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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坊》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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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家孩童身上脏乱,一双小手更是黑泥污垢,可粉衣女童却毫不避讳,对他更有几分亲切,张家孩童心中感动,却实在害羞,不敢看她的脸,低头轻声道:“我……我叫张毒子。”

粉衣女童笑道:“哪一个毒子?恩……是独立的独对不对?”

那孩童摇了摇头,声音却更加轻了,“是毒药的毒……”

严持泉心中奇怪,问道:“我听闻张家堡只有一子名为张令,你怎么叫做张毒子?”

话音刚落,便听人群中有人抢言道:“这身世另小少主惨遭灭门,自然要换个名字躲避仇家。”众人皆纷纷道是。

原来这孩童确实叫做张令,而这改名一道,正是他父亲生前教与,说是江湖中坏心思的人极多,他一个孩童无力自保,定要压低了身份形象行走,因此才改了名字。却不想众人皆识得他真名,一下羞愧难当,两只小手紧握,低头再不说话。

女童见张令面色难堪,只以为众人欺负了他,便站出来道:“张家哥哥爱叫什么便是什么,你们若是喜欢他原名,便干脆也改叫张令吧。”看向方才抢言的那人道:“你说是不是,张令?”

那人见这女童长的虽是乖巧可爱,出言却极不饶人,不禁脸色沉了下来,想要严词教训,但却忌惮女童身旁的叶长风,只道:“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这女童倒是奇怪了。”

那女童笑道:“大叔叔,我不过也是开个玩笑,又有哪里奇怪了。”

那人气道:“你……你这女娃……”他欲开口再言,却被身边的人阻了下来。

叶长风见女童取笑他人,心知无礼,拉过女童的手,紧紧握了一握。

女童这才收了玩意,乖乖立在一旁。

便在此时,大堂右边传来一年轻少年声音道:“这人还卖吗?”声音嘶哑低厚,语调也似有怪异。

众人皆转头看去,只见上首坐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异族少年,双眼凌厉,遮有面纱。身旁放了一把镶了宝石的弯刀,漆黄饰绿,极为耀眼。他身后又站了十余名男女随从,也皆是蒙着面纱。

下首一老者笑道:“你们可正好,看小兄弟这阵仗,难怪老夫只能坐这下首。”

众人方才被这少年吸引,又听见有一老者说话,气息平稳,入耳缓而清晰,皆寻声去看,眼尖的人立马道:“这不是药王’刘老’前辈吗,听说他性子高傲,今日怎么坐在了下首?”

刘老“哈哈”笑了几声,捻了捻长须,神情甚是得意,看向那异族少年道:“老夫便说了,不用老夫,也自有人替老夫报了名号。”

那异族少年微一皱眉,道:“不过是个行医的,我未曾听过。”

刘老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又是什么来头?”

那少年也不看他,道:“没什么来头,你不必问了。”

那刘老抿了一口茶,笑道:“你瞳色与我等有异,必是来自西域,却不知是哪家的孩子,这么没有规矩。”

少年这才淡淡的瞧了他一眼,见他白须嘴上笑意满满,知他是无趣打闹自己,便不再回话,只是看向张令道:“你是张家堡的少主?”

张令不曾想他会问话自己,眼见他坐在上首这般气势,而自己却是衣衫褴褛,自卑感顿然生起,低声道:“是……是啊……”

那少年立马又问道:“这人怎么卖?”却是看着吴赐。

吴赐方才在众人面前丢脸,正是憋着一肚子火没气撒,也早被人冷落在旁。此刻总算有人对他好礼相问,却正是给了他撒气的地方,喝道:“这崽子老子不卖了!”伸手要将张令拉到身边。

严持泉眼疾手快,一甩袖抢先将张令先护在了身后,朝那吴赐笑道:“这小兄弟竟然是张家少主,自然是不能跟你这耍铃的再走了。瞧你给小少主穿的衣裳,护的真是极差了。要是小少主遭了歹人的害,你担当得起嘛。”言下之意竟是将吴赐贬为护主的侍卫,吴赐自负绝技在身,又怎会甘心这般称号落在自己身上,心下一横,左手横出在严持泉左腰下急攻而去,这一招来势汹汹,在场好几人齐声惊呼:“当心!”

严持泉也不料吴赐竟会忽发此招,侧身已化之不及,只觉腰间两指力道惊人疼痛。

叶长风让女童向后退了几步,上前忙将吴赐力道化去。随之悠悠一掌拍出,看似无力却后劲极大,吴赐意料不及,捂着伤处连退了好几步。

叶长风将严持泉扶了一扶,看向吴赐道:“严兄话语过激,还请吴兄见谅。”

叶长风方才这招直击胸间,另吴赐气息紊乱,一时难以调息开口。他自知叶长风人多势众,拼他们不过,当为走而上策。但这严持泉三番五次戏弄自己,如今肥鹅失手,身负伤势,实在是可气至极,运功将一张桌椅击碎在地,怒而走之。

那异族男童一见吴赐向门外走去,便指了手下一人也跟着出门。

女童见这吴赐一走,忙追上前在门口大声道:“铃儿铛铛女儿风,一招只将桌椅倒。”声音清脆大声,正是说给吴赐那厮听的。

吴赐行走不远,自然是听见她这般叫喊的,只是此时自顾不暇,再无力与这小女娃计较,只好忍辱在心。

众人纷纷叫好,夸这女童诗做的极妙极搭。

女童嘻嘻一笑,跑至叶长风身旁,瞧了一眼身后的张令,娇声道:“我们把毒子哥哥带回庄里去好不好?叶承小哥哥一定也很希望他去的。”

叶长风轻轻拍她脑袋,道:“你自己去问问他,他愿意就好。”

女童“啊”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会,问向张令道:“毒子哥哥你跟我们回去好不好?我们庄里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一定会喜欢的!”

张令心中感激,知这粉衣女童是真心邀他,但始终觉得此刻自己这般模样低人一等,便道:“多谢妹妹好意,只是我此刻是丧家之犬,怕有仇人寻上门来给你惹了麻烦。”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道:“小少主此言差矣,张家堡的人都是善心菩萨,哪有什么仇家。那些个鼠贼样的歹心之人,碍着叶大侠的面子也不敢再来!”

女童拍手赞同道:“是呀!是呀!我也想说这个的!”

原来女童心中也别扭不知该如何劝说张令与自己去广烟庄,方才听张令言语拒绝,已有几分失落。此刻旁人这番话正是她方才心中所想,不禁高兴的握上张令的小手,双眼闪动,道:“你瞧好不好?”

张令想起自己被那粗汉吴赐抓在手中时,整日毒打训骂,食以弃食,无被可盖,无水可饮,即便衣服破烂也不能更换,更不曾有洗漱沐浴。不禁心下感慨:“原以为我已是世上最为悲惨之人,今后必过上遭人唾弃,苟且偷生的日子……没想到这里诸位都对我这般好……尤其是这位粉色衣服的妹妹……不仅不嫌我脏乱,还愿意收留我……父母保佑……孩儿今后必要好好活着,有朝一日查明凶手,手刃那些害我们性命的人……”想到此,张令心中一酸,忍不住要掉下泪来,道:“好……你讲的地方很好玩……我很想去。”

女童歪过头去看张令正脸,见他声音虽轻,表情却极为认真,不禁跳起身子,格格而笑,转身对叶长风道:“太好啦!毒子哥哥愿意和我们回去!”

叶长风笑道:“你可又多了一个哥哥。”

张令转身对叶长风行了个礼,道:“多谢叶庄主与妹妹愿意收留我,张令定不忘今日恩德。”

严持泉在一旁瞧的心中也是激动非常,指了指那粉衣女童,道:“诶,还不知道小女娃你叫什么?”

粉衣女童道:“叔叔,我姓白,单名一个术字。”

严持泉笑道:“白术?这名字倒是温婉,可不像你这般活泼。”

此时前面传来一老人声音道:“非也,这名字该念做白竹才对。”正是药王刘老。

白术个子较矮,瞧不到说话的人是谁,忙寻声找到刘老面前,瞧他面容和蔼,白须长长,似是不像乱说胡话之人,有趣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我这名字该念白竹呢?”

刘老道:“有一剂草药,和中益气,除湿去热,虽写作白术,却念为白竹,小女娃你不知道吗?”

白术听不懂前半句的意思,只听进了后半句,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呀,原来这是个多音字。”

这时叶长风也从后走来,向白术道:“术儿,你带张公子去房内休息,千万不要乱跑。”又喊了小二道:“去买一件干净衣裳,再打了热水给张公子洗漱。”

白术应道:“知道了!”走回去拉住了张令的手。张令回头看了一眼叶长风,见他面带笑意,并不严肃,心中放心了几分,便一同随着小二走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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