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邱对上官茹置之不理，周老夫人却还顾忌上官家女眷的声誉。虽说对上官茹也是冷眼相待，到底是吩咐了人牢牢把守大门，把府上所有的狗洞也都填了起来。

上官茹被困在府中出不去，就一天到晚吃东西打发时间。栀子原本高兴她终于有了胃口，却见成山的饭食被她狼吞虎咽地吃下，心里又急切起来。

“姑娘，您真的不能再吃了。婢子斗胆说一句，您已经瞧着比以前胖了许多了。”栀子将黄铜镜藏在身后，找准时机要让上官茹看一看她现在的样子。

上官茹抓起一个鸡腿，吃得嘴角油汪汪的：“最近我觉得心情好多了，胖些就胖些吧。”

她原本是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两只眼睛是杏核的形状，却又比一般的杏眼大上些许。现在脸上胖了一圈，变得圆润起来，眼睛似乎也小了一些。

“这怎能行……”栀子将剩下的话咽回口中，上官茹已经又拿起一个红豆糕吃了起来。

“这王婆子的红豆糕果然是京城最好吃的，上一次从湘南楼带回来的都没这么好吃。”上官茹一连塞了三块，又转向了蒸得酥烂的猪手。

栀子虽然不觉得上官茹是刻薄的主子，但她一个做丫鬟的决不能三番五次地出言阻挠，这才是真的失了规矩。只得满头大汗地看着上官茹吃，盼望着她能察觉到这么做的不妥。

却不知上官茹好似从吃食中找到了乐趣，一吃就是好几个月，彻底把自己吃得臀大腰圆，一身肥肉。且因为不断地吃入煎炸的肉和面食，脸上起满了红紫色的痘痘。

一众丫鬟看她这幅样子看得麻木，默默把她的衣裙换大了几个尺码，再也没有人出言相劝了。

算起来，上官茹也许久未见府上其他人了。

于氏走了一年多，上官齐早已定下的那门亲事要落实下来，上官清也需要开始说亲了。周老夫人眼看着内宅无人管理，变委婉地向上官邱提出了续弦。

上官邱仍旧怀念着亡妻，却也知周老夫人身子大不如前，府内事物不可继续劳烦着她打理。思索再三便同意了。

上官茹直到续弦过门前一天才被周老夫人的丫鬟告知，当下便狠狠摔碎了手中的瓷碗。

丫鬟抖了抖，心中道了句可怕。以前的二姑娘虽说也是脾气大，至少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现在这样一身横肉，满脸凶相，叫人禁不住得害怕起来。

“娘刚走一年，就有人来顶她的地方了。”上官茹气得身子都在发颤：“他们怎么敢……怎么敢？”

芃姬是这种时候唯一敢靠近上官茹的人，她静静地走过来，对那丫鬟偏了偏头，丫鬟就逃也似的告退了。

“姑娘。”芃姬道：“大夫人走了一年了，大公子的亲事不能再拖。现在府上需要人来打理，大爷续弦并不是不惦念大夫人，只是为了这府中的事物罢了。”

上官茹垂着头，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

她不是不懂这些道理，但只要想到娘不过走了一年，这新人就要过门，就觉得这些人太过薄凉。

第二日，在敲锣打鼓中，一户门第不显的姑娘被抬入上官府。因为是续弦，并没有宴请过多的人，只图一个过场。

新娘头顶着红纱被人扶了进来，身形娇小，步子规整。跪在红垫上与上官邱拜了堂。

上官邱的心里并无多大欢喜，面上却摆着恰到好处的笑，对新娘颇多体贴。

上官茹与上官清站在一起，冷眼打量着他们。

上官清却忍不住把目光一次又一次地放在上官茹的身上。

不过数月未见，这人居然就从一个令她嫉妒的好样貌变成了这幅油腻的样子。上官清同情说不上，因为一直和上官茹不对付，甚至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于氏一走，她就发现祖母和父亲的爱大多偏在了自己和哥哥身上，心中知晓上官茹已经失宠了。

谁知还有这般额外的惊喜，上官茹的样貌也被她自己糟蹋了。

父亲续弦了，她以后每日去和新的主母打好关系，不怕未来没有保障。相比之下，上官茹没了于氏，也失去了父亲和祖母的维护。且以她的性子，肯定和主母相处不好，到时候可就更不好过了。

上官清听着敲锣打鼓和鞭炮的声音，嘴角忍不住上扬。

嚣张了十几年的贱人，果真天都要收。

上官茹感受到了上官清的目光，却早已没了与上官清较劲的心思，一颗心冰凉至极。

那个与父亲牵着手的人，要顶替娘的位置了。

她会住进娘住的地方，说不定还会穿娘柜中的新衣。那件屋子里残余的熟悉的气息，从此也会因为这个女人的侵占消失得无影无踪。

上官茹咬住嘴唇，猩红的血渐渐染上了牙齿。

她从桌上抓起一个瓶子，狠狠地向新娘扔去。水蓝锦鲤花的瓶子在新娘脚下碎裂开，碎片溅了一地。

新娘尖叫一声，身子软软地倒下去，被身边的上官邱接住。

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热热闹闹的宾客全都看向上官茹一边。

再一次被上官茹连累的上官清也差点晕倒过去，一张脸羞得通红。

“要做这个府上的大夫人，你还不配！”上官茹啐了一口，抬脚就走了。

周老夫人颤抖着抬起手：“那，那是二姑娘？”

丫鬟惶恐地点点头。

稳重的大丫鬟最先平稳下来，扬声道：“府里一位姑娘最近患了病，脑子烧得不太清楚。这番惊扰了大家，实在是抱歉。”

宾客相互望望，却也没人不识趣地追究，场面又热闹起来。

“老夫人。”丫鬟悄声道：“二姑娘跑出府去了。”

周老夫人怒极反笑：“让她去，谁都不要找。我看看她还能做多少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