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闻涛捋了捋鬓边的胡须，三指搭在脉上，眼睛微微眯着，“你沈郡王爷的命都在我手里攥着，还不是爱指使谁就指使谁，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我同你说的彩石谷的事情，你可想到了法子？”简闻涛的语气不似刚才的漫不经心，面上隐隐多了些担忧之色，“再拖下去你就真的要去跟你那老爹和妹妹团聚了。”

沈飞尘收回手，指上青玉扳指在琉璃灯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温润透亮，“先生也知彩石谷的入口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平歌死了便再没人进的去，我实在也没有法子。”

“那你就准备着安排好后事吧。”简闻涛站起身，侍从伶俐的上前扶住他，“老夫累了，先去休息了。”也不等沈飞尘回答便自顾自的离开了。

放眼整个大虞也就只有他，敢视威震西陲的凌北郡王如无物了。

府中下人都知道简先生的脾气也深知沈飞尘对他的尊敬，只当瞧不见也听不到。

风卷着雪花落在廊上的灯影里，很快青石道上又被一层白色覆盖。

“平歌，哥哥很快就来了，你再等等我……”沈飞尘叹了口气。也许老天真的要亡他，先是平歌再是父亲，最爱的人接连离他而去。如今奇毒渗入骨髓无药可医，他没什么可留恋，只恨至今未能找到凶手替妹妹报仇雪恨。

这夜雪下的格外的大，清晨的秀平城都被笼在茫茫之中。远处山峰上黑色的山石林立在皑皑白雪之间，仿佛再高一点便能戳破灰蒙阴暗的天际。

沈平歌如简闻涛预期那般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她盯着承尘上的绣花愣了半晌，被一泡尿唤回恍惚的心绪。

府中的侍女连轴转了三天三夜，这才好容易去休息一会儿，只留下画蕊守夜服侍。

“……”沈平歌张了张嘴，喉咙像吞了半斤沙子根本发不出声音。

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自己爬起来解决生理问题无异于天方夜谭，她动动还算灵活的手指头轻轻敲了两下床沿。

画蕊就靠在床边的柱子上，很快便惊醒过来，“娘子醒了？！简先生果然是神医。”

沈平歌皱着眉头指了指下半身，又指了指角落里的恭桶，表情既委屈又着急。

“奴这就扶您起来。”画蕊看似瘦弱，力气倒不小，她把两臂架在沈平歌的腋下连拖带扶。

一泄如注，沈平歌舒服的直叹气。

“人醒了么？”沈飞尘刚刚操练完便匆匆赶了回来，眉头发梢还结着薄薄的霜。

画蕊赶紧扯过纱帘挡住沈平歌，“王爷留步！娘子现下不太方便，王爷请在外间稍等。”

纱是江南最好的水影纱，清透如水朦胧若月光。

两人隔着若有似无的屏障四目相接。

“咳……”沈飞尘尴尬的转过脸，迅速退到厅堂。

沈平歌激动得差点从恭桶上摔下来。

她没想到，生死劫难之后她竟又回到了凌北郡王府，日夜思念的兄长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画蕊见她一脸惊愕以为是受了惊吓，将她扶坐在床头盖好被子，“娘子可还好？”

沈平歌，你借尸还魂都又活过来了，这时候慌什么？冷静！！

她深吸两口气，平复着如雷的心跳，神色渐渐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