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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间风》第七章 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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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黄的雾霭遮蔽了视线,空气仿若被凝固了一般,凝涩得令人难以呼吸。一名女子一路小跑着,身影从重重雾霭中慢慢浮现;她一边蹒跚地跑,一边惊慌失措地回头看,呼吸越发粗重。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在她耳旁渐渐清晰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恐惧着这种声响,女子愈发慌张,脚下被枯枝败叶绊倒,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继续匍匐前进。

那是什么物体由于被抽干水分而迅速萎缩的声音;那是腐蚀的声音;是死亡的声音。

那声音终于追上她了。

女子感到身后的异动,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树林仿佛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割成了两半,一半是草木葳蕤,绿意盎然;另一半则万木凋零,满目疮痍。那声音消失不见了,那道无形的墙也在女子身后停下来。随后,一个粗重干瘪、毫无生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来,你比较享受这样追逐的游戏?”

灰黄色的面部上嵌着两只无神的眼珠,灰色干瘪的嘴唇,紧贴着面颊垂下的黑色发丝;浑身散发着吞噬与死亡的气息——这便是“沙噬”。

“来吧,乖宝贝,亲爱的,我又捉住你了……”他嘴唇咧开一条缝,大概是笑了。

蘑菇森林里,一人徘徊不去,拨开层层灌木,四处找寻着什么。

他浓眉如碳,目光如电,身着一件深青铠衣,手握一柄青穹剑,轮廓刚硬,英气逼人。

“……你可是在找沙噬?”老龟仙突然冒了出来,询问道。

“正是。”那人看见老龟仙,面容舒展,“老前辈可知他身在何处?”

老龟仙皱眉,露出不忍之态。

“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人警觉严肃道,“这儿是他的常来之处。可现在都快过去一个月了,我仍然没见到他的踪影。”

“你知道的,沙噬一心爱着酷啦啦,满心满眼都是她,即便没被她正眼瞧过哪怕一眼,仍是死心塌地……”老龟仙叹了口气,“这事还要从酷啦啦的愿望得以实现说起……”

一个月以前。

沙噬蹲在酷啦啦以前的那片蘑菇地附近的地上,从腰间取下一壶,仰头痛饮,面露愁容,醉生梦死之态。“呵!”他看着不远处正在兴致勃勃教人形蘑菇说话的酷啦啦,“……所以到头来,我在你心里连个蘑菇都不如!”他苦笑,仰头又是一口,“这么多年了,本指望如果能够就这么静静地守着你,也就知足了!为什么要打破这一切美好?为什么要打破我最后的念想?”他将壶往地上一摔,面目狰狞,眼白毕露,“……呵!他又为什么要多管闲事?那云端之上还不够他逍遥吗?……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额爆青筋,站起身,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

……

“后来,他投奔了宝利国国王,宣誓为他效忠……”老龟仙叹了口气。

那人闻言心中一震,半晌难以释怀。

“……他最终,还是归顺了国王陛下……”他疑惑不解道,“不过,风音为何会出手帮助酷啦啦呢?”

“……其中缘由,我也不知道了……这对酷啦啦来说是件好事,只是没想到沙噬竟会如此……”老龟仙直摇头。

“……我知道了,多谢老前辈指点。”那人作揖离去。

艳丽浮华的宫殿内传出阵阵乐声,经久不衰,余音不绝。灯火和着乐声在头顶摇晃,令人头晕目眩。男子循着这五光十色,穿过重重雕梁绣柱,踏进了大殿。

殿内,数不清的美女穿着华服罗裙,衣带飘飘,抹着脂粉的脸上堆着谄媚笑容。她们团团簇拥着坐在大殿中央的男人,笑得花枝乱颤。

男子踱了进来,他先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随后便将目光笔直地投向了坐在殿中央的人。

“喂……”他的目光在触及对方的刹那,变得冷峻,“我说你啊……”

坐在花丛中的男人闻声抬头,或许是想摆出笑的表情,脸上的肌肤不自然地褶皱着,诡异至极;眼神错乱,似欲聚焦却又无法聚焦,直到看清来人,他才开口:

“是你啊。”

“……女人有那么重要吗?”男子单刀直入,“享受这荣华富贵,是你想要的?”

“青辕兄,我与你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你没有‘乐’与‘欲’……”沙噬咧开嘴笑道。

“我只不过是不需要女……”青辕话至一半,被一阵讥嘲的笑打断。

“是啊是啊!你不需要!但是承载着你躯壳的‘容器’呢?你也要无视它的呐喊与尖叫吗?”他的声音变得扭曲而尖刻,“人啊,不过是一条涸辙之鱼,明明渴望着大海,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吞吐着泡沫,并甘心禁锢于此,美其名曰处世之道,真是凄惨愚蠢可笑至极!”

“但是,只要对自己的躯壳坦诚——只要深深凹陷下去,像容器一样饥渴一样贪婪,恨不能吸纳万物,”他说着,声调诡异,“恨不能榨干一切,是啊……那不就超脱了吗?”

“我们的躯壳是如此地干瘪无能,我们急需养分、急需万物的灌溉;我们需要吞噬掉我们所能看见的一切……”他咆哮道,“这就是万物的本质啊!”

“……你变了。”青辕短暂沉默过后开口道,“你与他越来越像了,那个危险的男人……”

“谁知道呢……或许正因如此,才让我向他靠近吧……我也很期待呢。”

“是吗,看来一直以来,我果然都没有看懂过你……原以为你只是凭一丝执念支撑的衷心痴诚之人,现在看来,一旦你无法得到,你便……”

“不要再提了!青辕兄,若不是看在你我多年私交情分上,我现在就可以轻易吞噬了你!”他忍不住咆哮,“我难道是那种任人践踏,听凭欲念被剥夺的愚蠢之类吗?你我从今后已经是政敌,话不投机半句多!”

“……囚禁无辜女子,任你玩弄,不厌其烦地上演追逐游戏——这样的乐趣,恕我无法苟同。”青辕目光黯淡,决绝地背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大门走去,“那么就此分道扬镳吧。”

“只有什么才能拯救赤鹿?世界的终极答案马上就要揭晓。好意提醒你,一旦选错立场,便没有后悔药了。”沙噬阴邪地笑道。

青辕一只脚迈出大殿,闻言侧过头,不屑中夹杂着一丝疑惑。

庄严神圣的城堡宫殿中央,垂垂老矣的王者支颐沉思,耷拉着的眼皮下是一双威严却带着些许哀愁的眼睛。

“雪星国与我国的纷争,持续了已有一个多世纪。”比布鲁斯三世缓缓看向宝座之下,跪于左右二方的两名臣子,缓慢又平静地说道,“雪星国与我国的纷争,持续了已有一个多世纪。现在我也老了,这毕生遗憾之事,当然也是上任、乃至上上任遗憾的事,就是没能见到赤鹿太平的那天。有的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蹙眉,语调沉重,“拯救这世界的角色啊,永远也不会是我了……”

“父王,您确实早就该摒弃掉那些老掉牙的理念了。”比布鲁斯王子迫不及待地抬头,嘴角上扬,不易发觉地笑,“我很高兴您这次……”

比布鲁斯三世轻微地叹了口气,抬手示意王子暂停他的发言。他看向另一方,眼睛里是不易察觉的悲哀,“青辕,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臣不知。”青辕眼神闪烁。

“嗯?”比布鲁斯质三世询道。

“敌强,我如不强,就没有办法守卫一方领土。按照王子殿下的说法去做吧!臣无异议。”

“……是了,”比布鲁斯三世以手掩面,半晌挪开,“是了……”

王子顿感反对势力已减小许多,不由得难掩喜悦之态。

“很高兴父王能够采纳儿臣的建议。儿臣已将沙噬安置于侧殿中,青辕大将军征战许久,身心俱疲,暂时好好休养身体。这次战役便全权交与儿臣吧!”他乘胜而进道。

比布鲁斯不说话,算是默认了。王子起身,行礼并大步流星地离开。比布鲁斯体力不支,终又倒向座椅中。

“陛下请保重身体。”

“你我二人……如此之相似,最终都屈服给了那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比布鲁斯叹道。

青辕低头沉默,眼睛里似有什么情绪在激烈地波动。

星晴站在香草花田里,正卖力地挥舞着灵仗,像是想要变出什么东西来。她时而苦思冥想,试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一个很大的透明球形气泡慢慢浮现在她面前。

“太好啦!我成功啦!”

“然后,还有座位!”

说着她便又念动着什么,球形气泡下方伸出两个小小的触角,延长缠绕,很快就织成了一张座椅。她跳了上去,欢呼道:

“我可以在云海自由行动啦!”

泡泡载着星晴,乘着风往前飞去……

繁花小筑内,万紫千红正擦拭着手中的精致漂亮的花瓶。她的屋子虽然不大,却很整洁。角落里、墙壁上、壁橱里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插花和盆栽花。花团锦簇、万紫千红,愈发衬托得优雅别致。

她见星晴进来,停下手中的活儿,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外紫千红圣姑!”

“阿晴,听说你最近在跟阿音学做料理呢,练习得怎么样了?”万紫千红笑呵呵地摸着她的头。

“啊嘿嘿,我做的不好……”星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糖糖泡有十二层味道,我做了半天,也只勉强做出了四层,还都很丑……”

“不打紧,有阿音在,他做给你吃就好了!”万紫千红抿嘴而笑。

“万紫千红圣姑……我这次来,是想请你教我做花竹火的方法的!上次的花火盛会,你做出来的花竹火实在是太精彩啦!我也好想自己做一支!”

“没问题……”万紫千红笑道,“打算放给阿音看吗?”

“对呀对呀!”她睁大眼睛,“……我还想让你教教我绑头发的方法。”

“没问题。”

漫天霞云卷舒之际,天幕由白转蓝,再由蓝转为了静谧的黑色。夜空中,星星们悄悄地跳跃着出现了,它们朝着星海的方向涌动着,汇聚成一道道流光,划过头顶,洒下一地光辉,将星晴乘坐的泡泡照得明亮而闪烁。

泡泡顺着流光浮动,直到云海的尽头。

尽头处的山坡上,身着天空蓝衣衫的身影迎风而立,漫天星光为他的雪发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他侧着身,眺望星晴来的方向,似已等待多时。

“阿音!”星晴让泡泡降落,飞快地奔过去,“就知道你在这里!”

他看向星晴,眸光闪烁。

“嗯,今晚的星海也很美呢。”

夜晚的星海比白天看起来还要更加明亮璀璨,宛如一颗巨大的宝石,静静地转动着。无数星流,或迟滞或迅捷,均被它吸纳在周围,跟着它一块儿转动,并最终,涌向那终极的永恒之处。

星晴手里紧紧攥着一物,静静地看着星海,不由得感叹道:“啊……真的好美哇!”

她不经意间望向风音的侧颜,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叫道:“啊!你的眼睛里也有星海!”

他也望着星晴,顿了顿:“阿晴的眼睛里也有呢。”

“那个……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星晴攥了攥手里的物什,突然从背后将手伸出来,“喏!这是我跟万紫千红圣姑学的,自己做的!”

一大束嫩黄色的香草花握在她手中,在星光下,仿若披了一层金色外衣。花瓣迎着风轻轻摇曳,空中顿时弥漫着属于它的独特味道,那是一种带给人宁静与温馨的治愈味道。

与普通的香草花不同的是,它的茎秆更粗壮一些。

“这是香草花竹火吗?阿晴真棒!”

“嘻嘻,你可看好了噢!”说完,她便对着香草花竹火吹了一口气,念了句什么,随后便撒了手。

香草花竹火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芒,快速旋转起来。花蕊从渐渐张开的花瓣中探出了头,伸长了往天空窜去,宛如天公垂下的金色丝绦,荡漾流动。只听“嘭”得一声沉响,在那金色的顶端,赫然绽放出一朵硕大的香草花,足足有半个天空那么大,花瓣由黄变红再变紫,闪烁着交替着,五光十色,与远处的星海交相辉映。

驻足在其下的人,抬头默默观赏着。耀眼的光映照进他们的眼底,映照进星晴的心里。

雪星国与宝利国两国交界地带,大批雪星国战士驻扎于此,军营帐篷上萦绕着缕缕炊烟。

“喂,今晚再来喝?”一位战士从帐篷里伸着懒腰出来,对另一个同伴说。

“不了,再喝小心遭到惩罚!”他的同伴连忙摆手。

“哈哈,你害怕什么?”他拍拍同伴的肩,打着酒嗝,“有那冰雪魔女在,我们这些军队,就只用做些扫尾工作,根本轮不到我们上场!等她打扫完毕,我们再往那儿一驻扎,就完事儿了!”

“……是吗?”

“你没瞧见全军都在歇着玩儿吗?”

军营里一派轻松愉快的氛围。战士们彻夜把酒言欢,到了白天便睡眼惺忪地出了帐篷,四处闲聊或是找点乐子。

一条连绵不绝的山脉横亘在两国交界之处,高耸入云的山峰将天空一分为二,两位自称是天下之主的王隔着山峰彼此对望。唯有一处隘口,山势在此处低矮下去,延伸倒向大地,形成一处峡谷平原。如此重要的关口,也成为了两国百年来长期派遣重兵驻扎,摩擦频发与战况焦灼之处。

雪星国的军营便是驻扎于此处。

正当美酒顺着战士们的咽喉滑下,滋润着他们的肠胃时,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山峰上空——

肃杀的寒气回荡在冷清清的峰顶,遍地白雪在透过层层阴云投射的惨淡日光照射下,反射着阴森令人悚然的光。

白衣魔女的蓝发如同无数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自她的脑顶盘绕着向外伸长开来。随着她抬起衣袖的动作,阴沉的云互相撞在一起,一道闪电劈下,随后山顶被淹没在一阵暴风雪中。唯有她那鬼怪般深蓝可怖的眼睛,如探照灯般穿透层层风雪,随时射在任何她认为会威胁到自己的事物上。

两个黑影自她身后慢慢浮现。在暴风雪中屹立不倒,仿佛丝毫未受到任何影响。黑影头上同时冒出雪花状的蓝色光芒,两道弧光自它们出发,一齐涌向站在最中间的蓝发魔女。

雪无痕飞升至空中,承接了来自冰珀和冷夜的光,闭目伸手,身体慢慢地融化成了一道道蓝色的冰流,随后忽的向前方扑去。

前方,也就是山峰的对面,便是宝利国的地盘了。不过,那只是暂时的,或许不消一会儿功夫,它们就都是雪星国的领地了。至少,雪星国的国王蒙特祖瓦三世心里是如此认为的,那些懒散大意的将士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冰流与暴风雪席卷了大地,淹没了一切,等到它们都渐渐平息下来,宝利国的两座边陲城镇都已成为冰雪下的废墟。

她拨开迷蒙的雪雾,踏上这片雪白的净土,嘴角的笑意带着暴虐之后的快感。突然,她像是发觉了什么似的,面部倏然收紧,笑意褪去。她弯下腰,用冰冷的指尖划开冻土,在一层薄薄的浮雪下,竟然全是灰黄色的沙砾。经她这么一拨动,沙砾如鬼魅、似烟雾一般,轻飘飘地在空中荡漾开去。

“真是不走运,看来我们被埋伏了呢……”她将眉头拧在一起,形成深蓝色的沟壑,低低道。

雪无痕缓缓站直,面向被雪雾遮蔽的废墟那头,似乎是在等待什么。随着她起身的动作,那些嵌在雪地里的断壁残垣——它们原本是破碎的石块与腐坏的木料混合物,此时竟都开始“融化”,一点点往下落着细碎的沙子……

不,仔细一看,它们原本竟都是沙子堆砌而成的,此时露出了颓靡不堪的本质,渐渐瘫软在雪地上,直到与大地融为一体……

这真的是雪地吗?细细一看,在一层浅浅覆盖的冰雪下,竟隐隐透出沙砾特有的灰黄色。

猝不及防地,一道沙暴裹着碎石像离弦之箭一般直射雪无痕的双眼,势要令她失去视觉。她抬手间,来势汹汹的沙砾撞在蓝色的弧形利刃之上,化作一股尘埃。

“果然没有得逞。”沙噬嘴唇一咧。

“我说是谁爱玩这样的恶作剧,原来就是你啊。”

她伸出手,张开五指朝下,作势提拉。在她的背后,冰雪浮土聚拢起来,往上升高变形,成了一张闪着寒光的宝座。

雪无痕轻轻跃上宝座,脸上露出无趣失望的表情,不再看向他。

“……让你觉得扫兴了?‘公主殿下’……”沙噬的脸上,五官挤皱得让人看不懂表情。

“是啊,本公主原以为又能抓几个城民来折磨,没想到是你,真是太没意思了!”她以手托下巴,斜睨着他,另一只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宝座的扶手,“……最近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一个都找上门来?先是风音,然后是你。”

“这句话才是我要说的……”他又朝前走了几步,眼放精光,用干瘪粗哑的嗓音说道,“看来我们跟他都有些过节。不过,现在还不是清算这些的时候……”

雪无痕将头仰得更高了。

“那么现在是你我清算的时候?”

“……我可没说过要与你清算。”他又走进了些,直到能够直视她的面孔,“回你的雪山去吧!冰雪聪明的‘公主殿下’应该懂得利弊取舍,为了区区一座宫殿陷入不必要的混战是极不明智的,何况你我本无矛盾可纠缠不清。你说呢?”

雪无痕闻言突然放声大笑,笑毕低下头紧紧地盯着沙噬,眼神充满嘲讽与玩味。

“本公主还偏就想和你在这里好好清算!”她古怪地摇晃着头,击手大笑,“雪山哪能比这里有意思?两头愚蠢的公牛互相争抢地盘,抢得越凶才越有意思呢!哈哈!本公主看不过瘾,忍不住也想来玩一玩呢!”

“原来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他说,“我的目的与你是不同,我可不是玩一玩这么简单。我要与我选中的男人一起拯救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当然……方法同样也是污秽的。以污秽洗涤污秽,世界的‘本我’才能得到真正的释放……”

“够了,别说那些没意思的了。”她不明所以地笑着,从座位上走下,直面沙噬,挥手隐去宝座。

沙噬深深地咧开嘴唇。

“‘毁灭’——记住你此时此刻的选择吧,你会后悔的。”

一天以前,边境战士营地的将军帐篷前,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将军赤羽的目光越过懒散取乐、仪态不整的众战士,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随后行至将军帐篷前,掀起帘子进去。

另一位名为远炼的将军正在帐篷内,由几位美女簇拥着,自顾自斟酒。他发觉赤羽进来,抬头醉眼朦胧地嬉笑,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

“快来快来!坐下陪我喝几杯!”

赤羽盯着远炼看了会儿,便坐到他对面。

“喝,喝?”远炼兀自扬着酒杯。

“我不喝,远炼兄也不要再喝了。”赤羽端正严肃道,坐直盯着他,“上行下效,这样怎能迎敌?”

远炼突然收敛了笑意,露出神秘表情,挥手屏退众美女;待人群散去,复又恢复嬉笑。

“赤羽兄是在担心我们的战斗能力吗?”他打了个酒嗝,“就算那雪女不能摆平,我们还有‘冰弹’,对敌国足以构成大规模毁灭性打击。所以啊,”他一边为赤羽斟酒,一边又道,“赤羽兄这么紧张作甚么?”

“不喝!”赤羽一巴掌将酒杯拂倒在地,立起身来,“不要对那种毁灭性武器做过多幻想,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

“你啊,就是性格太过刚直!不知变通!要知道,刚极必折!”远炼却不生气,继续嬉笑道。

赤羽不再理会,返身走出帐篷,走出营地,渐行渐远。

时间回到现在,两国在边境对峙,雪星国率先发起进攻之后……

雪星国国都,狱火台中央,一名使侯慌张跪过来,浑身颤抖:

“陛下!陛下!”

“何事!”蒙特祖瓦三世拄着权杖,如鹰一般的目光盯紧来人。

“军营……遭……遭到了埋伏……”

“嗯?”蒙特祖瓦那浑厚粗重的声音,令下跪之人浑身一震。他将权杖望地上重重一砸,“这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使侯哆哆嗦嗦道:“远炼大将军驻扎的营地已经消失了……成……成了一片……沙漠……”

“‘沙漠’?”他逼近使者,“‘冰弹’呢?为什么不使用‘冰弹’?!!”

使侯抖得更厉害:“臣并不知晓战况……”

“……这是‘沙噬’!”蒙特祖瓦凝眉稍稍沉思,随后便抬起头,“负责调查‘赤鹿七怪’的使侯呢?他在哪里?”

“臣这就去传唤他……”

“将他直接传唤至死刑室。关于‘沙噬’的情报获取不利,使我方损失惨重,加再多酷刑也不为过。”他稍一沉吟,“雪无痕呢?”

“……臣……臣不得而知……那附近……稍稍靠近便会性命不保……”

“……即刻命赤羽大将军率军迎敌!”蒙特祖瓦重重地杵着权杖,“令全军装备‘冰弹’!……还有,‘轻冰弹’!”

使侯听闻吓得一颤:“臣……臣……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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