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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瀚飞星》第八章:碧海出伶牙,墨洒蔷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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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正圆。

银色的月华撒进窗户,映出沈梦溪清瘦、冷漠的影子。

他整个人都已沐浴在清冷的月辉中。

人似月,月如霜,秋霜冷无情。

蔷薇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痴痴地望着沈梦溪的背影,秋水般的眸子里,绝望之色渐浓。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可就是这几步的距离,却又遥远得仿佛隔着万水,隔着千山,隔着一生也跨越不过的鸿沟。

沈梦溪叹了口气,似已不忍再回头,纵臂翻身跃出窗户。

楼下便是怜春居的后院,院中一方小池,盛开的荷花仿佛出浴的美人般傲然挺立。

明月静静映在水中,波光粼粼的水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清辉。

秋叶在风中零丁颤抖着,然后跌落进水中的明月,涟漪如伊人纷乱的思绪,一圈圈荡漾开来,此时,月亮似乎也悲伤得心碎了。

今夜月正圆,可人呢?人已别离,人已缺。

怜春居的后门接着一条偏僻的小巷,除了怕被人瞧见的嫖客会从这里偷偷溜出来,平日里基本看不见半条人影。

沈梦溪推开门——

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甚至隔绝了月光。

黑暗中竟远远亮着一盏灯笼。

昏沉的烛火,暗黄的壁纸。

灯火在风中摇曳,明灭不定,显得有些恐怖。

谁在打灯笼?

沈梦溪缓步靠近,忽然惊“咦”出声:“是你?”

“咯咯咯咯…”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火光映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与碧玉般的眼睛,正是昨天茶棚里跟在说书老头旁边的小丫头。

女孩瞥了沈梦溪一眼,笑嘻嘻道:“你这人记性倒也不错,不过——不过却不是个好东西!”

沈梦溪苦涩地笑了笑。

女孩冷哼一声,斜着眼瞧着他道:“师傅说过,从这里走出来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沈梦溪摊手道:“我是人,不是东西。”

女孩眼睛就像一把蘸着油的刷子,在他身上刷来刷去,然后又扫了尽头的怜春居一眼,收起笑容,冷冷道:“从这里偷偷溜出去的男人,已经连东西也算不上,简直就是虚伪无能的懦夫。”

沈梦溪早已见识过她的伶牙俐齿,此时望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实在没有法子生气,无奈地笑了笑,道:“这又是你师傅说的?”

“不错。”

沈梦溪道:“你叫什么名字?”

“碧初,碧玉的碧,初一的初。”

沈梦溪道:“你在这里,是在等我?”

“我在等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的懦夫。”

碧初眨着碧玉般美丽的眼睛,却一脸不屑道:“爷爷让我告诉这个人一句话。”

“什么话?”

“今天你若是就这样走了,令你后悔一生的事情,怕是要从此变成两件。”

沈梦溪已怔住。

——爷爷?是那个茶棚里的说书先生么?那她的师傅又是谁?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

话,是真是假?人,是敌是友?

可是,沈梦溪已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因为这世上绝没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懂得愧疚与绝望的滋味。

怜春居的三楼,蔷薇的屋子里还亮着灯,沈梦溪望了望紧闭着的窗户,回头对着碧初凄凉一笑,叹了口气,幽幽道:“你师傅说得没错,我不仅不是个好东西,还是个虚伪无能的懦夫。”

碧初就一动不动地打着灯笼,盯着他转身,然后重新没入黑暗。

怜春居大堂,此时正是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候,客满为患,座无虚席。

男人行酒令时的粗喝声,女人谄媚的娇笑声,杯子桌椅的碰撞声,丝竹管弦的乐器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热闹至极。

这是京城里生意最好的窑子,有着京城最美的女人——蔷薇。

忽然,人群中有人大喊:“蔷薇姑娘呢?快让她出来接客!小王爷已等得不耐烦了!”

老鸨脸上涂着一层厚厚的脂粉,扭着水桶般的粗腰,像一条毛虫似的蠕动过来,赔笑道:“哎呦,小王爷千万息怒!蔷薇……蔷薇那个在化妆呢,您稍等,我这就喊她下来。”

大厅中央坐着三人,居中的年轻男子穿着考究,头上系着银丝,身上的衣服也纹着金线,腰上缠着一条明光闪闪的玉带,正是小王爷林墨风。

林墨风看了一眼老鸨脸上颤动的肥肉,摆了摆手,身边的下手眉毛一皱,厉声斥道:“还不快去,惹得小王爷不高兴,你这怜春居也就趁早关门吧!”

老鸨的头立刻像母鸡啄食一样点个不停。

她连爬带滚地蹿上了三楼,一边用力敲着蔷薇的房门,一边哀嚎着:“姑奶奶,我的亲姑奶奶!镇南王是什么人物?我的妈呀,那可是跺三脚,京城都要震三震的林皇叔!先帝死后,镇南王权倾朝野,在京城更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你就算不可怜我,好歹也要可怜可怜这里的几十个姐妹啊!蔷薇——”

门却出人意料地开了,蔷薇的妆容很精致,眼圈有些绯红,面颊也是绯红色的,脸色却很平静,轻声道:“大姐,别哭了,我去。”

老鸨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扯着公鸭般的嗓子追问道:“什么事都愿意做?”

蔷薇的语气更平淡,平淡到有些可怕:“什么都愿意。”

老鸨登时就像一只受惊了的老母鸡,呆立在了原地。

她嫉妒地望着蔷薇婀娜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在怜春居这种地方的女人,卖不卖肉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在外人眼里,我们都是妓女。

——即使歌唱得再好,曲弹得再妙又如何?男人永远还是最喜欢女人的身体,而不是锦上添花的才艺。

林墨风手里把玩着一对珠子,望着缓缓走近的美人,冷声道:“你就是京城的头牌,蔷薇?”

蔷薇恭身行礼,温柔地瞧着他,幽幽道:“小女正是蔷薇。”

林墨风侵略的眼神,从上到下,浏览一遍她丰满成熟的躯体,道:“你不愿意陪我?”

蔷薇道:“我人已站在你面前。”

林墨风冷冷道:“你人在这里,心不在。”

蔷薇幽幽地望着他,轻声道:“人本来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林墨风盯着她的眼睛,良久,仰头喝了杯酒,大笑道:“不错,你至少没有说谎,像那些胭脂俗粉一样恭维我,就这一点,你已强了她们太多。”

蔷薇也笑了,笑起来也跟蔷薇花一样美丽:“公子谬赞。”

林墨风一把握住她白皙如玉的手腕,冷笑道:“不过,我不仅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还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蔷薇娇笑着,“嘤”的一声,顺势躺在他的怀里,葱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胸膛,撒娇道:“小王爷,你……你坏死了。”

林墨风抱紧她柔软的腰肢,凑到蔷薇的耳根道:“听说你会唱曲,琴也弹得不错?”

蔷薇娇声道:“公子想听么?”

林墨风的手顺着她的腰上移,低声道:“想,不过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蔷薇用手轻轻推开他,脸颊绯红,喘息着道:“公子,不要……”

林墨风站起身,一把抱起了她,健步走上楼梯,大笑着道:“你知不知道,你越是挣扎,越能勾起我的欲望?”

蔷薇把头紧紧埋在他的胸膛,沉默着,水蜜桃般成熟的躯体细微颤动着,此时,没有人能到她倾城的脸。

——这是渴望的兴奋,亦或绝望的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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