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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履奇谭》第五章 藏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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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驿外,小纸马挤出了逼仄的街道,顺着驿外黄土小路,欢快的放蹄奔跑起来。

道旁两侧水沟农田景象飞速退后。

风掠发梢,狐不疑一边挺身松胯随马背起伏,信马由缰。

他一边打量着马前越来越茂密的植被,听到脑中浮现的声音有了磕绊,不免轻声嗤笑,道:“前辈,你也莫小看人,帮你是顺势,不得不为,帮不上是力有未逮,却非是图你什么报酬。

什么道藏真经的,欺我没读过么,不过是些双修符箓丹鼎之谈,有个鸟用?

小爷又不是没见过道士,一个个弱不禁风,装神弄鬼,还真以为有神仙呢?杀人,还得靠刀!”

那声音沉默稍许,方才一字一顿道:“你怎么知道,这世上没有神仙?”

狐不疑纵马飞驰,久违的感觉也让他极为爽快,长笑一声:“不才承认这鬼地界够邪性,可也只见妖怪,不闻神仙。”

“况且此间真假难辨,谁知道醒来是否又是梦一场。神仙,你见过?”

如果是熟悉他的兮兮在场,一定会识破他的小伎俩,明明是发觉别人话语间有保留,扰人心神,想要激人放言,却非要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可惜这人不是兮兮,几百年也没怎么达练世情,反而很严肃的回道:“自然见过,非但见过,五百年前老蝠还试着做过几天神仙,可惜太过短暂,吾……”

“五…五百年?”

狐不疑愕然,心急火燎的一连串追问道,“前辈,你到底是谁,如何被困,究竟要如何救你脱困,您老尽管吩咐,晚辈一定言听计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如能略助薄力,不知前辈可打算收徒,小子驽钝,不说学艺,牵马坠镫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狐不疑客栈伙计见利就上的属性一暴露,搞得那自称老蝠的人一时间也哑了,半天才回道:“吾本悬练峰下万蝠洞内一白蝙蝠,偶得天地造化,自结灵胎,五百年前遇上师提点,略窥大道门径。不想被正道仙家视为妖孽追捕,危急间只得自遁于当年上师留书地。

追吾那人穷追不舍,竟在吾隐遁之地设了禁制,非吾能自解,故而求助,小友若能助吾脱困,就是救了老蝠,称师不敢,必有报答。”

“原来是老蝙,不是老夫,不过…”

狐不疑喃喃自语少休,闭目沉吟一阵,双目猛然一睁,狞声道,“我管你是谁,仙也好,妖也罢,买定离手,小爷就搏你这一扑了,说吧,要我助你如何行事?”

他自然能感觉到自己是触动了一份机缘,虽说福祸难料,面对的明显是个妖怪,但既然这妖怪能跟他坦明身份,谈及报酬,那么这一扑就值得下注。

再说,事到如今,似乎也容不得他轻易抽身了。

老妖怪说的对,天意昭昭。

反正躲也躲不掉,不如故作大方了。

白蝠不知狐不疑的心路历程,听他如此信誓旦旦,反而很是欢喜。

或许觉得脱困有望,不厌其烦的交代起来。

狐不疑的脑海中,慢慢充斥着白蝠沙哑而又尖细的声音……

嵩山。

五乳峰中峰红叶积叠,缠绕的枯藤与贴岩的丝蕨交织,虚掩着一面略显光滑的岩壁。

岩壁后一个不大的石窟,呈卵形斜楔入山。

窟内嶙峋怪石,冰凌一般挂在石壁上。

周遭布满厌氧的苔藓,幽静沉谧。

一阵“砰砰”的沉闷敲击声,遮住窟口的薄壁道道龟裂开来。

残壁震动,粉尘簌簌落地。

随着一大块碎岩由外至内被砸脱滚落,一道妖艳的红光顺缺口闪现。

忽而凉风潜入,洞内浑浊的空气为之一涤。

岩块碎落,掩窟的石壁缺口越扩越大。

轰的一声,断壁翻倒,陡然大亮的洞口又是一暗,露出一个人影来。

横臂掩鼻的狐不疑,随手扔掉手中敲墙的石块,抬腿踢塌一处断壁,边摆手将面前呛人的飞灰扇开,边跨步躲避脚下的碎石。

进洞稍立,等眼睛稍微适应了洞内的晦暗,抬眼朝四周打量,

此时,赤色月光顺塌墙直入,明暗对比下如一道矩形光柱横于洞心。

光柱中灰尘纷舞,洞内阴影逐渐被红光驱散,现出地表零星散布的鼠鸟粪。

满是嶙峋怪石的洞壁上,一处略显光滑的奇异所在,立时锁住了他的目光。

借光眯眼细看,石壁之上纵横斜错,重撇勾捺,赫然篆着一句镌刻,题云:

“大魏真君元年,七月七日,上清道士寇谦之,藏诸名山,用传同好。”

字迹古朴厚重,力透石壁,不知用何物书就。

“就是此间,速速拓印。”

脑中传来白蝠急切的催促声。

狐不疑答应一声,按老蝠交代,取出小纸马驮包里早已准备好的一沓纸,开始围着洞壁张贴。

得亏他身手还算矫健,爬高上低的忙碌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把洞壁贴满。

说也奇怪,方待纸张铺满岩壁,一道朦胧的白光慢慢从纸后浮现。

流光虚影,渐渐勾勒出一只蝙蝠的形状,隐于纸后,开始围着洞壁翩然飞舞。

随着蝙蝠状光影由高至低,伏于纸后螺旋转圈,贴满洞壁的纸张慢慢透出了米白色的亮光。

本是空白无物的纸面上,墨迹突显。

一道道经文浮现连篇,密密麻麻的将纸张布满。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故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噗”的一声,方待经文将纸间填满,狐不疑如约咬破舌尖,含着一口鲜血朝纸上喷去。

血浸纸张,本是浮着一层毫光的纸张腾然大亮,点点血润之处更是光芒大作。

道道刺目的亮芒透纸而出,火一般将拓满经文的纸张瞬时引燃。

火引风来,风借火势,一时间洞内火光熊熊,狂风大作。

白蝠化形,作一道虚影,烟卷残云般绕壁疾转,于火光中飞速穿梭。

虚影越转越快,忽如被甩出的陀螺破纸而出,化作一卷白玉简,半浮于空,吞云吐雾般将洞内白纸燃烧后的青烟一股脑的吸纳进去。

随着一道道青烟被莫名的力场扯入白玉简,烟雾缭绕的洞内随之一清。

以血为引,画满符文的白玉简缩成米粒大的光团,嗖然射入狐不疑眉心,隐于其命宫。

白芒入眉,狐不疑脑际轰然一震,眼前碎光四窜,头晕眼花,只觉腹中恶心欲吐。

忍不住喉头一颤,俯身哇的呕出一口秽物,狠狠拍头晃脑,欲把心中那股异感甩出来。

排斥念头方起,他就感觉全身忽地一松,脑中立时清明少许。

抬眼就见方才那册白玉简,正合册成卷,静静悬浮在他眼前的虚空。

狐不疑忆起方才的恶心感觉,忍不住有些犹疑,避开地上秽物移开几步,手扶岩壁席地坐倒,缓了口气道:“这是什么东西?”

白玉简微微轻颤,竟发人声:“上师当年密隐于《黄帝阴符经》内的破梦入魇残篇《太白阴经.天无阴阳》,已被老蝠收录,带吾离此,如能参悟,自有造化。”

“前辈何不自去,抄录一份予晚辈也就是了。”

狐不疑明白白玉简乃老蝠所化,自然也不奇怪,只是方才白玉简强行入体引起了他的警觉。

所谓福祸相依,对未知无法掌握的事物总是抱有戒心,不太愿意跟白蝠再有过多牵扯。

白玉简缓缓漂浮过来,悬在狐不疑眼前,透出的声音也有些无奈:“老蝠灵胎受损,神识未凝,于实境化不得真身。既然借你之精血牵引而出,也只得暂随你修行,以期灵胎自愈,破封自去。”

狐不疑闻声轻嗤一声,伸手一拨拉眼前的白玉简:“合着你是赖定我了。”

白蝠也不否认,只是言语间换了个角度:“老蝠伴你左右,也能助你解惑,勘破此残篇,虽不能超凡入圣,起码勉强可以学到一些梦界行止法门,算是老蝠的报偿。”

“勉强可以?”

狐不疑越来越觉得白蝠小气,没好气道,“那还不如送几件你用来傍身的物件,当然,我说的可不是夜明砂啊。费半天神就搞了个什么片语残章,要理解还离不开你,跟白忙活有什么区别?”

“老蝠数百年勃然一身,却没什么宝物。”

白蝠听到狐不疑埋怨也不生气,反而就事论事道,“《太白阴经.天无阴阳》乃《太上玄冲》之破魇入梦残篇,却不是什么黄帝阴符经残篇,那只是上师引人耳目的东西。贯通之后可穿梭现实与梦界,非入梦界不可观,非老蝠难解。”

狐不疑转了转眼珠,故作平常地问:“你那太上什么的也会教我吧,不会就一个残篇打发救命之恩吧。”

“那东西藏于涂山氏九尾娘娘宫,如何教得?”

老白蝠语态少有的热切起来,显示其心里剧烈的波动,“上师与老蝠五百年前入地宫也只是略窥一斑,当年如能得《太上玄冲》奥义,如今怎会被人轻欺禁锢至此,早已食花饮露,自顾逍遥去了。”

狐不疑暗里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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