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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江湖》第二十章 终章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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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归渊中,“渊下蛇”的地位无法动摇,在其之下还有“阴阳”“四季”和“十二时辰”。

这之中,“阴阳”是军师型的人物,从未参加过战斗。“十二时辰”便是归渊中众人凭实力抢夺的称号,各领自己的队伍。

但“四季”的春、夏、秋、冬却是修行的是萧杀从南疆带回的合击功夫。说来奇怪,这合击功夫的武器虽是四样样式不同的镰刀,但并不要求学习者从小修行,反而必须要一定的武学功底方能学成。

归渊中,唯有“十二时辰”方有资格选择是否进入“四季”之中,因此四季虽时有战死,但却从不缺候选者。

如今场中,得到了萧杀的命令,四季手中的镰刀架住了庄藏书和秋江远的枪剑,成为他们新的对手。

庄藏书和秋江远不敢托大,不再追击萧杀,而是谨慎的向后退了两步站定。

江湖人都知道,萧杀虽然喜怒无常,爱杀人,但除了亲自领队攻击南冥世家,少有真正的目标。反而是四季,经常在归渊中神秘的“阴阳”指挥下,对江湖小势力进行灭门袭击。因此,归渊中频频露面的,反而是这“四季”。

在江湖人的注视中,春、夏、秋、冬身着黑衣分立四方,将枪剑二人围在中央。或许是功法的原因,四人一身黑色紧身服,就连面部都是黑巾包裹,只露出一双冰冷的双眸。四人这么一站,战场的温度都像是低了许多。

而萧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定,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杯温热的好茶低头细品。

与萧杀的毫不在意不同,正派人士面上纷纷浮现出难色,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刚刚秋掌门入场,以多打少时武林盟主说的头头是道,而自己一众人也不曾反对。现在庄、秋二人被人包围,己方若是再出战,自然贻笑大方。

“春”身材高大,虽不及庄藏书,但肌肉将紧身服死死撑起,一柄一人高的巨型镰刀握在手中,刀刃闪闪发光。

“夏”有些佝偻,双手佩戴着爪刃,但造型却是小小的镰刀,从手背上蔓延出来。

“秋”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紧身衣勾勒出窈窕的身材,任谁看了一眼都不由要咽一口口水。她手中的镰刀尺寸倒是正常,但左右手镰刀的尾部,一条细细的铁链将两柄镰刀链接在一起。

“冬”的身材倒平平无奇,但他的武器最为引人注目。风车一样的武器被他握在正中心,四根铁杆头部伸出刀刃,像是四柄镰刀拼合在一起一般。

他们冷森森的看着包围圈中央的两人,如同两具死尸。

2、

虽然四季恶名在外,但庄、秋两人也不是吃素的。战场上的武艺,最常练的就是以少敌多。因此两人也不慌张,摆好防守的架势,庄藏书伸出一只手,四指勾了勾,冲着春说:“来!”

像是发令一样,“冬”抢先出手,把手中的风车镰冲着两人就甩了出去。与此同时,“秋”将右手的镰刀在头顶上通过铁链甩动起来,随时准备在两人露出破绽时即刻出手。

就在秋江远借仁剑将飞来的风车镰弹开时,庄藏书正面的“春”高高跃起,用腰力拼命的将手中巨镰砸向庄藏书,如含千钧之势。

为了积蓄力量,“春”的攻击并不迅速,甚至在高手眼里还有些缓慢。但庄藏书不能退,因为他背后正是亲密无间的战友秋江远。他高高举起龙贯枪,打算硬接“春”的巨镰。

就在此时,佝偻着的“夏”脚下发力,疾冲向庄藏书的下盘。突进过程中他的身子仿佛更加矮小了几分,像一只敏捷的猴子。

“换!”巨镰临头之际,庄藏书突然怒吼一声。

只见庄、秋二人如连体人一般,各自脚下发力原地转了半圈。在这个过程中,秋江远的手中的仁剑借腰里从侧面接上“春”的巨镰,庄藏书的枪剑则正好点向“夏”的身体,将后者逼退。

或许论力量秋江远不如“春”,但他侧面使力将巨镰引向一旁却不需要太大的力量。

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秋”的锁镰已经飞到了庄藏书的腰腹间。这记锁镰十分刁钻,目标并非仅仅是庄藏书,而是要打破两人背靠背互借的腰力。

庄藏书手中的龙贯枪迅速旋转起来,枪身卷起铁链,阻止了锁镰的突进,但镰刀的风劲依然将他腰侧的衣服割出一道口子,露出铁打的肌肉。但他丝毫不在意,用力的将龙贯枪向后扯,想借铁链将“秋”拉至近身先解决一个。

“低!”此时背后的秋江远突然喊道。

没有一丝犹豫,庄藏书伏低了身子,只见一道劲风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将他的头发吹得散乱非常。

原来是“冬”的风车镰,初时弹开的怪异兵器竟然飞了回来,倘若不是方才低下身子,庄藏书可能已经身首异处。

“江子,不好打啊。”庄藏书颈间有些发凉。

“可不是嘛,这合击放在军中足够杀死任意一个将军了。”秋江远收起手中的剑,锋利的仁剑“噌”的一声入鞘。

3、

有时候,庄藏书会后悔回到门派。

军中的生活虽然苦一些,但行军打仗,身旁的都是朋友,对面的都是敌人。江湖则多了许多纷扰,门派利益、他派争斗、江湖仇杀...虽然他不是应付不来,但却并不喜欢这些。

“我就知道,早晚得有这么一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庄藏书感叹道,他身后的秋江远没有接话,默不作声的按紧了腰间入鞘的剑柄。

而作为对手的“四季”,则围绕着他们划成了一个圆,缓缓走动起来。

正派队伍看到两人的架势,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是‘与子同寿’吗?”

“像是‘与子同寿’。”

“竟然,已经要用这招了。”

而龙贯枪和仁剑门的弟子,虽然依旧队伍整齐,未尝有交头接耳的情况,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几分铁青。

“与子同寿”的名字,有点像《诗经·秦风·无衣》的“与子同袍”,但并没有那么豪迈。因为这里的“同寿”的对象,并非战友,而是敌人。战场杀敌,片刻之间便是你死我活。这招式也并无固定的动作套路,而是脱胎于两派弟子在战场上的相互信任与同心协力。

但是正派弟子都能猜到的招式,堂堂“四季”如何不知?

“夏”佝偻着的身子发出尖利的嗓音:“桀桀桀,竟然用出与子同寿?枪剑的掌门,要换一换啦!”

4、

“老子可还没坐够呢。”庄藏书将枪剑倒插入地面,枪尾直直的立起,直指苍天。

与子同寿虽然被人所周知,但由于没有固定动作,一经用出,使用者心中都已经有了决死之志,因此即便知道也无从防范。

“四季”谨慎的没有再出手,枪剑两派掌门倒也不急出手,场面竟然有了一丝诡异的安静。

这时候,萧杀手中的茶盏已经饮了半杯,看到场中的战况,展了展黑衣的下摆,事不关己般翘起了二郎腿。眼神飘到远处正方的高台上,游七息的脸色有些严肃,低着头正沉思着什么。

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身旁的茶几,萧杀对着身旁的手下轻声说了几句话。

而后,那名手下拨开归渊的众人,来到了前排,高声呼道:“萧大人说,正派三家八派,都按你们这么打,全换一遍得不少时间。”

此言一出,归渊这边顿时嘻嘻哈哈起来,正派那边自是气的七窍生烟,咒骂起来。

“四季”心中却是明白,萧大人这是催促他们尽快手刃敌手。无论是出于一时兴起,还是对士气的激励,萧大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反正被包围着的枪剑二人也只能防守的同时寻找机会反击,那么自己四人早晚也要率先出手。眼神交换间,四人心意相通,顿时停下了绕圈的脚步。

5、

“春”与“秋”率先出手。前者持巨镰横扫庄、秋两人的腰间,后者手中的锁镰则甩向两人的脚踝。

而后,“冬”的风车镰也出手了,但目标却是两人头顶的天空,在丢出风车镰之后,他空着手扑了上去。

“起!”庄藏书说完这个字,紧握枪身的右手稍一用力,就用枪尖划开了地面,随之带出的,还有高高扬起的泥土和青草。

泥土被他扬向身侧“冬”的脸上,而他双手紧握枪尾,像是持着一条棍子一般,由下而上接上“春”手中的巨镰。

或许是吃力的缘故,庄藏书的一只右脚被迫向后蹬起,跨过了秋江远的身侧。

血起!!

庄藏书力道之大,将“春”整个人都扫退了几步。被泥土袭面的冬则用左手护住双眼,右手已经扣上庄藏书的左手腕。

而鲜血,是从庄藏书的右脚踝喷涌出来的。那里,脚筋已经被一柄锁镰钩穿了。

“庄子!”秋江远急吼一声。

“秋掌门,你在看哪里呢?”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竟然自两人中间响起。

是没有出手的“夏”,身材矮小佝偻的他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背部相接的地方。手中的爪镰在出声的同时,已经冲着秋江远的脖子疾刺而去。

6、

“矮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庄藏书吃痛,右膝已半跪了下去。与此同时,左手却适时的出现在了“夏”的胸前。

拼尽全力,庄藏书将“夏”整个往地上按去。

“不可能,‘冬’明明...”“夏”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手中的爪镰勾上了庄藏书的右肩。

“咚”一声闷响,龙贯枪砸在了地上。

原来,在左手腕被“冬”扣上的那一刻,庄藏书的右手已经松开了龙贯枪,用来阻拦“夏”偷偷摸摸的袭击。

所有人都几乎听到了“夏”的胸骨被按碎的咔嚓声。毕竟除了内劲,庄藏书甚至还将七尺身躯的重量压了上去。

只是,刺入庄藏书右肩的爪镰,随着“夏”被压入地面,也在庄藏书粗壮的右臂上划出了三道见骨的沟壑。霎时间,庄藏书的鲜血如流水般从右臂如水般流下。

纵然是经历过战场洗礼的硬汉,庄藏书还是忍不住的闷哼起来。整个右侧的身躯都瘫软的下来。唯有左臂还在用力和“冬”进行着拉扯。

“四季”也是狠人,面对“夏”的惨死,另外三人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春”挥舞着巨镰再次扑了上来,“冬”护着双眼的左手放下,两只手对着庄藏书的右臂用力,便要将之折断。

而带着庄藏书右脚踝鲜血的锁镰被扯回“秋”的手里,另一只锁镰也即刻扫向秋江远。

“斩!”秋江远的怒吼回荡在整片战场。

利剑出鞘。

“春”、“冬”两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然后就觉得喉头一凉。原来,在那一瞬,秋江远的剑快到极致,竟然用剑点穿了两人的喉咙。

收剑的同时,秋江远手中的仁剑磕了“春”的巨镰一下,避免砸落在倒地的庄藏书身上。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看准时机,一手抓住了“秋”锁镰上的铁链。

至此,“四季”已亡其三。

7、

锁镰被秋江远握紧,“秋”用力拉扯几下,也只是让铁链缠绕上了秋江远的手腕而已。

而这正合秋江远的心意,与女人相比,自己的气力终究要更胜一筹,只要去除了武器,自己不难取胜。

“你们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在秋江远眼中,整个归渊都是沆瀣一气的家伙,他自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子就劝其弃恶从善。

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秋”的眼神中有着痴狂的毒辣。眼前男人口中的“一个都不会放过”,在三个凶手杀害自己全家,玷污自己身子的那夜,也说过同样的话。

但最后,他们三个都死了,她一个弱女子遭受万般凌辱,却活了下来,成了杀人如麻的“赤血阎罗”。

“呵呵呵,你以为,锁链为什么要缠绕着你?”女子突然狂笑起来。

一道破空之声急速而至——“冬”的风车镰回来了。

秋江远正欲用手中的仁剑格挡,却闻到一阵香风袭来,整个身体便被紧紧的抱住了。他能感觉到对方紧身衣下的柔软身躯,但同样感觉到了抱紧自己双臂的坚决。

风车镰与两道站着的身影交错而过。

8、

胜了吗?

正派人士和归渊众人的心头,全都浮现出了这个问题。

“秋”的身体被斩成两截,滑落着掉落了下来,随之跌落的,是秋江远持剑的右臂。

与已经昏死过去的庄藏书不同,秋江远按压着喷血的右臂惨痛的呻吟着。

场中六人,至此四死二重伤。

与正派人士急匆匆的入场救治不同,归渊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正派高台上,少林寺掌门空言方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说道:“归渊,入魔已深,须得破解。”

游七息此时双手紧握栏杆,背对着众掌门,手上的青筋暴起。

火候到了,最后一味药,终于入了药锅。

9、

“诸位!大家都看到了,归渊众人早已泯灭人性,战友战死,竟然欢呼庆祝。江湖,便是被这样的人所玷污,那么多的欺男霸女、灭门惨案、生杀予夺,便是这些人造下的孽!”

“更何况,剑仙独孤珏前辈,被萧杀肢解;庄掌门、秋掌门,被如此重伤。龙贯枪、仁剑门的兄弟们,你们能咽的下这口气吗?所有正派的侠客们,能咽的下这口气吗?”

“我们今日,当在此,让归渊,灰飞烟灭!”

10、

在高台之上,游七息高声喊出这些话后,顿时惊的身后的几位门派领袖大惊失色。

空言方丈上前按住游七息的肩膀,指掌之间已使出些许的力道:“游...盟主,此举,不妥吧。”

一旁的众掌门沉默不语,唯独武当掌门道毅真人眉目间却有不解之色。

游七息转过身,说道:“各位掌门,今日,便是扫清武林龌龊的最佳时日,难道我们能在此时退缩吗?”

道毅真人轻咳一声:“游盟主,来的路上我们不是已经商讨过了么。此番讨伐归渊,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击杀以萧杀为首的归渊头目,将归渊彻底打散。如若双方彻底火拼起来...到时整个江湖,将会一片大乱。你这是?”

“空言方丈、道毅真人,如今武林的所有污垢,都整整齐齐的站在对面,难道我等身为武林正派,自始至终首要考虑的,难道是自家门派在这场讨贼之行中所得名望,还有门派间的利益争夺吗?庄、秋二位掌门虽然军队出身,但都为此赌上了性命啊!你们难道忍心干看着?”

“放肆!”姬家的代家主,姬以洛怒骂出声:“你可想过,万一战局不利,江湖上会变成怎样的场景吗?从此江湖就再无正道!手无缚鸡之力,却逞匹夫之勇!”

姬以洛是姬灵羽的长兄,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为代家主。和其他老成持重的掌门不同,他并不在乎游七息这个表面上的“武林盟主”,因此丝毫不给面子,当面呵斥起来。

11、

与高台上语言的争锋不同,高台之下的双方蠢蠢欲动。

龙贯枪和仁剑门的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神之中燃烧着怒火。亲眼看着掌门浴血奋战,几近阵亡,他们当然想冲上去将归渊的人大卸八块。但这两派门规如军律,替代掌门发号施令的人没有下达指示,他们只能攥紧手中的枪和剑,哪怕青筋暴起,也丝毫未动。

其他人虽然不像枪剑两派几欲吃人,但也纷纷跃跃欲试。

有些人心怀正义,打算为江湖扫清污垢;有些人打算大出风头,提升自己的江湖地位;还有些人,与归渊就旧仇,此来报仇雪恨...

再看归渊这边,游七息喊话之后,众人纷纷骂起娘来,各种各样的脏话不绝于耳。也就是迫于萧杀的威慑没人敢擅自出手,否则整个战场想必早已乱成一团。

此时的萧杀惬意的坐在枣红色的椅子上,目光却放远到远处的正派高台。自从游七息高喊了之后,那里似乎哑了音,再没有任何动静传出。

萧杀手握一把新的银白色折扇,上面刻着一副秋日游山图。游七息的打算,普天之下唯有自己一人知晓。虽然是个瞒天之计,但倘若成功实施下去,无论是成是败,结果如何,都将会是一件有趣极了的事情。

那么,就帮他一把吧。

12、

“归渊,如果不能把对面埋在这,就把自己埋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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