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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不能撩》第1章 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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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外阴雨连绵,一辆马车穿过重重雨帘,往王宫的方向疾行而来。

席牧冒雨进宫,是为了阻止越王认女。

昨夜他得到消息,陛下收留了一名女子,欲认她为义女。

起初他对此事并不关心,毕竟他也知道,陛下他老人家多年来膝下无子,想要认个异姓子女也未尝不可。

可当他听说这女子的来历时,顿时不能淡定。

“到了么?”他忍不住催问。

外面风雨交加,车夫却冷汗涔涔,这是席将军第三次催问了。

狠抽了一下马鞭,马儿拼尽力气跑到最快,终在一声嘶鸣中停了车。

驾车入宫,值守宫门的侍卫未敢阻拦,只消看一眼车上悬挂的牌令,便知车里人是除了陛下之外,整个越国最尊贵的人。

他下马车了。

他走得极快,宫人只看见他藏青色的华袍衣角在眼前闪过,还有那已经远去,仍透着冷峻的颀长背影。

席牧去了越王最常去的偏殿书房,尚未踏入,便有公公迎上来,说陛下不在偏殿,而去往青苑了。

“青苑是什么地方?”

“是……虞姑娘的住处。”

听到那个姓氏,他神色迅速下沉,果然是她。“带路!”

席牧熟悉王宫各个院所,但从不知道还有青苑这个地方。待他入了,才发现这是一年前,陛下为容美人建造的甘露园。

园子至今才完工。只是想不到,将将建成,就被改名叫青苑,被另一个女子入住。

青苑打造得精致绝伦,走在九曲回廊上,一步一景,无一处不美。原本就是为宠妃建的园子,自然是用尽十二分的心的。而今陛下将它改了名,转赐给她,可见极其重视。

思及此,席牧脸色愈发不好看。

有宫女远远就看到他,立即进屋通报,席牧得以入内。

刚走到门前,扑面而来的浓郁苦药味熏得他皱紧了眉。

嬷嬷几个在外厅的一角煎药,见到他来了,忙起身行礼。

席牧入了内室,就听见重重紫色的水晶帘后面,响起越王的温声柔语。

席牧没有入内,在帘外候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陛下,臣有事禀报。”

越王没有出来,仍守在床前,照看着病弱的娇女,只扬声说:“无衡啊,有什么事你便直接说罢。”

无衡是席牧的表字。

他与越王的另一重关系,是叔侄。

越王等了会儿,也不见他说话,顿时明白了,清了清嗓子说:“渐青已是孤的义女,也就是你的堂妹妹了,一家人,说话不用有太多顾忌。”

“臣有要事,需单独与陛下详说。”席牧依然不买账。

越王知他性子耿直,关键时刻固执又冷硬,很难跟他说通,只好撩帘而出,去往耳房谈话。

席牧掩上门后,当即就说:“王叔,侄儿恳请您为我西越江山的稳固考虑,打消收虞氏为女的决定!”

越王扶额,就知道他要说这些。好在今日是休沐,不用上朝,不然他准被朝臣念叨到耳朵发疼。

“君无戏言,说出的话怎能收回?孤已经吩咐相关部门,择日为她举行公主之礼了。”

席牧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可她是亡国余孽。”

叔父想攻占南虞已久,三个月前看时机已到,便借联盟之名亲自到访南虞,一边命席牧暗中带兵跟随其后,最后趁虞王不备,一举灭了南虞。

虞王死于他自己的得力将士刀下。那名将士,是越国多年前便埋在虞国的细作。

虞王既死,虞后相继殉情,而那些王孙贵胄,也都死于乱箭之下,只有虞王的爱女虞渐青侥幸活着。

如今,她却来到西越王宫,投身越王膝下为女,这让人如何不怀疑她的动机?

想到复仇二字,席牧就无法静下心来。

越王却大笑,“无衡啊,你太看得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疾病缠身的弱女子了。何况,她今年才十四岁,严格来说,还是个幼女,哪有能力寻孤复仇?”

虞越两国的规定是一样的,女子年满十七,才算成年。

席牧微怔,原来她还这么小?他敛眉,心中的隐忧并没有消减半分,“十四岁也不可小觑。”

“孤倒不知道,你何时变得如此高估妇孺了?”越王笑着摇头,看他面上虑色重重,好像虞渐青真的怀着复仇的愿望接近他一样,他不禁好奇道,“你为何就这样肯定,她入宫是心怀不轨?”

席牧抿唇,“直觉。”

越王:“……”

他失望地甩袖,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实际有用的言论,这下他是不肯再听他说下去了。“你不用再说了,有些事,孤心中有数。”

说着,他从座上起身,出门之际,稍加嘱咐,“孤喜爱她,她对孤也有用处,所以不准你接近她,做出伤害她的事情,若你违背此令孤决不轻饶!”

连面都还没见过,又何来伤害?席牧忍气应下。

**

那对叔侄刚离开,娇小纤瘦的少女便从床上起来,光着白嫩秀气的小脚跑到窗前眺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走在雨中的青年。

“原来他就是席牧,三个月前破我北门、仅率十人小队便歼灭两千守城将士的主帅么?”

身边无人应答,这时肩上一暖,有人为她披上厚厚的蓬衣。

转头,就见相貌顶美的侍女不高兴地瞪着她,然后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到内室,请她上床去,随后端来一碗乌黑的药汤。

渐青看了一眼汤色,抗拒地蹙起了眉,抬眼对侍女说:“阿颜,我这身病,左右是好不了的了,不如把药停了吧?”

侍女阿颜自小就服侍她,比她的父王母后还要了解她,眼下哪能不明白她的想法?可惜她无法开口说话,不然定要骂她几句:早知道今后都要喝苦药,当初又何必为了博取越王的怜惜,而自损身体呢?

渐青与哑口的她相处多年,自然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她暗想,不伤自身,又如何打消越王对她的怀疑呢?只有孱弱无力的她,越王才会放心,觉得她没有威胁,用不着彻底地斩草除根。

话说翌日,越王上朝,刚发布立公主的诏书,立即就遭到群臣全票反对。

看那御史大夫下跪,声泪俱下地苦苦劝诫……老实说,越王有点不好意思。想他上位十几年来,一向英明决断,而今倒做了一件他自己也不太能说清,令百官痛心的事情。

为避免与群臣争吵,他早早就宣布退朝。

虽然摆脱了大臣们,耳根得以清净了,但随之他的烦恼就出来了。

他对心腹内监温公公说:“大家明显反对孤留下虞氏,若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配合,恐怕明日的册封大典无法顺利举行啊……可孤金口玉言答应了她要立公主,总不好出尔反尔,你说这局面,该如何是好?”

温公公粉面油头,涂得殷红的嘴唇咧着笑,“陛下您是全国最尊贵的人,所有人都将以你马首是瞻,若有违悖者,当……处理掉就是。”最后一句,他说得谦和。

越王手扶白玉围栏,细细思索,随后扬袖,“吩咐下去,将衣饰送到青苑,让她挑选礼袍,明日的册封大典如期进行。”

一声令下,裁衣房的人立即就呈了衣物到青苑去,然而不消一刻钟,那些衣饰尽数退回。

“怎么回事?”温公公皱着灰白的眉。

裁衣房的绣女战战兢兢地答:“虞姑娘说她不要出席大典……”

温公公将这话汇报了越王,越王感到不解,派人召来虞渐青。

顾及到她身子病弱,越王是遣了坐撵去的,所以她很快就来到了偏殿。

看着伏跪在地上的纤瘦青影,越王也没有叫她起来,盯着她的背脊,问了缘由。

渐青忽视了地板袭入膝盖的冰冷,回道:“渐青不想说。”

越王虽然青睐于她,但不代表他的权威可以受她挑战。“孤命你说出来。你知道抗旨的下场。”

渐青宽袖下垂,手轻捂住受凉的膝盖,沉默着。

越王脸色逐渐难看,嘴角一点点下拉,无形中散发着威压,“别让孤再说一遍。”

“我不愿意陛下因我而为难。”她总算开口了。

越王听了,神色顿时由阴转晴,忙叫她起身,不必再跪着。然后说:“孤答应要给予你公主之尊,就一定会做到,至于旁人同意不同意……哼,越国是孤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得听孤说了算,不容他人置喙!所以,你就不要担心了。”

他说完了,见她一动不动,不禁拧起了眉,“还跪着干什么?”

渐青伏跪着,额头贴着地面,“陛下若肯取消册封典礼,渐青就起来。”

越王一愕,看着她头上梳着普通女孩的双丫髻,心下复杂,“为何?”

渐青抿了抿唇,“渐青认为,不用大费周章,因为这些仪式在我看来都是虚的。渐青只想像普通人家的女儿一样,给您敬一杯茶,叩三个头便算礼成。”

越王默了,缓了好久,才说:“孤依你。”

渐青叩谢,起身告退。

深夜,宫人都退下了,屋里只有阿颜守着她。

渐青向她说起了此事,阿颜惊疑地望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放弃越王给予的身份。

因着这个身份,能让她们在越王宫更好地生存,更方便做一些事情。

渐青熄灯,躺上了床,低声说:“要得到他的欢心,获取他的信任的第一步,就是适机地谅解和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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