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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瀚飞星》第二十一章:弄人苍天意,破碎孤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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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歇云收,天色渐晚。

黄昏,琥铂色黄昏。

京城繁华大街上,碧初趴在齐老头背上,满心欢喜地啃着娇艳欲滴的糖葫芦,悠哉悠哉道:“爷爷,爷爷,京城的糖葫芦比我们西域的好吃多了。”

齐老头无奈地笑了笑,道:“我的小姑奶奶,咱们今天可玩够了吧。”

碧初舔了舔嘴唇上的糖渍,嘟着嘴道:“不错不错,只可惜那个无耻懦夫最后还是跑掉了。”

齐老头摇了摇头,道:“你看,他够不够格称为天下第一剑?”

碧初冷哼一声,撇了撇嘴,道:“剑法是不错,但要论天下第一剑,还是我师——”

齐老头忽然打了个踉跄,瞪着眼道:“小丫头,可不能乱说话,吓着爷爷了。”

碧初吧唧吧唧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拖着长长的调调道:“知——道——了,我的宝贝爷爷!”

齐老头沉默半晌,目光才缓缓从宏伟的镇南王府收回来,长叹口气,摇头道:“天意难测,造化弄人,这又是谁的错呢……”

碧初掐了掐他的耳朵,不怀好意地笑道:“爷爷,你又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齐老头疼得“哎呦”一声,连连求饶道:“我的宝贝孙女,我还能瞒你什么,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你还能不清楚?走走走,爷爷再给你买两串吃去。”

碧初娇笑着松开了小手,做了个鬼脸,道:“切,我才不信呢。”

雨晴后的黄昏,京城平添了几分清冷,落叶又堆高,寒鸦寂寞地立在枝头。

可祥瑞楼下的街市依然热闹。

叶逢涯负手而立,远眺窗外,幽幽道:“在下不懂先生所指?”

孙神医捋了捋胡子尖,长叹口气,道:“他有病,又没病,痊愈与否,全在于自己。”

他接着缓缓吐了口气,摇了摇头,忧虑道:“据印度佛经记载,有一种心疾,名为分裂,得此病者,心生二意,上通于脑,发病者六亲不认,宛如凭空换了一个人。今日种种迹象…再结合你先前所述旧事...沈公子如此模样...怕是…千万分之一的那个人。”

叶逢涯眼神一滞,转过身,瞪着孙神医道:“他是我最钦佩的人,侠义无双,剑法超绝,仇人很多但肝胆相照的朋友也绝对不少,他是‘文武双状元,天下第一剑的沈梦溪’…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孙神医紧锁着眉宇,望向昏迷不醒的沈梦溪,唏嘘自语道:“依你所言,在他人生最美好最巅峰的年纪,却甘愿坐了十年大牢。在那暗无天日、寒冷孤独的监狱里,陪伴他的只有星星月亮……这种孤独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够忍受的……”

叶逢涯双眼已红,脱口道:“可他——”

孙神医叹了口气,道:“你想说可他不是还好好活着的么……十年的时间,已足够用来分裂——”

他忽然用一种充满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沈梦溪,缓缓道:“或许,这样反而救了他,也只有这样他才能活到现在。”

叶逢涯表情一凝,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里瞬然布满恐惧之色,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监理寺那些人……”

孙神医摇头叹息道:“十年前,江湖已传言他晚上的剑法更凌厉更迅捷,如老朽我所料不错的话,那时他早已得了夜游症,而夜游症恰恰是分裂心疾的先兆。”

叶逢涯反问道:“先生如何证明他有夜游症?”

孙神医深深吸了口气,似在回忆,轻声道:“十年前,剑魔柳随风大寿的那晚,我看过他练剑。”

叶逢涯道:“如何?”

“很快,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快的剑!”

“他的剑本来就很快,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他练了一宿,我津津有味地瞧了一宿,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才回到屋里。”

“然后?”

“然后早上我遇见他,问他昨晚练的剑法叫什么?”

“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认错人了,他昨晚酒喝多了,宴席散了之后一头栽在床上睡着了,一直睡到天亮。”

“或许他只是不想跟陌生人透露自己的武学路数?”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可如今我的想法已经变了。”

叶逢涯瞪着孙神医道:“现在你怎么想?”

孙神医眼神里充满了惋惜之意,幽幽道:“他是真的不记得晚上练剑的事了,因为他当时早已患了夜游症。”

叶逢涯眼神逐渐迷离,悲痛布满了他英俊的脸,喃喃道:“梦溪……上天一定是嫉妒你……这不公平……”

孙神医叹息道:“这也能解释得通一个事实,他才十八岁就能在天子峰剑挑八大门派不败。”

叶逢涯挣扎道:“他三岁学剑,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他本就是为剑而生的!”

孙神医摇了摇头,叹道:“因为他练剑一日便相当于旁人的两日……如此夜以继日……这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他为了剑付出的太多……”

叶逢涯眼睛已润湿,不甘道:“分裂心疾,当真无药可医?”

孙神医眼神一黯,叹息道:“仅华佗古籍所载一例,此人发病时斫杀家人,最后死于非命。华佗评述,便是痊愈与否,全在于病者自己。”

叶逢涯登时退后一步,惊惧道:“先生的意思,心疾难道有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么?”

孙神医满目歉意,肃穆危襟,拜首道:“叶二庄主,恕老朽无能,无法彻底医治好沈大侠。”

夜沉若水,无月。

寂寞的更鼓声,从长街远远传来。

冷风如刀,寒风中却站着两人。

“阁下何人?”穿着黑斗篷的人,嗓音尖细如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栗。

“黑煞?”另一人抱剑而立,不答反问。

“你既然认出了我,就别想着走了。”

“总会有个人要走。”

“嘿嘿,阁下未免太过自——呃呃——你——”

黑煞瞳孔放大,眼珠凸起,神色间满是不可置信,他死死箍住自己的喉咙,忽然直挺挺倒地。

鲜血这才箭一般自他的喉间喷出。

“我叫阿寻。”

男人捋了捋额间被风凌乱的发,吐掉了含在嘴里的狗尾草,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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