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所有宿舍里的女生都匆忙跑出来，带着满头汗水和凌乱的头发。

教官大声说：“二十分钟时间，每个人把自己的床铺好，检查过关后，教你们叠被子。”

教官是按照性别分配的，让大家没想到的是看起来这么软萌的教官说起话来相当严肃。

这是沈一玫第一次离开家和同学们一起住，也是第一次一个人铺床。

方便的是，妈妈在打包铺盖卷时，从外到里依次就是铺在床上从下到上的次序。铺下面的毯子时还好，铺床单时沈一玫就有些手足无措了。

沈一玫在上铺，床单总有一处会被压住。最后还是从角落里一点一点地铺上，然后站在梯子上才拉展了床单，累的满头大汗。

大家基本上都铺好后，一个个的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汗。用纸擦完汗之后才发现没有垃圾桶，便随便找了一个塑料袋放在门后，方便扔垃圾。

二十分钟过后，教官首先来到了沈一玫宿舍。

“床铺的都还行，你们把水杯和饭盒都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水杯靠墙摆成一排，前面对应各自的饭盒。脸盆放在床下，刷牙缸子、毛巾放在脸盆里面，缸子左边，毛巾叠好放右边。”

“宿舍里不要让我看到垃圾，垃圾袋也不行，垃圾都给我扔到水房的大垃圾桶去。等一下我再过来。”

教官出去后，宿舍里怨声载道：

“扔个垃圾都还要跑那么远，莫非真的是‘垃圾桶里不能有垃圾，床上不能躺人’的那种操作啊。”

“真的是，我都快要渴死了，这里连个卖水的都没有”

“是的呀，自己就带了一杯水，我在车上就喝完了。”

……

八个人把宿舍按照教官的要求收拾好，就等着教官的下次“批判”了。

“都站起来，现在教你们叠被子。”

教官突然进来后随便挑了一条被子，先快速叠了一遍，后面又演示了一次拆分动作。

“现在每个人去练，都多练几次！”

沈一玫按照步骤叠了一遍，可因为带来的只是一个软软的薄毛毯，每次叠完中间都会塌下去一块，欲哭无泪，看来只能寻求帮助了。

转身看了一眼乔晓燃，发现乔晓燃竟然做的很不错，足以与教官的示范相媲美。

“晓燃，你是怎么叠的呀，能指导一下我吗？”

乔晓燃对沈一玫越说越长的话习惯的很快，也不会对新出现的语气词感到惊讶。

按照相反的动作拆开了被子，“你看，你这里留出的小山峰太高了，要把它调整的再低一点。”

沈一玫缩到床的角落，团成一团，把梯子让给了乔晓燃，乔晓燃一边说一边动手重新调整了一下，“你看，现在是不是好多了”

经过乔晓燃细心的教学，沈一玫的毯子终于有了“豆腐块”的样子。

“灰常感谢，一颗小心心送给你”，沈一玫双手比了个桃心送了过去。

乔晓燃假装羞涩的一把捉过“小心心”，小心地装进口袋。

沈一玫拆开被子，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又叠了一遍，总算是瞧的过眼了。

此时的男生宿舍可以说是鸡飞狗跳了。

教官出去后，刚开始还算安分地叠被子。可当一个个叠的差不多的时候，总会有旁边的人过来拆开叠好的被子。等到教官再一次进来的时候，八个人竟然只有两个完成了任务。

“你们两叫什么名字”

两个人赶快站直身子，回答：

“报告，纪羽”

“蒋承冶。”

“你们两负责教会他们叠被子，不然整个宿舍一起罚，别说我不客气。”教官背着双手一脸怒气地走出了寝室。

纪羽和蒋承冶面无表情地盯着其他人，一动不动，其他人连忙打着哈哈，停止给别的人捣乱，回到各自的位置叠好了被子。

直到快到中午十二点，新生们在教官的严格要求下终于整理好了内务。

下楼后，按照名单顺序分好了军训的小队、排，按照身高排好队后就整齐划一地走向了食堂。

餐厅并不大，可以容纳的不到三百人，而整个年级共有近六百人，便只好分成两拨人吃饭。分的方式简单粗暴：

女生先吃饱，男生先饿着。

重点一班的男生就很幸运了，学号排在前面，所以他们能够和全体女生同一时间吃饭。

男生们在一起时，讨论的话题多多少少是离不开讨论身边的女生的。

“你们看，那边女生桌上有几个女生长得蛮好看的”有个男生指了指最靠打饭窗口的一桌。

身边一个人回答：“我喜欢那个瘦一点，短头发的那个，眼睛也好看。”

“哎，我觉得那个有些微胖的姑娘倒是挺可爱的，潜力股，如果她瘦下来，一定不比旁边的长发女生逊色。”另一个男生蛮有兴趣地说。

纪羽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说的那个胖姑娘正是沈一玫，眼角上挑，嘴角微弯，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全体起立”

坐在食堂的众人连忙站起来。

“现在，所有动作听口令，我说坐你们再坐，坐下不准动筷子，双手放在大腿上。命令下达以后，才能动筷、打饭。”

“坐下”间隔了几秒钟后，“开饭。”

沈一玫也是饿极了，教官话音刚落便冲向打饭窗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阿姨就打了满满一大勺米饭。

沈一玫挠挠头：……好像太多了

站在队列后面的纪羽看见她转身后发愁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后面的舍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什么呢，兄弟？”

“随便笑笑。”

“……”

等回到座位，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菜很普通，没有冒热气，只是温温的。

每道菜基本上都算是荤菜，可其实里面也就掺了两三片肉，明显不够一桌人的量。还好有沈一玫平时比较喜欢的菜花和午餐肉。

沈一玫加了点蛋花汤后快速吃完了米饭，打算出去买水喝，告诉了乔晓燃一声就自己先跑出去了。

出了餐厅，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个小平房门口，想来那就是小商店了。

沈一玫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终于买上了从一进基地就心心念念的矿泉水，一共买了十二瓶水，提起来还真是不轻松。

纪羽吃完饭出门就看到了提着水的沈一玫，沈一玫一手提着水，一手拿着饭盒小心翼翼走路的样子，还真有些小滑稽。

纪羽加大步子赶上去，伸手就准备帮忙拿水。

“啊，不用了”沈一玫赶快转身，没让纪羽碰到。

纪羽把放在空中的手尴尬的收了回去，却依旧跟着沈一玫。

走着走着，沈一玫也觉得有些尴尬。示意纪羽把手拿出来，纪羽以为沈一玫会把水给自己，结果……

沈一玫语气轻快，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要不……你帮我拿着饭盒吧，我把水抱起来，这样就轻松了呢。”

纪羽无奈的接过饭盒：“那好吧，抱不动的话记得叫我。”

“没事我拿得动，我可是女汉子呢。”沈一玫一脸骄傲。

于是吃完饭的众人就可以看到，一个个子小小的女生迈着小短腿抱着水，一个高个子男生拿着两个饭盒走在女生旁边，看起来一点没有绅士风度。

终于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纪羽也不能陪着再上去了。

“你帮我把饭盒放在水上吧。”

“行，抱不动记得让旁边经过的同学帮你啊。”纪羽面对着沈一玫语言里总是温柔满满。

“好哒，再见啦，谢谢你今天帮我。”

“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好了，我走了，再见。”

沈一玫平时和别人说再见时喜欢摆手，今天不方便也就直接转身走了。

纪羽看着沈一玫欢快地走进去，想着：这小丫头还真是磨人，莫不是害怕我抢走她的水？

回到宿舍，男生们齐齐取笑纪羽：

“你说说你，吃饭的时候我们才讨论到那个女生，饭后你就能碰到她。”

“还有还有，你怎么不帮她拿水啊，光拿着个饭盒算怎么回事。”

纪羽本来就对没能帮上沈一玫一直感到不好意思，有些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怕给沈一玫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她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我自然是想帮她拿水的，她不让我还能硬抢？”

“哇哇哇，你们认识不早说，不过，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啊，又能做三年同学。”

纪羽默默想：这缘分还不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如果三年里还能发生点别的事是再好不过了。

沈一玫回到宿舍，其他人也断断续续回来了，巧的是乔晓燃也买了一扎水，其他人却一瓶都没有买。

有人提出，共24瓶水，宿舍八个人每个人3瓶，刚好平均分，其他人可以把钱给买了水的人。

沈一玫有些不乐意，她平时就很爱喝水，太烫的水喝不下去，太冰的水喝下去也难受，像夏天的这种常温的矿泉水喝起来刚刚好，方便快捷。这刚刚屯好能喝两天多的水，一天也不够喝了，还要再去挤在人堆里买水。

尽管这样，只是和乔晓燃无奈地对视了一眼，面色淡淡，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毕竟大家都刚认识，关系不好搞的太僵，也就勉强同意了这个建议。

心底悄悄记了那个提议的同学一笔，哼，竟然抢我的水喝。还因为这事，整个军训期间都不怎么在宿舍说话。

分完水，看了看时间，离下午集合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刚好够睡午觉。爬上床，小心地把被子放在床脚，确认不会踢到，盖上衣服，就入睡了。

“ju……”睡梦中仿佛听到一声哨声。

沈一玫和对面铺位的乔晓燃一瞬间都坐起来，迷糊的看着对方，然后又听到一次哨声，同时也伴随着教官的声音：“五分钟时间，收拾好，各排下楼排队。”

下午是军训的动员大会，免不了学校领导和基地领导的一番长篇大论。可怜的新生们就在浓烈的太阳下硬生生晒了近两个小时。好在下午开完动员大会就没有别的训练项目了，回到宿舍楼下，教官交代好了晚饭时间和晚上的活动时间，便放他们回去了。

沈一玫平时就在打扮自己这方面就很糙，每天洗完脸就抹一点宝宝霜，防晒霜也没用过。现在军训只能期盼着自己随手从超市拿的防晒霜效果还不错，不然回去肯定黑的爸妈都不认识自己了。

晚饭和午饭种类类似，感觉还像是掺了些中午的剩菜，只是勉强入口，这一桌子上的女生吃的都不多，最后菜剩了大半。

吃过饭没多久就是活动时间，男女生对面坐着，在教官的带动下开始拉歌。

只是第一天来到新环境，许多人都还不适应，加上对同学们都还不太熟，今天的拉歌活动实属有些尴尬。教官们看气氛实在是难以起来，就带领着学生们回宿舍了。

“明天我们就要正式开始训练了，大家都做好准备，晚上十点之前就要熄灯睡觉，明天早上六点下楼集合，之后的早起和睡觉安排都和这次一样。好，解散。”

等打好热水，排队洗漱完，离睡觉时间也不远了，让离门最近的同学关了灯，就都爬上了床。

过了十点以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教官在外面喊话：“那是哪个宿舍的，把灯关了，还有那边的那个宿舍，手电筒也给我关了！”

楼道里安静下来。

沈一玫拿出来藏好的手机，给爸爸妈妈发了晚安，定好闹钟，又刷了刷微博、空间的动态，就打算睡觉了。

放好手机，钻出被窝看了看舍友，不出所料，每个人的被窝里都隐隐约约泛着点光。

新的一天很快就到了，由于沈一玫她们是第一批吃饭的，就取消了早操这项活动，第二波吃饭的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早起吹着冷风跑完操，之后才能吃饭。

军训的训练大同小异，前两天所有人都在训练站立、转向、下蹲……

“阿嚏……”在宿舍睡了两三晚上，宿舍里一半人都感冒了，都纷纷表示盖被子太热，不盖又冷，睡前盖得好好的，早上起来被子就在一边。不过好在大家都备了药，军训也还有几天就结束了。

训练的第三天，按照个子高矮分了方阵。女生个子高的被分去走队列，个子中等的和矮的分去练习组合拳和军体拳，男生则全部是打拳。

沈一玫宿舍有两个高个子女生，一个叫李昱，一个叫陈瑶。之前聊天时发现她们两个中考时和沈一玫是一个考场的，体育中考跑800米时，分别是第一第二。

沈一玫也算是第二，只不过是倒数的，这是她中考时最差的科目了。

“真的，感觉你们打拳还比较轻松啊，能换不同的动作”李昱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脚，“你们看，我俩的脚现在都发红了，感觉再练下去脚都得肿。”

沈一玫、乔晓燃和宿舍其他人感觉训练强度都还能接受，竟然开始庆幸自己“长得矮”。

“不过你们是怎么练的啊，脚怎么会疼？”乔晓燃很是好奇。

“教练一直让我们跺脚，声音还必须大，我鞋底又薄，真的是折磨人啊”

“再撑一撑，训练完回家就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陆仁艺安慰道。

男生宿舍

“要不要换一下铺位啊，每次看你上下床爬梯子我都心惊胆战的。”蒋承冶看着刚从梯子上小心翼翼下来的隋励。

“不用了，我可以的，就是有点不习惯上下铺。”

“还是换了吧，这都三天了你还没习惯，咱两就换一下床单被子和枕头吧，省事。”

“那行吧，你要是不行，咱两就换回来吧。”

“你说什么呢，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蒋承冶一脸傲娇。

宿舍其余人：……

军训很快到了最后一天，这天晚上重复了第一天晚上的活动。5天的训练让同学们相互之间都熟悉了许多，教官的严厉在这天晚上也消了几分。

同样的男女相对而坐。

男生那边的教官首先开始了。“徐教官，来一个”

女生这边是女教官带的，有个教官唱歌很不错，第一天就给大家展示了，这一次也没有扭捏，直接开嗓，唱了张惠妹的《三天三夜》，点燃了气氛。

唱完后，徐教官：“对面的”

女生们接上：“来一个”

“来一个”

“对面的”

“让你唱”

“你就唱”

“扭扭捏捏不像样”

……

夜晚过去，新的一天，新生们踏上了回去的路。

回去后，先抵达了学校，进行完汇报演出，才是真正与教官分离的时候，不少女生都抱着教官哭。

沈一玫却双眼噙着泪水，脑海里中回荡着刚才听到的“嘶”的一声。

在看到来接自己的妈妈时，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妈妈心想：一玫独立性还行啊，真的很少哭的啊，这是怎么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