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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迪者的旅途》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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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这么说,你是个孤独的元素?”

“什么啊——嚏!我是花粉过敏,可这里一朵花也没有!”鼓手愤愤道,干裂的嘴唇一会儿就被花瓣上的露珠浸润了。“你感冒了。”“祝你早日康复。”“你也是,但你就快病死了。”“病死是种什么感觉?”“无时无刻不在身旁。”“你埋葬在哪里?”“和所有人一样,我被埋在利未的后院,但有人偷走了我们的墓碑。”“是'我们'的。”“是的,我们所有人的。”

鼓手一脸差异:“我们在说什么?”“你又跳出了圈子。”““那继续我们的话题?”

“不必了,等以后发现它有意义,它还会重现的。”“切,语言的失真性。”

鼓手把头埋在沙子里而丝毫不在乎视觉暂留可能让不存在者存在,但掺杂金粒与碎钻的黄沙不认可他。气流卷起黄昏昏黄色疾风,淘金者们在家中小嘬一口凉水和煮咖啡的身影埋藏其中,锅台边倚靠着破烂的崭新十字镐。

于是他短暂地死掉了。

“这就是语言的失真性,好好看,好好学,作为考点记下来。”

小学教室里黑板上写着上课捣乱爱说话的学生,他们被钉在上面了。教师一手拿粉笔一手拿闸刀,拉开一把椅子端起茶杯,撕开一包浓缩茶粉边倒边冲热水。抹茶香气荡漾了整间教室,飘到海边渔夫的鼻子下,混杂上咸鱼气息让人无精打采地蛰居在家里。

“沙海的生计,城外的兵。”

“沙海深处打鱼,沙场上吹风。”

“没有网的渔船,没有枪的兵。”

“没了饭的渔民,没了命的人。”

“把这东西删了吧。”教研室里,一个声音和飞鸟一同撞上了窗框。“最后一句不押韵,听起来难受的要死。”

一沓卷子飞散出窗外。从此,学生们只能在家里听这劳动号子了。埋葬在沙海深处的宝藏和骸骨多到令人厌倦。“我困了,别烦我,我才不要什么财宝,老土死了。”

厨师把这具发牢骚的骷髅从沙子里扒了出来摔到布满刀痕还缺了口的砧板上。“你还有骨髓剩下吗?”“腿骨里全都是,自己倒吧。”

“你这把老骨头里怎么还有股辣味,迷得我眼睛疼。你是四川人吗?”

“无知,你个厨子。”

“老子是厨师!”

一闪而过的刀光霎时间照亮了井壁,这骷髅不说话了。苍白骨骼咯吱咯吱发出傀儡的动静,通风管道吹来一阵腥风。

“这就是他们的故事。”吟游诗人答到。淡绿色衣装随着他微微欠身而折成弓形。

白暂大理石穹顶下是贴金相框,其中画着十六个女娲。她们祥和的目光射向相框下三十六根坚实立柱,其中十六根沿镶于地轨的玛瑙碧玺线弧成一个圆。另外十六根排成矩形伫立在大堂里每一个角落,上面刻有奥丁,伏羲,所罗门,撒旦和……什么不认识的无神力诸神。还有四根立在四角,硬撑着华彩帷幕幻化出家族纹章:尖晶石,天珠,玄风与雪松。丹乌苍纯四色绽于大堂之上积百丈高之光芒,顺龙座之前三级阶梯一泻而下冠绝千里之国万家门户,终于出了大殿,而又未出大殿。

“完美是不存在的,也不可能有谁的意志能操纵万物。”“别这么说。”

老云雀感到疲惫,小云雀在镜中世界诞生之初时破壳了。他提起一串干面包虫摸索回到塔楼顶端的巢穴,它用橡树枝条和着从燕子那里借来的口水编织而成。孩子顶着金尾羽静静等待父亲归来。此刻已是黄昏。摆在木架上三本史书中中第三本被打开,他翻到泛黄褶皱的第一页,里面是一段睡前故事:

“等等,爸爸,你在外面工作时我自己看了一段,这次直接讲后文吧。”

“你看了哪一段,孩子?”

“大人的仪式们真的好无聊啊,连平日里做生意都不忘了带他满城乱跑的哥哥到了这里都得和唱圣词的牧师一样板正严肃。他一边嚼着糖一边这样想着。虽然身在幕后,他仍然能想象到利未和红枫叶在牧师面前的举止投足滑稽得像那些歌剧演员们一样。教堂婚礼上新人一黑一白的左右伫立,牵手,四目相对的情景,一点也不像他们平日里打情卖笑的肉麻样子。

屋顶落下了更多的积雪,窸窸窣窣的响动让他联想起睡觉前常能听到的钢珠声,他曾在晚餐上提起过这件事。”小云雀顿住嗓子,歪过头眨了眨眼睛。老云雀把面包虫一条条扯下挂在巢外,晾羽毛的木杆上。

“我真不希望你能安安分分继承报时鸟的本职,但这是最好的选择。记忆力和冒险精神总要辜负一样。”

“爸爸辜负了冒险精神,我想辜负记忆力。”

“去做吧孩子,爸爸永远在背后支持你。”老云雀伸出翅膀轻抚着儿子的小脑袋。“在背后,永远。”

“等我再长大一点吗?”

“一点点就够了。”

“两段故事的时间?”

“差不多,今天先讲其中一段吧。”

小云雀缩成小小一团,半睁开宝蓝色眼睛,尖而锐利的小嘴叼起两只长虫摆在炭火上。

“因为我准备向红枫叶求婚了。”利未当时心不在焉拨弄着毡帽上的羽毛回答道。“我打算送你嫂子一枚我亲自打磨的钻石,可是碎钻掉了一地,毛胚越磨越小。”

“然后就一连捣鼓了几个月吗?你弟弟这段时间可一直都没睡好觉呢”卡拉伦太太从壁炉里端出一盘酿馅鱿鱼,在桌边拉开一把椅子坐在卡拉伦先生身边。“就算是商人也有用的到魔法的地方,何况是这种基础塑形魔法。当初你为了倒卖那批黄酒,逃了法术结业考试跑去护城河的时候,我就应该……”

“啊,好了!您又开始唠叨了。”利未连忙求饶,扶着额头转向父亲“爸,你不会准备在我下个月的婚礼上搞促销吧?”

“换作平时也聚集不起来这么多的客人,假如我能借机把我的酒柜摆进教堂……”卡拉伦先生故作深沉的分析起来,装模作样的表情很是滑稽可爱。“换作平时,你也不会对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学徒和税长们做这种表情。”利未笑到,起身去够壁橱上的酒壶,给父亲满上一杯。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人不鬼说胡话嘛,商人一定得学的道理。讲正事,等你和雪松家的大小姐完婚,利未,”父亲的口气一下严肃了起来。“我准备把酒庄的生意交给你。你长大了,再接着当莽撞的半大小子就不合适了,以后家里的事得由你亲自打理。”

利未倒酒的手僵在了半空。“爸,不是说结婚后,就让我们越过护城山去南方打拼自己的事业吗?”

“我的葡萄园正是在山的南半坡啊。”卡拉伦先生狡黠一笑。“叶什,把烟拿来。布兰,我带孩子们出去走走。”

马上会有好戏看了。卡拉伦先生和利未每次长谈总是免不了抽烟,而他们用塑形魔法把烟圈改造成各种形状的把戏总能让小叶什着迷。他忙不迭的跑去厨房,踩着小板凳爬上锅台,把插在筷子笼里一长一短两炳烟斗拎出来。

“好吧,又开始了。”卡拉伦太太无奈的耸耸肩,起身收拾餐具。“别让小叶什吸到烟啊。”

叶什跑回客厅,伸手在烛台上点燃烟斗,交给父亲和利未,又抱来了他们的风衣,三人按照晚饭后的惯例走出门去。

卡拉伦家座落在偏僻而美丽的雪松北路,方圆十几里内只有古老的新月草大教堂在日月星辰的普照下与这栋精致典雅而又略带恢宏之气的三层别墅相映成辉。卡拉伦家兴隆的酒水生意打败了本邦所有的竞争对手而一家独大,在赢得财富的同时更让自己在宗族内的地位逐渐攀升,这也间接促成了利未与雪松宗族的掌上明珠,红枫叶的婚姻。

“爸,我其实已经在南方盯上了黑曜石生意。我在阿拉义的希沙木大街联系了四十家店铺,其中二十八家愿意跟我合作”利未吐出两个烟圈,蘸着冰冷的寒气与雪花在空中把它们凝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国际象棋十字方格棋盘。虽说爷俩都不是下棋的好手,但还是喜欢在晚饭后边散步边来上一盘。“这是不做白不做的买卖。”

卡拉伦先生画出三十二枚飘悠悠的烟徽标作为棋子,摆进各自的位置里。小叶什钻到“棋盘”下面,牵着爸爸和哥哥的手,仰着头一脸天真的看着棋盘。

“兵进e4。你怎么会想到在异教的地盘上卖法器材料?你也知道这些东西在阿拉义被官商勾结垄断了。给那些商铺拿两倍常规价的利润只能让他们在一开始陪你着玩命,没法叫他们在关键时刻拉你一把。”父亲推出一步棋,咂起了烟斗。

“兵进e5,顶上。”利未的嘴角微微上扬。“阿拉义近两年一直在发展自动机械产业,他们为此不惜压榨当地魔法行会和宗族来筹钱以促成自动机械的规模生产。法学会的人每天都在等着政府开放法器材料库。他们在握住高价割韭菜,还暗地里派人以更高的价格填个别加急订单的坑,连韭菜根都要挖出来了。我一旦坐稳,就算用五倍的价格赚两倍的钱,他们都会对我感恩戴德。”

“嘛,虽然我不是很了解黑曜石这条特殊路子,不过就算是希沙木货源惨淡的石头商也不可能拿出老本在你这外来的毛头小子身上赌自己的荣华富贵。象走c4。”父亲推了推眼镜。“不过,听这口气,你踩过点了吧。说说你已经扎了多深的根。”

“象走c5。实不相瞒,我背着咱家和宗族,在希沙木接连租下三家店,已经卖了七个月的酒。钱赚的是不如在这里多,但关系已经从上到下搞了一圈。二十八家店里,有几家手里有些资本的顽固派还是当地税官出面说情才帮我拿下的呢。”

父亲听得有点发愣。“真像你啊,利未。你小子做事有胆。”他抽了口烟,默默把皇后推到h6。“而且玩出些手段了。”

“虽然总有些商铺照顾不到,不过现在是个机会。”利未兴奋了起来,迈着脚步飘忽不定地和幻想中红枫叶跳了一段笨拙得可爱的交谊舞。“阿拉义的法学会怨声载道,几瓶雪松的好酒就能让税官和我称兄道弟,希沙木一半多的店铺和我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哦对了,马跳f6。”

“吃兵,我赢了。孩子,小心对手的背刺啊。”父亲哈哈大笑着用王后斜走吃掉了f6的兵,将死了黑棋,留下目瞪口呆的利未。“走,叶什,给你买糖去。”

寂静的夜晚,叶什站在床前借着明朗的月光复习礼法。“左手抬起,与肩持平,翻手收腹,右脚点地,慢抬头……呃!”

布满冰霜裂纹的玻璃外,一张因寒冷而颤抖的人脸陡然冒出来,看起来分外可怕。“利未!你吓死我了!”

“我又吓死你了吗?”利未咧嘴笑了。这么冷的天他居然只穿一身睡衣就顶着寒风从一层的房间踩着屋外的浮雕装饰爬到了二层。叶什打开窗户,让瑟瑟发抖的利未爬进屋里,给他裹上毯子。“嘘,托食神狄牙的福,这三天休假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护城河钓冰壳蟹吗?”“去采购我结婚的东西。”利未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宽大的地图。“看这儿,阿拉义星月邦,希沙木大街,自动机械技术的发源地。”看着一脸不解的叶什,利未压低了声音。“好吧,自然不是去这种地方采购婚庆用品。我知道,在弥漫着甜美的罗曼蒂克气息的五月十五日,我爱上红枫叶的那天开始,就很少带你去远处了。不过这个地方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你只是……去谈生意吧?”叶什猜到。

“哥哥从不会带你去无聊的地方。快去洗漱,明天我们一早就走。”利未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收起地图,一半身体翻出窗外。“早点睡觉!”他两手扶住窗台,一步一步往下爬,还不忘细心的关上窗户。不一会,利未的的身影就消失在静谧的月夜中。

叶什嚼着花生糖,仿佛品出了香鲜的酿馅鱿鱼味道。后来,在阿拉义的那一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空轨,阿拉义的空中列车。它的轨道遍布全城,犹如划破天际的铁蛇,在空中交错,编织,托起饰以五彩沙砖的铁皮车厢从人们的窗外呼啸而过。那一天,除了魔法外,又有一种东西在小叶什头脑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老云雀脑袋一沉,睡倒在孩子的梦乡旁。黄昏里泛黄的日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了不知名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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