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伴随着初升的太阳莫殒打着哈欠下了公交车，他习惯性的左顾右盼后便朝着了不远处的早餐店缓缓走去。

“老板，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带走。”

“好嘞。”

老板熟练的用左手打开蒸笼，而右手则灵动的挥舞着夹子从中夹出两个冒着蒸汽的肉包套入包装袋中，将豆浆一同交给莫殒。

“一共三块钱。”

“嗯，谢谢。”

莫殒接过早餐并将钱从口袋中掏出递给了满脸笑容的老板。

“放暑假了还这么早，是去集训吗？”

“啊，是。”

莫殒一愣，到是没想到老板会找他搭话。

“你们艺术生真是忙，都没什么休息时间吧？好好加油，争取考一个好大学。”

听着老板的话莫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低下了头，对于一直偷懒的他，哪有什么忙的，每天画画混日子，文化也只学了个半斤八两。

“嗯。”

他摸了摸鼻子，又习惯性的想要推一推上方的眼镜，却意外的推了个空。动作停滞了瞬间之后，他因为早起而混乱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分，回过头看向远处的广告牌。

老板发现了他的异样，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景象。

“怎么了？”

莫殒没有回应他，而是看着远方广告牌上清晰的文字，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突如其来的状况已经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回想着是不是自己忽略又或者忘记了什么。

下一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瞬间变白，猛的朝画室的方向跑去。

老板茫然的看着莫殒消失方向小声嘀咕。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

十分钟后

莫殒站在画室门口，拿着钥匙的手举在半空微微颤抖，心中的惶恐让他始终没有将钥匙塞入锁孔。

又过了许久，他面前的门才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被推开。

莫殒一进门就看见围坐在桌子前的三个人更加确信了昨天晚上那场“梦”所带给他的讯息。

“早”

他还是抱有侥幸的笑着对他们问好。

“我们等你很久了。”

面色复杂的严启对莫殒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

“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莫殒有些不解

“什么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们一觉醒来近视都好了，而且脑中莫名其妙出现的40%刻度是什么东西？”

“我……”

莫殒苦笑

“我昨天又做了一场梦，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梦。”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得不相信脑中如同断片一般的画面。

夜晚

莫殒和往常一般进入了梦境，这是他连续做的第十三天的梦。

随着梦境的逐步递进他第二次抓住了梦境的缺口，半梦半醒中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是在做梦吧？”他笑着开始喃喃自语，面前的街道和熟悉却不同的包子铺化作尘土消失不见，只剩下脚下一片白茫茫的正方形瓷砖地面。这里他之前来过，不过那时并没有现在这么顺利，他必须先让自己的保持清醒，以免牵动周围的一切发生改变让自己又一次迷失在梦境之中。

其次他还要沉寂思维，以免它的活跃被唤醒让自己从梦中醒来。这是一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你知道自己清醒着并且一不留神便会重新被梦境包围，可你在醒来之前并不会发现自己并不清醒，因为你根本无法思考自己应该要去做些什么。

思维沉寂，莫殒在睡前给自己留下的潜意识暗示开始发挥作用。他记得，自己因为好奇而想要去找到这一片空间的尽头。想法诞生的下一刻。

天翻地覆

莫殒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这片白色地面的尽头，他看见了薄如纸板的地面，以及包裹着它的黑夜和星光斑驳。他低下头无神的眼睛里透入着失望。

这并不是他所想要看见的“尽头”。

而当暗示结束，梦境指引他回过头的时候，他看见了竖立在面前不远处的两扇门。第一扇大门敞开，街道和拥挤的房屋，以及莫殒脑中出现的要他去往学校的低语。让他跨出了脚步。这是他之前的梦，正在驱赶无意识的他回到正轨。

而当他的视线落到第二扇被铁链封锁的大门之上时，在他耳边诱惑着他回到剧情的呢喃低语彻底消失。暗示回归，好奇指引着他想要打开这扇紧锁的大门。

于是他用手飞快的卸下锁链，果断的扭开手中的门把。

下一刻铁链脱落的同时门被轻轻的打开了，血腥伴随着昏暗袭上了他并笼罩着他的脸，挣脱的思绪让他迎来了短暂的清醒，惊恐中莫殒明白自己打破了那份脆弱的平衡，跌入了其名为梦境的泥泞沼泽。

盔甲和枪械凭空出现在他的身上，眼前的景象让他明白自己身处屠宰场之中。肉末将地板掩埋，一只只残肢断臂毫无规律的散落四周。莫殒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的脸上，随即抬起了头，天花板的老旧水管上还挂着三具正在流血的尸体，以及一个无比虚弱的家伙。

“等着，我放你下来。”

莫殒掏出了腰间的匕首朝着吊着他的绳索投掷而去。

一触及断后，莫殒接住了他，却没想到一同挂着的尸体也掉了下来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感觉怎么样？”

莫殒轻轻晃了晃怀里的人

“……”

“你说什么？”

莫殒将耳朵贴到他的嘴边才听见他无比小声的说着

“快……快跑。”

“咚，咚……”

沉重的脚步以及铁器互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让莫殒神情剧变。

他回过头，看见高大且肥胖的屠夫走出了拐角的阴影。它的头上套着麻布制成的巨大头套，一边用牙签挑着头套里看不见的牙，一边抚摸着它腰间那如同钥匙串一般数不清的宰杀工具。

莫殒瞳孔微缩，抱起救下的家伙便朝着身前敞开的大门跑去。屠夫也是一愣，到是没想到自己的乐园里会出现这么一只小老鼠，随即丢下了左手的牙签，拿起挂在腰间的“钥匙串”挑选了一把最为合适的“钥匙”。不慌不忙的追了上去。

手中抱着伤员的莫殒跑的并不快，一路摇摇晃晃导致本就虚弱的家伙更是痛苦不堪。他轻轻的拉了拉莫殒的衣服，莫殒看了他一眼，随后弓腰低下头将耳朵尽可能的贴近他的嘴。

“放我……到上面去，水……我要喝水。”

莫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观望，这才发现头顶有一层架空的铁架平台，他继续顺着平台的过道看去，意料之中的在墙壁附近发现了通向上方的阶梯。

莫殒试图放轻脚步，可踏在铁架上的声音在这极为安静的场景中依旧显得沉重无比。索性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平台，他将怀中的伤员放到平台的水池旁轻轻的扶起了他的头，随后拧开了水龙头用手接住流下的水缓缓倒入他的嘴中。

“咳咳，谢……谢谢”

伤员低头咳嗽，同时对莫殒道谢

“……”

正当莫殒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下方传来的声响，急忙闭上了自己的嘴，同时将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伤员别发出声音。

月光从高处的窗户照射而下照亮了这坐空荡荡的厂房。莫殒和伤员的背紧紧靠在平台的墙上，尽量使因为月光而照在地上的影子显得不那么突兀，很快他们便看见屠夫缓缓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莫殒仰起头并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因为恐惧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耳边传来的脚步声和水从龙头流落的声音，他一边迫使自己冷静并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呼吸融入其中。一边在心中念叨

“走吧，在走快一些，直到离开这里也别回头。”尽管现实并不如愿，莫殒还是在脚步停滞的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缓缓的低头将眼睛尽可能的朝下方瞄去。

站在厂房中间的屠夫张开了双臂睁开了眼，片刻后口中发出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兴奋的近乎发抖的低语。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