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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恋于你》二十七、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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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哀伤只是因为太想你,所以这个岛,自离开后以琳再也不敢踏入。

下船,岛风迎面而来,以琳痴痴地看着对面的山。

“枫诺,我回来了,三年前一袭黑衣离去,而今穿着彩衣回来,你看了欢喜吗。上次向你告别的时候,阳光正烈,寂寂的墓园里,只有蝉鸣的声音。我坐在地上,在你永眠的身边,双手环住我们的十字架。”以琳迈开步子,走向她的过去。

打了一辆车,以琳直奔那个熟悉的墓园。愈靠近,往事一幕幕浮现。

刚认识他的时候,以琳第一次鼓起勇气约这个学长去图书馆自习。

长桌子彼端,九十度的角落,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孩、女孩。那是大学的枫诺和以琳。白皙的秀雅女孩,唤那男孩“学长”。学长穿着白衬衫,肤色是成熟的麦田色,专注地向学妹讲解课本上的方程式,额角一小撮短发微微颤动着。图书馆角落里回荡这学长的声音,以及学妹含糊的回应。再抬头时,以琳眼眸早离开了纸张与文字,带着隐隐笑意,如透过百叶窗的阳光,悄悄滑过男孩饱满的额头,适中的鼻梁,上翘的嘴角,温柔地停驻在他的下巴。

大学时代,彼此都是穷学生,他们相恋的第三年,以琳生日,枫诺神秘地送给了她一件礼物。

当打开礼盒,以琳脸色笑容倏地收起,礼物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捧着这份礼,以琳突然笑不出来。

“你别生气。是我兼职赚来的钱买的。”他喊了起来。

以琳微微笑了,没有气,只是心疼他。

恋爱三年,终于有了一块像样的表。

“以后的一分一秒你都不能忘掉我,让它来替你数。”枫诺走过来双手在以琳身后环住。

时间跳到了失去他的那段时间。每天每天,以琳一天的日子都是在墓园度过。天亮了,她独自来到墓园。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划过墓碑上的名字——杨枫诺;一次又一次地爱抚着他,就似每一次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一般的依恋和温柔。

清晨的墓园,鸟声如洗,有风吹过,带来了树叶的清香。不远处的山坡下,看得见海边热闹的街道,看得见海。

不知为何,总不厌地怅望着那一片被围起来的寂寂土地,好似乡愁般依恋着它。

痴痴地一直坐到黄昏,做到幽暗的夜慢慢地给四周带来死亡的阴影。

总是那个同样的守墓人,拿着一个大铜环,吊着一个个钥匙向我走来,低低劝慰着:“太太,回去吧,天暗了!”

下车,以琳途中买了一束花,踱向他安息的地方。守墓人还认得她,看到以琳似乎很惊讶。

“太太,你很久没来了。”

以琳报以微笑:“这次走得有点远,幸好还记得回来的路。”

477号,枫诺安息在刻着这个冷冰冰号码的石碑下。四周很干净,没有杂草,碑上的字也很新,看来杨母经常来看他。以琳知道,在杨母坚强的笑容背后,是一颗极其思念儿子的心。

照片上的他,挂着暖暖的微笑,严肃而真诚。看着看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诺,我好想你,很想很想。”那颗看似愈合的心,一瞬间崩裂,疼痛不止。以琳屈膝、转身坐在了石板上,头靠在墓碑上,眼睛看向远方的海。

“诺,我们现在看的是一样的风景。”

“诺,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反而庆幸,这一切苦痛都由我在承受。每一个早晨,每一个深夜,突然在雨声里醒来的时候,我发觉自己仍独自一人在父母身边。感谢上帝,今日活着的是我,痛着的也是我,如果叫你来忍受这一分又一分钟的长夜,那是我万万不肯的,幸好这些没有轮到你,要是你像我这样地活下去,那么我拼了命也要跟上帝争回来换你。”

“诺,现在想想,先走的是幸福的;留下来的,也并不是强者,这常年彻心的苦,切肤的痛,是实实在在的。”

“诺,你知道吗。我有喜欢了人了,那个人的父亲是你拼了命换回来的。”

“我以为我会怨恨,你舍弃了自己,舍弃了我,就为了救这个陌生人。这个十字架,是你背,也是我背,不到再相见的一天,我不会放下。”

“可是,最后我却恨不起来,甚至还爱上了这个人的儿子。枫诺,你说我是不是因为太想你了,才会一开始想在秦漠身上找你的影子,我竟然想象成你的生命在他身上会延续,可你救的明明是他的爸爸呀。”

“诺,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好……可最终因为他的好,他的暖,他的情让我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少爷的深情。也许在别人眼里,他很冷漠,但在我心里,他很好,对我很好。”

“诺,我知道以后如果跟他在一起,将会有很多我不曾遇到过的问题。他太优秀了,你知道吗曾在你面前不可一世的我,有时在面对他时会有点小小的自卑。只是我曾经历的一切,他都亲眼目睹,了若指掌,那么是不是我选择了他,便不用像选择别人一样,用不成句的语言坦诚我的过去。”

“诺,你会怨我吗?你会怪我喜欢上别人了吗?”

“这次我带着我的现在,和我的将来,来告别我和你曾经的过去。”

“从此,杨枫偌三个字只能在我心底最隐蔽的角落,我想这是对他的公平。”

手指再次抚上那三个字,滚烫的眼泪滴入坚硬的石板上。

下雨了。雨,大滴大滴地打在以琳身上、脸上、头发上。凉凉的水,慢慢渗进皮肤,模糊了眼睛,它们还是不停地倾盆而来,直到成为一条小河,穿过了那颗她常年埋在黄土里已经干裂的心。

回到岛上离开多时的房子,以琳踏进外面院子,以为三年没回来,会杂草丛生,而今看样子杨妈妈收拾得很好。正门前的那颗栀子树,也生长得很努力,来年又将是满树白花,花香四溢。

室内也很干净整洁,以琳换上拖鞋走向卧室。推门进入,偌大的结婚照还挂在床头的墙上。照片上两人的笑容,仿佛在宣告着只要与你携手,这世界再没有悲剧和死亡。以琳安静地铺着床,眼睛尽量不去看墙上。

是夜,以琳走在热闹的街上。街道两边,各色各种店面,嘈杂声充斥与耳。以琳走进一家高汤面馆,老板娘似乎还记着她。

以琳刚坐下,老板娘就送来一壶茶:“先喝点,暖暖身体。姑娘好几年没回来了,还以为再也不来了。”

这个岛本就小,当年枫诺以琳回岛上祭拜枫诺的父亲时,这个岛就沸腾了。因为以琳是岛上第一个外来媳妇。于是好几次他俩走在街上,好多小孩子都会跟着他们,就像瞅西洋镜一样地看她。

当然,后来枫诺去世,以琳一个人在岛上生活了几个月。每次出门走在路上,岛上的人都会投以一种同情、遗憾的目光,后来以琳被父母强制带走,她与这座岛也便绝了音信。

“你还记得我?”以琳抬头看着老板娘微胖的脸。

“怎么不记得?当时杨家孩子把你带回岛上时,别提有多热闹了。我们家小孩还在你后头跟过一次,你还给他们买了泡泡糖吃。那孩子自那次总在我们面前说‘漂亮姐姐怎么怎么的好,以后也要找一个这样的’,可惜了杨家孩子,就这么没了。你看我,都说什么胡话。你难得来,我给你下碗浓汤面,你等着。”说着利落地转身去忙活了。

以琳能感受到老板娘真城的关心,这也是她一直不回来的原因。不喜回去,是一种逃避心理。这个岛上,住着关心他们的朋友,一旦见面,大家总是将那份爱,像洪水一般往人身上泼。而有时,对于情绪不健康的人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安静而不是爱。这一点他人是不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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