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浓雾遮蔽，只在大雾天出现的山谷……是不是不存在？

“看不见的，并不是不存在，或许，只是浓雾遮蔽了眼睛。”

沃山重费劲地吐字，双眼紧闭，像是在噩梦中挣扎的迷途者。

“看不见的，并不是不存在……那么看见的，是否又真的存在呢？”

若有若无的声音低低地在沃山重耳边飘荡。他的眼皮猛然一抖，旋即缓缓睁开。

梦醒时分？

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副破烂不堪的战甲，每一根系绳都在散发着浴血奋战到底的战场气息，然后看到的是那个眼神锐利如刀锋般自称胤道的男人和那片氤氲着混沌气息的莲花。

是了，那朵清清楚楚在眼前的莲花虽然看的见，可总是给人以虚幻不真实的疏离感，像与时空都格格不入的梦中物。

真是诡异！明明是看到它刚长出来几天啊，却总是让人感觉它己经长盛不败地永恒了亿万年，感觉它自混沌初开便安静地绽放在这里，感觉它历经无数劫难却仍旧安静的绽放在那里，存在了不知多少个岁月，似乎日月更替、沧海桑田都无法撼动它分毫，它始终在那里独自芬芳，永生不灭！

可世上允许永恒的存在吗？

一时间他恍惚起来，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到底，谁才是梦境？

这片空间，他并不陌生。让他感到恍惚的，是这混乱的纬度，梦境又连着梦境，仿佛永无休止的莫比乌斯环，三维和二维时空在一次简单的旋转中成了一种混乱而又模糊的东西。

昏沉沉的，感觉脑子里像装满了浆糊。

这一切，到底是由何而起？将因何而终？他现在身处的，是否只是一场更深的梦境？或者说，他是否根本没有醒来过。

那天，他把手按上窗户之后，进到这片奇诡的空间，然后被一幕可怕的场景惊醒……现在，似乎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他又回到了这里。像是一个圈。一处监狱。人都是宿命的囚犯，谁都逃不出去了？

或者，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有醒来过。那一场短途旅行乃至那场被一根黑色锁链杀死的种种，只是一场梦境中的梦境。

甚至是，连那个突然出现在窗户上的人型光斑也是一场梦呢？

他忽然感到遍体生寒，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他娘的，盗梦空间果然是一部恐怖片！

“你现在在想什么？”胤道开口。

沃山重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他下意识地开口

“我现在在想混沌。”

胤道沉默了下来。

“混沌……”

沃山重这才后知后觉觉地发现，那个自称胤道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在自己面前。

……好吧，也许是那个自称胤道的鬼，不过现在谁管他呢？这一个不好……自己现在也是个鬼呢。

认识到现在自己的情况后，沃山重顿时变得有点泄气。

“它起于精微，源自虚空，产生之后就迎风滋长，跨越天地时空，纵横驰骋风驰电掣，却又抱虚守静八风不动。

它是宇宙的全体，星月升沉，光照黑暗都从它而起。速生速灭秋水无痕是它，随生随灭云淡风轻是它，历久弥坚余音袅袅的亦是它。

有头无尾，有尾无头，方生方死，是起源亦是尽头。锋利无比，钝重无双，是有的起点也是有的终点，是无的终点，也是无的起点。

它到底是什么？

是混沌。

但是混沌又是什么呢？”

胤道忽然转身，看着沃山重，“你说，混沌它到底是什么？”

沃山重一脸错愕脑中一片空白，哆哆嗦嗦地说：“完全……不知道。”

胤道盯住沃山重，表情复杂。

“你可曾醒来，入目的却全是梦幻？”

“大侠，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啊。”

“你一定要实现你的梦想啊！答应我，无论未来发生了什么，都要笑着坚定地走下去。”胤道忽然就开启了伤感励志模式，说了这样一句有点玄有点作的话。

而后一阵剧烈的扭曲感传来，沃山重就这样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中。

胤道背负双手，看着沃山重消失的地方。

“你可一定要走下去啊……当人走的足够远时，便会遇见自己了。”

“诸神若归黄昏，众生皆为虚妄！”

当沃山重从那剧烈的扭曲感里清醒过来的时候，便是听见浩浩荡荡的声音在四处回荡，充斥整片天地，无从得知这声音从何而起。

“我说，这是第几重梦境了。”

沃山重抱着晕乎乎的脑袋，开始打量这地方。

……

过分了啊，这穿越的地方怎么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为什么？！啊？！

他曾经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穿越回到古代中国，利用他这文科生的历史知识开挂，造枪造炮造玻璃造肥皂，抄诗抄词抄兵书抄毛泽东思想***理论……等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反正不管怎么样，穿越回古代绝对是毫无压力，是在不行还可以专门给达官贵人算命……毕竟那一大串的古代人物生卒年分可不是白背的呀！然后还能遇到微服私访的皇帝，从此平步青云，裂土封王，三妻四妾……哈哈哈哈嘿嘿嘿吼吼吼，想来就会发出杠铃般的笑声啊！

穿越到仙侠世界也不错，没准他就是万中无一的旷古绝伦盖世圣体，从此走上修真路，战力碾压同辈，从此不死不灭封号沃天帝，背对苍生独断万古……不过想来他这瘦胳膊瘦腿的说是荒古圣体还是有点扯淡，嗯，那不是荒古圣体的话我应该就是先天道胎……咳！醒醒！

穿越到未来其实也很爽啊，偷偷认领一套钢铁战衣然后下载未来科技，之后就乘坐时光机偷渡回去打爆一切，领先全球科技八百年，建立商业帝国，然后征服无数美女，买下一个私人岛屿从此过上幸福生活。

……

但是他就是没有想到会穿越到现在这种鬼地方！

首先，这个像画外音一样在不停回荡的三d超重立体环绕音不去说吧，这台词也很古怪。

“诸神若归黄昏，众生皆为虚妄！”

这声音听起来倒是挺威严的，但是这意思却让人感觉是一个绝望的生命想要同归于尽的诅咒。

还有就是这个地点了。不得不说，穿越没有穿越到什么剑齿虎的巢穴里面还是蛮好运的，沃山重第一眼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还是感觉很幸福的。

放眼看去，竟然是万里无云的澄澈天空，这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现在他知道那只是乍一看的缘故啊！！

人又不会飞，这样直接看到万里无云的天空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在半空中！

沃山重，史上第一个被摔死的穿越者，在异界的存活时间将由该地的万有引力重力加速度和空气阻力系数决定。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即使是在万米高空坠落，他剩下的时间依旧可以用秒来计算……

呵呵，穿越者大杀四方？

假的，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总有刁民想害朕，朕没疯，朕不要吃药，朕不要去医院！我不是穿越，这只是又一重梦境罢了！我只是在做梦罢了！

正在沃山重思维混乱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自己接触到了地面而且还在不断上升。

什么情况？

只能看见自己在一块不规则的岩石上，而这块石头正在像炮弹一样往上飞。

那坚硬的触感和带着点土腥气的石头几乎立刻让他推翻的自己在做梦的想法，因为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他甚至能用手感觉到这块石头冰凉的温度和那些仿佛是碎裂开来的尖锐边沿。

那句在他眩晕之前，那个自称胤道的人对他说的话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可曾醒来，入目的却全是梦幻？”

他开始回想起那在二十一世纪的那十几年生活，然后他有点惊恐的发现：那个世界，根本没有他留下的痕迹，除了那些朋友和他的父母，他那存在的证据只有沙发上的屁股印……如果要说的话，那十几年的生活反倒更像是一种梦幻。而他就在这场梦境里按部就班地走着，一步一步地从出生走向离开，走向那个连沙发上的屁股印都消失的结局。

他似乎并没有真正地活着，他似乎在那个平移的生活里呆的太久，以后的每一天都像是今天的重复。就像是一场梦游，虽然醒着，入目的却全都是梦幻。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难道，这里才是现实？那十几年的21世纪的生活，才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