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

已记不清这是他打开的第几扇门，一百扇，两百扇，亦或是更多……

他在这个鬼地方已经呆了足足二十八天！

二十八，正与他忍辱负重做了二十八年卧底的数字不谋而合！多么可笑，又多么可悲！

“混蛋！”他声嘶力竭的吼道，可喊出一嗓子，声音却因为许久未进水而疼得冒烟。

结束了……他的任务失败了……而他获知的秘密，也将跟着他进入地狱。

“砰！”

一声爆炸，惊得他死灰般的眼神乍现光彩。

果然，他所在的房间出现了裂缝，紧接着，一个人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进，来人是一个少年，扛着一把半人多高的大刀，神情骇然，有着张扬不尽的诡异杀气。

可他笑了，甚至笑出了眼泪。

“明介！”他连滚带爬地抱住了少年的腿，“老天呀！你终于来了！”

“我哥呢？”少年开口的第一句问话。

“明涵？”他瑟缩了下，勉强笑道，“我们先出去，出去后我再与你说。”

“那钥匙呢？”明介问第二句话时，表情有些异样地扭曲。

“明介！求你先带我出去！这个地方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他哭着求着，眼泪鼻涕蹭了明介一腿，“我要疯了！疯了！”

可明介无动于衷，继续问：“之前来接应你的人呢？”

他的身子僵硬在了原地，随后泣不成声。

“知道了。”明介冷冷一笑，捏起了那人的下巴，细细端量，“你该有的不是恐惧，而是忏悔。”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也是永远定格在那个时刻，枉费他做了二十八年卧底，最后得到的竟是死不留名……

风起云涌，吹散了满穹阴郁，吹不平这乱世浮沉。

上海，环球金融中心，顶楼酒吧。

中心的一张圆桌，明明是该受人瞩目的存在，不知为何，在座的每个人都沉浸在悠扬的萨克斯声乐中，无人顾及那张桌子上坐着的三个人。

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穿着红色夹克，嘴唇抹得鲜红，像抿了一口血般，她优雅地吐着烟圈，而坐在他右边的男人则皱了皱眉头，不露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哈哈哈……”女人发出清脆又狐媚的笑声，“老刑，你不是个老烟枪吗？如今怎就嫌了这烟味儿？”

刑木垚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服饰严谨，一看便是做官的气派，他干咳了两声，说：“早戒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女人挑了挑眉，将烟头掐灭，“你刚从日本回来，他的任务失败了？明家小子可有问出线索？”

另一个男人约摸四十出头，一张刚毅俊朗的脸上错落着些许胡渣，有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也有着成熟男人难以言尽的空前魅力，他只是微微一笑，说：“他死了，之前放出的消息是假的。”

“什么！”女人大惊失色，可纵使她叫得再大声，周围的人依旧恍若未闻，“这可是折了我们一支精英部队！其他情报呢？一句都没说？那他二十八年卧底究竟在干什么！”

随即女人又凑近，压低了声音，“还是说你宝贝徒弟想为他哥哥刻意隐瞒些什么？比如说……一些罪证……”

“喂……”男人声音不响，却充满了威慑力，“南山红，请注意你的言辞。”

“顾禅！你……”南山红脸色骤变，咬牙切齿地瞪着男人。

刑木垚见势不妙，忙打圆场说：“大家自己人，南山小姐北方人，说话直，顾兄弟别太介意。”

男人喝了口酒，烈酒入喉的瞬间竟呛得他猛咳起来，咳了好一阵子，才说：“明涵至今下落不明，我希望你们别乱扣屎盆子。”

“哼……”南山红不屑地娇哼一声，踏着高跟鞋优雅地离去。

酒吧外，空气有些清冷，不再如屋内般燥热沉闷，顾禅点了根香烟，两块钱一包的大前门，烟很淡，抽起来基本没味。

男人抽了几口，皱了皱眉，似乎在嫌弃香烟味道的不尽人意。

“师父……”一声清朗的声音，一个少年慢慢走近。

少年长得极其俊秀，一双眼睛更是精致五官中的神来之笔，漆黑如曜石璀璨，灵动似空山清泉，任谁看了都会着迷，可任谁对上这双眼睛，都会惋惜，甚至恐惧。

少年的眼神，太过忧郁，太过寡淡，又太过心事重重，他有着年龄之内的倔强和烂漫，也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稳重。

顾禅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掐断了烟头，在少年站定后，宠溺地摸了摸对方脑袋，“小介，走，回家。”

“师父……”明介并无离去的打算，而是严肃地看着顾禅，“我要再去趟日本，关于哥哥的事，我有了新的线索。”

明涵最后一次的任务，在日本，明涵最后一次的现身，在日本。

包括他……那个卧底临死前最后一句坦诚，明涵在日本，一直寻找着什么……

“可是……”顾禅说着手不自觉地摸向了香烟盒子，却在看到明介微愠的神色后，手尴尬地缩了回去，“没有神社批文，你打算偷渡过去吗？”

“哪怕如此，我也非去不可。”明介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把哥哥找回来，向神社证明，哥哥绝不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他才不是叛徒！”

“唉……”顾禅无奈地叹了口气，将一只老式怀表交给了明介，“明天去威海老港，找一个叫张宾的船夫，他会想办法带你去日本。”

明介受意，感激又歉意地看了眼顾禅，自从四年前那件事后，明家一夜潦倒，彻底成了神社的忌讳，哥哥明涵成了嫌疑犯，明介更是受尽了他人的白眼与鄙夷，之所以没被舍弃，不过是忌惮明涵的力量以及自己作为一个人质被监控罢了。

夜，更深了，起了风，也起了雾，雾霭朦胧，散发着腥甜的味道，腥得似忘川河水的气味，甜得像彼岸花开的绝命芬芳。

“师父……有埋伏。”明介收回遐思，低声说到，一只手已掐住了指诀。

顾禅弹掉了烟蒂，回以一个警惕的眼神，这个雾不同寻常，不用嗅，只是看着便让人毛骨悚然——大夏天的上海晚上根本不会起雾！

“咣当咣当……“隐隐约约好似听到了唢呐与锣的声音。

音乐由远至近，从模糊到清晰！

不对！是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