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种

夜晚的大雨总是让人来不及躲避。

星火城，这座坑坑洼洼的战时修复城市，在这场午夜的大雨中显得分外寂寥。而在这座城市的边缘，一所破烂的房间里，一个十岁的男孩瘫坐在地上，傻了一般望着前方：

平时最疼爱他的静姨如烂泥一般铺在地上。往日端庄的静姨无力地躺在地上，她看向那个呆滞的小男孩，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冒出一口口鲜血。

忽然从黑暗中伸出一双洁白的过分的双手，拽住静姨满是血污的脖子，生生将其提了起来。“蹬蹬！”两声，一道略显瘦弱的身躯单手举着静姨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手举起静姨，另一只手轻柔柔地把脖子一侧血污擦抹干净，探出脑袋靠近静姨的脖子，轻轻的嗅了嗅，俊美的脸上露出迷醉的神色，忽地张开嘴唇，探出獠牙，猛地插进静姨脖子，贪婪地吮吸。而全身骨断的静姨无力挣扎，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再无动静。

“立子！立子！王立！”

摊在地上的男孩，顺着声音，把头转过去，呆呆地不动。趴在地上的陈雷看着大家珍爱的孩子那空洞的眼神，心中如绞一般痛。

这个平时刚强的汉子，现在只能趴在地上，望着他的伙伴被一个一个死去，却无法动弹，脸上神色狰狞。

陈雷察觉王立眼神的空洞，从体内榨出一丝微弱的能量，换成微小的电流顺着地上的血流，击入王立耷拉在血污的手腕。

王立浑身一震，空洞的眼神渐渐重聚光点。缓缓醒过来的王立看见满身伤口的雷叔，眼泪夺眶而出，手脚并用地爬到陈雷身前，然后死死地拽着陈雷的衣领往外拖。

“立子，你自己快跑吧！别管雷叔了！”陈雷看着脸上涕泪横流的王立劝道。可王立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还在拼尽全力地将他往外一点一点地挪。

“立子，雷叔快死了，你得活下去！”陈雷额头上的鲜血从左眼旁流过，右眼却直盯盯对着王立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所有人都要你活下去！”

王立眼睛盯着陈雷，拽着陈雷衣领的手顿了顿，抬起手臂擦了下眼泪，继续将雷叔往门口拖。

可是，拖到门口有怎样？难道那个正在吸血的恶魔，还能放任他们离开？就凭王立瘦小的身躯与陈雷的濒死身躯，又如何能逃脱那个恶魔的手掌。

陈雷看见王立那倔强的眼神，无奈地闭住了双眼。，陈雷的双唇早已被鲜血染红，却又因时间干涸成暗红色，为这个铁汉般的男子增加一丝妖魅，一丝凄凉。“立子，你得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得为我们，，，，，，，，”

王立眼睁睁地看着雷叔的嘴唇闭下、又要启开的瞬间，一把红得妖异的大刀直接剁开了雷叔的脖子，带着余温的血液喷了王立一脸。

王立原本抓着雷叔衣领的手下意思松开，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直愣愣地蹲在那里。

“鼓噪！”本来还在吸血的吸血鬼，不知何时来到了王立身旁。而刚才被吸血的静姨已经被吸干，如同破布口袋一般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妖异的红刀缓缓抽回，陈雷的头颅与躯体纹丝不动，如果不注意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完全如一个陷入沉睡的人。

拉莱凱对他的杰作很满意，从挥刀剁下再到抽到离开，完全没有让这具尸体的头颅有一毫的晃动，这种技术再磨练磨练就不会再让那个女人说他粗鲁了！

王立将手握地越来越紧，全身开始不自动的颤抖，眼泪一滴一滴地从脸上滑落，滴到陈雷淌出的血河中，那声音低沉悲鸣。

“啊啊啊，，，，，，”王立再也忍不住他内心里的悲愤，仰头怒吼。

忽然王立猛地踉跄起身，几步冲到拉莱凱身旁，跳起身来，一拳打向拉莱凱的脸颊。这一拳带着陈雷的血液，王立的眼泪、悲恸、仇恨，欲将面前的一切摧毁殆尽。

水滴可以石穿，细绳可以锯木，铁棒可以磨针，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这间破烂的小屋里，没有发生在那个瘦弱却倔强的小男孩身上。

拉莱凱一脚蹬在王立肚子上，将其踹到墙角。

“我最讨厌这种没有什么能力却要装大尾巴狼的小屁孩子了！”拉莱凱缓缓将腿收回，嘴角大大弯起来，毫不留情地嘲讽那个在墙角蜷缩的王立。

王立侧躺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王立勉强睁眼，却因疼痛而留下的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

但他正前方雷叔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直直地透入王立那已经残破的心灵。

“啊啊啊，，，，，”王立嘶吼着，挣扎着站起来。但腹上的疼痛使得王立手臂剧烈颤抖，一时坚持不住，直挺挺地又摔入血泊中。王立痛苦地拍打着血泊，嚎啕大哭。

“别乱叫！”拉莱凱走到王立身边，将刀插入地面，伸手握住王立的脖子，将其摔在墙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立的充满仇恨的双眼，淡淡地说道，“虽然我也喜欢大喊大叫，但我不太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哇哇哇乱喊。”

“尤其，是你这种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一只蝼蚁而已，你有什么资格乱喊。”拉莱凱话头顿了顿，语气变得轻蔑起来，“你只是我们的血袋而已。”

王立眼睛里的悲愤越来越浓，那股悲愤直冲脑顶，快要让王立昏厥。

“另外，你这种人连成为我们血袋的资格都没有！”拉莱凱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王立，嘲讽地说道。

拉莱凱加大了手上力量，将王立的脖子捏的越来越细。“别说话，安安静静地死去吧！”

王立双手扒着拉莱凱的手臂，头直立立向上，拼命地想吸一口气。而拉莱凱拨出地上异红的大刀，斜架在王立的脖子上，慢慢地、慢慢地，向下压去。

“享受痛苦，死去吧！”拉莱凱疯狂地叫嚷着。

王立的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细的伤口，血液顺着脖子流下去，在那污渍的脖子上又画了一道鲜红的痕迹。拉莱凱神色越疯狂，手上的动作越平稳，大刀缓缓下压，王立脖子上的伤口越来越大。

忽地一把剑从王立身边出现，从下往上直接挑开拉莱凱的红刀，剑尖一转，直接扫向拉莱凱的腹部。

拉莱凱横刀挡住细剑，往后跳出几步，提刀指向细剑所在的地位，舔了舔嘴唇说道，“原来是你啊！”

王立没了支撑，软软地靠墙向下倒去。一侧的墙壁融化，一道人影提着剑出现在这所破烂的小屋里。他伸出手臂，扶住王立，拥入怀中。人影环视了屋内的惨状，看着倒地死去的六位不曾相识的战友，和他怀中已经陷入昏迷的小男孩，本来严肃的面容变得更加冰冷起来。

“拉莱凱，你是真的想死吗？”

“说得你好像能杀死我的！韩冰！”

“要不是，昨天刚定下的停战契约，不允许猎杀侯爵以上的吸血鬼，我早把你干死了！”韩冰身边的空气越来越冷，渐渐有冰花出现。

“可是，没有签订停战契约以前，你也没有杀死我呀！”拉莱凱嘴角的嘲讽越来越浓。

“你可以再来试试！看我今天还能让你活着回你的棺材里去嘛？”韩冰挥剑斩破面前的空气，剑尖直接指向拉莱凱。

“我回不回棺材里去，还不确定！但你真的为屋子里这六个蝼蚁准备六口鎏金的棺材了！”拉莱凱一脸挑衅，激怒韩冰。

韩冰身上的气势猛地一阵，便要冲上前去将拉莱凱头颅斩下。

“韩冰，不要冲动！”清脆的声音从门外飘来，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韩冰听到声音，身形一滞，大呼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怒火压下。

“呦！余火，你也来了！”拉莱凱心中暗喜，但脸上却满是嘲讽。

“拉莱凱，让你后面的人出来吧！顺便解释一下你们突进我们的地盘，杀害我们的人，是想再引战嘛？”余火的语气充满了怒火。

“是你们这个名为破晓组织，先杀死了我们一个刚进阶的侯爵。”拉莱凱身后的黑暗里走出一道魁梧的身影，慢步走到拉莱凱身旁。

韩冰与余火相互对视了一眼，双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吸血鬼被分为初拥、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亲王、帝王，其中初拥为刚被转化的吸血鬼，而帝王则是百年前那天空中十三对巨大的血翼，实力无法估量。

而侯爵的等级靠前，自然实力也十分巨大，即使是韩冰与余火，想要独自彻底杀死一个侯爵，也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虽然刚进阶的侯爵，实力远远没有那么强大，但也不是普通战士能杀死的。

“一个破侯爵，杀了就杀了！”韩冰毫不掩饰他对面前两个吸血鬼的敌意。尤其是那个刚才黑暗里走出的魁梧身影—尼克拉斯，韩冰做梦都想杀死他，拿他的头颅祭奠韩冰那些死去的战友。

“因此，一个破社团，我们也是随手灭了而已！”尼克拉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直接在韩冰与余火本就愤怒的心上加了一把火，将二人点炸了。

“你们吸血鬼本就该死，杀一个有啥大不了。”韩冰双眼冒出火光，“但你杀我们人类，杀我们战友，是想让我将你们灭族嘛？”

“你是想违反停战契约向我们开战吗？”尼克拉斯耸了耸肩膀，语气中充满了狂热，“不过我们也不怕，反正我们伟大的帝王会灭掉你们人类得！”

“十三只蚊子就剩下三只，还想灭掉我们人类，你是在逗我嘛！”

“你们的七大圣人不也就剩下一个了吗？”

“我们的剑圣足以灭掉你们的那三只蚊子！”韩冰反讽到。

“哎呀呀！那为啥签订停战协议呢？”拉莱凱的脸上充满了嘲弄，看着快要气炸的韩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愉快。

“你给我死！”韩冰提剑从面前斩下，一道冰色剑气，直冲拉莱凱和尼克拉斯的面前。

“来来来，打一架吧！”拉莱凱挥刀向前，斩断剑气，便要微蹲，向前冲去。而韩冰早已将王立放到脚下，单手提剑，便要反击。

“拉莱凱，停下！”

“韩冰，停下！”

“记住以后不要再猎杀我们侯爵以上的吸血鬼了！”尼克拉斯带上拉莱凱转身向黑暗中走去，“下次再有，我们就要猎杀你了！”

“就这样让他们走了？”韩冰看着渐渐遁入黑暗的背影，语气中充满了不甘。

“我们两个无法彻底杀死一个侯爵加一个公爵，”余火无奈地说道，“我们现在没有的援军，就算勉强杀死一个，我们两个不一定能活着。”

“我不怕死！”

“我也不怕死！”余火望着地上六具破烂的尸体，悲伤地说道，“可我们不能再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灭亡吸血鬼？难道就放任他们任意滋长？”

“保存希望的火种，静待后来吧！”余火看向天花板，好似穿透了层层壁垒，创月了时空枷锁，看到了未来人类没有危险的、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另外，我知道你想用能力冰封住这个小男孩的伤口。但是，你不觉得他快冻死了吗？你看他的整个脸都青了！”

“啊！那怎么办？”

“送他去后方战地医院，”余火蹲下抱起王立瘦弱的身躯，喊上韩冰，冒着大雨急行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