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龙鸣第五章

我忽然不知道我是如何存在的,我又是为什么存在的。

我的眼前是混沌一片，我努力想看清周围的一切，却如何都办不到。我听到了我的族人们在哀号，在悲鸣，可我却看不到他们！我弯腰下去，抱住头，那种痛楚让我的胃在剧烈地抽搐，我开始呕吐。我竟然开始了哭泣。

我哭了很久，很久，久得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了．渐渐的，我的眼泪止住了，我抬起头，发现我又看到了天空，看到了太阳．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油然而生。而那种夺魂摄魄的凄惨叫声竟也不知在何时消失殆尽。

我站直身望向四周，一片空旷．只在我的前方似乎有个小镇．于是我向那里走去。

小镇越来越近，我闻到一阵阵飘来的血腥味．这让我的胃里开始翻腾。

近了，近了，小镇就在我眼前了．那其实那很难再被称为一座城镇了，那不过是一片废墟而已。

走进那座废墟小镇，我看到满地的尸体，随之而来的是浓烈的血惺气．那些尸体中有很多异形，他们那曾经飞扬跋扈的面孔已被捣得如同糨糊一般，而那些强壮的身躯此刻也支离破碎的摆在地上,似乎还曾被火烧过。看到这些支离破碎的尸体，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我小心的走着，尽量不要碰到那些肮脏的尸体。我像是要寻找着什么，却又说不出要寻找什么。我的周围忽然又满布了我的族人的尸体，那里有我的朋友，有我的父辈，还有无辜的孩子。他们每一个都瞪大眼睛看着我，那眼睛好似还有生命一般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听到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为什么你还没有死？为什么你还没有死！为什么！为什么！”

“不！！！！！”易水寒翻身坐起，那条两寸多长的刀疤此时显得更加的狰狞，汗水已经浸满了他刚刚睡着的芦苇垫。又是这个恶梦，他忧伤地想到。忽然，肋部的痛楚让他想起了与牛象的那一战，他忙向后背摸去，若是那把一米多长的斩马刀在手，他是有信心自保的。

可是，刀，却没有在他该在的地方，却在他面前两米多远坐着的一个矮人的手里。他浑身肌肉一紧，便要发作。

而那个矮人见易水寒突然惊醒并且敌意倍增，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很是爽朗。长时期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易水寒此时完全凭借直觉和神经，发现此人身上并没有杀意，又看到上半身缠满了绷带，心知此人若想杀自己自不必等到此时，便将一身杀气散去，肌肉也松弛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开始注意这个矮人究竟是何许人也。这矮人身高约一米半，在矮人中算得上魁梧之士，胡须蓬松过胸，却无脏乱之感，显见平时修整得很是耐心。他身上穿着皮袍，每一个褶皱好似认真地整理过，与整个衣服的格调保持了惊人的一致。他的鞋子不知是什么皮鞣制而成的，光滑而舒适，颇有不凡之感。

易水寒虽年仅27，但一直作为异形贵族的贴身护卫，对衣着品位也颇有了解，自然知道这一身行头并不简单。更何况矮人无论男女向来对服饰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并以粗豪为荣，认为过度修饰是人类和精灵们堕落的表现，所以即便矮人工匠的手艺公认是各族第一，但他们的穿着却是各族中风评最差的。

“这位壮士，你终于醒了？你可知道你已经休息了多久？”那个矮人手里仍然捧着易水寒的斩马刀，笑眯眯地问道。

“在下易水寒，深感阁下相救之恩，请问我已经昏迷多久了？我恐怕我的朋友们太久得不到我的消息会很着急的。”易水寒忙答道。尽管肋部仍然一阵一阵地疼着，但他为了不失礼节，还是坐起身子回答。

“你啊，很是不简单呢。虽然你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但是就我凡尔纳所知道的遭遇梦猊而能幸免遇难者，你是苏醒的最早的了。”凡尔纳言下颇多嘉许之意。

易水寒却悚然一惊，自己竟然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即便是在异形追杀之时自己身负重伤却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这名叫梦猊的似牛似象的异兽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凡尔纳看出了易水寒心中所想，出言帮他解惑道：“这梦猊本不过是一种似牛似象的怪物罢了，若单说战斗力，也不过是仗着长鼻、利角、重蹄，虽然很难对付，但还不至于让人卧床不起。不过，梦猊的血含有剧毒，虽不至于让人丧命，却能让人昏睡不醒，伤不易愈。你的体质超乎常人的好，故而只要一个星期便能将这血中之毒排净。那日若为我为了采药碰到了你，恐怕你现在就不知道在哪里了。”凡尔纳轻描淡写，但易水寒深知这亚马逊雨林中各色野兽众多，若不是碰到他，自己就要屈死那些禽兽之腹，那可真是死得其“所”啊。

“凡大爷”，易水寒本为华裔子民，为了表示亲热，直接把那“尔纳”二字省略了，“你看我这伤势是否影响我回到精灵族去？”

“不影响了，能够从梦猊的血毒中苏醒过来，就是过了最凶险的第一关。其余的不过是一些皮外伤，我这里还有一些药草，你自己只要按时服用，自能痊愈。”

易水寒心道：此人竟然如此直言相告，还没有什么额外的要求。他若非是天性善良热心之人，便是心思细密之徒，但看此人没有杀意，那么应该非是大奸大恶之徒了。

易水寒近来又没有什么紧急事务，虽然怕朋友们担心自己，但见凡尔纳的药草确实极为灵验，便在凡尔纳在林中临时搭建的采药小屋中暂住了下来，以便把伤势完全养好再上路。

而凡尔纳白天采药，晚上便与易水寒高谈阔论。而易水寒后来才知道这凡尔纳是矮人中极少数被异形巫师们收为药童的人，故而他深明药理并对衣着、礼仪等深有研究。而凡尔纳早先看到斩马刀便知这决不是寻常的矮人工匠所能打制出来的，当他知道易水寒乃是矮人中赫赫有名的本杰明的高徒后方恍然大悟。而易水寒此时才知道自己那个成天脏兮兮师傅是多么地厉害，竟然是矮人中公认的三大神匠之一！

凡尔纳虽然生性有洁癖，与粗放惯了的易水寒有些不搭界，但看问题的角度却经常英雄所见略同，二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遂搓土为香，结成八拜之交。易水寒还把自己那个色色的兄弟星之曜的事迹告诉给了老凡，两人经常说得是抚掌大笑。

易水寒苏醒过来两个星期后，身上的伤终于快要痊愈了，而他此刻也是归心似箭，想要回精灵族去看看自己的那些朋友，毕竟，在自己的族人全部被异形屠杀殆尽后，那个肯于接纳自己的精灵族已经是他最后的家了。

“小易啊，为兄对你很是看重，你这次走，我只劝你一件事。”凡尔纳严肃地说道。

“凡兄，你说。”易水寒对这位忘年之交的老大哥非常尊敬。

“你的武功和人品都是上上之选，故而那个性情乖戾的本杰明也把你收为入室弟子。不过，你最大的弱点就是爱冲动，不够圆滑，不知变通。这次跟梦猊相斗，你在不知彼的情况下贸然开战，险些酿成大祸！下次为兄可不一定能及时救治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

“凡兄所言极是，小易记下了。”易水寒听凡尔纳说得有理，点头称喏。

“还有一点，我一直没有跟你说。现在来亚马逊雨林的人类和矮人越来越多了，不知道这些土生土长的精灵们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你自己可要小心啊。”

“嗯，我会小心的。不过凡兄又有什么应对之策呢？”

“呵呵，你凡兄我对于这片雨林的了解并不下于那些精灵，况且有很多精灵也被我救治过，应该无事。再说了，若精灵连这些旧日的交情都不顾了，我也有治他们的办法。”易水寒见凡尔纳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暴露出几缕杀气，便知凡尔纳实际上对于精灵的过激反应还是相当担忧的。

“我的祖先们曾经有这样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改嫁，它要来就让它来吧。’咱们也不必太把此事放在心上了。毕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

凡尔纳听闻此言，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不禁捧腹大笑：“哈哈，这句话说得好！难怪审判日之前中国能够领导联合国，原来智慧果然了得。”

易水寒拱手道别，顺河而下，向精灵族方向走去。

凡尔纳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喃喃地说道：“不是为兄不提醒你啊。这精灵族现在已经不是你刚离开时候的那个精灵族了。天将降大任于你，为兄就在你身上押上这一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