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梭！为什么天梭会在这里？莫非？莫非？”

这个莫非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用莫非了。”相离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擦了擦天梭顺手放回怀里。

一众吹笛人张口结舌：“……”这不摆明是他们先祖的吗？

这姑娘看上去清冷高绝，内里却是厚颜无耻啊！

相离面色不变，朗声道：“你们都知道，织女的司职是编织云锦天衣，若是九重天上的神要她回天编织云锦天衣，便不可能落下天梭。既然落下了，也就是日后再不需要了。我听说过去神界对情爱一事可没有如今仙界这样开明，条规严苛，说不定……”

相离话尽于此，事关人家先祖，她不方便多说，不过，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要说相离胡说八道，天梭却摆在哪里。

也许，当年织女知道自己注定一去无回，不想牛郎伤心欲绝，所以说了个谎，虽然传说中是王母娘娘下令，牛郎织女每年七夕相会，但传说向来是人云亦云，也不必太过当真。

那群吹笛人四目相对，一个个面色发白，若相离所言非虚，他们早该令牛郎重入轮回。

而不是辗转千年，经他人提点才幡然醒悟。

这也太蠢了些！

吹笛人齐齐拂袖，抹了抹眼角泪痕。

玉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相离，目色凝重，看得她有些发虚。

相离打哈哈道：“玉泉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师姐我脸上长草了？”

玉泉凝视相离不语。

相离扭头叹道：“师弟，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看你师姐的眼神竟然敢夹杂着鄙夷，我可记得，你只有看鼠窃狗偷的时候，才用这种目光。”

玉泉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师姐。不问自取是为盗也。”

相离认真道：“好歹帮了人家的忙，总该拿点报酬，你不记得我的紫烟玉了吗？”

玉泉一字一顿道：“师傅说过，施恩莫望报是为德也。”

“师傅说的又不是我说的！”相离护着胸口不放，不给就是不给。

“师姐！”玉泉满脸沉痛。

相离道：“好啦好啦，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小子真是越来越叽歪严肃，上辈子一定是块榆木。”

说是这么说，相离老实地摸出那天梭，冲那吹笛人首领道：“喂！吹笛的！好好接着，这是神物，以后要好好供在神龛上。说来，这上头多少还有织女的气息，若是牛郎再发狂，用这个加紫烟玉，一定事半功倍。”

相离顺手一抛，几乎砸到吹笛人首领脸上，所幸他手快一把抓住。

吹笛人首领握着那天梭，又抹了一把眼泪，上古神物根本不可能仿冒。

“喂，吹笛子的！”相离望了一眼牛郎，提醒道：“紫烟玉快烧干净了。”

“吹引魂曲，迎回先祖！”吹笛人首领一声令下。

所有吹笛人将竹笛凑到嘴边，含泪而吹，笛声自然凄呜低迷，再无初时欢快跳跃之声，相离听着直觉哀伤无比，恐怕日后百年再无欢脱之声。

只叹一切早已注定，时光无可逆转，悲剧注定是悲剧。

鹊桥上，牛郎的魂魄随曲而动，剩余的喜鹊排成一列，牛郎顺着这条小道慢步往下，低胸驼背，意兴阑珊，接近孤坟时，袅袅然飘了进去。

千年孤坟，恢复了往日的冷寂萧条。

不用相离吩咐，玉泉自发自主地在坟边画起镇压的阵法，比起胡言乱语的相离，玉泉更得吹笛人尊重，看他有什么需要都尽量帮忙。

毕竟，这位刚正不阿地帮他们夺回了天梭。

另一位，虽然聪明，个性却是不敢苟同，许多吹笛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相离。

那位还是师姐呢！

相离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掰着手指看众人收拾残局，古神族后裔，有神血加持，本该是天之骄子，但这些个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法术有限，经验欠奉，面对饕鬄，自然死伤惨重，这一片狼藉还不知道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呜咽声，叹息声连成一片。

相离心中恻然，收起长指，来回数了数遍，一共死了三十五人，回头要让玉泉念上三十五遍往生咒……这里边还不算神牛后裔。

“原来你在这里。”

相离觉着这声音很耳熟，回头一看，贺南寻正冲她轻笑。

“你找我？”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贺南寻走到相离身前：“说好的，我帮你救出玉泉君，你会将你知道的告诉我。”

相离道：“哦，你是来问我当日斗角山发生了什么，要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贺南寻点头：“不错。”

“好说好说。”相离道：“话说距今七七四十九日前，四凶齐聚斗角山，你身为华光宗弟子，应该知道四凶狠厉无比，一只已足以为祸苍生，四只聚在一起更是了不得。我师傅伏无定是修真界上仙，看管此事责无旁贷，所以派我前去一探究竟。”

相离毫不羞涩道：“ 只可惜……纵然我天资高绝，心高气傲地出手，到头来，一个也不可能打得过它们四个，最后身死道消，残躯不过一根指骨。再以后的事我都是道听途说的，听说它们斗得相当厉害，斗角山崩，一死三伤，只可惜没有四个都死了。”

贺南寻面色复杂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些。”

“知道多少便告诉你多少。”相离一脸坦诚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不信的话，给你看看我的小指骨头。”

说着，她从破烂袖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一节小指骨头，晶莹剔透，如玉般光滑白洁。

贺南寻却道：“你果真一人单挑四凶？”

相离点头：“有何不可，年轻气盛，总是……总是要吃些苦头才会学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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