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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以上》第85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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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溯鸢心里一惊,手上一松,嘉皓便从她手中脱手出去,跳下软塌,围着她的脚边小声叫唤。王定看向摇头摆尾的嘉皓,目光冰冷,微微拧着的眉头满是不耐。

面对眼前几乎滞凝的氛围,薛溯鸢只能轻微地吸了口气,搁下手中的帕子,起身规矩拜下:“臣妾有失远迎,圣上万岁金安。”

王定只是站着,久久无言,嘉皓许是觉出了不对往王定身边走了几步,围着王定试图撒娇。薛溯鸢心中一跳,王定却是想也不想便是一脚朝着嘉皓踹了过去,这一脚几乎没有留情,直把嘉皓踹的重重摔在地上,滑出了一小段距离。嘉皓痛的直叫唤,一会子后又爬起来,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呜咽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薛溯鸢的身子眼见着颤抖了一下,稳住后这才缓缓直起身子站定。又眼睁睁瞧着嘉皓还试图往王定身边走。

王定蹲下身来,伸手,嘉皓又摇着尾巴朝他跑过去,王定大掌摸着嘉皓的脑袋,一下一下。薛溯鸢盯着他的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果不其然,王定恶狠狠地揪着嘉皓头颈处的皮毛,力道之重,掐的嘉皓惨声嗷嗷直叫。

薛溯鸢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死死看着,不自觉就红了眼眶。王定的却是看也不看痛苦哀嚎的嘉皓,只一双眼锁定了站在昏暗处的薛溯鸢。薛溯鸢心中杂乱,对上了王定恶狠狠地眸子,她的嘴唇微微发颤,神经也紧绷起来。

她和王定的相处之中,从未见过他这般凶狠的模样,恼怒、愤恨,更叫她摸不着头脑的是,她不明白,这份怒火究竟是为何?又是为了谁?但是眼前的情形容不得她再考虑,不过瞬息,她还是上前,抱住了嘉皓的身子,一只手覆上了王定的手背:“圣上,嘉皓不过是个畜生,好端端的何必如此呢?”薛溯鸢竭力稳着自己的声音,希望看起来更若无其事。

王定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了嘉皓,却是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逼得薛溯鸢瞬间便软了手上的力气,不敢再做挣扎,由着他拉着站了起来。

薛溯鸢软了身体,由着王定将自己扯过去,两人的脸几乎都对上了,王定高挺的鼻梁就抵着她的脸。薛溯鸢实在有些抵不住,微微避开了他的眼,王定冷哼一声,低头在她耳边开口:“宜昭仪好厉害,竟敢为了个畜生忤逆于朕。”

薛溯鸢好久才从发紧的喉咙里吐出话来:“臣妾不敢。”

只是话音才落,也不知是哪里触着了王定的霉头,只叫这个天子宛若被激怒了一般,越发凶狠起来:“这世上竟也有你不敢的吗?宜昭仪将朕的心思捏的这样准,连朕也任由你戏弄于鼓掌之间。”

薛溯鸢闭上了眼,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不能和王定硬撑,仔细回忆了今日的种种,只能狠了心肠,话还未落却是先落下泪来。嘉皓也是怯生生地围着循循善诱转悠,小幅度地蹭着她的腿,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定看着薛溯鸢水雾缭绕的眼眸,红彤彤的眼圈泪水争先恐后地往下落,只不自觉地便松了手上的力道,心里也有些泛酸。

薛溯鸢敏感的察觉到了,心也定住了,当即便甩开了王定的手,撇过头去,只带着哭腔哑声道:“圣上既不喜臣妾何必迁怒于旁人,这一脚就该落在臣妾身上,也好叫臣妾知道知道好歹!”

王定手上一空,尚且还未来的及生气,就先被空落的情绪占据了。薛溯鸢满腹委屈的话重重锤在他的心上,泪水已然浇灭了他心头的怒火。

二人沉默良久,王定这才有些生硬道:“好端端的,哭什么。”

话音刚落,薛溯鸢却是捂嘴强自咽下了哽咽之声,绕过王定便要出去,被王定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你倒先和朕闹起脾气来。”

“左右也是臣妾不知好歹,扰了圣上清静,便叫臣妾离得远远地,眼不见为妙。”薛溯鸢只管垂首低泣,满头青丝垂落下去,叫人看不清面容。

王定此刻也是冷静下来了,只是叫他这么息事宁人他却也是不甘心的,当下便也硬气了两分:“你扪心自问,朕对你,还不够吗?”王定目光如炬,强行搂过了薛溯鸢的身体,紧紧扣着她的手,要从她的泪眼中看出什么一般:“倒是你,薛氏溯鸢,你对朕,又有几分真心!”

薛溯鸢心中乱成了一团,面对着此时冷静下来的王定,她的危机感反而达到了顶点。只是形势容不得她多想,只能强行以眼泪混淆视听:“皇上是九五之尊,臣妾低贱之身,哪里配的上圣上的宠爱。”薛溯鸢卸了浑身的力气,若非王定强行抱着,几乎就要坐到地上,此刻更是声音嘶哑:“圣上宠爱臣妾和宠爱一只小猫小狗有什么不同?臣妾不过是个玩意,是个随时可丢弃的玩意罢了!”

王定的目光几乎要钉在薛溯鸢身上,手上的力气确实是慢慢松懈了,由着薛溯鸢瘫软在地上。

薛溯鸢手撑着地面,抬头对上了王定:“圣上对臣妾,生死尚且可以不论,何况是真心呢?”这一句话极其轻缓,其中心碎伤感几乎就骗过了薛溯鸢自己。

王定心中好似被重物压住了,喉咙发紧,似是有些喘不上气来,连带着身体也好似站不住一般微微退了小半步。此时的薛溯鸢褪去了华服巧妆,一张脸上满是清泪,长发披散越发叫人心生怜爱。薛溯鸢仰着的脖子尚且可以看得见箭头留下的疤痕,自重伤以来,即便再如何小心将养着,如今的薛溯鸢依旧是个身姿消瘦的模样。如今薛溯鸢重提生死之事,却是狠狠踩着了王定的神经。

“朕……”王定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开口之后却是几度滞凝。他想要说些什么叫眼前这个牵动他心绪的女人停下滚滚而出的热泪,想要她不要用这般眼神看着自己。

“圣上不必觉得心有愧疚,伤口长好了,不流血了,自然就不会痛了。”薛溯鸢垂下头来,抬手掩面,声音低微:“左右都是臣妾自己求来的,从来不怨旁人。”

殿内只余死一般的寂静,薛溯鸢的眼泪不要钱的往下落,只是却是咬紧了牙关再未发出声音。王定的手死死地攥在一起,微微动了两次却是都安安分分地搁在身侧。

“地上凉,起来吧。”

话音毕了,王定却是疾步离去了,紧接着便是殿外的恭送之声。薛溯鸢隐约听见王定低声嘱咐竹沥记得给她熬上姜糖枇杷水,待王定的脚步声远了,薛溯鸢的肩膀这才停止了颤动,放松了下来。

嘉皓紧紧地靠着她,一个劲往她怀里钻,薛溯鸢这才得空将它拢进怀里,微微使劲抱紧了,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它的头顶:“别怕,别怕……”声音低垂,微不可闻,也不知是在安慰嘉皓,还是在安抚自己。

竹沥忙不迭地跑进来便看见薛溯鸢呆坐在地上,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来扶她:“主子,地上湿寒,快些起来。”

薛溯鸢这才由着她搀扶起身,坐回贵妃榻上,嘉皓紧跟着上了榻。薛溯鸢这才记起它被踢了一脚,将它抱过来揉了揉,嘉皓当即发出小声的呜咽声。

“明日一早请周医监来一趟,替嘉皓瞧一瞧。”

竹沥面上已然满是愁容:“好端端的,圣上为何朝嘉皓撒气?可有挨着碰着主子?”

薛溯鸢冷冷勾起了一边唇角:“它是替本宫受过罢了。”

“主子?”竹沥拉着薛溯鸢的手,有些紧张:“可有哪里伤着了?”

薛溯鸢无声的摇了摇头,微微垂下眼睫,面上只有无尽的冷漠:“再可怖的事情都过来了,还怕这么些小打小闹么!”

“圣上再恼火,终究还是顾及主子的,再不济,咱们还有两位殿下呢,主子莫要伤怀。”竹沥心中百转千回,也不懂王定这是发的什么无名火。说起两位殿下,竹沥百年记起还在紫宸殿的王安和王婵媛,此刻薛溯鸢心绪低落,她少不得要思念两个奶娃子:“主子可要奴婢去将两位殿下接回来?”

“现在可没有比紫宸殿更安全的地方了,就让他们在那儿待着罢。”眼下正是乱的时候,皇太后一死,后宫少不得要乱一阵子。水浑了,易生事端。

“主子说的是。”竹沥见薛溯鸢心绪稳定,面上也是波澜不惊,这才小心替她擦拭脸颊的残泪,低声问起到底是为着什么才闹成这样。

薛溯鸢却自己也说不清,也不愿再提,只平平淡淡道:“怕什么?所谓宠爱,从前没有,如今也不必稀罕。”

竹沥心中酸涩,到底依着薛溯鸢,服侍着歇下了。

太后的葬礼场面宏大,单单是次日的入馆便是满宫里声势浩大的一场戏。只一夜起来,薛溯鸢出门的时候已然是满宫的摆件门廊尽是白麻,薛溯鸢此时也是一身麻衣,只简单挽了发髻,几支银白的钗环,鬓间已是一朵白色扎花。耳畔只是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神色也衬的多了几分颓然和虚弱。

昨夜王定才走,后脚李尚便传了王定意思解了薛溯鸢的禁足,这朝令夕改的劲头虽叫众人摸不着头脑,对于鸾鸣宫来说却是好消息。

竹沥扶着她,眼瞧着薛溯鸢挥退了轿夫,面容轻松地在有些湿润的宫道上缓步前进:“路面湿滑,主子当心脚下。”

薛溯鸢浅浅一笑:“下了这些天的大雪,眼下总算是放晴了,倒是难得。”

“雪停了,丧仪也能松泛些,对大家都好,可见老天爷有眼。”竹沥附和,这是实话,皇太后的丧葬之事,极尽繁琐礼仪。不说别的,单单是每日前往兴圣宫便不知要叫宫里宫外多少嫔妃命妇叫苦不迭,更何论到时还要跪灵,里里外外更是苦差事。

“也是太后素爱礼佛,为祖孙后代积德。”薛溯鸢这话说的别有意味,孙茗香有今日,可不是咎由自取,什么因得什么果,怨不得旁人。

竹沥反正是高兴都来不及,没了皇太后处处以长辈的身份压着,主子的日子好过许多,二皇子也能顺理成章的回来鸾鸣宫。对于皇后,没了这么个姑母帮衬着,皇后自此也没法与皇帝硬抗,依着圣上对主子的宠爱疼惜,只有好事。

二人说着话的功夫,便进了兴圣宫的门,众人瞧着跟个没事人一般的薛溯鸢心里再不愿面上也是笑容满面:“嫔妾等请宜昭仪娘娘安。”

更有甚者,上前恭维道:“今日娘娘一身素服,更显姿容了。”

“皇上对娘娘何等情深义重,哪里舍得叫娘娘吃苦,嫔妾早便知晓娘娘不必困守鸾鸣宫,这不,可见娘娘盛宠。”

如此云云,听得薛溯鸢心里好笑。这些人都是难得见上一面的采女、御女,位份低又入宫有些时候了,赶上皇太后的丧事,这才叫齐聚一堂。她也是好久不见这么些爱折腾又莽撞的姑娘们了,脸上挂着几分笑容,顺着推脱几句,场面上过去了便也是了。

薛溯鸢坐定,身侧是赵如意,此时她正侧身过来和她闲话。

只是这边薛溯鸢才坐下的功夫,眼瞧着这些莺莺燕燕便聚在一团,也不知是讨论些什么,个个面上煞有介事,频频看向柳云山。

柳云山坐在赵如意下首,此刻面上一片冷凝,垂首吹着手中的茶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溯鸢心里奇怪,看向赵如意,低声道:“这是怎么了?”

“不过一群长舌妇,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赵如意身子倾过来,压低声音:“今日一起来,满宫里都是流言蜚语,说的三皇子不详,克死了太后娘娘。”赵如意眉头拧的紧紧的,撇嘴:“谁不知她安的什么心,当真是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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