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庭岳这几日很忙，没空理会府里的闲言碎语。

皇帝病了月余，几位皇子蠢蠢欲动，东宫恐地位不稳。而今，又传出皇后要替太子选妃，这中间必有隐情。

现今太子是先皇后嫡子，帝后情深，早早便下了立储诏书。太子十岁时，先皇后病故，皇帝立杜皇妃为继后。杜皇妃是太师杜重光嫡女，一朝得势，壮大了杜家，杜太师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东宫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可惜杜皇后膝下无子，只有一位公主。这才安了言官和宗室的心。不然杜家把持朝政，颠覆东宫，外戚干政，恐又是一位吕太后。

如今，这位与东宫势同水火的杜皇后要替太子选妃，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先皇后故去后太子势弱，杜皇后又没有嫡子，若是能拉拢太子将来做一位傀儡皇帝，便能保得杜家一世富贵。若太子不听摆布，那更能早谋后招。

这次选妃，是拉拢，更是试探。

“老爷，皇后娘娘已经下诏了，五月初三，在立政殿设宴，邀各府未出阁的小姐同去赏花。”

景国公府正厅，国公爷夫妇坐于上位，下首坐着靖阳伯和余庭岳。

说话的是国公夫人，从一品诰命妇王氏。

“爹，婉游已经替小妹打点好行头，我想，此次定能入选。”

景国公手指轻敲桌吗，闭眼思索，缓缓道：“莫急，此番皇后行事目的不明。皇上久病初愈，皇后便急着替太子选妃，她这是想干什么？”

“依我看，皇后是借机敲打太子。”坐于下首的靖阳伯出声道。

“岳父此话何解？”余庭岳问。

“月前，太子亲自上清风观求了丹药，陛下服用之后大感精神，特下诏嘉奖了太子和清风道长，皇后和杜太师这是坐不住了。”

景国公手捻胡须，点点头：“不错，清风道长便是十年前的太子太傅杨中正，他虽已出家多年，然门徒遍布天下。杜太师多翻拉拢都不得其道，太子只是上了一趟清风山便求得丹药，此事恐怕触怒了杜太师。”

“看来，皇后和杜太师也忌惮着东宫。”靖阳伯附和。

“爹，那怎么办，若皇后有心打压太子，那这次宫宴岂不是鸿门宴？”

“无妨，鸿门宴针对得也仅是太子，只要太子妃人选未定，皇后也不能拿这么多朝臣世家做筹码。”

“至于选妃一事还需再仔细斟酌，形势不明朗前，切勿冒进。”

五月初三，百花盛开，皇后设宴立政殿。景国公夫人携了余欣儿，由李婉游相陪，一起进宫。

“欣儿，你爹说了，此番前去务必小心，凡事少说话莫出头。”

进了乾雍门，余欣儿兴奋不已，国公夫人想起丈夫的话，又忍不住同女儿反复叮嘱。

“娘我知道了。您一路上都说了多少次了。爹也是，嫁与太子做太子妃便是未来的皇后，爹担心什么，难不成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你以为朝堂之事是那么简单的？且不说皇后娘娘是什么心思，就算你成了太子妃，这帝位将来是不是太子的还两说。”

“母亲，慎言。”李婉游左右相看，见前后的人都隔着距离，并未听到她们谈话，才放下心来，转头与国公夫人道，“隔墙有耳，皇家之事哪容我们置喙。”

国公夫人一惊，四下看了看：“对对，你父交代过少说话。”又用眼神警告了女儿，带着两女往立政殿而去。

余欣儿撇撇嘴，但到底不敢在皇宫里放肆。

杜皇后爱花，宫里专门种了稀有的碗莲，种在稀罕的小盆子里，又着人精心布置，摆出来甚是可爱。

各贵女被这稀罕玩意儿吸引了主意，纷纷相偕一起玩赏。

“我瞧着这些贵女都是极好的模样。”

皇后坐于凤位，瞧着这些明媚少女，心情似是不错。

“是啊，娘娘。这些都是出挑的少女，那左相之女长袖善舞，郡王胞妹琴技出挑，骠骑将军的千金英姿飒爽，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呢。”皇后身边的女官云阙附和道。

杜皇后喝着茶并不评论。云阙看着皇后的神色，又道：“不过依奴婢看，还是国舅千金杜小姐最是标致，而且奴婢听闻，那杜小姐一手箜篌更是名满京师，说不得便是大夏第一的才女呢。”

杜皇后笑道：“我那侄女自是不差。”

“若论大夏第一，当属我们公主，公主自小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导，琴棋书画皆是出采，连陛下也赞不绝口。”另一女官云画道。

一句话捧高了公主又奉承了皇后。

两人一左一右，将杜皇后哄的甚是开心。

太子詹事府内，众人正在商议。

“皇后此番选妃，莫不是想试探太子？”

“国舅嫡女刚及笄，说不得他们是想借此机会将人送入东宫，好进一步掌控太子。”

夏云起听着众人的商议，并不言语。他太了解这位继后了，继后无子，杜家着急，明年便是三年一次的选秀，杜太师是想将孙女送入宫中，若能生得皇子，杜氏一族便有了绝对的依靠。继后善妒，即便是自己的亲侄女，她也是无法容忍的。

索性说服杜太师，将人推与太子，若能生得皇长孙，也是一大助力。

夏云起心里嗤笑，继后打得好算盘，既避免了姑侄争宠，又想借机掌控东宫，岂能让你如愿。

当下，夏云起起身去了御书房。

“父皇，儿臣见父皇近日气色大好。”

“是啊，多亏了你的仙丹，朕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明宗皇帝见了夏云起甚是高兴。

“儿臣今日特来向父皇献上第二颗仙丹，祝愿父皇福泽万年。”

“哈哈，好啊，我儿至孝啊。”

夏云起见明宗皇帝兴致盎然，又道：“父皇吃了这仙丹，定能延年益寿，明年选秀，说不得宫中又能添新人。”

“嗯？是了。我听说皇后今日诏了京城贵女入宫，说是替你选妃。你也大了，宫里只有侧妃，是该添新人了。你去瞧过了吗？”

“母后宴请各府小姐，我怎好前去惊扰。不过不用去也知道，想必定是国舅的嫡女拔得头筹，惊艳四座了。”

“国舅嫡女……”

夏云起见明宗帝沉吟良久，知道他已起疑，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