相。
刚刚想给林晋一个回应的时候，突然有一件事划划过了我的脑海。
“你说的时间起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一再提醒我们好好告别。”
我盯着刘森，虽然掩饰不住仇恨，语气却已平静了很多。
刘森依旧用保持着绅士的优雅，那张完美的中年男人的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死亡是注定的，我只是希望你们在死亡来临之前，可以有多一点的时间去把对方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让以后的回忆可以清晰一些，也许你现在还体会不到，当只能靠回忆活着的时候，每一个画面都是弥足珍贵的。可是…….”
说完这个“可是”，刘森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能够解读出来的有悲伤，不安，恐惧和不知所措，每一样都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流露，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些东西，只是我没有办法解读出来，亦或是，没有办法用语言描述出来。
刘森没有控制自己，任由眼睛里的情感肆意的展现，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也和他之前深藏不露的风格大相径庭。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接着还停留在空气中的那个“可是”，又继续说道。
“时间欺骗了我，死亡也欺骗了我。注定的死亡依旧如约而至，意外的死亡竟然也意外地出现了。我想，时间不仅仅有一个起点，应该还有一个缝隙。”
刘森的话没有人能听懂。
沉默，所有人都陷入沉默，除了我之外，其他的警察应该在心里已经把刘森当成神经病了。他们是忠诚的唯物主义者，面对这样的话，没有人能再把刘森当正常人了。
“好了，我们先一起进去看看吧，我暂且把你们都当成欧阳的家人，否则，你们是绝对没有资格进去的。”
林晋的话把所有人都拉回到现实。
走进房间，所有的陈设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熟悉，我甚至又看到了欧阳在房间里曾经来来回回的身影。很快，这样的幻觉就被另一个景象完全取代。欧阳正襟危坐地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应该说，是他的尸体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表情平静，头还保持着平视前方的角度，身板挺得笔直，双手自然地放在两侧的扶手上，衣冠整齐，和活人一样。但是，仔细一看，却是一股逼人的寒气。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像一张白纸，双眼紧闭，嘴唇呈乌黑色，乍看之下自摆放的双手也变得非常不自然，每一根手指都像植入了钢板一样，直直地伸着，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已经僵硬，似乎又有一种随时会站起来，用他那双伸直手指的双手插入别人胸口的感觉。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表面看似平静的欧阳，却比当初鲜血淋淋的夏竹更加让人能清楚地感觉到尸体的恐惧。
“没有明显伤痕，也不像中毒，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初步估计死亡时间在四个小时以内，现在无法确定死因，只有等到尸检之后，才会有准确的答案。”
林晋站在一旁，像导游一样给我们介绍了一遍现在的状况。
“这里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我向林晋提出了这个问题，希望可以得到欧阳临死前留下的任何一点线索。
林晋摇了摇头。
“什么都没有，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不管是欧阳自己还是凶手，都像是刻意安排过一样，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包括欧阳的衣服口袋里，也是空空如也。”
我鼓起勇气再看了一眼欧阳的尸体，他临死前平静的表情和现在扑朔迷离的局面，都让我心里像针扎一样难受。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最好的朋友和他最挚爱的人，相继离开了这个在他们眼里充满罪恶的世界，而我，却还独活于世，原来，活着，真的比死更考验人的勇气。
“林晋警官。”
在我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我和林晋都转头面向这个声音的源头。
刘森脸上挂着儒雅的微笑，看着林晋。
“我有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吗？”
林晋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刘森依旧儒雅地笑着，用他那带着磁性的中年男声继续说。
“没有，你从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对你而言，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不过，我对你确实非常熟悉的。”
刘森的话，让林晋一步迈到他面前，摆出了一副战备的姿势。眼神也凌厉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对我非常熟悉的。”
林晋逼迫式的语气和眼神并没有让刘森有丝毫的改变，依旧保持着儒雅，幽幽地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两个让所有人都不明白的字。
“将来。”
“你的话，没人能懂。”
刘森笑了笑，换了个站姿，显得更加友好的站姿。
“有人能听懂，那个人，就是他。”
说完，刘森抬起了右手，指向书桌后面欧阳的尸体。
“但是他已经死了。”
林晋回头看了一眼欧阳的尸体，又转过头看着刘森。
“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刘森抬起左手，在肩膀的高度做了一个绕圈的动作之后，又继续说。
“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短短两句话，两个随意的动作，刘森尽显贵族般温文尔雅的气质，而站在一边的我，却发现了这气质以外的一件事。
刘森的左右手，都带着手表。
对于一个一直致力研究物理学，并声称自己已经证实了平行时间的人来说，为什么会戴着两块手表，倚仗我出类拔萃的视力，还清楚地看到，刘森左手戴着一块机械手表，指针的时间是正常的北京时间，而右手，则是一块电子表，表面的显示是一个倒计时，距离他所设定的时间，还剩48分56秒。这个时间代表着什么？48分钟后，又会发生什么？难道又是一场噩梦的开始，或者是这场灾难的结束？我不得而知。
我轻轻走到刘森面前，刚要张嘴问出这个问题，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林队，我们这边结束了。”
一个警察笔直地站在林晋面前。
“好，回支队。”
停顿了一下，林晋又转头面向我和刘森。
“二位也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些事情，还需要回支队仔细聊聊。”
说完，他转身融入一群警察的身影之中，暂时把我和刘森晾在一边。
“刘森，你…….”
我的话刚刚开始，刘森就用一个手势打断了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欧阳，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我说。
“是时间杀了你，而你，又打乱了时间，这场较量，最终输的那个人，是我。尽管我并不想进入这场较量，却还是被拉了进来。既然生命结束了，那游戏，就正式开始吧。”
刘森说话的声音和嘴型一起灌进我的大脑里，让我确定我听到的和看到的，是同一段话，这段话，最让我全身都紧绷起来的，是最后那几个字。
“你还想干什么，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你还想杀谁？”
我的眼睛就快喷出火来，死死地咬着刘森的脸。
刘森并没有感觉到我的仇恨，只是安静地看着几个警察在努力地把已经僵硬的欧阳装进尸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安详，甚至可以说是柔情似水，尽管看不到丝毫的悲伤，还是能准确地感觉到藏在他心里对欧阳满满的情谊，像是深交多年的老友，又像是授业解惑的良师，似乎还有一丝丝父亲的感觉。
看着看着，刘森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幅度非常之小，可我还是勉强通过唇语看出来他说了以下几个字。
“等等，我就来。”
“刘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尽量压低了声调，不想引起满屋子警察的注意。
“我一定会在你的下一个计划开始之前就杀了你。”
这一次，刘森转头看了我一眼。
“你知道吗？所有可以用时间做载体的事情，都是可以运用平行时间计算方法未卜先知的，除非时间被打乱，所以，杀欧阳的凶手，是时间。”
“哦。”
我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声。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的那个什么算法让你未卜先知了什么？”
“很多事情，知道的越早，带来的困惑也就越多。有些事情，你甚至一辈子都不想知道。不知道，是一种幸福，很遗憾，我就失去了这种幸福。”
“那你说说，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作出了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可是，我心里的想法却正好相反，因为我明白，刘森说的每一个字，都是饱含深意的，我也清楚地意识到，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刘森好像对我的问题很感兴趣，转身面向我，准备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一个好问题，现在这个时间，我很愿意回答你。”
我扬了扬下巴，等着刘森的答案。
“我知道，我什么时候死。”
刘森的表情不像开玩笑。
“什么时候？”
刘森抬起右手，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41分零5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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