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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俩》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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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五一,天热的很,学校放假了,多数学生昨天下午就已经回了家,空空的教室里还飘荡着没有干的颜料的味道。

我小心翼翼的从角落里拿过我的画板,支好画架,把李子的照片夹在一边,很仔细的观察了半天,才调好了颜色接着下笔。

画儿上的李子坐在树杈上面朝我,在空中晃荡着小腿,正在笑,很罕见的大笑,身后的阳光,打出了一片温暖的背景色。

这样的色调,这样儿的温度,这样儿的笑,就像是天堂的风光。

********************************

专业课的上课时间慢慢变长了,我待在学校的时间变短了,和李子在一块儿的时间也变短了。

有次晚上我出去上课,一个人走在大路上,小风儿呜呜的吹着,宽阔的路上不时唰唰唰的跑过几辆车,再没了旁的人。

突然就有一种落寞感,原来不觉得这条路有这么空,一个人走得久了,才明白孤独。不由得就想起李子,如果我的前十几年没有李子,这种空虚感会不会更早的出现?如果以后没了李子……我估计会一辈子不满足吧。

在高强度的特训下,我也开始了色彩的练习。我丝毫不敢懈怠,一模已经过了,照一模的文化课成绩,如果我专业课成绩不差,就能上重点了。

还不知道李子想去哪儿上学,要是能和李子一块儿上大学,估计我爸妈得乐开花儿,当然我会乐炸的。

这周末我们要去写生,我想了想,跟我们老师说:“老师我发小儿也画画儿,自己学得,比我画的好,写生让他一块儿来成不?”

“成啊,写生地方是公共的,想来就来呗!你说比你画的好啊?还是自学的?”

“嗯,我发小牛逼着呢!”

“成,那正好我也看看被你夸到天上的你发小,有多厉害。”

写生的地方有个人造湖,荷花早都败了,只剩下些黄槁枯叶子,湖对面儿连着一片儿地,地里的玉米已经结了穗儿,绿油油的一片喜欢人。

我们写生的地点在岸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地势高,视野好。

写生的形式不限,速写素描色彩油画啥都行。我正在练色彩,所以带了色彩的工具。李子本来是要画油画的,但是油画干的太慢,东西也沉,李子干脆就只带了个速写本和几根儿炭笔。

虽然已经十月份了,但是秋老虎的余威还在,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太阳越来越大,晒得人一头汗。李子的速写已经画了好几张,我的色彩也快要画完了。

等我终于上完了颜色,扭头一看李子没影儿了。其他人大部分都画完了,还剩下几个别的在收尾,我挨个走过去看了一圈儿,回来还是没看见李子。我有点儿慌了,心想别出来写个生,再整出点儿啥事儿来,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我瞅了一眼老师,看他没有急着走的意思,就四下里开始找李子,沿着这个小山头转了半天,也没找着人。我抬头看看天,估摸着差不多要回去了,心里想不然把这事儿跟老师说下吧,正要转身儿走,余光一扫感觉看见了个啥东西,赶紧扭头去找,就瞅见李子坐在一根树杈上,上半身斜靠着树干不知道在看啥。

喊了一声没人应,我跑到跟前儿才发现,李子正闭着睡得香呢。还没掉尽的树叶子遮着太阳,缝儿里面漏下来的光掉在李子身上,斑斑驳驳,温温暖暖。

我掏出手机,想要拍一张,调好了一看,李子已经醒了,正看着镜头,眼神儿还有点迷迷瞪瞪的,我按下快门的时候,他就跟知道我在照相一样,咧开嘴笑了起来,非常明亮的大笑,满满一屏幕金色,几乎要溢出来。

我收回手机,李子从树上爬了下来,跑过来说:“你是山顶洞人么?头上顶一头树叶子是要给鸟做窝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李子刚才在笑啥,还好没回去,不然我维持了这么久的帅气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拍掉了头上的树叶子,我问李子:“你跑树上干啥?让我找你找了一大圈儿。”

“困啊,太阳晒着我瞌睡。”

“你就不怕摔下来?”

“那树桠子又不高,又都是土地,摔下来也不会咋样儿。再说了,小时候爬树摔的还少?”

“那我们要是走了,你可住在树上吧!”

“你这不是来找我了?”李子在前边儿走着,揉了揉眼睛,回头瞟了我一眼:“走呗,你咋不动了?”

我松开了捏紧的拳头,抬步朝前走。

下次不管你去哪儿,我绝对会去找你。

*******************************

知道天宁脑膜炎住院这个事情的时候,我还在哧溜哧溜的吃拉面。李子说完,我一口汤直接呛进了气管,差点没让我把肺咳出来。

“啥情况?咋弄的?严重吗?”

“不知道。我爸我妈都在医院守着呢?”

“那你呢?不过去啊?”

“我去过了。”

“……不在那儿陪着天宁?”我想起我住院时候,李子每天晚上都在床边候着。

李子摇摇头。

“为啥?你和天宁那么亲……”

“我爸我妈在就行了。我去净是添乱。”他喝了一口面汤,又说:“再说了现在是高三,请假不像高二时候那么随便。”

我还想问问李子担心不,看了李子若无其事的表情,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那么宠天宁,咋会不难受?但是就算难受,他也不会多说啥,每次都是一副陈述客观事实的从容模样儿,心里头不知道磕了多少道沟子。

我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找不说来啥好的话可以说。

李子每周末去医院,这样我俩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就更少了,李子也很少再谈起天宁的情况,我又不好意思问,每次都只能问问我爸。我爸每次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个大概,不知道情况到底是好是坏。

自古以来就是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天宁还没出来,李子奶奶又进去了,因为喉咙里长了个瘤子,得开刀。

李叔李姨这下彻底是忙不开了,李子也开始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老师还为这事儿找他谈了两次话,大意就是要高考了,希望他不要因为外部的事情太影响心境。

我周末没事儿也去医院帮忙,不过幸好天宁已经快好了,李子奶奶还在准备做手术。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李子正坐在窗户边儿看书。屋里除了李叔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看模样儿和李叔长得有几分像,估计是李子的叔伯姑姑啥的。

李子冲我笑了笑,指指他旁边的凳子,让我坐下。

“那俩人是谁啊?”

“我大伯和我大姑。”

“原来没见过他们啊。”

李子轻笑了一声,合起了手里的书低声说:“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金贵主儿们,平日里能给你见着?”

我听出来这话里的讽刺,没再问,看了奶奶一眼,说:“奶奶睡了啊。”

“嗯。后天就要做手术了,”说着他瞅了一眼在那边的大人们,“手术费还没着落呢。”

“天宁啥时候会出院啊?”

“不知道,医生说再留院观察几天。老师上次说啥时候联考来着?”

“过了年来就考。”

“你们十二月中旬就要专业课考试了吧?”

“嗯,你这一说还让我有点儿紧张,没剩下两天儿了。”

“紧张啥,你们老师不都说你没问题么?”

“那我也紧张啊,主要一考试那种气氛,就紧张。”

李子撇撇嘴:“我考试就不紧张。”

“……能和你这种人比吗?你这脑子跟开了挂一样的,诶,你说会不会是你激发了啥超能力啊,让你的大脑拥有了瞬时记忆的能力之类的……”

“你就是想太多。你要是把你原来下在游戏上的劲儿用到学习上,你先在也得是数一数二的人。”

“那比的过你吗?”我笑嘻嘻的问。

我正要等李子回答,就听见那边儿猛地一声:“老三你抠儿啥?你家两套房,那么有钱,这一点儿手术费还拿不出来?俩儿子都养了还在这点儿钱上计较?”

我扭头一看,李子大伯脸红脖子粗的正对着李叔吼。

“老大!”李子大姑训斥了一句,“咱妈还睡着呢!”

老大不满的哼了一声,闭了嘴,三个人又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啥。

我凑到李子耳朵边儿上说:“你大伯说话咋这么不是味儿呢?”

李子站起来,说:“别管他,咱们出去转转。”

李子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身儿去,对李叔说了一句:“爸,这个月月供你还没交呢。”

李叔愣了一下,嗯了一声。李子却一拍脑门,跟好像想起来啥似的,走回去,走到他大伯旁边问:“诶,大伯,上回老家那树我爸不是让你帮忙卖卖么?咋样儿了啊?卖了多少钱啊?我爸当时买树苗的时候可贵了!都是好苗子,我还种了两棵嘞!现在估计都长老粗了,肯定挺值钱的……当时我爸说要卖我还不舍得呢……”

我还在惊奇李子咋今儿个一口气儿嘟嘟啦啦说这么多话,就看见他大伯脸黑的跟吃了屎一样。

“平宇,你透透气儿去吧,别老在屋待着。”李叔打断李子,李子从善如流的住了口,和我一起出去了。

下了楼,我才忍不住问他:“你刚才说的啥啊?让你大伯那么不高兴。”

李子呵呵呵的笑出了声,得意的转了两下手里的笔,说:“他卖了我家的树还不给我爸钱,我爸不想和他计较,我就非得膈应膈应他。”

李子,果然就是李子。

在学校里的自习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考试,考了评评了考,天天没日没夜的就知道写卷子。

级段长还别出花样儿地整了个啥研讨会,让级段前十名同学每周一下午单独出去开个小会儿。每次回来,总有女孩子红着眼睛耷拉着头。

我问李子:“你们去都干啥?”

“批斗会吧。”

“啊?就是每星期集体挨一回批?这么惨啊……啧啧好学生也不好当啊。那你也挨批吗?”

“我挨批你会心疼么?”

“当然!不过我觉得你不会给我心疼的机会的,我就是随便一问,你看你成绩那么好,咋会批你。”

“领导批人还要理由么?”

“啥意思……”

“意思就是给你个心疼的机会。”

“啊?”

“别光知道‘啊’了!”李子笑着把书盖到我头上,“段长昨天还单独找我谈话来着。”

“不是吧,你这样儿的也挨批啊?他都说啥了?”

“你想知道?”

“嗯。”

“去问段儿长呗!”

“……”

李子一脸得意笑嘻嘻的趴回桌子上,继续翻他的书,我看着他小人得志的表情,就一个想法:李子长得真他娘好看!

我到底也不知道段儿长和李子说了啥,就见李子平时做作业的时间比原来变长了,上课听课的时间也变长了,我心说终于有点正常人的样子了,好歹李子也是需要听课写作业的。

然而,等我看完了他的卷子,仔细观察了他的上课状态,我才明白,无敌,是多么寂寞。

李子的卷子,老师只是象征性的画两个对号,然后在重点题目面前打个三角,上课讲到这个重点题目的时候,就说:“李平宇,你上去写下过程。”

完了这个时候被点名的李子就会一脸茫然的问我:“哪个题?”

“……”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了:“李子你上课不听在干吗啊?”

“冥想。”

“啥?”

李子白了我一眼:“发呆!”

“你咋不跟原来一样看书呢?”

“段长跟我讲,像我这样的人,要起好带头作用,注意力要跟着老师走。”

“……讲真,我就觉着吧,李子像你这样儿的就应该去那啥特别实验班,现在这样儿太浪费资源了。”

李子拿过我桌子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本子卷子,一张一张理好,整整齐齐地递给我,微微歪着头说:“我要是换个地儿,就瞅不着你了。”

终于到了专业课考试那天,我紧张兮兮地走进考场,想起头天李子特意拽了拽我的小手抵了抵头,美其名曰给我的考试加持,我撇撇嘴,咋就不来点儿实际的呢,亲个小嘴儿啥的。

说起来李子星星期期的老往医院跑,周末都不咋见了,平常也就课间说两句话,其他时候也是各干各的,这感情交流的机会可是急剧减少啊。这可不行,万一再有别的人给钻了空子呢?毕竟李子长得好,学习好,人也好……

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把那速写对象给画成李子!我赶紧打住,慌里八张地改了两笔,再不敢多想。

下面考的素描和色彩倒是顺得很,特别是色彩,可能是李子的加持起作用了,我感觉自个儿型起得也准,布局也好,色感还特别溜。

等考完了,我兴高采烈的回了学校,想和李子说道说道。一回学校,竟然正在月考,级段儿没排我的考号,我只能拿着笔搬着凳子去了最后一个考场。等这场完了,我跑了半天从这栋教学楼跑回我们教学楼,刚和李子打了个照面,就又要进场了。

我一股子的兴奋劲儿硬是被生生憋了回去,好容易等到了晚上全考完了,我又提起劲儿来要和李子讨论我今天画色彩有如神助的状态,刚一张嘴,班主任突然大喝一声:“肖凡!安静自习!”

我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我愤愤的扭过头去对答案,听见旁边噗嗤一声。

“别笑!”我低着头小声吼了一句。又听见旁边憋笑的声音……

算了,给他一次放纵的机会吧,我是有肚量的人,反正也没少被笑话。

又过了一会儿,看见旁边儿递过来一张小纸条儿,上面写着:画的咋样儿?

知我者,李子也!

我提起笔唰唰唰的写下一行话,写完了又觉得不足以表达我丰富的内心世界,就又加了几个形容词,写完之后又感觉叙事不够完整,就把前因后果又补充上去。

我正在奋笔疾书,还没写完,李子突然出手嗖的一下抢过纸条一把塞进抽屉然后若无其事的把书翻到下一页静静地看,这一连串儿的动作完了以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片儿黑影从身边儿飘过,吓得我一动不敢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班主任慢慢飘出了教室后门,我才松了口气儿。

李子这才把纸条拿出来,看了一遍又回给我:等你给我画像。

我看完了纸条,就一个想法:真他娘的想亲他。

我下决心这周末要赖着李子,等我一回到家放了书包就去敲李子家的门。开门的是李子,李叔李姨照常不在家,让我松了口气儿。

“你一会儿还要去医院吗?”

“不去,明个儿再去。”

“那今天下午让我在你家写作业呗!”

“成。”

“李叔呢?”

“没下班吧。估计下班也会直接去医院。”

“那现在是你姑在那儿?”

“嗯。我先洗个澡儿去。”

“我也想洗,一起洗呗!”

李子冲我微微笑了一下:“小凡乖,等我。”

等我回魂儿的时候,李子已经进了浴室锁了门了。

我癔癔症症地挪到李子卧室,趴桌上拿出作业开始写,写着写着就画起小人儿来。我拿笔尖儿戳着画出来的小李子,耳朵边儿流水的声音哗啦啦的特别响。

我喜欢李子,特别喜欢,但是以后咋办呢?到了结婚生孩子的时候咋办呢?我又咋跟我爸说,咋跟李叔说呢?估计少不了一顿打的……

眼见着那点纸都快被我戳烂了,我赶紧找别的地儿又画了个小人开始接着戳,戳了一会儿再画一个,不一会儿卷子上空白的地方全画上了小人儿。

等没地方画了,我才傻眼儿了,这卷子我咋交啊!不过李子好像也干过这种事儿诶,在卷子上画画儿啥的,老师不还夸他来着?我虽然没他画得好,但是也不难看啊,就这样儿写写交了得了!

“你戳啥呢?”

李子洗完澡儿进来,走到我旁边儿坐下,凑过来一看,笑了。

李子头发还没干,湿湿的,香香的,他那张干净好看的脸就凑在我跟前儿,眉眼鼻子长睫毛,哪儿哪儿都好看,尤其是弯着的嘴巴,总是红红润润的,唇线清晰,唇形漂亮。

我也低下头,凑过去,贴到李子的嘴唇上,轻轻蹭着。感觉李子不反对,我慢慢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这种温软的触感太过于美好,美好到让我感觉不满足,想要更多,我顺着本能用舌头沿着李子的唇缝慢慢扫过,然后用力挤压进去,唇齿相接的那一瞬间,我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唯一知道的就是李子柔软的舌头和甜丝丝的口腔。我难以自控的舔舐着我能触碰到的每个地方,感觉到了李子的回应,我兴奋的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战栗起来。

一股小风儿从我脸颊一侧传来,我眯着眼扫了一下房间,除了半开的门啥都没有。很快我的注意力就全被李子红扑扑的脸颊以及扑闪扑闪刷在我脸上睫毛吸引过去了,其他一切都无暇顾及。

直到我的舌头都要麻木了,我才依依不舍的从李子嘴巴里退出来,分开的时候发出响亮的一声“啵”,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口水流下来,李子伸出舌头灵巧的把我嘴边的口水舔掉,然后笑笑的问我:“亲够了?”

“没有。”

“那也不给亲了。快洗澡儿去,洗完了好好写作业。”

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里面难以自拔,就听了李子的话,撑着小帐篷站起来,进了浴室洗澡。

当我慢慢迷瞪过来的时候,我低头打量着精神的小兄弟,开始考虑下次让李子帮我的可能性。

********************************

快过年的时候,李子奶奶出院了。紧接着我们也放假了,腊月二十八放假,正月初七开学,十天的寒假,百来张卷子。

一整个寒假这边只有李叔一个人,李子都待在李姨那边,李子奶奶也在那边住,我就不明白了,好好一家人,为啥要分开住。

过年本来事儿就多,年前就两天,年后又要四面儿跑着串亲戚,再加上作业堆积如山,这十来天硬是没见李子一面儿。这个年儿,过的比在学校还累。

十天一晃眼就过去了,完全没意识到我们这是过了个假期,连个懒觉都睡不好的假期算啥假期!

开学第一天啥事儿没干,先考了个试,考的一个个儿垂头丧气的,还没收的心立马儿的就飞回来了。紧接着就开了个开学动员大会,李子还上台发了言。

他往台上一站,我就听见后排女生嘀咕:“啊,你说的就是他吗?”

“对啊对啊,长得超帅的啊!”

“卧槽,这不是每次都考第一那个吗?学霸还长得帅,声音还好听,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跟你讲啊,像这种优质男,都是gay。”

“瞎说!他要是gay那我咋办?不要断绝我的希望!”

“装吧你就,不知道你yy人家多少次了。”

“诶不过讲真啊,都没听说他有过女朋友……”

听到她们说gay,我心里突然沉了一下。

我和李子现在这种关系,是没办法公开的。虽然现在比原来开放的多了,同性恋啥的在社会上也算是个常见话题了,有的人总会动不动拿这个话题开个玩笑,但是真要说起来,有多少人是不带轻视和讥笑的眼光来看这群人的呢?一直瞒着肯定不成,往后咋办呢?

我从来没想过会和李子发展到这一步,喜欢上一个人这种事儿又咋说得清呢?李子总是想得很远,难道他没有想往后的事儿吗?

李子已经发完言下台了,我看着他大大方方坐回第一排的位置,那种久违的差距感又回来了。

以后,这个词太虚了,说不定根本不会有以后的存在。

开学之后老师调了一次位置,把我和李子调开了。我去找老师说,希望还和李子同桌。

班主任抬抬眼镜瞅了我一眼说:“你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啊,毕竟资源是要共享的,不能你一个人老霸占着平宇同学啊,想和他坐一块儿的人多了。”

我不情不愿的在新位置上落了座儿,李子扭头看了看我,给了我一个抚慰的笑。

不坐在一块儿,连说个话都特别不方便,我想到啥事情或者哪题不会做,总是习惯性的扭头就要问,抬头一看不是那个人。

习惯这种东西,一旦养成,就成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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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呆的时候总是不由得注视着坐在前面的李子,这让我想起来了原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李子远远的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追不上。

可能是并排走了太久,让我忘记了我们俩之间的差距,这不过是李子停下等我的假象而已。

我们俩之间到底算啥?这样儿的关系能持续多久?我到底在期待从李子那儿得到啥?

下课铃兀的响起,老师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紧张,我迫切的想从李子那儿的到一个答案,一个关于我们俩的承诺。

我传了一张纸条儿给李子,让他今天晚上放学在教室等我一会儿。

然而真的到了晚上放学以后,我看着坐在对面的李子,却又不知道该咋开口。

“咋了?有事儿就直说呗。”

“李子啊,你以后想考到哪儿去?”

“咋突然问这个了?你有想上的学校吗?”

“也不是啊……我就是想问问你打算去哪儿……”

“我考到哪儿算哪儿吧,没有特别想去的学校。”

“那要是我没考上和你一所学校呢?”

“没考上就没考上呗,不过你别担心,你现在的程度再加把劲儿可以够得上一本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

“我是说,李子啊,你觉得……咱俩这样儿以后还能成不?”

李子没说话,盯住了我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去,我听见一声轻笑,李子低垂着眼睑道:“以后的事儿,百分之十都取决于现在,省下的百分之一,听天由命。”

“李子……”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我满足。

“你慌啥?受啥刺激了?”李子抬起头一手托着下巴,打了个哈欠,有些倦怠的眯起眼睛。

“没有,就是觉得时不时的也该思考一下人生。”

“我知道你在担心啥,别想太多,不适合你。”

确实,未雨绸缪提前计划啥的,根本就不适合我,我原来从来不会操这么多心,那是因为不管怎样,李子都会帮我。但是这次不一样,这个问题,光靠李子是不成的,毕竟这次不只是需要收拾我的烂摊子,而是要站在社会主流的反面。

李子并不给出我肯定的答复,让我开始焦躁,看着平静而略显懒散的脸,我凑上前去,希望得到安慰。

但是,李子避开了。

他微微后撤身子,然后站起来,说:“该回去了。”

如果说原来的焦躁只是米粒儿一样的一个小黑点,那现在它已经慢慢的蔓延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并且还在扩张,吞吃着剩下为数不多的,我对这份感情的心安理得。

********************************

我再没有单独找李子说过话,又想起原来做过的梦,梦里的李子碎成了片,没有温度。现在每次看见李子的笑,都会惶恐,这样翘起的嘴角,不知道还能为我停留多久。

这周末我回家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李叔,最近各种事儿多,也挺久没见过李叔了。李叔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接着不知道和我爸在谈啥事情。

李叔和我小时候印象里的样子差不多,不显老,还是衣装整齐,文质彬彬,眉宇间一股子严肃感。

一直不是很懂,像李叔和我爸这样一看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为啥是好兄弟。后来我也不纠结了,因为李子我俩也完全不是同一号儿人。

我刚换了鞋子,就听见我爸说:“肖凡,最近没咋见你去找平宇啊?你找他玩去吧,他就在家呢。”

我知道我爸这是把我往外面支,但是要去找李子我还是有点小紧张,上次他避开我的事儿,让我耿耿于怀,跟心里扎了根小刺儿一样,磨得慌。

但是这么憋屈这也不是事儿啊,我心里一横下楼敲了门,想着今儿个一定要问清楚李子到底是什么个想法儿。

李子开门见着是我,也没太惊讶,跟原来一样儿拿了我的拖鞋让我换上,然后进了屋,没有说话。

我也提溜着书包进了屋,李子的房间儿我熟的就跟我自己屋儿一样,哪儿放着啥我闭着眼都能摸到,当然这是因为李子的东西从来不乱放。

一进屋我就感觉气氛不对,李子不开心了,绝对是不开心了!本来准备好的气势汹汹的问话我一下全嚼吧嚼吧咽肚子里去了,琢磨了半天,没发现啥好的措辞儿,还是直接问了:“不高兴?”

李子趴在桌上拨拉着一组拼图,“嗯”了一声。

“咋了?”

李子沉默了一会儿直起腰来,收了拼图,摇摇头。

“……是不是李叔的事儿?我刚才在我家见着他了,不知道在和我爸说啥,然后我爸就把我撵出来了。”

“嗯,我爸工作上稍微有点问题。”

“李子你就是好瞎操心,我觉着李叔可比我爸靠谱多了!他可是你家现在的顶梁柱,你就甭想太多了,有空儿还不如……关心关心我。”

李子一愣怔,然后哈哈哈笑起来,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

“你笑啥!”我话出了口,才感觉有点血冲脑门儿,李子这一笑让我更尴尬了。

“小凡你太逗了!”

“别笑了!不许笑!”

好半天李子才把气儿喘匀:“你刚才就跟失宠的小媳妇儿一样,你最近是电视剧看多了还是咋的?”

“瞎说,见过我这么帅的小媳妇儿?我不就是实话实说嘛!你看看你,老师一调位儿,你就不理我了,也不给我讲题了也不给我看画儿了,也不找我玩……”

“谁不理你了?我也没见你来找我啊。老师这才调位置两个星期吧,你还就委屈上了。”

“我要是下课没事儿就跑你位儿上,多奇怪……”

“那我要是有事儿没事儿非拉着你给你讲题,就不奇怪了?”

“我乐意啊!”

“那你来找我呗!”

“那我找你你为啥不让我亲你!”

完了,本来准备好的一大段儿话全浪费了,就这么直接给喊出来了。

我正等着李子的回击,结果意外的,李子竟然没了声儿。我眼见着李子背过身去,把刚收拾好的拼图重新倒出来,趴回桌子上,漫不经心儿的捣鼓。突然的冷场,让我心里闷闷的。

“李……”

我刚要开口提问,李子打断了我的话。

“对不起。”

这三个字儿一落地,生生的冻住了我想问的所有话。

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

那天以后,日子还是照常的过,李子没有刻意疏远我,也没有任何解释,就跟啥事儿都没发生一样,该咋咋滴,一样的对着外人冷冷淡淡一脸疏离,对着我温温和和一脸笑意。

但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难受。从小到大,李子总是一眼就能看穿我是啥样儿个想法,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看明白过李子。李子这样儿的态度,让我特别难受,又没地方发泄。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个啥意思,李子不烦我,这点我肯定。但是为啥要说对不起?完了之后为啥又没事儿人一样?

和李子不一样,他可以那样儿直接拒绝我,但是如果他对我笑,我拒绝不了。

李子于我,就跟毒品一样,只要碰了一下儿,就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了。现在李子的种种,音容笑貌,一言一行,都只会让我渴望更多,更加不满足。

如果做不到,就别对我好。

我才发现,原来我定的目标,都是以李子为标榜的。现在倏地一下,没了可以着眼的地方,我茫然了。

上课一不留神而就容易发呆,考试成绩也一次不如一次。一直到和爸打电话的时候他问我:“最近学习咋样儿啊?”我才猛然迷瞪过来,现在我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已经背负上了我爸妈的期望,不是原来那个整天被我爸念叨着只要不惹事儿就行了的熊孩子了。

李子和我也和原来不一样了。如果我把那天晚上李子亲我只当成一个错觉,就不会有现在这一档子烦心事儿了吧?我就还可以和李子只是单纯的兄弟了吧?

但是,已经回不去了。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高考了,教室里面的气氛空前紧张,个个儿的都埋着头趴在卷子堆书堆里。

我这天中午拼死拼活的写完了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一头栽倒到桌子上就睡着了,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完了,姿势不对,脖子要疼了。下一秒就不省人事了。

然而当我终于被上课铃儿吵醒的时候,我发现脸的触感不对,软乎乎的,还湿乎乎的。

我迷迷瞪瞪抬起头一看,我正枕着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外套,上面还印着我的一滩口水。再仔细一看,这件儿外套眼熟的很啊,这不是李子储物柜里的那件儿嘛!

天呐!我竟然把口水流到李子衣服上了!于是我一个激动,就抓着衣服站起来开始抖。抖到一半,感觉不太对,周围有点儿安静过头了,除了我抖衣服的声音,就没声儿了。我正准备环顾一下四周观察一下情况,突然耳朵边就一声炸雷。

“肖凡!”我被吓得一哆嗦,衣服掉地上了,“你衣服上有跳蚤吗?!抖啥抖!坐下!”直到我抬头看见英语老师那张怒气值max的脸,我脑子里才一激灵明白过来这是在上课,然后就反射性的往下一坐,屁股没对准焦,坐到了地上的,李子的衣服上。

等我规规矩矩的收拾好,捡起衣服的时候,原来干干净净的衣服已经皱了吧唧灰头土脸儿的了。

晚上和李子一块儿回寝,我跟他说:“李子你那衣服我洗一下儿再给你啊。”

李子没吭声儿只管往前走。

“李子?”

我又叫了一声,他才扭过头来。

“啊?咋了?”

“我说你那衣服啊,我给你洗洗。”

李子又没吭声儿,我心说李子想啥呢这么出神儿。

“李子?你听着没?”

“听着了。”

“那你咋不吭气儿?”

“啊,忘了,我刚才正在想你拿着个搓衣板儿洗衣服是啥样子呢。平常你衣服不都是拿回家洗?”

“睡都睡不够,哪还有空儿洗衣服。”

“那就有空儿给我洗了?”

“这不是我给你弄脏了嘛!”

李子没再接话,一脸促狭的瞄了我一眼。那眼神儿带点不明的笑意,像他额头前面儿长长了的刘海儿一样,软软地扫过我心上,让我步子都顿了一下儿。

“李子……”

“嗯?”

“你能不能,别再那样儿……对我笑了……”

我压着嗓子,含糊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句话,听到自己的话瞬间消失在风里,我心下又松了口气儿。

但是李子还是听到了,他略微顿了顿,回答道:“好。”

然后他停下来,转过身,轻轻的,用嘴唇贴上了我的额头。

温软的,和他的眼神儿一样,刻在了我心上。

刻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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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敛了表情的李子,同时也拉开了我们俩之间的距离,见面点头而过,课下不再寒暄,转眼间,我也成了其他人中的一个。

我还是改不掉看着李子发呆这个毛病,但是李子再也没有突然回过头。我就不明白了,李子咋就说冷淡就冷淡了呢?好歹也是十几年的兄弟,就算谈不成恋爱还可以做兄弟嘛!

好吧,虽然是我让他别对我笑的……但是他那么聪明听不出来这是违心的话嘛!

我盯着李子的背影,麻木的戳着卷子上一个又一个黑黑的英文字母,一直以来李子是我的目标,小时候想跟李子一起玩,现在想跟李子一样优秀,以后想跟李子一起工作……那李子的目标是啥?他特别想要的东西是啥?

突然心里特不是味儿,不甘心,我这样儿心心念念的全是李子,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会让我琢磨半天,那,李子呢?他也这样儿在意过我吗?

我又戳破了一张英语卷子,浪费了一节自习,啥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李子,我干脆翻过卷子写了一行字儿:这周返里来我家吃饭呗。然后传给了李子。

李子很快传了回来:这周我得去我妈那儿,去不了

我撇撇嘴,这是彻底不想见我了。被这么干脆拒绝了,我也没啥特别的感觉,就是心里面有一块地儿,空了。

周末回家应付完了作业,躺在床上没事儿干,拨拉着手机通讯录,发现竟然没有能出去一块儿玩的。这才意识到,原来我的社交圈就是李子啊,就只有李子啊。

我在床上翻了几下,叹了口气儿,得了,我还是重操旧业去网吧打打游戏吧。

结果我还没到网吧,就遇上熟人了。

“哟!肖儿啊,又见着了,咱可是挺有缘的!咋样儿,今天还有事儿不?没事儿了去喝一杯?”

我抬头一看,可不就是那老大哥儿嘛。

“成啊!没事儿没事儿,闲得很!走走走,挺久没见,今儿个让我请您一回吧!”

“哈哈哈!好小子现在出息了啊?还要请哥?算了吧,哥还没他妈混到那种操蛋地步儿!”老大哥儿说着一把揽住我的脖子,“走,哥带你去个新地方,保证玩的开心!”说完了还挤了两下眼睛,这就有点吓人了。

我自暴自弃的跟着一群人来到一家地下的酒吧,装修还挺豪华,场子也大,老大哥儿直接走进一个卡座,一看就是常客。

点完了酒,那老大哥儿倒满上两杯,递给我一杯。

“上次松子那事儿,我听说了。是我对不住你啊,我已经把那小崽子收拾棱正了,也算是给你撒撒气儿,你可别记恨我!”

“哟,哥您说的哪儿的话?哥是啥人我能不知道?下面人的小心思咋都怪不到哥身上,再说他也没把我们咋地。”

“干!你小子丫的就是对我胃口!哈哈哈!”

我一口干完了酒,喉咙肚子嘴里都是火辣辣的,心里却感觉这酒难喝,苦的很。

“诶,咋没见你那白白净净的小兄弟,听说上次打的还挺猛的,人不可貌相啊。”

我憋出一个苦哈哈的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跟李子吵架了。”

“咳,那有啥?吵架多正常,越是亲兄弟,越是打的凶。”

我摇摇头,不知道咋解释,只能又拿起酒瓶子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底儿朝天。

“诶哟肖儿,你这不是来借酒消愁来了吧!”

“唉,大哥,您不明白啊……原来吵架吵两天儿也就算了,这回我拿不准李子是个啥意思啊……”

“哎我说你咋也婆婆妈妈跟个小闺女儿似得了?有啥大不了的事儿俩人儿当面说起清楚,说不清楚干一架不就完了!”

我知道这个事儿跟别人说不清楚,也就点点头不说了。李子说的对,是啥人就有啥看法儿,人家不是你,是不可能知道你在想啥的。

一群人说三道四的胡扯了一通,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老大哥儿大嗓门一叫,叫过来个服务员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不多会儿就过来了几个小姑娘,有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有的比我大点儿,一扭一扭的各自找了个主坐了过去。

我感觉着有点头大,不是没见过这阵势,我不好这一口儿,再说心里挂着个李子,看谁都觉得倒胃口。

老大哥儿一脸笑眯眯地问:“肖儿,还没开过荤吧?今儿个大哥请你玩玩儿,尽兴啊!来来来,喝!”

他使了个眼色,就有一个小姑娘也一扭一扭的贴了过来,开始劝酒。

我不好扫了兴,就只得木头人儿一样的坐着喝酒,然后给那小姑娘蹭啊蹭的,硬是蹭了一身火,还没地方儿泄。眼见着有一拨儿人已经搂着姑娘走了,我这酒劲也上来了,脑子开始转不动圈儿了,迷迷糊糊的坐着也不知道都干了点啥。

正听见不知道老大哥在说啥,突然有个人在我旁边坐下了,然后周围静了一静,我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说:“该回家了。”

“啊……李子啊,你终于来找我了,还以为你不来接我了……”

不知道李子咋和老大哥儿说的,背着我就出了酒吧。

小风一吹让我有点儿明白过来,我拍拍李子的肩膀尽量把话说明白:“别背我了,我沉……让我下来自己走。”

李子无动于衷,还是背着我慢慢往前走。他白白的脖颈冒着热气儿,一耷拉眼就能看着。

我有点生气了,不是不打算理我了?现在这又是干啥呢?肚子里的酒晃晃荡荡烧的我浑身血管涨的疼,一股气儿憋在心里出不来。

“听着没?我能……自己走!你放我下来!”我在李子背上捶了两下感觉不解气儿,干脆一低头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我这时候也迷迷瞪瞪知道不敢用劲儿,象征性的磨了磨牙也就算了,还是不解气儿。

兴许是咬了一口李子知道我不高兴了,就停下来让我自己走。我一手扶着墙,一手拽着李子,刚才憋在肚子没法儿和老大哥儿说的话,现在一股脑儿的往外冒。

“李子你说你这是干啥!啊?很有意思吗?!想理我就理我……不想理我就晾着……你、你、知道我多膈应得慌吗?”

李子不吭气儿,我更恼了:“平时能说会道的,现在咋不吭、嗝——吭气儿?”走了两步我觉得更热了,浑身烧的疼,都是劲儿没处使,特别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不是你当初先亲的我嘛!啊?不是你当初先说喜欢我的嘛!然后呢?然后……呢?啊?你说冷、冷淡就冷淡,你觉着我看着你的冷脸子可舒服?啊?!”

“我的错。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毛线用啊!”我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心里面的火儿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甩开了李子,朝着墙上锤了一拳,我禁不住吼了出来:“现在说你错了,你他妈当初别来招惹我啊!”

我扭过头去看找李子,周围的东西都看的模模糊糊的,李子我却看的一清二楚。那张俊俏的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冷淡疏离,无波无澜。

我心里的火药彻底炸了,拽着李子踉踉跄跄的往涵洞里走,一把把他摁到墙上挥了拳头就朝他脸上打,我要把这个破表情打稀巴烂!

“你总是没事儿人似的,你他妈就不能想想我又多难受吗!我难受啊!难受啊……”

一拳头下去李子躲都不躲实实在在挨了一下,我还想接着揍,抬起了胳膊却再也下不去手。李子一声不吭的,黑黑亮亮的眼睛就那么看着我,太干净了,让我啥都看不出来。

“我不是难受我自己啊,李子!其实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不对的,是我不对,我当时没有把你接出来……但是李姨说了,万一你就好了呢……我也不想你难受……还不如都忘了呢,忘了一时也是忘了……”我颠三倒四的说着话,李子还是静静地听着,看着我,这让我又挫败又愤怒。

为啥李子就总能看穿我?我总是看不懂李子呢?为啥李子在想啥他不告诉我呢?

我感觉着自己脸上鼻涕眼泪是一把抓了,心里跟被捅了无数窟窿一样,已经疼的不知道疼了,手下撕扯着抓到的布,急于把这种太过于强烈的情绪发泄出去。

我感觉到李子用劲儿挣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更用劲儿摁回去,胡乱咬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然后李子不再动了,我顺着本能驱动着四肢,直到失去意识……

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头要炸了,喉咙也疼,转了转眼珠子,瞅见周围熟识的物件儿,我慢慢坐起来,发现是躺在自己屋里。

脑子里面还是混混沌沌的,昨天晚上的事儿还没想起来,就听见门开了,我抬头一看,还没把眼睛聚准焦,就被“啪”的一耳刮子打懵了,眼花了半天才看清东西。

我爸一脸铁青的看着我,绷着嘴,不说话。

昨天晚上的事儿,慢慢地全数清清楚楚的想了起来,想忘都忘不掉。

李子被我折腾的全身没一块儿好皮的模样刻在我的脑子里,我闭上眼睛,只想砍了自己。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是啥感觉了,头也不感觉疼了,嗓子也不难受,浑身上下就跟灌了铅似的,血管都被堵住,血流不动了,冷的很。只剩下最后李子说的话还在我耳朵里嗡嗡的响着:

“咱俩成不了的。”

“我先招惹你的,我对不住你。”

“但是重来一遍,我还是要招惹你。”

“不然,我会后悔。”

我爸站在床边和我对峙了半天,看我一句话都不想说,转身要走。

我张张嘴,发出几个气音儿,问:“李子呢?”

“你还好意思问?!平时平宇咋对你的你不知道?你是脑子被猪啃了吗?!肖凡你!你!你这个……不肖子……”

“李子呢?”

“……你见不着了。”

“他在哪儿?”

我爸扭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的恨铁不成钢混杂着心疼和愤怒:“你李叔不会让你见他的。问了也是白搭。”

“爸,求你了,告诉我吧。”

“你这孩子啊……”我爸背过身去不再看我,“平宇精神状态很不好,回疗养院了。”

听完这句话,我再也坐不住了,一头栽下去。

本来不想让李子再遭一点儿罪,结果到最后让他难受竟然是我。咋会变成现在这样儿呢?咋会呢?当初明明很好的……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我不明白啊,李子那时候为啥要拒绝我?昨天晚上又为啥不反抗呢?

我哭不出来,脑子里面乱成一团,最后只剩下一个想法:我要见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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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着印象到那个疗养院,结果却被挡在了门外,工作人员不让我进。

我抱着头在疗养院门口蹲了下来,痛苦的意识到我现在是没有任何立场来看李子的,到头来,我根本不是李子的啥人,我们俩之间,有的只是那一句虚幻的喜欢。

我咬着牙,不甘心,难道原来我们俩之间说的话,走的路,干的事儿都是假的吗?难道李子我们俩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纽带吗?我们俩,到底算啥……

我绕着疗养院走了一圈,没有发现能翻进去的地方,我很茫然,不知道现在要干啥。我只是想见李子,想听他跟我再说一遍喜欢,但是现在见不到了,我不知道该咋办了。

我靠在疗养院外面的一棵树上,抬头盯着二楼,我记得上次李子就是在那个房间里的。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啥,只知道那扇窗户呼的一下被推开的时候,我浑身的血又开始流了。

李子就站在窗户边,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和往常一样的,绽开了一个带点不怀好意的笑。

他张张嘴,说了句话。

我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如果能回到过去该多好。

********************************

那次之后,我再没去找过李子。我回了学校,安分守己的该干啥干啥。终于熬到了高考那一天。

我再次检查了一遍所有东西都带齐了,才出了教室往考场走,在我进考场的那一瞬间,我眼睛余光扫到了一个影子,我几乎转身冲出考场,因为我确认那是李子。我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下考完了第一场试,然后冲出考场在门口等着,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完了,老师要封闭考场的时候,还是没看到李子。

我知道我没有看错,那不是幻觉,李子真的来考试了。不着急,我总能见到的。我没有打电话去问我爸,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爸闭口不谈李子的事情,李叔和我家的关系也变得微妙。

李叔还是会时不时来串门,偶尔遇到我会点头示意,但是除了略显冷淡外,并没有我预想的对我的怨恨和仇视,反倒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类似于怜悯的东西。我没有再见过李姨,也没有见过天宁,看来李叔和李姨是完全分居了。

高考前一个星期,我偶然听到李叔和我爸再谈借钱的事情,让我意外的是李叔竟然找我爸借钱。

我躲在卫生间里听了半天,心如死灰。李子的治疗费开销很大,再加上一套房子的房贷,更糟糕的是李叔现在还处于停职状态。

当时我心里一阵寒意,如果不是我,像李叔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又咋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之后我也变得沉默,不知道该说啥该做啥,只希望如果我能和李子一样优秀,听话该多好。

每场考试我都会特别留意周围,李子是和我在同一楼层的,但是不知道是哪个考场。终于在最后一场考完的时候,我在楼梯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我的心脏砰砰砰的几乎要跳出来,我大步跑到李子身边,张口要叫住他,却又不知道叫住之后咋办。

我就那样儿紧紧地跟在李子后面,直到他快要走出校门,我才心下一横拉住了他。

“李子……”

李子回过头,双眼清亮,我看到了自己在他眼里映出的影子。

李子没有说话,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清俊的脸上少了原来的冷淡,多了几份木然。

“……你瘦了。”李子的手腕硌的我心疼,没有一点肉,一把抓住全是骨头。

李子还是不说话,面无表情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种神情让我恍惚间觉得我会被他刻在瞳孔里面。

我尴尬的放开手,张了张嘴,却咋也找不到话说,就那么木愣愣的站着,任凭李子看。

良久,李子动了,他往后退了半步,然后轻轻颔首,扬起了一个礼貌儿客气额微笑,说:“同学,祝你金榜题名。”

六月的太阳毒的很,晒在人的皮肤上,热辣辣的疼。我抬头看看刺眼的天,没有一丝儿云,空空荡荡的。刮过的热风蒸走汗水,只留下盐分。

我摸摸胸口,还是完整的,肉和骨头都在。但是从刚才起,那一块地方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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