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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衍》21.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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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笙”幽幽转醒,眉宇间气势凌厉非凡,他缓缓起身,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隐在幽蓝烟雾中看不清身形的影子,他直直站立,不见他捏决念咒,川止用灵力幻化的金光屏障便轻而易举被破。

川止咒法忽而中断,霎时被气劲反噬,颓然倒地,竟是再也无力起身,更遑论再次调动灵力撑起金光屏障,川止只得闭着眼等待那数道黑刃穿透身体的痛楚袭来。

“叔笙”虽背身而立,挥手抬眸间,幽蓝气流从掌心涌出,丝丝蔓延至其身后,牢牢将一人一狐覆盖,那黑刃竟有所畏惧,霎时偏移方向,掉头而飞。

初怀炽抵挡黑刃之雨的空隙,恰见那人赤手空拳,踏步而来,其神情肃穆,那张与叔笙别无二致的面容上早已丢失温润书生之气,再看那人一双眼,虽含着丝丝柔情仍挡不住那股子从心而发的冷酷狠戾。

初怀炽不免有些泄气,何以每次那人在情势最恶化之机如英雄般降临时他总如此狼狈不堪?细思起来,他初怀炽从未与衍刑站在同一起点,好似他终其一生注定要落于衍刑之后,眼睁睁看着他心爱的女子同衍刑并肩而立。

沐安自然也看到“叔笙”稳步而来,见到那张脸,她只觉手腕处的手链冰火交加,九相无魂内丹上的冰寒和灼热依次隔着薄薄一层皮肤刺痛她的脉搏,那忽冷忽热之感就这么毫无阻拦地从手腕那一圈蔓延至全身。

沐安只觉持剑之手亦被那一阵阵交替传入体内的冰寒和灼热夺去了气力,右手紧握的长剑在一瞬间重若千斤,沉沉将她往下拖,沐安只得落地,长剑扎入地面,沐安扶剑半跪于地,抬头望着那人在心中轻唤一声“衍刑”,而那人竟似有感应,唇角轻勾微微一笑。

时光往复,韶华流连,漫漫长岁月,他不知轮回几生几世,然这一笑,还如初见,恍惚他跨越岁月长河迎面而来,带着最初的悸动,勾起她心中沉淀千百年的爱恋。

沐安早已不管不顾黑刃齐袭,衍刑望着她再一挥手,那幽蓝气流绕空而行,密密麻麻的黑刃齐刷刷调转方向朝洛颜雀飞去。

洛颜雀见此并不慌张,只轻皱眉头眯了眯眼,也不见有别的动作,无数黑刃稳稳停在她周身一尺处不在前进。

洛颜雀抬起纤纤玉指轻点鼻尖处黑刃,那黑刃化作柔丝钻入其指尖,不过片刻,所有黑刃被吸收殆尽,洛颜雀眸色由紫转黑,面容未有变化,周身气息却不同以往。

但见洛颜雀樱唇轻启,柔细女声却已变作粗犷男声,“故友别来无恙!”

衍刑未有言语,挑眉看了一眼洛颜雀,然不过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回沐安身上,此刻他已然行至沐安身前,他长臂一探,将沐安扯入怀中,轻声问道,“小暗,你是如何做到每次见我都如此狼狈的?”

沐安伏在他胸前,她无法听到他血肉白骨之下那颗心的跳动,然此刻她已无心去想,只要他在就好,她亦柔声开口,“你不在,我如何安好?”

衍刑双手置于沐安双肩,轻轻将沐安从怀中拉出,低头认真看了看沐安,皱眉道,“又丑了些,这张脸,都失色了。”

沐安闻言一愣,还未回神便见衍刑俊逸冷清的脸在眼前逐渐放大,沐安自然知晓他要做什么,惊得睁大眼微微张唇,不待思绪更多就觉唇瓣处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那是他的唇,冷凉一如当初。

她只当他会浅尝辄止,哪知他还探出舌尖在她唇上轻扫而过,沐安脑中嗡的一声,只觉两唇相接之处忽而迸发出一阵灼热之感,他冰凉的唇瓣和湿滑的舌头仍旧在她唇上细细描摹,宛如她手腕之上那串手链,让她觉得忽冷忽热。

不一会儿,衍刑轻喘着气从沐安唇瓣离开,见沐安仍旧呆愣的模样不由勾了嘴角,轻笑道,“如此,便好看些了。”

沐安只觉唇瓣上火热的温度一点点传入四肢百骸,体内有一阵细细灵气流过,仿若枯木逢春久旱逢雨,早已如枯槁般的经脉竟渐渐起死回生。

他原是用这种暧昧的方式传度些许灵力给她,沐安低垂着头,纵然双颊不曾爬上红晕,也已羞涩得有些不敢抬眼看他了。

她年岁不小,然也就对衍刑生过情,起初她追随于他颇为辛苦,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时又出了那么些事,算起来,她同衍刑还不曾过几天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日子,便一个堕入轮回生生世世,一个囚于焦海日日夜夜。

正当时,洛颜雀却已然不耐烦,一面调动黑气,一面用那把粗犷的男声冷笑道,“尔等欠吾之债,今该当奉还!”

衍刑剑眉微蹙,眼神犀利,左手从沐安右手接过长剑,身形闪烁间已至洛颜雀身后,只见蓝影蜿蜒闪烁间,衍刑手中之剑正中洛颜雀之背,然其背忽而黑气弥漫,将长剑包裹,故而并未斩到血肉。

眼见手中之剑被黑气缠绕脱离不得,衍刑索性松手整个人猛然往后一缩,那利剑霎时化作细索快速从黑气中抽出。

洛颜雀迅猛回身,黑气不断变幻,衍刑持剑从容已对,二人飞身至半空,隐于墨染夜色中,地上几人只见黑漆漆的夜里无数道幽蓝光芒变幻不定。

巨坑之上绿焰熊熊,借助其余光依稀可见浓郁的黑气中若影若现的一袭紫影。

初怀炽来至沐安身侧,见其并无伤痕,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然他心里始终还有些不好受,毕竟方才衍刑当着几人的面同沐安秀了一把恩爱,他只觉方才衍刑与沐安那一吻简直比体内封印反噬给他造成的伤害还要严重些。

他郁郁于内而不敢言,呐,这不,他又吐血了。

可沐安此刻聚精会神盯着半空中同洛颜雀打斗的那人,脸上的迷恋一如当年,此刻,不过更多了一份刻骨铭心罢。

初怀炽抬手擦擦嘴角,只觉内伤又重了些,可此时他万不能倒下,他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情敌面前露出弱势的一面呢?

初怀炽忍不住闷哼一声,脚步虚浮有些站不太稳,遂微微分开双脚,强撑着站立。

再看那二人打斗处,洛颜雀已处下风,衍刑攻势凶猛,招招致命,手中长剑显然比方才沐安持着时威力要大得多。

洛颜雀受衍刑一剑,黑气从伤口处蔓延而出,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飞去,但见衍刑一闪,不知何时已至其身后,未曾给洛颜雀半点喘息恢复之机,衍刑手中之剑穿背而过。

初怀炽皱眉看着那洛颜雀低着头,不可置信看着胸前穿出一把萦绕幽蓝之灵的剑,她好似还未反应过来,那剑又迅速抽回,一颗红心被衍刑生生拽出握在手中。

衍刑面容冷峻,眼中没有一丝一毫慈悲之色,脸上手上沾满猩红,妖异如魔似妖。

洛颜雀如破布玩偶从半空坠落,胸前洞口窜出数道黑气,川止急急起身奔来,堪堪接住洛颜雀,洛颜雀望着川止闭上眼,嘴角勾起柔和弧度,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白色精巧瓷瓶接住。

川止轻轻将洛颜雀置于地上,一抬眼,但见衍刑眸光一闪,五指收紧,川止大喊,“不要!”

然洛颜雀那颗心已被捏碎,一只青绿酒樽幻化而出,衍刑冷冷看川止一眼,随手将酒樽掷地,便转身离去。

川止接过酒樽,颓然呆坐,望着洛颜雀释然解脱的容颜,眼中渐渐溢满柔情,他扶起洛颜雀置于膝上,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唤着“雀儿,雀儿”,手心不断溢出金色柔光汇聚至洛颜雀心口。

沐安看着衍刑一步步走来,他身形渐趋迟缓,每走一步都艰难一分,短短几步之距,跨过来好似用尽一生,他终是到了跟前,似是明白自己的处境,眉心皱出“川”字来,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不甘抬起,然还未触碰到沐安的脸颊又颓然垂下,整个人瞬时卸了力,直挺挺倒下。

沐安着急去抓,袖口从她手心划过,衍刑瘫倒在地,沐安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不禁悲从心来,多年前和多年后,结局从未改变,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哪怕他近在咫尺,她依旧无法抓住。

初怀炽却也再支撑不住,勉强盘腿坐于地,正待调息,恰见身旁那把剑,此剑他虽不常见,却也识得,不由震惊脱口道,“烽熵剑!”

沐安回过神来,俯身捡起剑,喃喃道,“却是他的剑,我托师兄找了许久也未找见,原是遗落到此处了,也难怪楹溪镇灵气浓郁,原是烽熵之故。”

沐安又探了探地上之人的脉息,虽羸弱不堪,至少还能探到,沐安舒出一口气,却也不急着将叔笙从地上扶起,而是盘腿坐于地,认真调息起来。

初怀炽用神识查探四周,并未发现危险之象,这才静下心来压制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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