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能留有余地。

她在心中细想了一会儿语言，还是决定说出来。

“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有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我想对你说的是，都怪我一时糊涂，没能告诉你我真正的心意。”

“我不喜欢你，不是那种虚假的敷衍，是一点都没有动心。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事都格外上心，不管是因为我声名狼藉，成为人人口中的妖女，亦或者是，我对你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你都不会因此，对我有怨愤。”

“我知道，身为太子，你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这桩婚约，本就是皇上的心意。你若是不愿，却也不能抗旨不尊。我们都是听命行事，我也理解你的苦衷。”

“只是，我不管，现在你是否已经有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也或者是没有，最终，都应该变为没有。我不会喜欢你，不会对你动心思，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我也不会害你。我希望我们能和平相处。”

“至于这个婚事……现在退不退不是重点。离婚期还有差不多两月，诸多变故，也许就发生在一时。现在没法改变，不代表以后不能。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好。我也会，坚定地守着我的心。我并不反对，你去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子成亲。”

她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一寸寸龟裂，直到一片苍白。她也看到，他的手紧紧捏住了伞柄，泛红皱合，似乎忍到了极致。他这厢还未说话，那边站着的侍卫却是走了过来，指着她，瞪着她，

“白小姐，我家太子殿下对您，可是十足十的真心，您怎会对我家殿下说出这等过分大逆不道的话。那次您坠崖，他几乎是不吃不喝，每天奔波于回头崖和皇宫之间，就为了快点想办法找到您。人人都说您可能死了，他却是不信。后来，您与五皇子之事，害得五皇子进了天牢。皇上龙颜大怒，本是说红颜祸水，要将你抓入天牢关一关，也是我家殿下与皇上争博，宁愿放弃与皇上浓厚的父子情，也不愿您受一点伤害，才让您一直安然无恙。这些日子，殿下也因你态度不明而经常彻夜难眠，您却……”

“住口……”向来温和的人却突然狠厉，生气地盯着那侍卫。本是苍白的脸顿时多了几丝红润，他不禁咳了起来。侍卫一听，也不敢再出声了。明显是气得不浅。

她的心凝了凝。想不到，这背后还发生了这么些事。她不是讨厌他，她只是认为，这样对彼此都好。正是因为不想更深的伤害，所以才要在伤害不算深的时候彻底远离，才不会那么心痛。

云应宁止住了咳意，抑制住心中的失落和痛苦，他忽然撤开了伞，任着它孤独飘摇地坠到地上，摇摇摆摆，迎着雨走近了她一些，眼中竟蓄了些泪，语气一如往昔温柔暖意，轻轻道，“我答应你。霜儿，只要你快乐，我便觉得，原来舍弃，也并不是那么艰难。只是，未曾得到，何言的失去呢？”

雨水无情地打到他身上，却不似心尖那么痛，那么崩溃窒息。他忽然背过身，直直地往宫外而去，再无多余的话语。他怕她看到眼里的不堪。

曾经他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他不珍惜。如今，他悔恨早些时为什么不喜欢上她，为什么留她在原地傻傻地叫着她“太子哥哥”而不回头应答，不回头应承她天真深厚的情意。现在他终于彻底失去她，这都是因果循环。过去他不在意，现在也没资格拥有。

非他所能求，非他求得到。

这下，真的只是一道圣旨罢了，一道圣旨罢了……他沮丧着脸，任由雨打在脸上，身上，加快脚步跌跌撞撞地随着青石小路摇曳而去。侍卫恨恨看了一眼白霖霜，赶紧拾着伞跟上，“殿下，还下着雨呢！”

他还从未见到太子殿下如此失态过呢！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萧索中渐渐消失的身影，没有收回视线。幽韵轻轻地走到了她旁边，偏头言：“小姐，您这样做，太子殿下肯定很是伤情。”

她淡淡眨了眨眼，“不喜就是不喜。如果我给他希望，将来他就越痛苦。我与他，不会有结果。”

不说喜欢与否，就说是对着那张脸，她也不会有那种男女之情的喜欢。嫁给他，就给嫁给自己的弟弟那种感觉是相同的。若不是心理变态，谁会接受得了？

“拍拍拍……”

“说得好！原来云沧国还有这样的女子，真是让本太子大开了眼界！还有这等果决不慕名利的女子，世上实属罕见！”

鼓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惊得她回头望。竟然还有人从这里经过？入耳熟悉的声音却是让她的心跳加速了许多。

跳入眼中的果然是那张多年前魂牵梦绕刻在心上的脸。那张足以一见，就能让自己理智尽失的脸。世上有千千万万种面貌，可能让自己倾心不忘的，最多就是几张。人生短暂，感情太过专一，爱一个人，就要耗费大量心神，何苦为难自己到精疲力竭呢？

纯蓝色的锦袍完美贴合在他的身上，芝兰玉树，身形秀雅挺括。还是太过熟悉眷念的神色，爽朗儒雅的气息万年不变，眼睛里永远都是一抹暖阳镶嵌。唯一不同的是，他是坐在轮椅上。眼前的人忽然变得模糊。她闭了闭眼，眼泪就这样从眼角滚下，热汤汤地自脸上滑落。

“小姐？您怎么了？”幽韵担忧地叫了叫她。原来小姐竟然会哭。她从来没有见到她哭过，不管是练功如何艰涩难懂，还是在经历生死一线被折磨得痛苦不堪忍受，她都没见她掉一滴泪。可是，自从她看到了这个太子，一系列怪异的行为超乎了她的想象。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这个人，对小姐来说，是不同的。

听见幽韵的叫声，她背过身，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明明准备做一个陌生人，她还是不小心露出了狼狈。幽韵一直观察着她的神色，她瞧了一眼身后走来的人眉眼间突变的神色，大感不妙。刚才那人不是这种表情，如果不出所料，马上发生的事，不是她所能控制。她突地上前拉着白霖霜，想要带着她立刻远离这里。

想法永远很美好，就在她拉上她胳膊的一瞬，身后那男子的身影却忽然响起，“小如？”

白霖霜的身子突然僵住。幽韵的身子突然停住。

终于还是逃不过。

玉祁霁的声音都在颤抖。是她吗？如果不是她，她们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神情？因为彼此太过熟悉，熟悉到，仅仅是靠一个眼神，他就能分辨出，那个人是她。那抹熟悉的背影却是如此的清晰深刻。她在见到他时，她伤心时，留的泪总是不由自主的。太过平静沉着的时候，她流出眼泪的速度约是五秒一颗，太过激动难过时约是两秒一颗。伤心到极致时便是源源不断地流出。

她在逃避问题时，总是喜欢背对着别人。因为她害怕别人看到她的脆弱。她从来不会向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只是觉着没必要。

她有很多很多的原则问题。只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她却可以惯着他，给他无限的纵容。纵使她生来遇到不幸的东西有很多，可是，她都会坚强地活下来。

她一直喜欢紫色的东西。所以，她对紫色的东西是情有独钟。不管是衣服，首饰，还是自己的房间布置，都是紫色的。

她喜欢沉静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比之别的女子，她的性格稍显独特了些。不爱红装爱武装。她喜欢古诗水墨画……

那道身影却忽然又走了，他忽然发功闪到了她面前，转瞬就牵起了她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玉镯，呈紫罗兰色。

“小如，是你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