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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红楼之昏君驾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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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倚在榻上,安静的看着窗外,凄冷的秋雨,仿佛缠绵不尽,永无断绝。

她有多久没见过皇上了?

一个多月?

上次见,还是去长乐宫请安时。

不过这也是废话,她除了能在长乐宫请安时见到皇上,就是在过年过节的家宴上见到。

自从周明媚入宫的那天起,整个后宫里其余的人,就成了多余的人,都把日子都过成了这个样。

一模一样。

以前的天子,是个薄情的,一切以国事为重,从来不大流连后宫,一个月想不起来她们几回。那时候的日子,也是难捱的,心里总是忽冷忽热,患得患失。

可是现在想来,那竟是一去不复返的好日子了。

果然薄情也有薄情的好处,痴情痴不到自己头上,就是全然绝望。

可惜她悟的太晚了。

一切都变了。

世易时移,人就得跟着变,不跟着变,就要不合时宜了。

在这宫中,不合时宜的人,总是不能长久的。

比如吴贵妃。

即使她自以为生有长子、又于天子是表兄妹至亲。

那也是自以为罢了。

寿安宫里的废太子,就不是天家至亲了?

她这里正思绪纷繁,不想抱琴走进来,轻声说道,“娘娘,皇上分赐各宫的葡萄和石榴送过来了。”

“知道承辉殿得了什么吗?”元春忍不住问。

“娘娘,您忘了,婕妤娘娘那儿这会儿封了宫门,正休养着呢,又不过重阳。”抱琴道。

“可是呢,我竟忘了。皇上也是的,知道她不耐烦见人,惯会将承辉殿的宫门一封了事,以前她是美人,我也不必过去,如今她是婕妤,论理我该去,我偏又不能去。只是这话得说明白,并不是我失礼。”元春笑道。

“娘娘,论什么理不理的,她没进宫前,万岁爷动辄循礼照例,虽不大流连,一个月里也进几次后宫的,雨露均沾,随性而至,自来没什么偏私。可到了这几年,哪还有什么理可以论的,不过是君心即是理。”抱琴悄声抱怨道。“我听说,这两日婕妤身上又不大好呢,吃什么吐什么,哭得十分可怜。”

“省事些吧,又胡说。”元春嗔了一句,又有些落寞。勉强一笑,道,“不过也是,自打她进宫以后,就没听说身子何时康健了,一直这般多愁多病的,也难怪皇上怜惜她。”

吃什么吐什么……

怎么了?

此刻的元春,忍不住想到了她最怕的那个可能性。

又忍不住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吃坏了东西。

毕竟承辉殿的那位,历来就是个能折腾的。

同一日,荣国府中,因秋来乍冷,黛玉也心中不适。

北方种的竹子,到了秋天,格外萧索。她一腔愁绪,无处安放,好好地坐着,就忍不住掩面哭出声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紫鹃一听她哭了,匆匆放下手上的针线,赶过来劝慰。

可是又哪里劝得住。

黛玉哽哽咽咽的哭着,怎么都收不住。

“姑娘这是又想起什么了?姑娘别这样,有什么过不去的?”紫鹃急得无法可想,忍不住陪着她落泪。

半晌,黛玉止了泪,抽噎着说道,“咱们平日攒下的零碎月钱,还有多少?”

“也就十几两,姑娘要做什么?”紫鹃问道。

平日里除了与迎探惜三位一样的月钱,贾母还时常贴补黛玉一些零花,只不过,潇湘馆是不大能存下钱的。

她的姑娘住外祖家,怎么也跟自己家不同,平日里问厨房针线上要个什么,自然多打赏些。

“我从家拿来的那些银子,你拿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再加上这些散碎的,下回二姐姐回来,你悄悄儿把钱塞给绣橘。二姐姐那里,我也帮不上什么,就是想着,是不是手里有些银子,日子能好过些。”黛玉解释道。

“姑娘这是想到哪儿去了?”紫鹃着急道。

“没想到哪儿,只是兔死狐悲罢了,可惜咱们能帮的也有限。二姐姐有父亲有哥哥的,日子煎熬着,都没人理会,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现在不过仗着老太太疼,日子好过些,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

“哎,我记得了。”紫鹃赶紧点头。

她家姑娘那点私房银子,自打带了来,就交给她保管,被她死死的扣在手里,就怕将来有个万一,还指望着能救急呢,这会子让她拿出来,她心里舍不得。

可是姑娘说的也是,二姑娘也可怜,家里又不肯看顾,能让她过得宽松些,少受些委屈,也是好的。

“这是怎么了?妹妹哭什么?紫鹃也哭了?怎么回事?”宝玉一进门,看着两个人脸上都带着泪痕,一时急了,忙凑上前问道。

“节气变换,伤春悲秋罢了。”林黛玉抹了泪,带了笑,解释道。

“妹妹不想笑,何苦强笑?”宝玉心下一疼。

“你这人也实在是好难奉承,我哭你要问,我笑你又不爱看,哭不得笑不得,我又没有那般无喜无悲无怒无嗔的大悟性,你进错门了吧?”黛玉嗔道。

宝玉被她一句话堵住,张了张嘴,无话可回,转而叹道,“妹妹只忙着排揎人,我只为我的心罢了。”

“昨儿宫里娘娘赏下的重阳节礼,我听说那两样菊花糕难得你喜欢,都给你留着了,待会儿让雪雁给你送家去。”黛玉看他变了脸色,自己倒笑了,心里那口气卸了,转而去哄他。

“不合妹妹口味?”

“吃了半块,吃不惯。”

“那我就承妹妹的情了。”

“客气了。”

“咱们也做菊花饼吧,你喜欢吃什么味儿的,我去跟老祖宗说。”宝玉一时又想起宫里赏出来的重阳节礼,忙岔开话题,说起菊花饼来。

“宝姐姐昨儿送了我两瓶腌好的菊花蜜,我试着味道很好,还分了云儿一瓶呢,她也喜欢,故此我也就不想菊花饼吃了。”

“宝姐姐如今越发偏心的不遮掩了。”宝玉叹道。

“想来正是如此。”黛玉理所当然的点头。

宝玉看着她神色,欲说什么,又偏说不出什么,呐呐说了句忘了温书,就辞了出来。

林妹妹为何哭?

他实在是猜不出来。

这些年,林妹妹要哭的缘故,实在是太多了。

自打贵妃省亲之后,年上节上赏出东西来,要么大家都一样,要么是他与众人皆不同,要么就独他跟宝姐姐一样。

这次重阳节礼就是,他跟宝姐姐一样,林妹妹跟家里姐妹们一样。他把多出来的那几样拿到潇湘馆让她随意挑,她也不肯。

她本就是个心思重的,哪里遭得住这几年一直这么着?

老祖宗那里,他还可以闹一闹,宫里贵妃的意思,他又有什么办法?

宝玉这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无能为力,急得直跺脚,狠锤着头,无法可想,一时气急了,一头扎进杏林里,哭个不住。等袭人一路寻来时,人又是呆楞着的。

“宝玉,你要总这么着,不如索性先一根绳子吊死我,你要死要活,从此我再不知道。”袭人咬着牙恨道。

“并没什么,节气变换,伤春悲秋罢了,你多心了。”宝玉醒过神儿来,叹道。

“好二爷,咱们回吧,宫里娘娘又有旨意出来,叫你和姐妹们都整理了书稿送进宫去呢,快些吧。”袭人劝道。

“什么书稿?”

“说是要看你们平日做的诗词,还有你平日写的文章。”

“有这功夫怎么不自己去考个状元?”宝玉冷笑。

“宝玉,你胡说什么呢?娘娘素来最疼你的,你这话是说谁呢?”袭人紧张道。

“……想是刚刚被风吹糊涂了。”宝玉垂了眼,胡扯道。

宝玉这里可有可无的不在意,众姐妹倒是各有心思,黛玉探春,只当自己是陪着的,只是宝钗,想起前几日那事,也自心惊,只不过她素来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众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贾府中热热闹闹的过了的重阳节,元春又传出旨意来,说明日让贾母、王夫人、尤氏、凤姐带着宝钗、黛玉、湘云、探春、惜春入宫。

自从宫里元春要了宝玉的功课,黛玉心里就有些不祥的预感,至此已明白心中所惧怕的恐要成真,一时痛的仿佛心碎,身上止不住的战栗,吓得紫鹃将她整个搂在怀里,两人悲戚垂泪,竟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贵妃之命,还能说什么?说什么还有用么?

贾母虽说素来知道王夫人和元春的心思,可她自恃她们身为晚辈,终究不能逆了自己的意思去,故此一心拖延着不提宝玉的婚事,如今她又刻意令鸳鸯放出消息给薛家母女,想着她们未必不肯,到时她去北静王府走一趟,豁出脸面去,求一求太妃,太妃再去求一求太后,这事儿就有七八分成了。她的两个玉儿自此也能顺利成章,不想这才几天功夫,薛家还没动静,元春就等不得了!

且不说众人如何心思,该来的还是会来,第二日一早,众人收拾整齐了,准备入宫,宝玉想着黛玉第一次入宫见元春,又怕她被宫里的规矩吓着了,又忧心她一日来去身体疲乏,又是宽慰,又是命袭人准备这个准备那个,一大早的在怡红院和潇湘馆两处跑来跑去,忙的团团转,生怕有什么疏忽。

“宝玉,别忙了,一日而已,我不碍事的,你且过来陪我坐坐。”黛玉到四更方睡下,此刻形容憔悴,有气无力的强撑着,忍了泪,看着宝玉仍旧浑然无觉,并不知道眼前就是大变,两人心中那经年说不出口的心思,已到了穷途末路,黛玉朦胧着双眼,也不大看得清东西,只是兀自抬着头,看着宝玉,满心苦楚一句也说不得。

“……到底怎么了?”宝玉凑近了看她形容面色,方惊觉不对,心下骇然。

“并没什么,没进过宫,吓得不曾睡着,别声张了,你送送我就好。”黛玉缓过一口气来,又去安慰他。

“咱们不去了,就跟老太太说,你身子实在受不了,改日再入宫,想来娘娘那里也说得过去。”宝玉心惊胆战的看着她,立时起身,“紫鹃你照料好妹妹,我即刻去求老太太!”

拖延,能拖延几时?

躲得过今日,还能躲得过来日?

贵妃定了的事,如何转圜?

再说,如今她这幅模样,死在哪里不是个死?!

与其让宝玉看着她咽气,不如去宫里安静的闭眼。

黛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倾身过去,一把抓住宝玉,再不肯放手,“宝玉,送送我。”

“非得去吗?你这是何苦?你要真有个什么,我也不活了。”宝玉被她抓着,也不敢挣扎,一时忧心绝望,顿时哭了出来。

“……不得不去。”黛玉自依靠着紫鹃,慢慢的挪出潇湘馆,往大观园门口去乘轿。

“妹妹在轿中睡吧,到了也能有些精神,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等着妹妹,妹妹快回来。”宝玉看着轿中的黛玉,哀哀的泣道。

“宝玉,你好好保重。”黛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紫鹃,你照顾好妹妹。”宝玉不放心的追出几步,带着哭腔喊道。

等到宫门下轿时,黛玉凭着心中决绝的那一口气,硬生生恢复了些精神,除了眼睛看出哭过,竟与平日区别不大。探春靠前一步扶着黛玉,宝钗落后一步,将湘云推了一把,示意她也去扶一扶黛玉,黛玉轻笑道,“宝姐姐今日躲着我呢?”

“我昨儿也没睡好,我怕我去扶你,咱们一起摔了倒不好。”宝钗一听,也自笑了,上前替了湘云去扶她,“既然你不怕摔,我来扶你就是了,两个妹妹护着你你还要跟姐姐撒娇儿,可见是长了一岁越发轻狂了。”

探春看她二人有背人的话说,也就放手,自走在前边去了。

两人缓缓缀在最后,黛玉方轻声道,“你可别犯糊涂。”

薛宝钗扶着她手臂,贴在她耳边道,“不止为你,我也是为我自己。”

黛玉眼神一晃,回道,“上意已决,你替不了我。”

宝钗微摇了摇头,“尚可一试。”

“死活一条命罢了,别多事了。”黛玉自去低头看路,再不吭声。

“那我回去再想办法,你千万撑住了。”宝钗最后嘱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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