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吩咐仆人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不日便要搬到国相宅邸了,不过今晚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一位高个子,穿着黄色贵族服的人从阁楼下来,他的有着一头靓丽的黑发,眼睛如大海一般深蓝,胡子有被刮过的痕迹,鼻尖微微向上翘起,他的笑容让人感觉到后背一丝寒冷。
“哥哥,以后我就住二楼你原来住的房间了?”
“当然,尼禄,难道你还想住你那小屋子吗?”
“怎么可能?那里小的只够两个人住。”
安德烈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用手指着尼禄,说道:
“我告诉你啊,以后别什么女人都往王宫里领,损害家族的名声,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一国之相……”
尼禄走上前去,拍拍自己哥哥的肩膀,说道:
“放心,我以后尽量克制。”
安德烈并没有将态势放松起来,反而更加严厉,甚至带些怒气,他将手放在尼禄脖子上,说:
“亲爱的弟弟,我希望上次的事情不要再有,我花了很多钱才让那位目击的守卫闭嘴,如果你再玩出人命来……”
安德烈的妻子贝拉打断了兄弟俩的对话,她挽起丈夫的胳膊,伏在他耳边轻声说:
“走吧,有克劳在呢,他不敢再闹出人命来。”
安德烈没法反驳,只得安静下来,和妻子一起出了门,今晚国王要举办庆祝新国相和新财政大臣上任的宴会,安德烈本想带上自己的弟弟尼禄,但是怕他在宴会上喝多了惹乱子,便让自己的大哥克劳在家里管着他,自己和妻子,以及明天即将受封为骑士的儿子艾瑞克一同前去。
艾瑞克在仆人的陪同下走出房门,他穿着一身干净,洁白的贵族服,以及棕色的精致皮靴,腰间是他的佩剑“鹰喙”,那是一把长剑,与王宫其他名剑相比略细了些,但是却更加的精美。
“很好,艾瑞克,你有资格成为这把剑的主人。”克劳站在楼梯上,将两手抱在胸前,对艾瑞克说。
“谢谢您,克劳舅舅,名义上这把剑其实还是我父亲的。”
“赶紧走吧,你的父母在门外要等急了。”
“再见,克劳舅舅。”
艾瑞克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了父母身旁,贝拉轻吻了艾瑞克的额头,说:
“你是我们的骄傲,儿子。”
艾瑞克害羞的笑了,不仅是因为这句并不是很真实的赞扬,更多的是因为母亲这个绝世美人给自己的一吻,并不是说艾瑞克本身有恋母情结,只不过他到现在还未接触过许多女性,所以相对来说很羞涩而敏感。
三人走在王宫的小道上,一路上的仆人和佣人们都纷纷对安德烈行礼,一句句的“国相大人”着实是让安德烈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安德烈在各方面都十分成熟而稳重,但只要一受到赞扬,便幼稚的像小孩一样。
迎面走来的是布莱斯家族,拜伦看到艾瑞克,立马拥抱在一起,两人已是多年的好友,有幸能在同一天受封为骑士,真是不得了的缘分
“最近怎么样?”艾瑞克抢先问候道。
“一如既往,不过最近被母亲大人逼迫着去花园。”
“家母对这方面倒是很在意啊”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我在受封前沾点女人的香气,父亲倒没明说过这种事。”
斯坦尼夫走上前去,笑着说:
“知道你们好友久别重逢要有许多话说,不过国王设的宴会,可不能迟到,赶紧走吧。”
布莱斯家族是近几年刚刚崛起的家族,斯坦尼夫原本只是加里兰家族的一位小封臣,小到只有一座破庄园作为封地,西北部暴雨城的领主伊凡违背身为国王议会议员的父亲的指令,私自发动兵变,然而刚出城没多远就被斯坦尼夫给刺杀了,加里兰家族的人,在王宫里的被杀了,在暴雨城里的有些被赶到的莱德军屠杀,有的则逃了,斯坦尼夫自然被尊为英雄,虽然没有将暴雨城给他,但是将他们家族提升为了高等贵族,并引入了王宫。
刚开始,斯坦尼夫在王宫内的名声理所当然的坏透了,即便是以一己之力终结了叛乱,避免了战争,但是毕竟是杀了自己的领主,刚进宫没多久就遭到了许多贵族的谩骂。然而斯坦尼夫的能力摆在那里,他经常为国王出谋划策,还常常慰问国王议会的那些老头子,此外,他还是宫里唯一记得每个贵族生日的人。
宴会的举办地是王宫的大餐厅,这里能容纳几百人,是坐的安稳不觉得拥挤的几百人。桌子上摆着各种美味佳肴,像野猪肉,牛肉,鸽子肉,酒类有从法兰克王国购来的,又从东北部的“美酒与热情的国度”贾戈尔王国购来的,都是些经常游走在高等贵族餐桌上的食物,至于参加宴会的人,基本都是受国王邀请的,也有些不请自来的,像可耶夫,迪欧,摩尔诸如此类极负盛名的人,即便是不请自来也不会有人反对。
几十位大臣,贵族们都已经等急了,看到从大门进来的布莱斯家族和艾瑞克一行,赶忙站起去迎接,而彼得国王,其实也想去迎接,可惜头痛犯了,只得坐在那里使劲揉着额头。
“国相大人,您可是让我们好等啊。”一位高大强壮的大胡子贵族说。
“帕特森大人请见谅,家里实在是有许多事要安排,我今日陪您痛饮几杯以赎罪。”
“哈哈,我哪还敢让您赎罪?请坐吧。”说着帕特森为安德烈挪开椅子。
大家正处在互相聊天的热闹环境中,突然,一个人的到来让喧闹的餐厅瞬间寂静。
来者用左手托着一个银色的头盔,头盔带着一个黑色的脸型面具,面具的左眼处有一滴眼泪状纹路,然而最精致的不是那滴眼泪,而是布满整个面具的条纹,那条纹与甲胄上不同,线条十分硬朗。
红色的披风上绣着一个金色的“l”,银色的盔甲在走动的时候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右手扶着的那把长剑即便有剑鞘封住,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弥漫的血腥味。
那人挪开一把椅子,稳稳的坐了上去,金属与椅子碰撞的声音总算震醒了一位老贵族。
“可耶夫!你这个肮脏,无礼的狂徒!”
可耶夫冷笑一声,说道:
“说出事实,便就是肮脏,无礼吗?”
老贵族将两手“砰”的一声按在桌子上,冲可耶夫吼道:
“你这个战争魔王——”
可耶夫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头盔“砰”的一声砸在桌上,那恐怖的黑色铁面具正对着老贵族的脸,老贵族死死的盯着那面具,只一会儿功夫,额头上便渗出几滴汗水。
安德烈见状,赶忙将一杯斟满的酒送到可耶夫面前,笑着说道:
“可耶夫团长,不管您与这位老贵族有什么过节,请先饮下这杯酒,您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可耶夫没有说话,接下安德烈的酒,一饮而尽后收回了自己的头盔,那老贵族也识相,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此时老贵族已然汗流浃背,不知为何,那面具好像有着摧毁人精神的魔力,任何人都无法一直盯着那面具。
“‘战神的眼泪’,名不虚传——”老贵族心想。
彼得慢慢站起,举起酒杯,说:
“我今日邀请各位,意在庆祝两位才人上任,请大家随意。”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宴会就在这样奇怪的气氛中开始了,可耶夫倒是不像那个老贵族一样紧张的不敢下口,依旧放开肚皮吃,军中人的吃相本就难看,可耶夫又是不拘小节的人,脏乱的吃法让好几位贵族唏嘘不已。
艾瑞克看见那位长相霸道,行为也同样霸道的骑士,忍不住低声问父亲安德烈:
“那位披着红披风,莫非就是?”
“就是可耶夫团长,明天他将主持受封仪式,你可要记住他的脸,以后少不了跟他交往。”安德烈说完吞下一块野猪肉。
艾瑞克顿时对这位老头子肃然起敬,他可是“青铜”之一,是每位骑士内心崇拜的对象以及最终的目标。
斯坦尼夫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拜伦的耳朵倾斜过来:
“看到了吗?拜伦,这就是青铜的权威,即便是如此霸道无礼的行为,也没人敢说什么。”
拜伦笑了一声,心想:
“我以后也会这样。”
宴会进行了一半,那位老贵族渐渐恢复了力气,他从座子上站起,将手背在后面,说道:
“可耶夫团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不知能否在此说出?”
可耶夫停下咀嚼的嘴,说道:
“请便。”
老贵族慢慢的向可耶夫的座位走去,便走便用挑衅的语气问道:
“您那红色的披风,貌似是深红的,我可记得历代团长都是浅红的,请问您的为何就是深红?”
可耶夫放下叉子,将面包丢在盘子里,转过身子,对着老贵族,一言不发。
“哼哼,既然您不回答,我只好自己推测了。可耶夫团长这披风本应是浅红,是被鲜血给染成深红的吧!”
安德烈顿时眉头紧锁,都知道深红披风是因为原先的老裁缝死了,裁缝的手法和染色习惯不同,深浅不分家,老贵族这话分明是故意挑衅,而又说出“被鲜血染红”这种话,明明是捏造可耶夫的嗜血狂暴。
“呵,当然是鲜血染红的,被野蛮子的血染红的,但说实话,我更想让另一种人的血染红它,你想知道是谁吗?”
“但说无妨。”
“你这种寄生虫一般的贵族。”可耶夫说这句话时脸色大变,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恐怖起来,就好像下一瞬间他就会杀了这位老贵族一样。
老贵族怒气冲天,正准备冲上去给可耶夫一拳,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被可耶夫的“红河”剑尖顶住,而老贵族后面的两个骑士也用长矛交叉着锁住他的脖子。
安德烈正准备站起缓解气氛,却被可耶夫一句话堵住:
“国相大人!您不用敬酒!我今天就是要在这宴会上挑明一些事情!”说罢给了两位骑士“收回武器”的手势。
可耶夫将“红河”收入剑鞘,站了起来,说道:
“国王陛下,国相大人,斯坦尼夫大人,今日你们三位都在,我就把事情挑明了说,想必大家都知道蒙特大人的死亡,我也同时相信你们对蒙特大人积怨已久,不然也不会才死没一天就举行什么宴会,不过再有怨气,也要仔细分析他的死亡,同为青铜四骑士的摩尔,第一时间观察到蒙特的尸体,断定是野人干的,若野人已经携带危险野兽进入森林,那么卢戈堡已经陷落,我的好友,也是当今国王陛下的叔叔尼欧斯也肯定牺牲了,那么,战鼓何时才能敲响?尼欧斯上次寄信是一个月以前,那么最坏的情况,卢戈堡已经陷落接近一个月,即便卢戈堡没有民众,但也有妇女,咱们在这里大吃大喝的时候,也许我们莱德的妇女们,正在被那些肮脏的野人第一千次强奸,你们能忍受吗?”
安德烈着实说不出一句话来,可耶夫这话说的十分在理,战鼓早该敲响了。
彼得慢慢站起,说道:
“可耶夫团长,我尊重您的意见,您是我的前辈,是所有骑士崇拜的传奇,战鼓早该响起了,但它没有响起,就必定有原因,没有确切的消息,出师无名,教会必定百般阻拦,这样,不如我先令学士写一封信,若是三天内得不到回复,就可以断定卢戈堡陷落,然后赋予您出兵的权力,别说您中午要求的五万,给你八万都可以。”
安德烈顿时自愧不如,寄信不就行了?自己是国相,理论上可以有询问领主城堡情况的权力,然而自己却只会用客套话和酒水缓解气氛,实在是有愧栽培。
可耶夫当然也知道寄信这种途径,摩尔也跟他说过,但他急于复仇,这一天他都过的如坐针毡,三天怎么等得了?
“那陛下中午为何不说寄信之事?”
“中午我身体有恙,请体谅。”彼得给可耶夫鞠了一躬,这可是国王的最高礼节,也只有可耶夫这样的传奇人物才接的下来。
可耶夫没有说什么,拿起头盔便出了餐厅。安德烈这才稳稳的坐下,他一直对可耶夫的坏脾气和硬骨头有所耳闻,今天亲自见到更是震惊不已,这王宫中有几人敢像他这样与国王说话?
经可耶夫团长大闹一番后,宴会算是开不下去了,没过午夜就草草结束,贵族们都在暗地里谴责可耶夫的狂妄自大,斯坦尼夫和安德烈倒没有对这位硬骨头妄加评价,艾瑞克和拜伦也只是单单觉得可耶夫的作为十分霸道。
“国相大人,就此分别了。”斯坦尼夫在王宫的一个小分叉口对安德烈说。
“斯坦尼夫大人刚上任,需好好休息,明日还有许多工作。”安德烈答道。
艾瑞克有点晕乎乎的,不知是被那酒精弄的还是被可耶夫震晕的。安德烈察觉到了这一点,赶忙将手放在艾瑞克的左肩上,说:
“你是盯着那头盔太久了吧?”
艾瑞克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把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帅气的黑面具上,但就算如此,也不至于会让自己走路都走不好吧?
“那头盔叫做‘战神的眼泪’,听说它的历代主人都是杀敌无数的强大骑士,那头盔上凝聚了许多亡灵的气息,自然异常恐怖,那种东西,没有坚不可摧的精神就尽量别去靠近。”安德烈虽然一直不相信所谓亡灵气息的说法,但是这头盔确实很邪门。
大风呼啸过艾瑞克一行,潮湿的空气渗入他们的毛发,莱德王国的雨季将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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