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所有人都说武天使就像黑铁一样，固执且不愿妥协……你还真是有够不可理喻的。”

苏汐偏过头去，微微叹了口气。

“废话少说。”

凡提斯的声音如最坚硬的金属一般铿锵有力：“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跟在我后面走，要么让我扛着动弹不得的你走，你自己选一个吧，堕天使。”

言毕，他稍微犹豫了一下，语气又稍稍缓和下来：“我不想对我的同胞动武……”

“哼哼，那您还真是很有绅士风度啊。”

苏汐的用词温和，然而其中讥讽之意尽显，她转身看向陆凡，摊摊手摆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态，然后说：“看来谈判破裂了啊……陆凡同学，接下来你能稍稍离远一点吗？”

“这……我知道了。”

陆凡知道苏汐让他远离的理由，他原本还想要抗拒一下，但是在对上她坚定无比的眼神之后，便明白了毫无讨价的余地，只能照她说的向后走出了十余米的距离，他的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根铁管，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酸痛。

“哪里还不行，再稍微走远一点，陆凡同学听话一点不要耍小聪明哦。”

陆凡看到苏汐一直目送着自己走到了符合她心意的距离，随后她便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转身独自面对凡提斯。

天使身上的神圣光芒再次变得刺眼起来，仿佛铠甲里藏了千百个太阳。

“执迷不悟。”

他的身体缓缓向上悬浮着，暗金色的能量粒子如流体般在空气中翻腾着，恐怖的威严散发到空气中，使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还不是一样？”

迎着天使逼人的光芒与威势，苏汐的背影显得瘦弱而渺小，然而她却高傲地昂起头，长发随着气流微微摆动着，碧潭般的眸子向着刺眼光线的最中心毫不动摇地直视过去。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看看谁更固执一点好了。”

这样说着，苏汐纤手一摆，手掌随即覆盖上一层漆黑的颜色，那黑色黑得诡异，深邃且迷幻，仿佛能将天使身上的圣光都吸收殆尽一般。

在看到那抹黑色之后，凡提斯似乎紧张了不少，他沉默着横过手中黄金的圣枪，将其横在胸前，纯白色的火焰燃起在枪上，明亮无比，一瞬间甚至盖过了四周的金色光芒。

而那黑色也更加张狂，撕扯着附近的光线，将其尽数吸入漆黑的深渊之中。

最终，那抹黑色逐渐变形，凝固成了苏汐手中一把小臂长短的弯曲匕首，刀锋依旧漆黑如墨，刀背上并非平直而是布满了尖锐的勾刺，陆凡看到在匕首的刀身上雕有一只连着狰狞血管的眼睛。

两人视线相交，彼此毫不逼让，空气也在一瞬间凝固。

下一瞬间，仿佛漆黑雨夜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的——

铿！！！！！

刺耳的金属声在刹那间响起，如狂风暴雨一般接连而来，两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激烈碰撞在了一起，电闪雷鸣之间已是数十次交锋，火星溅起，尘埃四溢。

陆凡看到凡提斯用枪尖戳向苏汐，却被她用匕首精准而巧妙地滑开。紧接着匕首沿着枪杆划出一串火花割向他的咽喉，天使在毫厘间闪避，用枪杆横向击中苏汐的腰部，想要趁对方倒地补上一击的时候却被她翻滚躲开然后割伤了右腿。匕首……长枪……两人的速度节节攀升，越来越快。不行……陆凡的视线已经完全跟不上两人的动作了！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铛铛铛铛！！！

尽管拼命地瞪大眼睛，试图分辨出前方纠缠交锋的身影哪一个才是苏汐，然而却只是徒劳地让眼珠干涩。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就算发挥他苍白想象力的全部，也无法相信有人能够以这样激烈迅捷的速度战斗。

不……不对。

是啊，他们不是人……不是人类。

那家伙是天使，是神话中的种族。而苏汐呢？那名为凡提斯的天使称呼她为“同类”，他们才是一样的不是吗？陆凡他……只是个随处可见的人类，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是向神祈祷，求神宽恕，在神面前虔诚下跪的仆人，仅此而已。

陆凡回忆起曾经在学校的时候，每每看到苏汐，她总是望着窗外出神，她的视线仿佛飘在很远很远，远到宇宙尽头，远到空无一人的彼方的程度。明明置身于此，却又遥不可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直到今天陆凡才幡然醒悟。

她可是神啊。

神与人之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仿佛站在辽阔大地上，徒劳仰望天空一般，就算伸出手也触碰不到，就连视线都无法触及。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拧住纠缠在了一起，阻塞着呼吸。

……扑通。

突然掉落在出神的陆凡面前，以苍白的面孔，昏迷不醒倒地不起的，是从激烈战团中被甩飞出来，摔在地上失去意识的苏汐。

“苏……同学！”

陆凡连忙跑过去，俯身蹲下来，苏汐的双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仿佛做了噩梦一般不断跳动着，她原本就并不红润的嘴唇显得更加没有血色，陆凡看到她手中的危险的匕首已经消散成了淡淡的黑雾，眨眼间便散逸在空气中。

金属的摩擦声从身后响起，陆凡回头便看到凡提斯已经站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平举的长枪笔直指向他的面门。

“让开，凡人。”

在经历了激烈的战斗之后，天使的呼吸稍显急促，然而声音却依旧浑厚威严，背后翅膀散发出的神圣金光让人有一种想要跪下膜拜的冲动。

然而陆凡并不是教徒，他看到凡提斯的铠甲上多出了不少细小的划痕，膝盖和手肘处的锁甲被割开，有血从细碎的金属环中渗出来。

苏汐的匕首给了他不少苦头，然而却没办法也没机会对他造成真正的重创。她身上没有由长枪造成的伤口，但这只是因为对方的目的不是杀死她而是让她失去行动能力而已。细小的割伤对于凡提斯来说算不了什么，他有把握也有能力控制住苏汐，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我不会再说第三遍，让开，渺小的凡人。”

没有得到陆凡回应的天使似乎有些恼火，他将长枪向前到几乎就要刺穿陆凡头部的距离，提高声音低喝道。

陆凡看看快要戳到自己鼻尖的长枪，又转身看看苏汐。

“我是凡人。”他心想，“但绝不渺小。”

“没门儿。”

迎着怒气冲冲的天使，以及他燃烧着圣焰的长枪，陆凡视线毫不动摇，一字一句地回应道：“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