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害怕！”那年，明介五岁，自小与哥哥相依为命的他，对哥哥的依赖可想而知。

大火还在燃烧，整座村庄，被屠杀得一干二净。

“哥哥……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光我们村子的人！”明介惶恐地搂紧了明涵的胳膊。

明涵一言不发，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不远处熊熊的烈火，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却在对上明介的眼睛后，变得温柔，“小介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

“明家两个小鬼呢！”那些人蒙着面，提着怪异的武器，“一定要留活口！其他的人通通杀光！动作快些，必须在天亮前处理完这儿的一切！”

奔跑！逃窜！好几次因为过度的疲劳而让明介放弃了生的欲望，却被明涵一把抓起，直接背在了背上。

八岁的孩子，背部并不宽广，却足以扛起自己的弟弟，担起哥哥的责任。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明涵如此告诉自己，即使擦破了皮，扭伤了脚，也要拖着残躯，生存下去！

月光，薄纱般铺在两个孩子的脸上，溪水潺潺，明涵小心地擦着腿上的伤，伤口深浅不一，对一个孩子来说，却足够残忍。

“哥哥……”明介哭着说，“我想回家……”

“乖……”明涵揉了揉明介头发，“你先睡会，明天哥哥就带你回家，好吗？”

“嗯……”明介抽了抽鼻子，蜷缩起身子，依偎在明涵身边。

“唦唦唦……”树林里的响动让明涵绷直了背脊，忙捡起身边的石头，警戒地看着声源处。

“呀，原来是两个孩子呀。”两个妖怪，一公一母，好奇又怜悯地看着明家兄弟。

“黄鼠狼？”明涵嘀咕。

“他知道我们真身，这孩子不简单呀。”母的赞到。

“咳咳……”明涵干咳两声，对于自己的天赋，他再清楚不过，可对方是敌是友，他却不得而知。

“我们吃了他们吧。”公的伸了伸舌头，露出一脸贪食的模样。

“啪！”明涵直接一块石头了扔过去，砸在了公的眼睛上，随即又是一阵乱投，直砸的两只黄鼠狼嗷嗷直叫。

“停下停下，我们没有恶意。”黄鼠狼求饶道。

明涵依旧将明介护在身后，“你们快滚，不然我定饶不了你们。”

黄鼠狼在看到明涵恶狠狠的模样后，悻悻地离开。

一夜总算平安无事。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明介终究扛不住几日里的风餐露宿，身体虚弱之下又高烧不退，急得明涵焦头烂额。

“看吧看吧，快死了。”那两只黄鼠狼看好戏地道。

“哥哥……我好难受……”明介张了张嘴，将脸贴在了明涵胸口上。

“不会死不会死……”明涵安慰道，声音发颤，“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喂！那边的两位，你们一定有办法救我弟弟的吧！”

黄鼠狼小心翼翼地走出，探了探头，说：“救能救，不过总不能白救吧。”

明涵沉默了片刻，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知道天盗者吗？我就是那种体质的人！吃了天盗者的肉，你们的修为肯定能大增！”

“天盗者！”黄鼠狼骇然，自然知道，天盗者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特异人种，无魂，无魄，无命，无运，天之骄子却孑然孤终，他们的实力足以颠覆朝代，主宰历史，却因为过度的强大又自以为是，在派系内斗之下，导致很长一段时间，无波无澜，甚至消失匿迹。

若非二战中那个被称之为神社组织的兴起，重新召回了一群天赋异禀的天盗者，依靠着彪悍的实力以及坚如磐石的制度体系，势如破竹地摧毁了法西斯联盟，对二战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否则这世界的格局得再翻天覆地一番。

可是……黄鼠狼狐疑地看了眼明涵，心忖——据说所有的天盗者，除非叛逃组织，否则不管是在役的还是隐居的，都必须登记在神社的册子中，而六岁以上的孩子也必须到神社试炼，给足到成年为止的时间，活着离开“十八层地狱”，可这个孩子，明显不止六岁了吧。

“你不信？”明涵急了。

“这个嘛……”公的黄鼠狼还欲说些什么，却被母的一记栗子敲了过去。

“老贼头，人都快挨不住了，先救人再讲条件吧。”母的黄鼠狼蹭蹭蹭跑到明介面前，示意明涵扶起明介，随即取出小包中的药瓶，小心翼翼地将它灌进明介嘴里。

“老花婆，你这败家娘们！”公的责怪了一句，却也不再多说什么。

“咳咳咳……”明介喝了药，脸色奇迹般的有了好转。

“我们看你们三天了，真是可怜的孩子，你们父母呢？”老花婆问。

“在我四岁时便死了。”明涵说，关切地看着弟弟，“你们要什么代价，如今能给的，只有我一条命了。”

“这可不像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老花婆有些泪眼婆娑，“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住在我们家，这里可比人类的世界单纯多了。”

“喂喂喂……老花婆，我们干嘛养人类的孩子！”老贼头不悦的咋呼道，“再说他是天盗者，不吃白不吃嘛……啊！”

又是一记栗子敲在了老贼头脑袋上，老贼头气呼呼地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别听他瞎说，我们黄鼠狼不吃人，更不会吃曾有恩于我们的天盗者。”

“那么……”明涵忽然跪了下来，朝着老花婆咚咚咚三个响头，“请您照顾好我弟弟，在我弟弟十岁时，我一定会来接他！到时你们的恩情我一并偿还，到时你们开的条件，我有自信满足！”

那年，绍兴的气候特别冷，连续下了七天的大雪，这对于南方来说，很罕见。

那年，再过十四天，便是明介十岁的生日，各家忙着过年，可他却翘首期盼着某人的到来——明涵！

“小混蛋，外面多冷，你花奶奶会担心你的。”老贼头拄着拐杖喊道。

“我要等哥哥，哥哥绝不会爽约的！”明介笃定地说，继续站在原地。

“你哥哥根本联系不到，搞不好早把你忘了，或许死了也说不定，毕竟他把你交给我们时才八岁而已。”老贼头说。

明介气呼呼地瞪着老贼头，有反感更有委屈，瘪了瘪嘴，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老贼头自知话说过了头，忙说：“你不还没到十岁嘛……再等等再等等……真不行，我们帮你去找他，好不好……”

“嗯！”明介破涕为笑，重重点了点头。

那十四天里，苦苦等待的滋味，惶恐，不安，怀疑，犹豫，即使到了现在，明介依然印象深刻，在最后差点绝望的时刻，哥哥突然的出现，他甚至忘却了该用哪种表情来迎接哥哥的到来！

“小介……我来接你了……”明涵长高了不少，成熟了不少，却也多了一层陌生的冷漠和阴沉，仿佛一个经历了无数生死，从地狱中再世为人的恶鬼！

“哥……哥哥……”莫名的，明介有些害怕，确切来说，他怕极了这样的明涵。

“别怕……”明涵如往常般摸了摸明介脑袋，只有对上明介的双目时，他那宛如深渊的漆黑瞳孔才会散发出别样的柔情，让人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是一个精致的玩偶，更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孩子。

对于明涵这五年来的经历，明介无从得知，因为每每想问，得到的答案永远是哥哥温婉如玉的笑容，笑着，不说话，让明介说不出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