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五日前在白马城的遭遇,燕南纱仍旧心有余悸。
手腕上的伤不算深,却也是动了筋骨的,需要静养。
查宁莺给她在船上整理了一间房,派人每日三餐送于床前,端茶倒水等一应小事,均有人服侍在侧,伺候得好生周到。
燕南纱心里明了,查宁莺此举,一是担心她的手腕,如若提拿重物,恢复不当,或许再也不能拿剑。
二来,是怕她轻举妄动。
五日前,战逸刚被栾海的箭射中,几乎是同时,又有一行黑衣之人伏击她,燕南纱便是在那时,伤了手腕。
对方有将近十人,混乱之中,她丢失了龙鸢剑。
事后想来,那些人,好像并未打算取她性命,似乎是专程为了龙鸢剑而来。
她的手腕中箭,龙鸢剑脱手,伏击之人迅速从旁侧闪出,捡走了剑。
对方是何来历?这几日,她一直在想,现在,已有些眉目。
其中一名黑衣人被栾海的箭击中,当场毙命,她瞥了一眼,那人是在集市上卖玉游蓝绢匹的商贩。
白马城被烧,据说是平川王的细作所为,而平川王的封地正是在潘州,玉游蓝绢正是盛产于此地。
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必定与平川王有关。
她将自己的猜测告知给了查宁莺,查宁莺让她稍安勿躁,潘州路途遥远,想要夺回龙鸢剑,需从长计议。
较之龙鸢剑,更令她担忧的——寒宫云不知所踪。
那夜寒宫云与她一同返回查家本船,之后却消失了,没人再见到过他。
除此之外,这五日内,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是她未曾想到的。
天师和龙渊村的人,竟然找到了查家本船。
天师告诉她,燕南奇与蛟龙神的金沙河一役,广为流传于百姓口耳间,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龙渊村剩下的为数不多的老幼,也都被查宁莺安排妥当。
这几日,船上好不热闹。
此时,船外也是喧闹声此起彼伏。
燕南纱用纱布裹紧受伤的手腕,她坐在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庞。
很短的时日,她已有些变化。
颠沛流离,居无定所,让她更为消瘦。
这张脸,似乎与哥哥燕南奇,愈发的相像了。
轻抚颈间的古玉坠饰,她忽然想起,战逸在临终之际,为何迟迟不下剑?他嘴里喃喃念叨的又是什么?
外面响起敲门声,天师正在催促她。
她收起心神,披上棉质男衫,这是一件新衣,是查宁莺给她准备的,靛蓝的布料,来自西域,衬得她的脸,更显俊美。
此布若是制成女裙,她穿上只怕更是好看。
天师前日告诉她,四方能人志士均来投奔,今日又有许多白马城的难民前来,作为燕南奇,自当有统帅之明,不能避而不见。
她最后整了整发髻,推门而出。
小小渔村,人头攒动,粗略估计,恐有两百余人。
她走出船,来到一处空地,人群中有人高喊燕南奇的名号。
她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过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挥了挥手。
“燕南奇!我愿加入您的麾下!”人群中传来喊声。
其余各人随声附和,“我愿加入您的麾下。”
她一个小小女子,何德何能,顿时眼睛微酸,心头为之振奋。
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天师和查宁莺。查宁莺对她点了点头。
她回应道:“我燕南奇定不负各位。不除那狗皇帝,绝不善罢甘休!”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人群中推搡出来,不等众人回神,那女人抽出短刃,猛地刺出。
“还我夫君命来!”女人高喊。
这女人身体瘦弱,动作柔而无力,燕南纱只是稍稍闪身便躲了过去。
女人跌倒在地,短刃脱手。
查宁莺赶紧冲上前,一把捡起短刃,捏住女人下巴,狠狠道:“你是谁?为何行刺?你是不是平川王的细作?”
燕南纱仔细端详这个女人,她身上穿着刺绣的绢裙,布料昂贵,十指细如青葱,身柔如水。她的裙衫破得很厉害,脚上的鞋子也不知所踪,满是血泡。
这样的人,绝不会是细作。
燕南纱按了按查宁莺的肩膀,“没事的,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
燕南纱蹲下来,盯着她道:“我从未取过谁的性命,你的夫君是什么人?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女人冷哼道:“伪君子!装模作样!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的夫君是战逸!白马城的战将军,他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燕南纱一愣,她哑口无言,当时情景,不是战逸死,就是她亡。
自己脱险,确实庆幸。只是她从未想过,战逸也有家室,在这个女人看来,她便是个无恶不赦的刽子手!
她本想开口争辩,转念,又说不出一个字。
乱世纷争,将士之亡,无人为善。
正当燕南纱不知如何是好时,天师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抓住那女人的手腕,轻声道:“夫人,您如此激动,怕是要伤了腹中孩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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