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居然把凡人卷了进来？希……堕天使！看看你干的好事！”
一个人影从爬满了火焰的门框走出，这是一个顶着黑色礼帽，身着即将拖到地上的大衣的男子，他的下身是黑色的西装裤以及皮鞋，将衣领竖起的打扮看上去仿佛是上世纪的西方黑手党。男人身材高大，起码有两米高，以至于必须弯腰才能走出门，当他踏出门框的时候，盘踞在那里的火焰像是听话的羊群一样朝着两边分开。
“哼，刚才动手的难道不是你？而且作为战争天使的你，不是一直把人类称作‘愚昧无知的低级生物’吗？居然还会在乎他们的死活？真是可笑啊，凡提斯。”
一个女声从屋内传来，房屋燃烧的嘈杂声响使得她的声音不甚清晰，然而依旧是十分悦耳的音色。
“我对生命还有最起码的尊重。”
被称作凡提斯的男人带着厌恶的神色转过身去，同时厉声低喝道：“我和你这种抛弃了同胞，置他人死活于不顾的败类才不一样。堕天使，老实点跟我回去，你现在还有赎罪的机会。”
“呵呵……别这样说嘛。”
屋内的女性朝着门外走出来，她的声音依旧悦耳，言辞虽然暧昧，但却很难从中听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仿佛一潭凝固的死水。
“你现在也一口一个‘堕天使’地叫我了是吗？对于曾经与你同列大天使的我，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念旧情啊？你也和那些败类一样，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坐立不安，争先恐后地要把我推上献祭台吗？”
从鼻翼间发出一声极度不屑的冷哼，女性带着嘲笑的意味质问道：“我凭什么要牺牲自己来让你们活下去？只为了让你们继续摆出那副丑恶的嘴脸吗？你们让我想吐。”
“那不是一回事。”
凡提斯将视线别到一边，在被对方侮辱之后，他的语气却反而缓和下来，脸上比起愤怒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耻辱感。
“你是为了世界的延续而死，你会被所有人永远铭记下去，成为天堂的英雄……如果你没有背叛的话。”
“背叛？呵呵……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这就被你们称作背叛？被叫成堕落者？英雄？你看到我被选作祭品时其他人的眼神了吗？嘲讽，怜悯，如释重负，幸灾乐祸……那是看英雄的眼神么？你觉得当我变成了英灵殿那堆破烂铜像的一员之后，会有人来我这里献花吗？”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你献花。”
“我不稀罕。”
“……”
“你变了，你知道吗？安吉拉，你——”
“别用那种代号一样的名字叫我。”
凡提斯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厌恶的意味，“我现在有自己的名字，我叫苏汐。”
“你变了。”
凡提斯转过去端详着苏汐，这是他从再次见面以来头一次正眼看这个曾经的同伴，如今的“堕落天使”。他很快察觉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然而却并不能敏锐到发觉出那是什么，迷茫中他皱起眉头。
“你的眼睛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以前你的双眼也同样美得让人震撼，但是却如冰冷的宇宙一般空洞。作为希望天使的你，曾经守护着所有人的希望，却唯独给自己留下的是绝望……你曾经无依无靠，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也不被任何人重视，找不到自己活下去的理由。正是这种原因让你在百年之前被选作下一届的祭品，但是现在你变了……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凡提斯眯起眼睛，仔细盯着火焰中那不断变形的人影，恍惚间他从苏汐身上感受到了决心。
“我现在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苏汐向前踏出一步，门框处的火焰如之前凡提斯走出时一样朝着两侧分开，她坚定无比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你们为了驱散我的力量……为了让我更好地去当一个祭品而将我驱散到人间界，然而我却在这里找到了存在的意义和活下去的勇气，尽管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不敢抓住它，但是现在我决定了，我要……”
刚刚踏出火焰的苏汐，声音在一瞬间凝固。
“怎么会……”
她的身体僵在原地，面孔比月光更加苍白，瞳孔放大而失神，视线越过挡在前方的凡提斯，落在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上，那是几分钟前不幸卷入她与凡提斯争端的一个倒霉蛋，他低垂着头，头发垂下来挡在面前，即便如此苏汐也马上认出了他的身份。
“嗯？”
凡提斯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他顺着她的视线向后看过去，在发现她看的是那具不幸凡人的尸体之后，他将视线别到一边。
“我们不该在这种地方争斗的，这不是强者该做的事情，我们……”
“去死……”
“嗯？”
“给我去……死！！”
倒映在凡提斯猛然紧缩的金色瞳孔中的，是苏汐猛然前冲的身影，她的长发向后甩起，发端燃起跳动的金色火焰，仿佛愤怒发狂的复仇女神。
“你搞什么？！”
凡提斯愣了一下，错愕间对方已经冲到自己身前，他感觉自己腹部一痛，腰间感受到血液的粘稠感，他低头看过去，正对上苏汐燃烧着怒火的金色瞳仁。
苏汐附有纯白色魔力的手刀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凡提斯的身体，那是来自天使本源的力量，只有在殊死搏斗中才会使用。
“你来真的？！”
怒火同样燃上凡提斯的胸膛，比起侧腹的疼痛，伤在比自己弱小得多的对手手里这一点让他更感耻辱。强烈的怒火压住了痛觉，凡提斯直接抓住苏汐的手臂将她的手拔了出来，然后铁钳般的手掌扼上她的咽喉。
“唔……呃……咳……咳……”
苏汐拼命想要挣扎出来，然而两者的力量差距实在太过悬殊——对方甚至不需要释放任何魔力就能控制住她。她将满腔的怒火聚集在双眸，作为魔力射线直接释放。
“我不知道你在恼火些什么。”
凡提斯将头向后一偏，苏汐在近乎零距离释放的攻击只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他收敛起自己的愤怒，任务为重。
“但是我不打算在这里和你争吵什么，堕天使。跟我回高阶天堂吧，让高阶天使议会给你一个公正的裁决。”
“公正……呵呵……”
苏汐只能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嘲笑的字眼，她试图挣扎，然而身体的力量却渐渐消失，凡提斯的另一只手开始聚集起魔力，他准备传送了。
不行了……
苏汐感觉自己的意识正渐渐远去，黑暗开始吞没她的视线，就连面前凡提斯这张木头雕塑一般的脸也渐渐模糊。
到此为止了吗？我的执念。
金色光点一般的圣素魔力在四周渐渐聚集起来，这代表传送已经开始运作，金色愈发浓郁，苏汐心中的绝望也愈发扩散。
如果不是今天才……而是能够早点鼓起勇气，早点反抗命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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