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音响起，舞姬们开始翩翩起舞，一旁拿着糕点往嘴里塞的人都不禁停下了动作，往殿中间偏偏起舞的那些人看去，然后小眼睛瞬间睁得老大。

“姨母，她们是谁？”昀灏生生憋住了那个想出口的“哇”字，好奇的抬头看向霍娇。

可能就是你爹马上要睡的人吧。

霍娇不做声，默默地往太后谢氏的位置看去，却正好碰到对方也往这看的目光。

觥筹交错间，那个目光睿智而老谋深算。

霍娇莞尔一笑，收回目光，低头对身旁的小人道：“姨母也不认识，昀灏是不是觉得他们很好看？”

昀灏点了点头，道：“好看。”

孩子的话总是最真实的，霍娇抿了口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但是没有姨母好看。”

耳边稚嫩且肯定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霍娇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垂眸看去：“瞎说。”

“是真的！”见她不信，昀灏连忙认真起来，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诚恳的望着霍娇，“在昀灏心里，姨母是最好看的，昀灏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人。”

“油嘴滑舌的，让你娘听见不得打你。”霍娇勾了勾他的鼻子，嗔怪道。

“昀灏说的是实话，娘为什么要打我。”

霍娇噎住，正在思忖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只听笛音陡转。

她往殿中间望去，只见穿着最暴露的一个正踏着节拍往魏孝辞这方走来，笑意盈盈，目不斜视，眉眼中满是勾.引。

昀灏不解了，把身子往霍娇身前一缩，疑问道：“姨母，她这是想干什么？”

“她想睡你爹。”

霍娇说这话的同时目光往魏孝辞脸上扫了一眼，只见他神情平淡，没有什么波澜。

尽管这样，霍娇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他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啪。”霍娇把手里的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桌上。

因为曲音围绕的缘故，只有身前的小人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其余人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忽略到昀灏小脸上的惊恐，霍娇握紧拳头，心里冷笑不止。

她可还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次她跟魏孝辞提纳妃的时候，魏孝辞说的那句“朕有你就够了”，现在可是清清楚楚的回响在耳边。

再看看此时那在殿中越跳越少的舞姬，和魏孝辞嘴边挂着的盈盈笑意。

那脉脉含情的目光。

霍娇敢说，就算此时那个女人要上了魏孝辞，他都不会拒绝！

呵，男人！

不知道脑子里是哪跟弦被这跳舞的女人崩断了，霍娇腾的一下起身，然后在众人纷纷投来的目光中，唇衔笑意朝着魏孝辞盈盈拜了拜。

笛声减小不少，霍娇的话清晰的回响在大殿中：

“入宫时日也不短了，妾感谢皇上一直以来的照拂，这短时间内也无以为报，趁着今日有歌有肉，不如臣妾也献一支舞给皇上，还望皇上不嫌。”

从她刚站起的那一刻，媚眼飘飘的舞姬眼中便一闪惊艳，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她心思全在最尊贵的男人身上，竟然忽略了皇上旁边的那个美人。

与她的媚艳不同，高座上的那个女人美的倾城又高贵。

她眸子眯了眯，停下舞步没了动作。

“皇后可别说笑了，哀家听闻你在将府中大门不出不出二门不迈的，诗词歌赋欠缺领悟，又如何会跳舞？”

谢氏这番话是摆明了让霍娇别在大伙面前丢人。

霍娇听了也不说话，心中也不恼，只是朝着魏孝辞的方向看去。

原本在霍娇说完那一席话后魏孝辞的眉头还是微微蹙起的，可是听完太后的话，他竟然颔了颔首！

“皇后既然有这个心，母后就断不该给拂了，况且朕也正好想领略一下，皇后的舞技。”

魏孝辞说完这番话，谢氏的脸有些难看，这摆明了是不给她面子。

大殿中一片肃静，刚刚活跃起的气氛又转眼间冷了下去。

他们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后是想搞什么名堂。

霍娇莞尔一笑，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踏着莲步往殿前走去。

那领头的舞姬一看往自己方向走来的皇后，眉头一皱，这不在原本被告知的计划内啊。

尽管如此，她也不敢多言，也没有资格多言，垂下头去退避到了一侧。

谢氏的脸色差极了，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走到殿中央的女人，沉着脸不说一句话。

笛音又吹起，这次还夹杂了一些若有若无的琴音，每一个音符都撩拨着人心弦。

只是这曲调，听起来让她感觉莫名的熟悉。

美人赋？

霍娇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三个字。

当初黎妃就是设计用这首曲子替换了原来的《织女赋》，从而惹怒了魏楚阳，才把自己给禁锢起来的。

只是因为这是卓锦玉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霍娇闭上眼睛，张开双手，开始随着音符缓缓起舞，律动。

脑中像是断了篇，开始一幕幕浮现往事。

比如卓锦玉嫁入东祁后，凭借着一支舞震惊了京城，也仅仅的抓住了魏楚阳的心，虽然后来的事情证明魏楚阳对她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可是那一段时间，卓锦玉真的是盛宠一时。

夜.夜承.欢，魏楚阳无论去哪都要带着卓锦玉，避暑，秋闱，南越北疆......

比起心间宝贝，卓锦玉对他而言更像一个玩具。

“哇！姨母好厉害！”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但霍娇置若未闻，转瞬又抛到脑后。

眼眶逐渐湿润，霍娇索性闭起眼睛来，不知道逐渐跳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谢氏拍桌起身：“一国之母，成何体统！”

八个字，把霍娇猛的拉回现实。

琴音戛然而止，霍娇收袖，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有惊艳，有赞叹，还有咂舌的。

一瞬间的恍惚，最后的感觉是自己脸颊的一片冰凉。

霍娇愣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她有些仓皇的跪在了魏孝辞桌前：“臣妾失态了！”

可是刚刚闭上眼睛起舞的时候，那一幕幕掠在脑中掠过的记忆，像潮水又像梦境，真实而奇幻。

魏孝辞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茫然无措的霍娇，剑眉蹙了蹙，深邃的眼眸中满是复杂之色，甚至还夹杂着隐隐的心疼。

谢氏发出了一声冷哼，仿佛霍娇刚刚的举动丢了她的脸一样。

“皇后累了就先下去歇着吧。”

“是。”霍娇垂了垂头，提着裙裾往殿外面走去。

行经那个舞姬旁边时，她分明感受到了两道灼热的目光。

她转眸扫去，那个舞姬赶忙低下了头。

霍娇扯了扯嘴角，没再停留，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